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節

的鋼鐵之城，她恐怕不會意外，但她卻過着平靜的生活（甚至有女兒和丈夫），假定擁有記憶的自己是怎樣的人是不負責任的，可她隐約覺得自己的确不應是這樣。想到這裏，中年的感覺出現了，就像是她或許在哪兒讀到過的，那些覺得生活乏味而枯燥，無法從妻子身上尋找到新鮮感，但又沒法打破自己鑄就的生活的軟殼的男人們。

她讨厭這種臭氣，因而停下了。

姑且先這樣吧，先這樣。

她再次試圖解鎖手機，還是沒能将它打開，正巧她的丈夫來了。

男人回來得很準時，就和他走前說的那樣，剛好在晚飯時出現，背着一個白色托特包。這包被放到她的床頭，從磨損的邊角看上去有年月了，穿着襯衫的男人把它背在身上，也沒有違和感，就像他時常去超市買菜，而這是他愛用的包。

“手機密碼？”他笑着說：“我不知道你的密碼是什麽。”

好像也說不上意外，但原來兩人沒有那麽親近啊。

“你要看我的手機嗎，要是覺得無聊的話。”他卻立刻拿出了他的手機，交到她的手中，然後說：“我沒設密碼。”

……聽上去好像她才是有防備心的那個。

醫院送來晚餐，男人幫着擺放，她打開他的手機，覺得為了禮貌，也應當查看一下。

窺探他人的事，會帶來刺激的感覺，阿萊塔不知道自己是否應當抱有這種想法。連密碼都不設的家夥，可能真的沒什麽需要隐藏的事。不過她的記憶是空白的，哪怕理所應當的存在，可能都會令她回憶起什麽。

庫洛洛手機裏的聯絡人，多到沒有盡頭，名字也是稀奇古怪的，好像他在世界各地都有朋友。有短信往來的，就沒那麽多了，最近一條信息來自一個叫做俠客的人。

【俠客：不用謝~我找到了烏克語的珍本，下次帶給你看~】

按下閱讀上一封的按鍵，是庫洛洛發去的：【謝謝。】

再上一封是俠客發來的：【搞定了！】

又上一封是庫洛洛發的：【拜托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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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意外地看得專注，庫洛洛将筷子遞給她時，她才擡起頭來。

“找到有趣的內容了嗎？”他問。

她搖了搖頭：“很無聊。”

“是嗎，”他拿過手機看了眼，“我和俠客有不少相似的愛好，你知道烏克語嗎？那是一種已經消失的語言，屬于一座消逝在沙漠中的國家。啊，在那之前，俠客是我小時候就認識的朋友。”

阿萊塔開始吃飯，庫洛洛坐在旁邊，斷斷續續地和她以前的事，有關他和朋友們一起創辦劇團的事。

醫院的飯說不上好吃，大概她沒有胃口，就和小雞啄米一樣，一點點地吞下。

看得庫洛洛笑出來：“女孩子們看到你這樣吃飯，肯定會吵着說她們也不想吃飯了。”

“……她們多大了？”她鼓起勇氣問。

“剛好上小學。是雙胞胎。”

“嗯，你說過了。”

“哈哈，你記得，是件好事。你想今天回去嗎？要不吃完飯就走吧。我剛才和醫生聊了一會兒，他說回去休息也一樣。”

庫洛洛把洗漱用的東西拿來了，所以她還是決定再在醫院呆上一晚。回去的話，就要見到兩個孩子，說不好奇是假的，沒做好準備也是真。

探視的時間在八點左右結束，庫洛洛要走了。明天是工作日，女孩們還要去上學，他說他會在送她們去學校後再來接她回去。

“你不用上班嗎？”她問：“會不會麻煩。”

庫洛洛笑了，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我的工作很自由，想什麽時候開始都行。不過平常其實也一直在工作。謝謝你關心我。”

真是個好青年，阿萊塔不禁感嘆，她大概是有愛上他的理由。

她仰着腦袋，自然地接受了他的親吻，沒有注意到庫洛洛觀察着她的表情，他将她摟進懷中的動作也是帶着試探的。

不管怎樣，他達到了結果，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處理那兩個女孩了。

醫院驅車到住處，不到二十分鐘。附近農家睡得早，只有幾盞山中路燈點亮。女孩們乖乖地在客廳裏，一見到他就跑上來。

“沒事，她沒事，”他安撫般地對她們說，“要是你們保證聽話，明天早上我就帶你們去見你們的媽媽。”

另一種意思是必須聽話，不然……

兩個女孩握着彼此的手，在沉默後點了頭。

“很好。”庫洛洛蹲下身：“那麽就從稱呼我為‘爸爸’開始吧。”

第 25 章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親愛的阿萊塔，祝你生日快樂……”

一大早，庫洛洛就來了，起先他一個人進來，笑得開朗，但有些神神秘秘的樣子。

“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他問。

阿萊塔剛吃過了早飯，此刻沉默了一下，認真回答：“我出院的日子。”

“哈哈，”庫洛洛彎起眼睛，“而且是你的生日！”

接着，一個誇裝得過分的三層大蛋糕被護士用平日裏裝藥的車推了進來，跟着來的還有醫生，于生日歌的歌聲中，最令人矚目的是兩個女孩的聲音。哪怕不曾見過，阿萊塔也猜了出來，畢竟一個金發碧眼，一個黑發黑眸，完全就是她和庫洛洛的打亂重組。

世界以切實的模樣呈現在她的面前，血緣卻并沒讓阿萊塔感到奇妙并想親近。她是抗拒的，在兩個女孩撲進她懷裏時，她臉上的表情大概能被用“陰沉”形容，其他人都陷在歡快裏，察覺到的只有庫洛洛。

時間是早上八點，庫洛洛給兩個女孩請了一節課的假，把她們帶來的醫院。

“媽媽，沒事吧？”

“媽媽，哪裏受傷了嗎？”

“媽媽，我親一親你，就不疼了。”

“媽媽——”

肚子上沒有痕跡，大概是順産，□□原本是什麽樣子阿萊塔也不知道。她的身體鍛煉得不錯，無法從中捕捉出歲月的痕跡。

她木然地看着兩個一直要往她懷裏鑽的女孩，臉上到底還是露出了微笑。好在庫洛洛很快将她們安置好，把蛋糕留給醫護人員，一家四口坐上了離開醫院的車。

阿萊塔在副駕駛的位置，兩個女孩要将腦袋擠到座椅正中，被庫洛洛叫住了。

“媽媽才出車禍。”他說：“你們要坐好。”

所以，是為什麽會出車禍呢？

阿萊塔忽然想到這個問題，準備晚些問問。

小學在一條上坡路後，女孩們依依不舍地下了車，在車裏甚至抱着對方，不肯下去。

“媽媽，”黑發的幾乎要哭出來，“我不想走……”

“美美子，晚上就能見到了。”庫洛洛的手繞過椅子，揉了揉她的腦袋。美美子往後縮了縮，他又問：“下車前再親親媽媽吧。”

女孩們和要鑽出洞口的野生動物一樣，湊上前來。

阿萊塔不可置信地看向庫洛洛，他的微笑根本是一種邀請，阿萊塔只好扭頭。女孩們的嘴唇柔軟，臉蛋冰冰涼涼的，好似布丁，兩人分別親了一下她的臉頰，第三個吻來自庫洛洛。

在孩子們的注視下，他吻了她的另一邊面頰。阿萊塔失去了言語，庫洛洛朝兩人揮手：“好好上課噢。”

女孩們進了學校，阿萊塔坐在車上，整個人還是懵的。她轉向庫洛洛，大有興師問罪的意思。

“我想了一下，還是讓你先和她們見一面比較好。”庫洛洛開口：“這樣晚上她們回來前，你不至于一直緊張，只能等待。她們也需要時間，适應你失去了記憶的事。”

車子緩慢地啓動，開下了坡。

這人說得好有道理，阿萊塔沒法反駁，甚至應當說他考慮得周到。

“生日是怎麽回事？”阿萊塔問。

“是真的，”庫洛洛說，“你的二十八歲生日。”

“你多大？”

“你猜猜看？”

阿萊塔能忍受這種游戲，無傷大雅，打發時間。

“三十？”她說。

“真的假的？”庫洛洛面露意外的表情。

……好像是猜大了。

“你比我小嗎？”阿萊塔猶豫。

“你喜歡比你小的？”他問。

……什麽啊，這種語氣，孩子都這麽大了，他和她說話竟然還像是戀人一般的語氣。

“我不知道。”無法把握事實，阿萊塔幹脆看向窗外。

“是啊，”庫洛洛的語氣平複，不再開玩笑，“沒關系，慢慢來吧。年齡其實不重要，要我說的話，性格也不重要。”

阿萊塔緩緩轉向他。

“當然啦，我是男的。”他笑着說：“以後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慢慢摸索着相處就好。在回家之前，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阿萊塔搖頭。

“那陪我去幾個地方吧。”他說：“會麻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