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番外(三)關于孩子們的那些事

【01:關于皇後的肚子】

據說,皇後娘娘的肚子是有神靈保佑的。

這皇後娘娘, 是謝氏嫡女, 真正的大家閨秀。

據說她因為跟太後娘娘關系親近,所以自小就跟當今皇上青梅竹馬, 感情甚篤,于是皇上登基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皇後娘娘娶回家。

不過就算感情很深, 做皇帝嘛,總歸是要三宮六院的——不說別的,新帝剛登基,難道不要籠絡朝臣麽?

稍微有點勢力的大臣都暗搓搓打着算盤, 那些品級高的, 都覺得自己家閨女進宮是妥妥的事,靠自己的關系封個高點的位分,以後吹吹枕頭風, 自己說不定還能往上升升,以後良性循環,豈不是美滋滋。

沒想到,新皇登基三年,好歹到了能選秀的年份,卻一直沒有消息。大臣們都急了, 難不成為了個皇後,真就不選妃了?

于是,某天早朝, 一個言官就站了出來,谏言讓皇帝大選。

當時皇帝的臉色十分不好,幾乎算得上是黑臉,但是自古文官都是不能惹的存在,不然以後怕不是得留個暴君的名號,于是再怎麽生氣,皇帝也只能表示“知道了,會考慮”。

然而這一考慮,就再也沒有然後了。

第二次,大臣們學乖了,直接找了個皇帝不能含糊過去的理由:皇後無子。

說起來,皇帝和皇後分明濃情蜜意,但不知為何,兩年過去了,皇後的肚子也不見動靜,若不是找太醫看過,都要以為是不是身體出了問題。

這裏有,找得的确是好。中宮無子,怎麽辦?那自然是得選妃,以後就算皇帝偏心,要将那孩子奪過去給皇後養,那總歸貴女都進宮了,況且再好的感情,每天面對面的也要慢慢消磨了,說不定皇帝一看到新鮮美人,對皇後的感情就淡了呢。

當時,全朝廷都覺得,這次皇帝是不想選秀也要選秀了。站出來谏言的幾個大臣更是得意,覺得這都是自己的功勞,以後若是哪家的貴女成了宮裏頭娘娘,還得給他們送禮才是。

沒想到。

當天晚上,皇後娘娘用膳的時候就突然反胃,皇帝急匆匆請了太醫來看——這一看,好嘛,竟然是喜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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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阖宮歡慶,皇帝當即給皇後賞賜了幾箱金銀珠寶,笑得像個二百斤的大傻子。

第二天,本來的譯者的朝臣都像是鹌鹑似的,連頭都不敢冒。然而新帝記仇,當即将昨天谏言的大臣連降三級——理由也很有理——皇後聽到這消息,覺得自己不夠賢惠,一急,便動了胎氣,這四舍五入,可是謀害皇嗣!

這理由可是不偏不倚剛剛好。皇後并非是因為不想新人入宮而生氣,并未犯七出之條,而不想選秀的,其實是皇帝——誰敢說皇帝的不是?

于是朝臣只能打破牙齒往肚裏吞,回到家,都不約而同地詛咒皇後這一胎是個閨女。

然而,又沒有合他們的意。

十月過去,皇後順順當當地生下了個大胖小子。

皇帝當即将其冊封為太子,取名宋瑜。

太子健健康康地長大,比同年齡的其他孩子都要壯實許多,而且一看就聰慧,別的孩子都愛傻笑流口水的年紀,他倒是神臺清明,還喜歡聽人給他念書,一看未來就是個讀書的好苗子。

于是,安安穩穩地過了一年,又有朝臣不肯吸取之前的教訓,上前谏言選秀,并且還想出了新的理由:只有一個皇嗣,以後若是有什麽問題,大梁豈不是要完?

這次被推出來說話的,顯然是個炮灰,說完這話,居然還往旁邊柱子上裝,是要血谏。

當然,死是沒死成,不過被皇帝找了個由頭關牢裏去了,以後就算能出來,官運也已經全毀。

正當皇帝苦思冥想這次怎麽把這事情避過取得時候,不出三天,皇後又被診出了喜脈。

又八月過去,不慎早産,好在孩子沒受什麽影響,是個比他哥哥瘦一點的小子。

朝臣:“.......................”

——這皇後娘娘,怕不是故意和他們作對?

于是後來各種理由頻出,不能專寵,污蔑外戚作亂......總歸,就是想讓皇帝選秀。

然而。

每次一鬧得大了,皇後娘娘就會非常精準地懷上。

第三胎還是小子,第四胎是個閨女。

謝毓看着嗷嗷待哺的閨女,終于發怒:“皇上,您能不能讓他們閉嘴,臣妾不想再生了!”

宋衍也很苦惱。沒隔一年就多出個孩子,照顧起來手忙腳亂,他都很少有時間和皇後親近了。

第二天,早朝上,皇帝将幾個蹦跶得最歡的朝臣的閨女都指了出去,對方的人品都是好的,但普遍身份不算很高,那些貴女都算是低嫁。

再那之後,再也沒人敢提起“選秀”二字了。

于是,風平浪靜。

【02:關于宋毓的牙齒健康】

宋瑜一度覺得,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父皇不讓他吃太多母後做的點心。

母後做的點心多好吃啊!比起尚食局,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也就一個戚尚食能稍微比肩。

比起點心,蛀牙算得了什麽?

然而,無論他怎麽辯解哀求,父皇都巍然不動,就算母後給他求情了,也半點用沒有。

母後只能很抱歉地看着他,說:“瑜兒,你也知道你父皇的,一言九鼎的人,母後這也是沒辦法——不然,以後母後給你多做幾樣,每樣咱們少吃點,好不好?”

宋衍按住了她,不滿道:“你就喜歡慣着他。瑜兒以後可是要做儲君的人,怎麽能連這麽一點點基本的自制力都沒有?”

謝毓斜他一眼,說:“你做儲君的時候也不見得怎麽少吃點心了。”

随即将八歲的兒子抱到懷裏,說:“父皇也是為你好,若是甜食吃多了,以後牙口不好,還要發胖。”

宋瑜雖說随着年紀漸長,覺得這樣和母後親近很是尴尬,但是餘光看到父皇略微發黑的臉色,忽然就覺得這樣也不錯,于是越發膩人了些。

長久沒跟兒子親近的謝毓受寵若驚,根本顧不上管宋衍的臉色,母子兩個膩膩歪歪,直接讓宋衍的臉黑成了鍋底。

“宋瑜,”宋衍忽然開口,“今天功課翻倍。”

宋瑜對待功課的态度一直很認真,從來不會瞎做,這麽一聽,今天要多加兩個時辰的工作量,當即苦了臉。

謝毓皺眉道:“你幹什麽?”

宋衍湊了上去,将兒子趕走,咬着謝毓耳朵道:“生了瑾兒後一直忙不過來,我們多久沒有.......過了?”

謝毓紅了臉,輕輕推了他一下,但因為意志不堅定,反而像是欲拒還迎。

之後,自然是水乳交融,一響貪歡。

【關于宋瑞的奇妙愛好】

剛生二皇子宋瑞和三皇子宋玑的時候,謝毓總擔心會有像是以前晉王和宋衍相争的事情發生。

現在宋玑還是個小豆丁,看不大出來,但是宋瑞卻是讓她完全放下了心。

無他,宋瑞這孩子,自小就不愛那些四書五經,反而喜歡吟詩作畫,和漂亮的小宮女。

謝毓想了半天,總覺得這設定有點眼熟,後來某一天,和桃夭在一起的時候,她忽然恍然大悟:“這不是你家柳大人嗎?”

桃夭挑眉:“柳澤現在可是有好好處理政事,而且從來不出去亂搞——你可別冤枉他。”

謝毓一琢磨,還真是。自從柳澤做了丞相,那跟之前一比簡直是脫胎換骨,簡直兩個人。而且前幾年,柳澤為桃夭的父親翻案,将充作軍妓的李家女眷接回,讓桃夭恢複了官家小姐的身份,并且于次年正式迎娶她過門。

謝毓說:“不管怎樣,我也放下了點心了。況且瑞兒和瑜兒關系也親近,将來應該不至于會兄弟阋牆。”

話音未落,外頭忽然一片嘈雜。

謝毓笑吟吟地看過去:“說,說曹操曹操就到了——這時候瑜兒還未下下學,這大約就是瑞兒無誤了。”

宋瑞今年剛剛六歲,雖說已經到了開蒙的年紀,但是他的心思并不在尋常孩子年的書——比如《三字經》之類——上面,反而更喜歡各朝大家之詩詞,和各種色彩鮮豔的圖畫。

教皇子的大儒對二皇子的評價可謂非常糟糕了,畢竟這些東西在他們眼裏都不是正統,閑暇時間玩玩可以,你要把它作為畢生研究之物,那你就是玩物喪志了。

宋瑞走起路來的時候氣勢很足,身上蟒袍被風吹得鼓起,上面的四爪大蟒像是活過來了一樣,面容猙獰。

況且他無論走到哪,後面總是綴了一大串美貌小宮女——謝毓總懷疑全太極宮長得标志的宮女都被他搜羅過去了。畢竟現在全後宮也沒幾個人,需要此後的人少了,宮女的量自然也減少了,都不知道哪裏挖出來的這麽多美人。

而且那些小宮女跟他跟得還很開心,一點都沒有要跳槽,或是借着這個機會爬龍床一心思——當然,後者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曾經有人試圖這麽幹過,結果皇帝震怒,直接将人杖斃了。在那之後,尋常宮人走路都要繞着皇帝在的地方走。

宋瑞戴那些小宮女是真的好,寧願自己買不了最好的顏料,也要多多賞賜身邊的人。而且這小子從小就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是,一張嘴跟塗了蜜似的,就算是跟他差了十歲的宮人,有時候都會被他撩到。

宋瑞風風火火地進來,跨過門檻,撲到皇後懷裏:“母後,兒臣看中本珍本,是前朝被稱為‘吳白菜’的那位大家畫的白菜,好不容易才和賣家商讨好了......”

謝毓敲了他的腦袋一下:“你又讓伴讀給你幹這事?人家好歹也是柳相的嫡長子,以後要繼承家業光宗耀祖的,現在每天淨是給你跑腿了,若是耽誤了學習,你母後可擔待不起。”

“不會的,阿珲他又不像我,榆木腦袋讀不進書——他可是個過目不忘的,腦子跟相爺一模一樣地好,我們都叫他小相爺呢!”

旁邊桃夭聞言,插話道:“你可別這麽誇他——那小子的性子跟柳澤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好在還肯念書,不過若是多誇,就要得意忘形,恨不得飛到天上去。”

宋瑞笑道:“舒姨,這話我就在這裏說——您可別對阿珲太嚴厲了,他這麽一心進學,就是為了能得到您的褒獎——若是您哪天說他了,他嘴上不說,其實要消沉好幾天。”

桃夭原名叫李舒。被贖身後,就舍了花名了。不過偶爾謝毓沒反應過來,還會不小心叫她桃夭。好在她本人也不在意,說是這對她并不是什麽恥辱的過去,甚至,她很感謝這做花娘的一段日子。

桃夭一愣,随即笑了:“好,既然二皇子這麽說了,臣婦下次就多誇誇他——不過若是他要翹狐貍尾巴了,你可要壓住他。”

宋瑞一本正經地點頭:“您放心,有我在,阿珲未來肯定能考上狀元,然後接柳相的班!”

“你這孩子。”謝毓失笑,揉了揉他的腦袋,覺得手感不錯,于是又揉了揉,“就會說好話。至于那珍本,你想買,那買了就是——”

“可是兒臣這個月月俸不夠了。”宋瑞癟嘴,“之前春華姐姐過生辰,兒臣拿月俸給她買了生辰禮,這不就不剩多少了......況且那珍本本就不便宜,就算月俸全在,怕也是不夠用。”

謝毓無奈地說道:“早就跟你說了,要學着存些銀兩,現在可知道沒錢可用的難受了?”

宋瑞膩着謝毓,說道:“那可不是因為兒臣知道母後寵着兒臣嘛!”

“你看這小子,”謝毓轉過頭,對桃夭說道,“就會耍滑頭。”

她随即讓站在一旁的紅菱去拿些銀票來,想了想,對宋瑞說:“你讓你的‘姐姐’們下去一會兒,母後有話要跟你說。”

宋瑞還是很聽謝毓的畫的,聞言也沒有多問,便屏退了下人,說:“母後要說什麽?”

謝毓将他抱起來,認真地說道:“瑞兒,你覺得你太子哥哥怎麽樣?”

宋瑞自然聰慧,聽到這話,心裏便知道了母後是想說什麽了,便說道:“太子哥哥又喜歡念書,待人接物又是出了名的‘君子端方’,況且還肯給兒臣銀兩去買顏料——”

“以後定然能是個好儲君。”

謝毓頓了一下,又說:“那如果以後沒人給你銀兩買喜歡的東西了,一會不會為了這個,跟你太子哥哥起了嫌隙?”

“怎麽會,母後你在想什麽呀?”宋瑞奇怪地看着她,“這幫我是情分,不幫我是本分,兒臣可是又将這些都一筆筆記着的,等以後兒臣封了王,有封地了,會把現在欠的銀兩都還回去。”

他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母後您難道是怕我垂涎太子哥哥的儲君位置?”

他失笑:“誰要當那勞什子儲君啊,母後您不知道,太傅看得最嚴的就是太子哥哥,恨不得每走一步每擡下手都要拿着尺子量。況且若是做了儲君,又不能幹自己喜歡的事情,以後還不能耽于美色,不能娶太多好看的姐姐——兒臣每天都在謝謝太子哥哥,還好他将那儲君位置攬了過去。”

謝毓和桃夭對視一眼,總算放下了心。

她說:“記得給你太子哥哥和弟妹也買點東西過去——母後多給你點銀票,好不好?”

宋瑞猛點頭。

于是,第二天——

太傅看着滿學堂飄香的點心,罰了罪魁禍首宋瑞七天的抄書。

宋瑜默默吃着點心,看了眼滿臉痛苦的二弟,心想,等下學偷偷幫他抄一半好了。

【關于宋玑的死要錢和宋瑾習武】

又過了四年,太子十二,已經開始初初涉、政。宋瑞十歲,已經能熟練作詩,在宮外有了“柳相第二”的名氣。

這兩個大孩子已經不需皇帝和皇後擔心。倒是兩個小的,叫皇後幾乎愁掉了頭發。

首先是八歲的宋玑,這孩子小時候比其他三個都要胖些,明明謝毓和宋衍都是比較清瘦的身材,他自己卻跟個球似的,手上臉上都是肉。

因為長得讨喜,周歲宴上又抓了個銅錢,所以謝毓總是暗暗叫他財神爺。

沒想到,這一叫就叫出了事——

宋玑剛進學的某一天,太傅來找皇帝告狀,說宋玑這人幫人抄書,每次收些碎銀,竟然在學堂裏形成了自己的小生意圈。

皇帝将這事情當笑話跟皇後說了,皇後也就聽聽過去了,沒想到,這只是一個開始。

跟宋瑞有多少錢就用多少錢不同,宋玑每月的月俸都會被他存下來,這麽幾年下來,已經有了不少的數量。

然後,某一天的生辰,皇後問他要什麽禮物,他想了想,要了皇後嫁妝裏的一個鋪子。

...............等謝毓想起來去查看一下那個鋪子的時候,它已經完全轉型,成了大梁數一數二的成衣鋪,憑借着深不可測的背景和總是先長安京中潮流一步的眼光,獲得了閨女們的青睐,甚至還在繁華的城市開了分店。

謝毓:“................”

宋玑這家夥,仿佛,卻是是個數一數二的商人。

後來,随着年歲漸長,宋玑也逐漸清瘦下去,越發玉樹臨風。

随着年歲增長的,還有他死要錢的性格,據說國庫裏兩成,都來自于他名下鋪子的稅收。

這暫且不提。

最讓謝毓操心的還是幺女宋瑾。

不知道宋瑾出生的時候搭錯了哪根筋,這姑娘,一不愛讀書寫字,二不愛琴棋書畫,反而喜歡習武。

小小的姑娘,習武?

謝毓一開始死都不同意,但是某天謝母進宮看她,一句話就讓她無話可說:“你小時候不也這樣,說啥都不聽,非要去學廚。”

于是,沒辦法,只能請了師傅,教她。

本來以為宋瑾不過是小孩子心性,三兩天就會膩煩,畢竟習武又苦又累,并不像她想象的那麽帥氣。

不過,可能宋瑾在這方面已傳到了謝毓的性格,這小丫頭,居然真的一直堅持了下來。

【關于後來】

謝毓:“臣妾想,以後一個儲君,一個詩人,一個商人,還有一個女将軍。”

“.............除了瑜兒,其他哪裏像是皇家出來的。”

宋衍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過得好,不就是最好的了。”

謝毓一想,便也釋然。

的确,兒孫自有兒孫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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