60 大結局(一)

謝毓精疲力盡地靠在宮牆的角落裏,警惕地注意着周圍的動靜,眼前因為跑得太猛而一陣陣發黑。

鐘靈刀被她緊緊地攥在手裏,幾乎在她布滿厚繭子的掌心裏勒出一條深深的紋路。

刀刃上,還殘留着一點點鮮紅的血。

謝毓幾乎要不受控制地跪坐下去,只是靠着堅韌的意志力勉強堅持着。

不願處,忽然傳來了兵士的聲音——中年壯漢驚喜地跟同伴叫道:“這邊好像還有個人!”

她絕望地閉上了眼。

要說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的狀況,還得從前些日子說起——

九月初十,淮陽公主出嫁。

皇帝給足了淮陽面子,足足給了一百六十八擡嫁妝,最前面一擡業已出了皇城,最末一擡甚至都沒有出淮陽的宮殿。

看上去極盡奢華,足足的□□大國氣派。

一路上都安排了樂師吹拉彈唱,都是喜慶的樂曲,還有小內侍朝着路兩邊撒金锞子——就算是先前不知道宮裏頭還有這麽一位公主的百姓,此時也跟過了年一樣高興,恨不得淮陽多出嫁幾次,好讓他們多撿幾個金锞子。

淮陽頭上蓋着大紅蓋頭,一動不動地坐在轎子裏。旁邊耶律王子已經上了馬,正側着頭跟出來送行的太子爺說着什麽。

謝毓雖說能出宮,但此時也只能遠遠地看着,只能瞧見太子爺似乎看了淮陽一眼,然後後者略微點了下頭。

不知道是答應了什麽,或者說,是确認了什麽。

謝毓沒有想到,那大概就是之後被稱為“七日之亂”的宮變的最開始的預兆。

淮陽出嫁後的第二天,契丹最後一批上供送到,其中有一匹“靈獅”,據說有一身潔白如雪的皮毛,是極為少見的神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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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便帶着晉王和太子去看個新奇。

這幾天晉王比之前得寵得多。大約是因為□□的禮部尚書最近被貶谪,胡相一派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連帶着晉王也得了不少青眼,因而這種在皇家算得上“溫馨”的活動,也被叫上了。

沒想到,那頭靈獅忽然發狂,用來關它的籠子又不夠結實,站在最前方的皇帝被它抓傷了腹部,昏迷不醒。

據說說不是晉王當場斬殺了那野獸,怕是其他人也得遭殃。

......

“你信這話嗎?”

珍貴妃将一盞清茶捧起。素白的纖纖玉指在上面敲了兩下,然後,在謝毓驚訝的眼神中,她将那茶水直接往前一潑。

鑲了金邊的地磚上,茶水像是被撒了片片金子,在不多的日光下閃閃發亮。

“娘娘指哪句?”謝毓垂着眼簾,吹散了些茶沫,慢慢地飲了一口,說道,“是‘靈獅忽然發狂’,還是‘晉王斬獅救人’?”

“你倒是聰明。”

珍貴妃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說道:“本宮兩句都不信。”

“依本宮看,大約是宋越那猢狲用了什麽法子,讓獅子發狂——最大可能是用的藥,他砍殺獅子不是為了救人,而是為了自保。”

謝毓說:“但奴婢不明白,晉王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現在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是太子殿下,若是皇上有任何不測,對他有害無利。”

她似乎想到了什麽,皺了皺眉。

珍貴妃用眼神制止了要上來收拾的大宮女,說道:"晉王,還有胡相,都不是傻子。"

“他們這麽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最壞的可能性就是——”

珍貴妃頓住了,沒有再繼續之前的話題,反而轉向謝毓,說道:“你可知道本宮這次找你來,是為了什麽?”

珍貴妃一般并不會專門找謝毓說事,謝毓入宮以來,甚至都沒怎麽好好跟這位娘娘說過幾次話。

謝毓搖了搖頭,說:“奴婢不知。”

珍貴妃無奈地談了口氣,說道:“衍兒的事情,一直以來都多謝你上心了。”

她看了眼眼前的少女。年輕得女孩眼神澄澈,裏面的意思一看便知——驚訝,疑惑,和一點點歡喜。

很讨人喜歡的眼神,跟她這種從小學着将自己掩蓋起來的“大家閨秀”一點都不一樣。

珍貴妃伸手,握住了謝毓的手腕,溫和地說:“傷口好全了?”

謝毓下意識地說了句“是”,随即才猛地反應過來。

她悚然一驚。

“本宮沒什麽其他意思。”珍貴妃收回手,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謝毓足以到,就算是珍貴妃這般美人,臉上也有了些淡淡的細紋了。

“你放心,衍兒不知道此事。”珍貴妃說,“東宮裏有本宮的人,不過是本宮讓人将你熬好的藥渣去拿給大夫看了下罷了。”

“每天兩次血,虧你舍得。”

謝毓不大自在地将頭發撩起,正想說些什麽——

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珍貴妃猛地站了起來,目光銳利地看向外面,臉上少見地有些慌亂。

“怎麽回事?”

外面的小宮女跌跌撞撞的跑進來,因為慌亂,直接跪坐在了地上:“娘娘,晉王、晉王反了!”

謝毓深深地閉了下眼,手中的茶水灑出了一點。

她極力鎮定下來,聲音暗啞地說道:“太子爺在哪兒?”

小宮女一愣。

珍貴妃也猛地反應過來,厲聲道:“快說!”

小宮女結結巴巴開口:“太、太子爺大概是在養心殿,給陛下侍疾——”

沒等謝毓緩過一口氣,小宮女地臉色忽然變得蒼白。

“胡相和晉王殿下也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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