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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廣播裏接線員的聲音清晰的重複播報, 消防官兵門已經往車庫沖去, 火速去換消防服。
靳時川一邊穿衣服一邊對劉旭他們幾個說:“你們今天退伍,不用去了。”
“靳隊, 最後一次出任務,讓我們去吧!”劉旭已經拿起了安全帽看向靳時川。
“是啊, 隊長,讓我們去吧。”其他幾個也準備就緒。
靳時川點了點頭,掐表吩咐:“搜救犬隊領犬斷後, 其他戰士出發, 楊洋帶上平安。”
“是。”隊員們齊聲回答。
不到一分鐘,消防車開出了特勤中隊的大門,直奔事發現場。
早班高峰期,道路擁堵,紅色的大家夥發出刺耳的警報聲,靳時川了解完詳細的情況, 臉色不太好。
陸方奇看向靳時川, 詢問:“什麽情況?”
“火勢很大,去了再說。”
靳時川眉頭緊鎖,錦輝大廈地理位置太獨特, 住宅區,廠區全部都圍繞在四周,現在看不到現場情況,根本沒辦法預估等級。
錦輝大廈,熙城住宅區, 靳時川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卻又摸不到不安的源頭。
“真他媽背。”駕駛員嘆口氣,“偏偏遇上了早高峰。”
“打電話給交通部門。”靳時川開口說道。
陸方奇趕緊摸出手機,正要打電話卻驚奇的發現路面變得不一樣了。
此時此刻,本是擁堵的車輛整齊劃一的讓到馬路的兩邊位置,讓出中間車道,消防車快速通過。
“看來咱們渝江市民還是很配合工作的。”陸方奇收回手機,緩和一下氣氛。
抵達事發現場時,人群衆多,成群結隊的圍在四周,拍照,錄視頻,發朋友圈,發微博,打電話的多不勝數。
還是那句話,火燒不到自己,永遠不知道燙。
最先趕到的三中隊已經開始了用高壓水槍,水車噴射水柱開始搶火。
但是火勢太大,火舌吞噬着大廈,早前爆炸過一次,火光将大廈映紅,濃煙卻又将這一整片天空籠罩,晦暗不明。
這樣外圍噴射對于現在這種情況根本起不到什麽實質性的作用。
靳時川跳下車擡頭,頂了頂安全帽檐,吩咐:“先鋪水帶,準備裝備。”
其他中隊陸續趕到,文慶國等支隊領導早一步抵達現場抵達現場,現在指揮車內研究詳細的滅火方案。
靳時川跳上指揮車朝領導們打了個軍禮,詢問:“現在什麽情況。”
一中隊長說:“起火點目前不明,不過幸好是上班時間,大廈內人員不多,一些已經跑出來了,被困者名單還在核實中,三中隊已經進入大廈進行搜救。”
“火是從機房燒上來的。”文慶國指了指面前的圖紙,“事不宜遲,先救人。”
“是。”靳時川看着圖紙,頓了頓,一指,說:“我來之前已經初步了解過地形,大廈西南面是工廠,火勢蔓延到那邊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他頓了頓,指向另一面,“現在最危險的是緊靠東南面住宅區,現在刮的應該是東南風……”
文慶國點了點頭,看向大家,下最終指令,“聽着,你們的任務是先救人,一中隊立即去住宅區疏散住戶,二中隊跟工廠負責人取得聯系,升雲梯,水槍掩護,特勤中隊分組進入大廈營救被困人員,明白嗎?”
“明白。”
“安全第一。”文慶國鄭重其事的說道。
“是。”
靳時川跳下指揮車,快速來到隊員面前,“全部都有,立正。”
十幾名消防戰士整齊劃一的立在靳時川面前,站立如松,板正昂首,目光如炬。
“三人為一組,上呼吸器,走消防通道上去,先救人再救火,一切行動聽指揮。”靳時川掃一眼衆人,迅速說道。
“是。”
“前面這條火路我跟你們一道闖,安全第一。”靳時川頓了頓,神色嚴肅,“任務完成,所有同志全部向我報道,還是那句話,一個都不能少。”
“是。”戰士們齊聲重複,“一個都不能少。”
靳時川點點頭,聲如洪鐘,“上裝備,行動,快。”
這邊記者媒體正在現場報道,剛好看到了這邊的那位帥氣的隊長在動員消防戰士們,趕緊跑過去搶這一手的報道。
墨藍色的身影在濃煙中漸漸消失,一道道黃色的熒光晃了晃,閃了閃,終于淹沒不見。
而攝像頭的鏡頭定格在逆行奔跑的一個個義無反顧的背影身上,記者做出最後的總結:“第三批消防員戰士已經進入大廈進行救援行動,進一步的消息稍後為您播報,我是記者XXX。”
大廈內濃煙四起,分不清方向,地上水漬都是黑的,消防靴踏在水上發出‘踏踏’的聲音。
靳時川他們冒着濃煙,盯着火光,繼續前行。
“分組,上樓,保持聯絡。”靳時川吩咐。
衆人一組組分散開來,挨個上樓,用對講機保持聯系,越是往上熱氣越大,明火不斷,消防員們用滅火器滅掉火點,繼續搜尋。
“這兒有人。”有人喊道。
“幫忙。”
靳時川跟陸方奇他們上到了六樓,這一層被火光映照出光亮,明火滋滋的燒着,剛走到一半,靳時川一把拉回杜成,一道橫梁伴着火砸了下來。
“沒事兒吧?”陸方奇拉起兩個摔在地上的人問道。
“沒事兒。”靳時川快速站起來,反過來問杜成:“杜成,受傷沒?”
杜成也搖搖頭,“謝謝靳隊,我沒事兒。”
陸方奇拍拍杜成,“小心點兒。”
“是。”
三人走到盡頭剛好跟劉旭他們幾人彙合,“怎麽樣?”
劉旭回答:“剛才救了兩個,送下去了。”
“好,走。”
幾人繼續上樓,走到七樓,後樓梯堆着一些物品,擋住了消防通道的路,幾人把東西移開,準備拉開門。
誰知道劉旭的手剛剛觸碰到門把手,一打開,‘砰’的一聲轟燃,他風馳雷電般的把門摁上。
這一下幾人一身汗立即被蒸發了,真是有驚無險。
“汪博,杜成,王俊準備強攻。”靳時川也已經準備好了。
“是。”汪博跟靳時川一人一邊站立,手持滅火器,時刻準備着。
劉旭和陸方奇一人一邊,六個人點頭示意,門一打開,滅火器正對着門口噴射,把火勢控制了下來。
六人進入,大聲喊問:“有沒有人?有沒有人?”
突然,一道門內傳來哭喊聲:“救命啊,咳咳,救命……”
靳時川等人迅速找到火門,用滅火器滅掉火舌,一腳踹開門,辦公桌後面伸出一只手,“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突然,樓上發生爆炸,整棟樓都在震動,女人身後的玻璃被震碎。
靳時川眼疾手快的沖過去一把拉着女人往後一扯,用自己的背部去抵擋玻璃渣子。
“隊長。”劉旭他們跑過去,扶住。
靳時川把人交給杜成,“帶走。”
杜成把人帶走,靳時川笑着搖搖頭,“沒事兒,走。”
剛走了幾步,靳時川聽見了別的聲音,不清楚,像是叫喚聲,又像是別的聲音,好像是樓上傳來的,他擡頭看去,随即吩咐,“天花板鋼筋膨脹,大家都小心點兒。”
話音剛落,天花板落了下來,一團大火掉了下來,帶火的磚瓦石板石柱鋼筋全部砸在地上,驚起一層巨型灰塵。
頃刻間,一個大窟窿像天坑似的呈現在大家面前,最重要的是落下來的這團大火是個人。
“救人。”
靳時川二話不說沖上去就用滅火器,大家也一起,火滅了下來,人已經燒得不成形狀,縮成一團。
幾個消防員立在原地看着這個被燒得還有幾十公分的黑焦人,心裏都不是個滋味。
“走吧。”
靳時川轉身,這樣事兒他們不是第一次見,還記得第一次救援,一個一米八幾的大高個被燒得只有幾十公分,比這個還要恐怖。
他愣是兩天沒吃東西,一閉眼都是那個被燒成一團的男人。
後來,老班長告訴他,他們是人,無能無力的事兒太多了,沒工夫傷春悲秋,耽誤一秒都是生命。
慢慢的也就習慣了,這就是他們的工作,無怨也無悔。
又是爆炸,這一次被靳時川他們撞上了,幾個人跑得快,卻也撞到牆上半天爬不起來。
靳時川眼前一片昏暗,撐着地緩了緩,用力的搖搖頭,捶了捶胸口,慢慢的站起來,去拉最近的陸方奇。
“怎麽樣?”他問。
“有點蒙,緩一口氣兒。”陸方奇撐着牆大口的喘氣兒,被嗆的眼淚直流,咳聲不斷。
靳時川又挨個去拉王俊,汪博,劉旭。
剛好觸碰到劉旭,腳下嘎吱一聲,他保持不動,此刻又是一身是汗,汗水模糊了眼睛,沉聲道:“劉旭,別動,千萬別動。”
劉旭也覺得地上的溫度不正常,他望着靳時川,“靳隊,你往後退,我這塊恐怕要塌了。”
“陸方奇。”靳時川大聲喊道:“消防繩,快點兒。”
陸方奇跌跌撞撞的跑過去,把消防繩送過去,一看,眼瞳一縮,大聲喊道,“快。”
靳時川迅速把消防繩遞給劉旭,“綁着。”
誰知道劉旭剛接過來,‘咚’的一聲巨響,後方頂梁落了下來,地上砸了個洞,裂痕一路蔓延過來,劉旭剛把消防繩綁在腰間還沒系好人已經摔了下去……
……
徐來她們趕到現場的時候,火勢已經升級,十多輛紅色戰車排列在警戒線內,雲梯上消防員被灰黑色煙霧遮的看不清人頭。
過來的一路上新聞都在播報,渝江消防支隊出動百餘名消防官兵集結撲救,火勢已經蔓延到了熙城住宅區,發生多次爆炸。
救護車一輛有一輛的開來又開走,擔架上有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也有消防員,警戒線外人群湧動,警戒線內絡繹不絕。
于詩詩眼圈紅紅的站在她旁邊,望着大廈的火舌,喃喃自語,“楊洋,你別出事兒,你不能出事兒。”
臧秋站在徐來另一邊,全程冷靜的看着,一言不發。
徐來介于兩人中間,她的手冰涼,緊緊的攥着,指甲掐着手心的肉,有了痛感才明白這一切都是真的。
突然一陣爆炸,一整層樓的玻璃都被震碎,頃刻間,東南面的熙城居民樓一棟接着一棟的轟然垮塌,陣痛大地,灰飛煙滅。
市民們捂嘴驚呼,默默祈禱。
所有在外圍的消防員全部奔襲過去,痛徹心扉的喊叫聲劃破天際。
“隊長,隊長在裏面。”
“我的戰友們還在裏面,救人啊!”
“……”
于詩詩潸然淚下,整個人都在發抖,她雙手交握立在胸前。
臧秋雙手抱臂,手背的青筋因為用力爆顯出來,即便如此,依然不言不語。
徐來緊緊的抿着嘴唇,舌尖有血腥味兒蔓延。
靳時川,我騙你的,我沒準備好,你別出事兒好不好?
靳時川,你說話一定要算數,你對着你的國旗和戰友向我發誓,你要說話算話。
靳時川,你說過我不準你死,你不敢死,我不準你死,不準你死,聽到沒有。
她望着被黑色的蘑菇雲染的像是要哭泣的天際。
老天爺,我從來不求你,不管你聽不聽得見。
求求你,保佑他們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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