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面聖

長安對慕容泓的印象還停留在四年前街上那驚鴻一瞥中,依稀只記得是個粉妝玉琢的小少年,金貴矯情,被她抓了一只腳就吓得嗷嗷叫。他身邊侍衛過來一腳将她踹開,她本來已經病得昏沉,受此重創,當時便暈過去了。之後雖進了潛邸,也曾遠遠看見他幾次,但再沒機會仔細瞧清楚。

想不到四年過去,當初那膽小如鼠的少年不僅登上帝位君臨天下,更是成了……一位如假包換的撸貓達人。

宮裏規矩奴才不能直視主人,所以長安等四人拜見了皇帝之後,就老老實實地垂手侍立一側。

殿中暖意如春蕪香氤氲,皇帝不說話,衆人也不敢吱聲,偌大的殿內一時只聽見貓咕嚕咕嚕的聲音。

那貓是只橘黃色的大貓,俗話說十只橘貓九只胖,還有一只特別胖。慕容泓懷裏這只,大約就是特別胖的那只。

長安上輩子沒養過狗,但養過貓,剛好也是一只肥肥的橘貓,取名橙子,故而看到這只大橘貓還覺得很親切。

看這只橘貓被撸得瞳孔成一條細線,四爪朝天癱在慕容泓腿上随便他怎樣撥弄的模樣,長安忍不住心中吐槽:擦!同鏟屎官不同命啊,當初她要是敢撸橙子一下,橙子能賞她兩耳光!那小爪子肥肥短短的動作卻奇快無比,她不止一次中過招。

早知道撸貓是有技巧的,可橙子那家夥根本不給她練習機會啊。

腦海中浮現出這個念頭時,她忍不住将眼角餘光從橘貓身上收回,轉而投注到那雙正在撸貓的手上。

肌理細膩十指纖纖,撸貓的動作讓那雙手每個關節都顯得柔軟無比,看着不像一雙男人的手,倒像一雙美人的手。

長安目光繼續向上,但見絲絲縷縷的長發披散在素白的袍子上,一绺一绺光滑垂順得不似真發,高山流瀑一般。

再往上,便不太看得清了。窗開着,慕容泓恰好坐在那一團天光裏,眉眼唇鼻的輪廓都被光暈模糊,瞧不真切。

長安至始至終頭都不曾偏移過半分,不過眼珠動了動而已,慕容泓卻突然擡頭向她這邊看來。

長安急忙收回目光凝神屏息。

慕容泓認認真真地撸了小半個時辰的貓,才停住動作看向他們這幾個小太監。

“朕登基不足半年,身邊的內侍倒換了幾茬。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見一批新面孔,朕也煩厭得很。你們既來了,以後就好好當差,有什麽不懂的多向徐公公請教,知道麽?”慕容泓嗓音帶着一絲男孩變聲期所特有的生硬嘶啞,語調倒是溫和從容,聽着像個好脾氣的。

長安等人齊齊行禮,道:“奴才遵旨。”

“都下去吧。”慕容泓道。

徐良領着他們四個剛要走,慕容泓忽道:“等一下。”

五人停步,靜候吩咐。

“你,左邊第一個,擡起頭來。”慕容泓道。

左邊第一個正是長安,聽自己被點名,她怔了一下,懵然擡頭。然後,她明白了“畫面太美我不敢看”原來并不僅是一句用以調侃的玩笑話,有時候也可用來形容客觀事實。

慕容泓容顏之美,真正當得月射寒江晚霞澄塘這八個字,以至于就這般遠遠看着他都讓人六神不寧心慌意亂,呼吸不暢心跳加速,最後不得不移開目光給自己留一線喘息之機。

長安上輩子沒遇到過讓她“不敢看”這種級別的男人,最多讓她心跳加速,而這樣的男人她都敢直接上手去撩。

然而這輩子顯然十分不幸,她遇上了這樣一個讓她“不敢看”的男人,這個男人還是個少年,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更不幸的是,這男人是皇帝,而她是太監。

慕容泓有一雙極其勾人的丹鳳眼,眉梢和眼尾都向鬓邊斜飛,其弧度本是冷利鋒銳的,偏他睫毛又密又長,無形間中和了那股迫人的鋒芒。那雙眼更是神光內斂波光潋滟,眼睫開合間,整個殿內的光影都跟着明滅一般,端的是神搖意奪勾魂攝魄。

“朕為何看你如此面善?”慕容泓看着長安目露疑惑,紅唇開合間,齒色如雪。

長安低着頭道:“回陛下,奴才原是在潛邸養雞的。”

“養雞……”慕容泓一時還是未能想起。

長安見狀,只得補充道:“四年前,陛下曾在街市上救過奴才一命,當時奴才抓着您的腳……”

“哦,朕想起來了,咳!”那樣的事,慕容泓長這麽大也就遇到過一次,想忘都難。想起當時自己的窘态,慕容泓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随即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奴才賤姓長,名安。”

“長安,長安,這個名寓意倒好,既如此,”慕容泓指點着其他三人道:“你們三個就叫做長福,長祿,長壽吧。”

三人跪下謝慕容泓賜名。

慕容泓又對徐良道:“這長安既是朕潛邸之人,朕理當關照一下,就封他做禦前侍貓。”

徐良領命。

退出甘露殿後,徐良帶四人去了內侍居住的東寓所,長安等四人同住一間,大通鋪,房內桌椅板凳立櫃鬥櫥一應俱全。

徐良将四人留下,什麽都沒說就走了。

長安瞄一眼那大通鋪,似笑非笑地看着楊勳,也就是如今的長壽,道:“挑個位置吧。”

長壽表情一僵,讪笑:“你們先挑,我去上個茅房。”說着迫不及待出門去了。

長福長祿面面相觑,長祿(王二寶)湊到長安身邊,問:“安哥,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長安奇道:“問我作甚?”

長祿一笑,唇紅齒白,頰上還有梨渦兩點,十分讨喜,道:“陛下都按着你的名字給我們取名了,咱幾個以後就跟你混了。”

長安照他腦袋上就是一巴掌,道:“可長點心吧,跟我混!我一個養貓的,能提攜你們什麽?”

長祿這小子噗通就給長安跪下了,抱着長安細麻杆似的腿求道:“長公公,安哥,安爺!看在咱倆一輛車上京的份上,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長安甩了甩腿沒甩開,對站在一旁的長福道:“來,把這小子扯開!”

長福走過來,噗通跪在她另一條腿邊,默默抱住她的腿,不吭聲,只仰頭眼巴巴地看着她。

長安:“……”怎麽早沒發現這倆小子這麽奇葩?

不過反過來想想他倆來這麽一出倒也沒那麽不可理喻。

陛下雖是年輕,看着也好說話,但畢竟身份在那兒,輪不到他們這些初來乍到的小太監去讨好。

徐公公位高權重,看樣子是宮裏的老油子,沒有相當的好處也不會理他們。

長壽那小子顯見是個自私自利翻臉無情的,淨身院那倆太監可說就毀在他手裏。

剩下的就只有她長安了,與陛下算是故人,又正好比他們大了那麽一兩歲,被當做救命稻草也不稀奇。

反正此事對長安來說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人在宮中,身邊怎能沒幾個得用之人呢?不過這倆小子到底能不能做她長安的人,倒還需要考察考察。

念至此,長安便坐了下來,問:“你們知道長壽那小子做什麽去了?”

“不是說上茅房去了?”長祿道。

“笨吶,他說你就信!這會兒他百分百在徐公公那裏搖尾巴呢,信不信?”長安翹着二郎腿道。

長祿明白,長安的差事陛下親自給定了,可他們仨的差事如今還着落在徐公公那兒呢,長壽這會兒去搖尾巴不足為奇。

“我倒是也想去搖,可是兩手空空,徐公公願意看我搖麽?”長祿愁眉苦臉道。

“進來當太監的,誰不是兩手空空?就算有點油水,也早交代在淨身房了。徐公公是宮裏的老人了,你當他不明白?”長安道。

長祿琢磨片刻,眼睛一亮,道:“多謝安哥提點,那我去了!”說着站起身屁颠屁颠地出門了。

剩下長福與長安大眼對小眼,半晌,長安嘆口氣,摸摸這憨厚孩子的腦袋,道:“你就老實呆着吧,徐公公叫你做什麽就做什麽,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吧。”

沒多久,長壽回來,一聲不吭卷了被子鋪蓋就走。

然後長祿也回來了。

“怎麽樣?”長安問。

長祿道:“徐公公讓我做殿前聽差。”

“長壽呢?”

“禦前聽差。”

長安:“……,你怎麽跟徐公公說的?”

長祿道:“我說以後有月例了會孝敬他。”

長安翻了個白眼,罵:“你是不是傻?你應該讓他幫你領月例!”

長祿有些委屈道:“可是……我還想攢點錢給我哥娶媳婦呢。”

長安愣了一下,恨鐵不成鋼道:“你果然傻,只要你能在陛下面前站穩腳跟,哪處沒有人孝敬你,還在乎這點月例?殿前聽差,你等着窮一輩子吧!”

長祿急道:“那現在怎麽辦?”

“怎麽辦?涼拌!”長安往後倒在鋪上,心裏卻暗自琢磨:長壽那厮居然能說服徐良讓他搬出去,這能耐倒真是不容小觑。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