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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7-03-12 20:00:03 字數:4586

推開熟悉的房門,望着簡陋的擺設,趙頤萱微微一笑,心中輕道一聲久違了,便走到缺了只腳兒的榆木茶幾旁坐下。

這房裏沒有火盆,沒有地龍暖炕,沒有錦被狐裘,但這裏才是她必須待的地方。

如今她與葉钊祺回到原本的身體,很多事情也必須回歸原貌,畢竟先前情況特殊,兩人才會那樣親密。

眼下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趙頤萱垂着眼,心中湧上一陣落寞。

不行,她不能有舍不得的想法。

盡管她很想繼續陪在葉钊祺的身邊,但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她是罪臣之女,遭眨為官奴,而他則是葉家大少爺,堂堂正七品的國子監丞。

二她這不是自眨身分,而是不想替彼此招惹麻煩,這段“子已經夠亂的了,好不容易能回歸正軌,總要讓彼此緩上一緩,先将擾亂的一切導正回來。

至于後面的……唉,再看看吧。

趙頤萱臉上泛起苦笑,換下身上的錦緞衣裙,穿回了先前的麻布裙裳,來到了洗衣房。

那些先前與她同為三等丫鬟,專門被發落幹些苦差事的粗使丫鬟們,一看見她全都面露詫異。“頤萱姊,你怎麽會……”

由于前些日子裏,趙頤萱己被拔升為大丫鬟,而且葉钊祺還免了她許多活兒,人夥兒都以為她被看上收房。

趙頤萱只是笑了笑,泰然自若的挽起袖管加入她們,什麽也沒多說。

其中一名心直口快的丫鬟問道:“你不是已經被少爺看中,等着當姨奶奶嗎?”

“別瞎說。”趙頤萱不怒也不惱,只是心平氣和的糾正。“是剛好前些日子少爺碰上了一些閑難,正好要藉助我過去所學,才會把我暫時升為大丫鬟。”

“暫時?!”那些丫鬟們異口同聲。

“是啊,往後我還是跟你們一樣。”

“怎麽會這樣……”每個人臉上都挂着濃濃的失望。

“怎麽,我回來這裏,你們不高興嗎?”趙頤萱失笑。

“當然不高興,大家正高興着時晴失寵,往後大夥兒不必再受她的窩囊氣,你怎麽就這樣不争氣,沒趁這個機會把少爺迷得暈頭轉向!”

見她們不約而同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趙頤萱當真是哭笑不得。

只不過,經此一提,倒是又提醒了她,時晴是葉钊祺的通房丫鬟這件事。

過去她對葉钊祺并無喜惡,自然不在意這些,可現在她還能做到心如止水嗎?

趙頤萱在心中苦笑。

也罷,眼下還是想法子讓自己快些收斂心神,莫要再想着與葉钊祺相關的事。

趙頤萱垂下眼,不許自己再胡思亂想,将雙手浸進凍人的冰水,辛勤地工作起來。

與此同時,時晴那頭也得了消息,知道趙頤萱又回到洗衣房工作,當下乍驚又喜。

“真有此事?”她心機深沉,不敢妄信,非常謹慎地問着來通風報信的丫鬟。

“是真的,剛剛大夥兒都還在讨論這事呢。”有一些丫鬟為求日子好過,拼命在時晴面前奉承谄媚,這樣天大的消息自然也不會放過。

時晴冷笑一聲,“哼,我就說嘛,少爺是什麽樣的性子,我比誰都清楚,肯定是一時貪圖新鮮,才會獨厚那個賤蹄子,眼下膩味了,她自然得滾遠一點。”

“相信要不了多久,少爺又會讓時晴姊姊回去守夜。”報訊的丫鬟谄媚地說。

時晴笑了笑,姿态擺得甚高,也沒多說什麽,就在此時,門外來了西院的管事嬷嬷。

時晴臉上掠過一抹不自在,立刻起身迎上前,将管事嬷嬷拉到另一頭的耳房,關起門說悄悄話。

“崔嬷嬷,你怎麽會在這個時候過來?”這個崔嬷嬷可是二爺的心腹,誰也不敢得罪,更遑論是她。

“二爺讓老奴來捎個口信,今日是大年初二,二夫人要領二少爺回娘家,二爺讓你晚些過去書房幫忙研墨。”崔嬷嬷平鋪直述的轉達主子口信。

聞言,時晴心領神會的一笑,從手腕取下了一只玉镯,塞給了崔嬷嬷。

“有勞崔嬷嬷幫我回個訊兒,就告訴二爺,時晴會過去好生伺候的。”

時晴本就是西院的人,是羅氏為了安排眼線,才會将時晴弄進東院,更設法讓她成了葉钊祺的通房丫鬟。

可羅氏沒想到時晴本性狐媚,早己勾搭上葉通賢,東西兩院掌事的男人全在她的股掌之中,可說是野心勃勃。

“葉府這麽大,就你一個丫鬟兩邊吃香,時晴,來日你若是上位,可別忘了留一點位子給我這個婆子啊。”崔嬷嬷話中有話的褒獎起時晴。

時晴皮笑肉不笑的說:“崔嬷嬷過獎了,時晴不過是個賤婢,任由這些爺兒操弄着,半點不由人哪。”

向來只有她這個陰險的丫頭操弄他人,幾時有人操弄得了她?崔嬷嬷不以為然的揚起諷笑,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

“死老婆子,等我當上葉府的姨奶奶,第一個就拿你跟趙頤萱殺雞儆猴。”時晴惡毒的咒罵道。

快了,不管是東院還是西院,兩邊總有一個能讓她飛上枝頭,不管是二爺的偏房,抑或是葉钊祺的小妾,葉府總會有她的一席之地!

許是太久沒幹苦活兒,幾天下來,趙頤萱竟有些不習慣,總會不自覺的想起假扮葉钊祺的日子。

元宵節前一晚,她一結束手頭工作,便回到房裏準備歇下,連連推辭了幾個丫鬟的邀約。

畢竟是年節時候,較通情理的大戶人家,一年到頭也只有這個節日會讓奴仆在忙完活兒後,私下外出尋樂子,只要不觸犯家規,大多是睜只眼閉只眼。

趙頤萱倦了,只想着早早回房梳洗歇息,不想,她一進到房裏,就看見一道硬長的身影伫立在窗邊,那張俊俏的臉龐明顯有着怒氣。

“少爺,你怎麽……”

“你為什麽要躲我?”葉钊祺一對上她的眼,劈頭就問。

她一嘻,登時心虛的赧紅了臉兒。

不錯,這幾天她确實有意避着他,只因害怕一見着他的面,她的心便會動搖,好不容易才收斂起的心思,又會翻騰起浪。

“少爺誤會了,奴婢只是……”

“別在我面前稱自己是奴婢,你不是。”他打斷她的話。

她沒吭聲,只是不卑不亢的迎視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覺得我們已經交換回來,你又成了原來的趙頤萱,你不想攀高枝,更不想看到我因為這件事讓你白白得了好處,這些我都明白。”

“既然少爺明白,又為什麽要過來?”她的語氣有些無奈。

葉钊祺恨不得一把将她搖醒,她怎麽就這麽固執?他知道她是因為眼下的身分在糾結,她不想連累他,更不希望他為了她而落人話柄。

問他為何會這麽清楚?廢話,他當了這麽久的趙頤萱,又與她朝夕相處,自然對她了如指掌。

她心太好,處處都為他人着想,只留一分餘地給自己,除非對方真犯着她的底線,她才會挺直腰杆,為自己讨回公道。

她是個通曉世理的姑娘,但絕對不是個軟弱的女子,她沒道理避着他,除非……她是在擔心他。

“趙頤萱,你聽好了,我承認過去我對你是不好,不對,應該說是壞透了,可現在我已經變了,我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待你,因為我對你驀地,一只白皙的小手捂上他的雙唇,制止他繼續往下說。

他詫異的看着她,只見她滿臉為難,掙紮片刻才開口,“少爺,莫要忘了,趙家遭難,我被眨為官奴,我倆身分有別,況且……少爺眼下應當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該辦。”

她是拐彎抹角的暗示他,不該再放任葉通賢與羅氏,過去他被蒙在鼓裏,誤将賊人當至親,那也就算了,如今既然知道對方包藏禍心,那就萬萬沒有繼續受他們欺侮的理。

她果然是在擔心他。因她這番話證實了心中忖度,葉钊祺對她更是憐惜。

“我的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擔心。”他語氣堅定的說道。

“少爺……”

“我們之間早己不是主子與丫鬟的關系,你很清楚。”

她心屮一緊,連忙搖頭,“不是的,我跟少爺一我們不可以。”

葉钊祺勻唇,嘲弄地問,“莫非你還記恨着過去我對你太壞的事?”

“我沒有,而是……”她欲言又止。

“而是什麽?”

“少爺身邊已經有時晴,我不想再節外生枝。”她避重就輕的說。

葉钊祺微愣,旋即笑了出來,“你是在吃醋嗎?”

趙頤萱登時紅了臉。“當然不是!”

“喔,你當然不是在吃醋。”他促狹的笑着點頭。

“少爺!”她又羞又急的嬌嗔他一眼。

“逗你玩的呢,可別真生我的氣。”他忽然握住她的手。

她一震,雙頰發燙,立刻将手收回來,背過身相對。“夜深了,要是有人進來撞見少爺跟奴婢共處一室,那就不好了。”

“難道你忘了,先前我們可是同進同出,共睡一室。”

說實話,雖然眼下如願換回自己的身體,可葉钊祺卻好懷念那段兩人互相扶持的日子,她就待在他身邊,随時能見着面。

趙頤萱垂下眼,面色悵然。“少爺,那時情況不同。”

“我知道你在顧忌什麽,那些事對我來說都不成問題,問題在于你。”葉钊祺也沒逼她,只是堅定的往下說:“我知道,過去是我錯待了你,你應該也想知道為什麽,明天就是上元節,我會在河邊放天燈那兒等你來,如果你不來,我就會對你徹底死心。”

這是一個賭注,可唯有出此下策,他才能逼她面對。

趙頤萱背對着他,一時半刻沒有吱聲,可是從她僵硬的姿勢看來,肯定聽見了他的話。

“頤萱,明天晚上,我等你。”沉沉說完這句話,葉钊祺轉身離開。

趙頤萱心下一凜,正想喊住他,卻在出門的前一刻,硬生生又止住聲。

明天晚上她該去嗎?

上元節的晚上,麒麟王朝的百姓多會聚在護城河邊,放起祈福的天燈,這是一年一度的年節盛事,不只是尋常百姓,就連貴族們也會共襄盛舉。

是以,也只有在這樣的年節盛事裏,才有機會見到貴族與百姓們不分階級的聚在一起。

這一晚的京城處處擠滿了人,也唯有這一晚,女子們能打着過節的名義,光明正大的抛頭露面而不受人指指點點,因此有些尚未成親的男女,也會趁這一晚偷偷幽會,互表情衷。

“少爺,天燈已經準備好了。”孫詠抱拳果報。

“擱着吧。”伫立在河邊的修長人影淡淡說道。

今晚的葉钊祺穿着一身黑色紅鶴紋滾狐毛錦袍,更榇得挺拔的身軀氣宇非凡,英俊如畫的眉眼與出身名門世族的氣質,一晚上不知吸引了多少年輕姑娘的目光。

人潮越來越多,分別聚集在護城河兩頭,一盞盞天燈在天上飄升,火光将河面映成一片橘紅,美不勝收。

盡管春雪未融,氣溫偏寒,不過沖着這晚的習俗美景,衆人還是不畏寒冷,全都争相擠到河邊觀賞。

她會來嗎?葉钊祺看着那些在黑夜中飄飛的天燈,覺得自己一顆心也随那些天燈起起浮浮。

他有好多話想對她說,也有一些問題想問她,最重要的是,他有個重大的決定必須親門告訴她。

可倘若她不來赴約,那麽說再多也沒意義……葉钊祺焦灼不安的煩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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