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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被抄,被親人抛棄,甚至是所嫁非人最後被淩虐致死,這已經夠讓人絕望的了。

但這些對江妙伽來說這些都不是最絕望的,最令她絕望的是她明明已經死了,以為已經解脫的時候突然一睜眼又回到了最初受難的起點。

此時的江妙伽正坐在房裏托着臉眉頭緊皺,一點都沒有重生後的喜悅,巴掌大的精致小臉上滿是愁容。

上輩子受了那麽多苦,難不成這輩子還要重新來一遭?

“今兒什麽日子了?”江妙伽的視線落在窗外那株開的燦爛的菊花上挪不開眼,想了許久才記起這盆菊花還是表哥陳又文在她生辰那天送來的。

小丫鬟青皮想了想笑着回道:“今日初九了,姑娘可是惦記太太的生辰了?”

初九了,天仁帝三十年九月初九,而九月十一是現任戶部左侍郎太太三十五歲的生辰。

“将我私房的盒子取來。”既然已經回來了,她總得為以後做好打算不是,總不能和上輩子一樣被人抛棄了,然後像條狗一樣的活着。

青皮一愣,覺得這幾天自家姑娘有些和以前不一樣了,可看着現在有主意的姑娘,她的欣喜更多于擔憂。畢竟在這個家裏是繼室苗太太管家,自家姑娘現在這樣有主意總歸是好的,于是青皮也沒多問,随即走到櫃子旁,打開櫃子将裏面一朱紅色四方小盒子取了出來,然後捧過來放到江妙伽跟前的桌上。

江妙伽想着前世的日子,揮了揮手,“下去吧,不叫不許進來。你在門口給我守着。”

青皮雖然疑惑,但還是聽話的福了福身子關門出去了。

江妙伽将視線收回,快速的将盒子打開,清算了一下自己的私房。

兩張百兩的銀票是祖母臨終前交給她的,還有兩張五十兩的小額銀票,并碎銀子若幹則是哥哥偷偷給的和自己的月例錢。其他的都是些首飾等物雖然貴重卻不好攜帶。

江妙伽想了想從匣子最底部取出一只細細的不起眼的銀镯,從開合的縫隙處擰開赫然是空的。江妙伽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将兩張百兩銀票卷成卷然後塞進镯子裏,又将尾部擰緊,随手戴在手腕上。

又找來針線,取來她常穿的亵衣,将兩張五十兩面額的銀票縫進亵褲的褲腰邊緣。

而碎銀子則分成三四堆,逐一縫進肚兜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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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一切,江妙伽将私房的匣子上鎖,又放回櫃子裏,然後将肚兜和亵衣放到床內側,以備明天穿上。

若是她記得不錯,明天該是抄家的日子了。

只是此時的侍郎府還沉浸在長子高中探花的喜悅當中,侍郎太太苗氏正喜滋滋的盤算着将娘家的侄女娶進門來做大兒媳婦,誰都不知道這家裏的大小姐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等待被抄家了。

果然,第二日一早便聽到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整個侍郎府亂了起來。

呵斥聲、哭聲、孩子的叫喊聲,一聲聲起起伏伏的在院子裏回蕩開來。

青皮急匆匆的進來,眼中焦急,“姑娘快穿好衣服,外面來了好多官兵,讓全家到前院兒花廳聽旨呢。”

江妙伽剛睡醒,臉上還帶着一點慵懶,聽完青皮回話,不換不忙的坐了起來,“你出去等着吧,注意安全。”

青皮要過來服侍,被江妙伽攆了出去。

江妙伽将昨天準備好的肚兜和亵褲換上外秋衣裳裏頭又套了件夾襖,起來就着盆中的水洗了洗臉,又将一頭青絲挽起,将一根碧綠的簪子插在發間,又将腕上的銀镯緊貼着皮膚撸到遠離手腕的地方。完了又取出兩只金镯戴在腕間這才亦亦然開門走了出去。

青皮正等的焦急,見江妙伽出來,趕緊道:“小姐快些,那些官兵兇神惡煞的,別去晚了被怪罪。”

江妙伽沒吱聲,只是擡腳朝院子外面走去。路上江妙伽将青皮的賣身契遞還給她,“青皮,若是出了事,你拿着賣身契走吧。”

青皮大驚,“小姐!可、可是出了什麽大事?青皮、青皮願意跟着小姐伺候小姐。”

江妙伽笑了笑沒說話,到了門口的時候才道:“都大難臨頭了,哪裏還用得着丫頭。”

青皮一愣,癟嘴差點哭了出來。小姐不要她了,這可怎麽辦,不過很快她就知道江妙伽說的是什麽意思了。只是那時江家已覆,她也再也沒了主子,這些都是後話。

出了住了十幾年的院子,江妙伽回頭看着。

這座院子以前是她生母住的地方,她生母沈氏離世後便是她在住着,這裏的一草一木曾經都那麽熟悉。

可惜已經沒有時間在欣賞下去,沿路許多官兵駐守,緊緊的盯着整個侍郎府,府裏的丫鬟和奴才驚恐的站在主院外頭,都拿不準究竟發生了何事。

到了主院,戶部左侍郎江長封和太太苗氏正不安的站在花廳裏走動,一長相英武一臉正氣的男子正端坐在主位,對這侍郎家的混亂毫不在意。

江長封開了好幾次口都想從首座上的男人嘴裏套出點什麽,可對方完全不吃這套,只是沉默不搭理。

江妙伽進來也不問發生了何事,找了角落站着,等了一會兒她大哥江沉帶着江宇來了,江沉是江妙伽一母同胞的大哥,兄妹倆感情很是不錯。

只是江妙伽知道,這次抄家卻意外的放過了江沉,所以她事先并沒有找大哥商量。

倒是江宇,是江妙伽同父異母的弟弟,此刻正吓得哇哇大哭,撲進苗氏的懷裏驚恐的看着周圍的一切。。

江沉二人剛到,江家二小姐和三小姐也一臉淚痕的進來了,一進花廳就迫不及待的找父母尋求安慰。

江沉鎮靜的看了江妙伽一眼,眼中滿是擔憂。

江長封不知發生何事,明明昨日還為長子中了探花而宴請賓客,今日就有朝中武将帶人包圍了侍郎府。

美妻幼兒被這陣勢吓得瑟瑟發抖,江長封大着膽子問一進江府就坐到主位一言不發的人道:“薛大人,這究竟發生何事?”

薛堯冷冷的擡了擡眼皮,冷聲反問道:“人可來齊了?”

江長封道:“幼子未到。”

正說着,奶娘抱着三歲的江茂進來,江茂還沒睡醒就被人從被窩裏挖了起來,此刻在奶娘懷裏不依不饒,正伸手撓奶娘的臉,見花廳裏爹娘都在,小家夥這才消了氣,樂呵呵的朝江長封要抱抱。

江長封眼皮一個勁的跳,沒有心情抱這平時疼愛的幼子,江茂見他爹不抱,氣哼哼的下了地奶聲奶氣的找苗氏去了。

薛堯見人來齊了,站起身來取出聖旨,朗聲道:“罪臣江長封聽旨。”

一聽罪臣二字,江妙伽嘴角湧出一抹諷刺的笑意。重來一世,江府還是未能擺脫罪臣二字,想必一街之隔的陳家此刻也正經歷着抄家吧。

除了江妙伽,江長封等人吓了一跳,驚恐的看向薛堯,薛堯裝作沒看見,又重複了一遍。

江長封無力的領着衆人跪下,薛堯這才宣讀聖旨。

聖旨宣讀完畢,薛堯江聖旨遞給江長封道:“江大人,證據确鑿,可還有什麽要說的?“

江長封渾身的力氣似乎被一瞬間抽幹,呆呆的跪在那裏不知道反應。十年寒窗苦讀一朝得勢,風光十幾年最後竟然落的如此的下場,這是他從未想過的事。本以為跟着那人,會有更高的位置,誰曾想一夜間變得一無所有。

“來人,将所有人等一律押走,男女分開。奴仆暫且關押府中等候發落,府中一應財物全部沒收。”薛堯一聲令下,便有士兵上前将曾經輝煌一時的侍郎綁了起來。

最後薛堯看了看女眷身上的首飾,冷笑一聲也着人全都沒收下來。

好在江妙伽先前藏好了銀子,此刻只有腕上的金镯子和透頂的碧玉簪子被收了去。江妙伽取下另一邊的木質簪子将頭發固定住,冷靜的面對這一切。

都死過一回了,還怕這些幹什麽?俗話說的好,一回生兩回熟,說的也就是這個道理了。

而吓懵了的苗氏等人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一頭的首飾被奪了去,頓時大哭不已。

江茂見自己娘親哭了,也吓得直哭,苗氏的兩個女兒也哭,陪嫁的嬷嬷丫鬟等人也吓得痛哭不已。

孩子的哭聲,女人的喊叫聲開始不絕于耳,直到江妙伽等人被關入大牢也沒有停止。

江妙伽坐在角落裏,看着苗氏抱着江妙儀和江妙仙嗚嗚哭個不停心裏卻嘲諷,不知苗氏現在是否後悔踩着嫡姐的屍體上位了,本就傷心欲絕沒從抄家的打擊中回過神來的苗氏餘光瞥見江妙伽神色晦暗的盯着她們,頓時有些不爽。

憑什麽她們怕的要命,這死丫頭卻一點都不怕呀,随即苗氏站起來走到江妙伽跟前,一同往日那般趾高氣昂道:“坐馬桶那邊去,別在這讓人礙眼。”

每個牢房都有一個馬桶,但是牢裏的馬桶哪裏會幹淨,即便坐的遠都能聞到騷臭味,別說坐到馬桶邊上了,也就苗氏缺德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江妙伽擡頭看她一眼,覺得好笑,都進牢房了,還想着使着她侍郎太太的威風,當她還是上輩子那個沒出息任打任罵的江妙伽呢。

江妙伽複又低下頭去,根本不看苗氏氣的上火的樣子。

苗氏的确被江妙伽氣到了,頭一次被自己以前牢牢握在手裏的繼女反抗,突然抓住她的頭發便罵:“你個不知忠孝仁義的狗東西,沒聽見我的話嗎?你眼裏還有我這個母親嗎?”

江妙伽被她拽着站了起來,擡腳便踢在苗氏的大腿跟上,“誰是不知廉恥的狗東西誰自己清楚。踩着親姐姐的屍體往上爬的才是最下賤最不要臉的狗東西!”都到了這時候了,她根本用不着怕她,而且本來就是苗氏欠他們的,她總得讓苗氏知道,她當年做的事并不是無人知曉的。否則讓她心安理得的過着一輩子實在是太便宜她了。

苗氏大腿吃痛,一下坐到地上,看着江妙伽的眼神愣住了。

這還是以前那個任打任罵,窩囊聽話的繼女嗎?

苗氏一瞬間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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