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我覺得他說的對

曲懷瑾這回病好得快,睡一覺起來,沒多大感覺了,食欲也好了些,撓着肚皮就光腳下床找吃的。

沐念陽還在睡,她動作很輕。

東西是沐念陽昨晚上買來的,幾盒椰奶餅幹,一袋牛角包,邊上還擱了兩盒純牛奶,特意挑了她喜歡的牌子。

平日裏雖然随意散漫慣了,到底還是沒到不刷牙洗臉就吃東西的地步。對着小桌上的東西舔舔嘴皮,從行李箱裏抽了幹淨內衣出來穿上,端了臉盆牙杯那些出去。

張薇習慣早起,也在水龍頭那地兒洗漱。

見了她,先意味不明冷哼一聲,轉了腦袋,不樂意搭理她的模樣。

曲懷瑾沒在意,說了早安。

張薇本就是藏不住事兒的人,握着牙刷柄的手暗暗使勁,刺激得牙龈陣陣發疼才停手,又含着滿嘴泡沫星子吼她:“沒心沒肺的小蹄子,能耐了,認識你這麽幾年,你前夫就在院裏上班這麽大的事都不和我說?”

曲懷瑾擠了牙膏,又因着那點兒強迫症,雙手并用,将尾部的牙膏通通往上擠了擠,又将幹癟的部分卷了幾圈,這才舒展眉眼,接了半杯水端着:“不說你也知道了。”

“我以為你倆只是看對眼的大齡單身男女,誰能想到這上面?”

“就那樣呗,知不知道也沒差。”

張薇含了口水,快速漱口之後悉數吐出,拿手背胡亂擦了下唇邊的水跡:“我說你倆這事幹得可夠隐秘的,都為你操心選他還是選姓林那小夥,你們背地裏都串通一氣了。”

從盆裏拿了發箍戴上,曲懷瑾不緊不慢刷着牙:“沒串通一氣。”

“那你問我那些?什麽要不要回頭啥的。”

“嗯……那個和這個沒有必然聯系。”

張薇伸着食指戳她腦袋:“當我真傻?人家昨晚上可是把話題都引到複婚那上頭去了,你還跟這兒不溫不火的,這是該淡定的時候嗎?你這腦袋瓜裏成天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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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懷瑾不理,把礙人的手指揮開,換了邊繼續刷牙。

張薇打量她幾眼,稍稍平靜下來,開了水龍頭,清洗洗漱用具:“你還說你前夫長得歪瓜裂棗,對你不好,老鄭那麽不長眼的,轉頭都告訴沐念陽了,你說怎麽辦吧?”

“沐念陽也沒否認。”

“他和你說過?”

曲懷瑾點頭:“說過,挺久之前的事了。”

“不是,就沐念陽這條件,你當初哪根筋搭錯,非鬧着要離婚?”

“情況還是比較複雜的,和你也說不清楚。”

張薇勾着她的脖子,擠了擠眼:“你初來乍到那會兒,全靠姐姐我罩着,這麽大的事兒,我連點皮毛都不知道,你覺得對得起我嗎?”

曲懷瑾冷笑:“想八卦就直說,少說得那麽高大上。”

那姐姐嬉皮笑臉一陣,不多時,又斂了笑意,稍稍正色:“你說為你放棄自己前途的,難道指的是他?”

“啊。”

“啧啧,啧啧啧,看不出來啊。”

曲懷瑾吐出泡沫,反複漱了幾次口,收了牙杯牙刷那些,拿了洗面奶過來,擠了少量在手上:“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張薇圍着她轉了兩圈,支着下巴略思索了會兒,而後往邊上白牆上一靠,環手看她:“說說,他為你放棄啥大好前途了?”

“想知道啊?”

對方點頭如蒜:“想。”

她嘿嘿笑笑,将滿滿一手泡沫送到臉上,畫圈洗着,含糊不清應了一句:“不告訴你。”

張薇靠過來,拿胳膊肘撞撞她的背脊:“說呗,我保證不和別人說。”

“并不在意別人知道。”

“那你還不說?”

“只是不想和你說。”

張薇咬牙瞪她許久,未了,一甩頭,端着小盆就要走:“我問易輝去。”

曲懷瑾低頭,将水龍頭又往右邊擰了擰,水勢大些,俯身往臉上撲水,确定沖洗幹淨,又閉着眼摸毛巾:“少打聽點兒八卦,你的人生就不至于這麽無趣了。”

張薇折回來,沖她小腿輕踢一腳:“我的人生就這樣了,我的樂趣全指着這點兒八卦,你還不肯說出來讓我樂呵樂呵。”

“你是想讓我到老鄭跟前咋呼你偷親他的事?”

“……”

“還是你偷摸把人家小護士塞在他文件下面的電話號碼扔了那事?”

張薇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先是難為情,又轉為羞赧,啐了一口:“得了得了,我不問還不行?那點破事你還記那麽清楚。”

拿濕毛巾捂了臉約莫半分鐘,再拿開,掀了眼皮斜眼看她:“你自己都不樂意別人打聽你的事,還老這麽追着我問東問西,你不嫌累我都嫌煩。”

“那能一樣?”

“怎麽不一樣?”

張薇說:“我不想說是怕人知道我喜歡他,你也怕別人知道你喜歡沐醫生?”

“……行,您厲害。”

張薇又笑開來,端了小盆站在一旁等她:“倒不是真的好奇你倆的事兒,就是覺得挺神奇的。”

曲懷瑾說她大驚小怪:“多大點兒事你就覺得神奇?”

“一個是圈子裏出了名的嚴格冷血,一個是朋友公認的散漫迷糊,這樣的兩個人怎麽開始,怎麽相處,又是因為什麽分開,想想就有趣,這回這不怪我八卦,就你那學生,叫啥來着……楊柯,平時都孤高冷傲一小夥,私下裏都說想知道。”

“嚴格冷血,沐念陽?”

張薇點頭:“難不成是說你?”

曲懷瑾笑笑,收了東西,端了臉盆和她并肩走:“你現在還這樣認為?”

張薇偏頭回想,抿抿嘴,說:“那會兒你休假,他替你帶那倆學生,是夠嚴格冷血的……诶,你當初不也是他學生?他也讓你半夜到太平間運屍體去?”

曲懷瑾答是。

“卧槽,你倆不是夫妻?他對你也這樣?”

“那時候還沒結婚。”确切的說,男女朋友都算不上,就是單純的師生罷了。

張薇不信,繼續問:“易輝不還說他對你好得跟養女兒一樣?怎麽也沒給你點兒特殊待遇?”

曲懷瑾撇嘴,義正言辭:“在成為他女朋友之前,我更想成為一個好醫生。”

“得了吧,人家可說了是你沒皮沒臉死纏爛打才把人追到手的。”

“胡說八道。”

張薇挑眉,興致勃勃:“難道不是?”

“是……”

張薇說附近有出健身館,約她一起去練練,她肚子餓得直叫喚,想也沒想就拒絕。

貓着身子又鑽進帳篷,沐念陽還沒醒。側身朝外,大概睡得不舒坦,眉心是微微皺着的。

她沒靠近,想起男人說的那句“兩天沒合眼”,生生止了要去拿手機的腳步,站在小桌邊不再随意走動了 。

想吃兩個面包墊墊肚子,又怕撕包裝袋的聲響把人吵醒,于是抱了那堆東西跑帳篷外面蹲着。

牛奶是涼的,順着食道咽下時,渾身跟着一哆嗦。她冷哼,嫌自己近來身體過于脆弱,大熱的天也怕冷。別真像易輝說的那樣,跟個紙糊的似的。

再喝了兩口,便放在一邊不肯再碰了,開了牛角包的包裝袋,小口小口往嘴裏喂。

沐念陽起得也早,七點多就掀了簾子出來找人。

曲懷瑾那會兒正嚼着面包發呆,不慎被噎了個結實,咳得面紅耳赤,忙不疊拍着胸口順氣。打算回身進帳篷裏拿瓶水出來緩和緩和,一轉身就撞到人家懷裏。

沐念陽輕輕給她拍背,嘴上也沒閑着,說她:“這麽大年紀還不讓人省心,都是你的,沒人搶,急什麽?”

曲懷瑾咳得眼睛泛紅,暫且沒有和他頂嘴的心思,委屈兮兮望着他:“想喝水。”

男人果真進去拿了水出來,擰了瓶蓋遞到她嘴邊,曲懷瑾沒多想,就着他的手連喝了幾口。

易姓師兄趕巧拎了毛巾要去洗漱,撞見這一幕,冷不丁搭腔:“過分了啊,大早上就出來秀恩愛,考慮過別人感受沒有?”

曲懷瑾沒理,低頭急急喘了幾口氣。

沐念陽說:“有什麽不妥?”

易輝擺手退開兩步:“沒,沒,你倆昨晚上都住一頂帳篷了,還能有什麽不妥?”正經不了幾秒,又笑嘻嘻調侃,“老這樣拖着多沒意思?改明兒挑個大家都空閑的日子,再擺幾桌,盡早把事定了,省得老沐成天挂念着。”

曲懷瑾說他多管閑事。

那師兄再叨叨了兩句,插着兜走遠了。

沐念陽一如往常低頭瞧她,表情柔和:“不喜歡就別聽,用不着放在心上。”

曲懷瑾也低頭,瞧着一地黃沙,聲音很小:“知道。”

默了會兒,男人又說:“雖然我覺得他說的挺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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