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貳拾叁

施酉鬼梳洗過後，身着白色裏衣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睡不着，回想今天和洛生的相遇，洛生卻沒談多久就冷臉轉身離開了，讓她抑郁意難平。

燭光爍爍，映在她光滑的臉上。她一只手擡起捂住胸口，想着想得氣了，竟忘了自己有心病，不經意那兒又開始隐隐作痛了。

她心想，不知為何有點可笑，曾經最不會讓她傷腦筋的只有洛生，可是現在所有人都反過來對她好，只有洛生沒有。她要放棄洛生嗎？她完全可以結交新朋友，可是為何她這麽不甘心呢？

腦海中浮現洛生月牙彎彎的眼睛，和他俯身遞給自己一株狗尾巴草的場景，她心不禁一顫。因為，他曾是待她最好的人啊……

輾轉到後夜，施酉鬼好不容易終于睡着了。

第二日，奉越王之命前來教導二人的都城最出名的伎院紅牌菊花姑娘和宮裏待了幾十年的奉茶宮女阮嬷嬷到達土城。

經商量，嬷嬷年事已高，不想早起，因此決定日出後巳時時段由菊花姑娘來教導舞蹈和吟歌，而嬷嬷午時過後來教兩位美人學習正确的姿态和禮儀。

日出，東方天空泛魚肚白。

下人進房送來早膳，幸好進來的人不是施夷光，施酉鬼還是松了一口氣的。王宮吃的東西果然比農村好多了，她心滿意足解決完面前的食物後，被人請去清殿，學習歌舞。

施酉鬼想，學跳舞的話應該要穿一件比較輕盈的衣服吧，房間裏早已準備了不少衣物，她琢磨着換了一件粉色的絲織衣出來。

為了她的未來，為了要得到吳王的青睐，她一定要全力以赴。

施酉鬼踩着布鞋前行，淺粉衣裙飄飄，像只蝴蝶翩跹一樣一路優美地去往清殿，路兩旁的下人見到視線都不免被吸引了過去、嘴裏笑着稱羨着。連正在大院中掃地的潇潇眼睛都跟着看了過去，瞪得好大，即便嘴巴還硬着說：“穿得像只花蝴蝶似的。”但心裏的确感到了驚豔，這個西施姑娘也太耐看了吧，五官清新奪人耳目，美而不妖。

下人引路到達清殿門外，施酉鬼笑一笑，直接走進去。

裏面寬敞明亮，室內無置一物，空曠幹淨，木板地面被陽光一照泛出油亮的光。菊花姑娘和鄭旦都已經站在那裏，面對面站着。這麽一對比，菊花姑娘的身姿果然好很多，不僅腰肢纖細，而且該有肉的地方一點都不少。雖然豐滿但是身材苗條。

這時菊花姑娘轉過頭來，再一看臉臉上濃妝豔抹，雖然明豔，但是不如鄭旦長的精致，果然還是有差別的。

施酉鬼進去，朝菊花姑娘稍微一颌頭。

Advertisement

那人唇紅齒白，一開口便說：“看來西施姑娘不曾将我放在眼內啊，我再身份卑微、是個伶人，可我現在不也成了你們的師傅麽？”

這話含沙射影，帶着暗諷。施酉鬼一聽就怔住了，不知道這菊花姑娘怎麽回事。她悄悄地瞄向鄭旦，眼神疑惑。

鄭旦嘴角塌下來，顯然也不安，并且無可奈何。

施酉鬼只能耐心開口問菊花姑娘：“我并無此意，姑娘為何這麽說？”

菊花姑娘朝她危險的眯眼睛：“叫我師傅！”

“……”施酉鬼也有點生氣了，不過她不想第一天就出事，只好按捺住怒氣緩緩地道：“師傅，不知道師傅為什麽一直在針對我？”

菊花姑娘一聽，對她橫眉冷對，鼻孔朝天說：“哼，我可沒有搞針對！你不要擅自在我身上蓋一個大帽子！我現在就來指出你不尊師的地方——首先！你遲到，是一大不敬；其次，你入門不曾叩門，是第二大不敬！第三，你還不承認我是師傅！”

一字一句，語氣都在加重。

施酉鬼內心叫苦疊天，這人哪來的啊，這麽講禮數怎麽改去教歌舞了，不教禮儀啊？但她的确理虧，這些她都反駁不了。她一向粗野慣了，不敲門就進、也不愛問人好的，沒辦法，她這次遇上菊花姑娘只能自嘗苦果，話不敢多說。

“哼哼！”菊花姑娘冷冷哼道：“你們兩個空有一副好皮囊，但是一點尊師重道都不懂！我對此很不滿意。”她搖搖頭：“我決定教歌舞之前必須先教你們尊重我這個師傅！”

原來鄭旦也栽了。施酉鬼暗暗地想，看來這個人真的不是和自己作對啊。

鄭旦聽後露出哭臉。

菊花姑娘斬釘截鐵宣布：“罰你們兩個在門外跪一個時辰，看你們還服不服我這個師傅！”

什麽？！跪在門外？！那不是很丢臉嗎？施酉鬼吓了一跳，忍不住扭頭打斷：“姑娘，這不好吧。”

“還不改口？!”菊花姑娘仿佛被她氣着了，一氣之下又說：“那就跪到你們午時去吃飯為止，今天不上課了!”

我的個娘啊……

施酉鬼悔得腸子都青了。

只見鄭旦睜大眼睛轉頭瞪着施酉鬼，一下子火氣上頭，慌不擇言地說：“你、你怎麽這麽笨啊！這下好了，我們都要跪到午時了！”

她氣憤地跺跺腳，提裙跑出門外。

施酉鬼垂頭喪氣，糟了，鄭旦不會發現自己不是西施吧？

算了，為了前途，我忍!

只能慢吞吞走到門外邊去，施酉鬼一看，鄭旦已經十分主動地在清殿外面走廊跪下，膝蓋撐着地板，那小身板挺直起來，柔軟裙擺都鋪到了地面。

可憐我今早刻意換上的漂亮裙子……

施酉鬼扁着嘴巴，心不甘情不願地跟着她彎膝跪下。膝蓋碰到地面時傳來一陣涼意。

接下來的時間裏，她倆就在那裏跪着，菊花姑娘則在清殿裏哼着歌順便監視她們。

殿外果然不出所料地經過了好多忙忙碌碌的下人，那些樸素麻衣的下人捧着籃子經過時，每個人的目光轉過來都含着戲谑和好笑。

而施酉鬼一直埋頭，這面前人來人往的，每次有人過來她都羞憤得恨不得立刻鑽進地洞裏面去。

好丢臉……

如果是施夷光本人，她一定不會發生這種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