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你現在臉挺紅的
說好是休假,周日下午兩點多,沐念陽和易輝接到院裏的電話,讓趕緊回去一趟。說送來個病情特殊的病人,幾位經驗豐富的大前輩到北京交流去了,只能讓他倆回去盯着。
沒敢耽擱,沐念陽回帳篷收拾了東西就要走。
曲懷瑾坐在床邊晃蕩着腳,嘴裏叼了袋甜牛奶,看男人走出走進:“這麽嚴重?主任不是沒去北京?他自己解決不了?”
沐念陽随手将睡衣扔進行李箱:“還不确定。”
“不确定就讓你們去?”
沐念陽擡眼,望着她似笑非笑:“你不想我走?”
曲懷瑾翻了白眼,擠了牛奶袋子,最後一口下肚,揚手将袋子投進垃圾桶:“要走就快走,省得礙眼。”
“老是昧着良心說話不好。”
“……神經。”
沐念陽笑笑,沒再接話,悶頭繼續往箱子裏塞東西。
曲懷瑾看不慣那種簡單粗暴的整理方式,蹙着眉頭悠悠起身,到他邊上蹲着,劈手奪過人家手裏的休閑外套:“我來我來,笨手笨腳的。”
“說誰?”
“這裏還有誰?”
“有人家裏碗堆得有座小山高,衣服褲子能積上兩三個禮拜,起床了被子從來不疊,家裏陳設亂七八糟,垃圾也總記不得拎出去……”
曲懷瑾嫌煩,眉心擰得更緊:“能不能不提這些?”
“不提就能當做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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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就能當做沒發生!”
“自欺欺人。”他說。
曲懷瑾抿着嘴巴瞅他,如此大眼瞪小眼約莫兩分鐘,哼了一聲,扭頭不理人了。
沐念陽往她邊上挪了挪,拿肩膀撞了她的:“這也生氣?”
她轉了身子,背對人家,伸長胳膊去夠小桌上的收納袋。冷不丁被人自身後環住,後背抵着那人的胸膛。
這感覺不算陌生,四年前他便經常這樣。
她怪他工作忙沒時間陪自己的時候,她氣他對着別的實習生溫和微笑的時候,她看了悲劇電影難受想哭的時候,或者單純生理期感覺不舒服的時候,他都是這樣安撫她的。
簡單的動作,簡單的幾句耳語,勝過任何宣洩方式。
那時候她其實挺享受這個過程,難過了、生氣了還有人耐心哄着。分開後自己經歷了挺多,偶爾夜深人靜多愁善感瞎矯情時,還會時不時想起。
曲懷瑾無聲笑笑,不多時,又晃着腦袋拍了人家的胳膊:“放開,礙手礙腳的。”
沐念陽不聽,腦袋往她肩上一搭,氣息溫熱,灑在她脖頸上:“那你還生氣嗎?”
“本來就沒生氣。”
“那你又不理我?”
“就是單純看你不順眼。”
環着她的胳膊稍一使勁,她重心不穩,緊緊貼進他懷裏,沐念陽離得很近,說話時嘴唇有意無意掃過她的臉頰:“敢不敢亂說話了?”
沒來由的心慌,曲懷瑾有些不知所措,偏着腦袋躲開:“煩死了,躲遠點兒。”
“為什麽要躲?”
“……”
沐念陽問他:“你怕我這樣抱着你?”
曲懷瑾沒吭氣兒,眼神微閃。
他又問:“你老實說,這幾年,你想沒想過我?”
這回答得倒快:“沒有。”
“別回得這麽幹脆,你好好想想再告訴我。”
曲懷瑾冷哼:“你這人可真逗,還不許別人不在意你了?”
“可你不是別人。”
“難不成我是你本人?”
沐念陽低笑幾聲,胸腔跟着震顫幾下,而後又湊到她耳邊,語氣輕柔平緩:“你是我喜歡的人,非常,喜歡的。”
曲懷瑾不以為意,在他胳膊上重重又拍了兩下:“快撒手,喝幾口水還能把人喝醉,真是活久見。”
“曲曲。”
“叫什麽?”
“你現在臉挺紅的。”
曲懷瑾無語望天,煩悶地抹了一把臉:“沐醫生,還有四十分鐘就開船了。”
“我知道。”
把手上的東西一扔,曲懷瑾說:“你自己收拾吧,我想我需要出去透透氣。”
沐念陽又是一陣笑,摸摸她的腦袋,松開了,到床邊去拿昨天換下的髒衣服遞給她。
曲懷瑾接過,細心折好放進箱子,嫌不夠整齊,又重新拿在膝蓋上折了一次。
沐念陽回身,半靠在小桌旁垂首看她,手裏端了半杯溫水,她方才喝過的。
曲懷瑾眼尖,瞪着眼睛沖他嚷嚷:“那是我喝過的!那兒有杯子,自己倒去!”
男人充耳不聞,當即對着杯口輕抿一口,笑眼微彎,沖她揚揚手裏的水杯:“味道不錯。”
“你這人真是……”
“是什麽?”
“算了。”說無可說,況且說了他也不聽,索性不說了。
沐念陽覺着有趣,并未打住此話題,擱了水杯,坐回小床上,離她只半條胳膊的距離:“曲曲。”
“……”不想理。
他又喚了一聲:“诶,曲懷瑾!”
“……”仍是不理。
男人相當堅持,像是非要叫到她開口為止,接連又喊了幾次。曲懷瑾忍無可忍,大着聲音應了一句:“幹嘛?”
“剛才那個問題你還沒回答我。”
“什麽問題?”
“這幾年,你究竟想沒想過回頭?我要聽實話。”
曲懷瑾斂了神色,面上并無喜怒,看不出端倪,語調平平:“現在說這些有什麽意思?”
“我想知道。”
“沒什麽好知道的,不管有沒有,那四年,我們是分開的。”
沐念陽往後一倒,半躺在小床上,那上面有她的溫度與體香,她方才睡過午覺。這溫度讓人心安,起碼讓他确定她就在身邊。
帳篷頂有透明小窗,正是陽光最盛的時候,刺眼的光芒從小窗透入,照在他臉上,覺着不适,他伸手覆在眼上,掀動薄唇,不疾不徐道:“只是想知道,是不是只有我自己放不下。”
曲懷瑾微怔,動作頓頓,過會兒,又回神,說他今天神神叨叨,老問些莫名其妙的。
沐念陽輕笑,又問了別的:“那時候你追我,我沒怎麽給你反應,你是不是也挺難受?”
“都過去多……”
“別管過去多久,你回答我就是了。”
曲懷瑾撇撇嘴,覺得告訴他也沒什麽,于是點了腦袋:“有點兒,任誰熱臉貼了冷屁.股都不會開心的吧?”
“嗯。”
“嗯什麽?”摸不着頭腦,曲懷瑾只當他是存心搗亂,“閑着沒事就來幫忙,少問些有的沒的。”
那人依言又站起來,挨着她蹲下,将剃須刀放進小隔層,冷不丁冒了一句:“看來你是了解我的心情的。”
“又說胡話?”
“你現在總對我冷言冷語,我挺難過的。”
“哈!”曲懷瑾氣到發笑,“我怎麽就對你冷言冷語了?再怎麽樣,起碼我沒有藕斷絲連的前任。”
“傅曉生是誰?”
“我和他藕斷絲連了?”
“有。”
“……随便你吧。”
再瞎鬥了幾句,沐念陽稍稍正經,攬過她,用了商量的語氣:“曲曲,我們以後,好好過吧。”
蹲久了腳麻,曲懷瑾顫顫巍巍站起來,挨着床沿坐下,彎身揉捏小腿肚,沐念陽便席地而坐,替她捏了另外一只。
她說:“你是誰啊我要和你過?”
沐念陽擡眼與她對視,眸底含笑:“你以後的老公,當然,曾經也是。”
“我一個人也過得挺好,為什麽非要結婚?”
沐念陽随機應變:“那就不結,同居一輩子也不是不行。”
“你到底是不是沐念陽?”
“我确定我是。”
曲懷瑾直起身子,隔開男人仍在給她按摩的手:“沐念陽才不會這樣。”
這說法挺新鮮,沐念陽來了興趣:“那你以為的沐念陽是哪樣的?”
“他從來不會逼我做任何事,也不會顧左右而言他,我說什麽他都聽,我不想說的他就不問。”
“你知道那個沐念陽為什麽這樣做嗎?”他反問。
曲懷瑾搖頭。
沐念陽揚揚嘴角,牽了她的手過來,輕撫手背:“因為他那時候堅信你不會離開,有些事情,你說了,他就聽,你不想說,他自然不會去逼你說。”
“那現在這個呢?”
“現在這個啊……”刻意拖了尾音,沐念陽笑意更深,在她手背上輕吻一下,接着道,“現在這個,膽小得很,他怕你自己想了很久的結果,是選擇離開他。”
曲懷瑾若有所思點點頭,微眯着眼做沉思狀:“嗯,他的擔心并不多餘。”
有些哭笑不得,沐念陽還想再說什麽,看了眼表,又覺得時間快來不及了。合上行李箱,拿了手機給易輝發了短信讓人過來,轉頭交代她注意身體、別到處瞎跑那些。
曲懷瑾胡亂點頭應下。
沐念陽似有不悅,眉心緊了緊:“聽進去沒有?”
“聽進去了。”
“回去要是再生病,你就好好等着。”
曲懷瑾相當不在意,無謂聳肩:“你還能揍我不成?”
“我會收拾行李搬到你那屋裏去,或許你不介意我再和你同床共枕。”頓頓,想起什麽似的,雲淡風輕加了一句,“昨晚上也是一起睡的,你睡得挺好,應該是不介意的。”
“您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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