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叁拾柒

就算這樣，身負任務的施酉鬼也不能對眼前的一切置之不理。

她皺起柳眉，一只手擡起來扶額，僞裝一下接着轉頭對大王夫差說：“大王，這裏空氣不好，妾身體極感不适，大王可否陪離開這兒，去到豁然開闊的地方呢？”

這句話成功吸引了夫差的注意，他轉過頭來，望着她溫柔道：“美人比較重要，更況且，寡人本來也打算要走了。”

疾病居然成了最萬能的擋箭牌，果然是福禍相依啊，不管是什麽事情，都有利弊兩方面。施酉鬼不知道自己該笑還是該哭了。

跪在前面的勾踐和範蠡互相觑了一眼。

施酉鬼松懈下來，由着夫差握住自己的柔荑，外形身姿都如此匹配的兩人轉身就要離開。

寺人們和宮女們往兩邊退開，迎接。

身後忽然傳來“砰”地一聲巨響，似乎從哪裏砸下什麽物體，伴着“啊！”的一聲尖叫，引得在場所有人俱大吃一驚，循聲探去。

施酉鬼和夫差的腳步皆一同頓住，疑惑地轉頭。

所有人都是懵逼的……

重重摔到曬幹的草垛堆上的施夷光一邊慘叫着，一邊照看自己摔疼的胳膊，她一身樸素的衣衫，以一個奇怪的姿勢躺在草垛上。幹草被壓得往下沉。她掙紮着站起來，黃暗的臉擡起來一看，一群人目光灼灼，令她也懵逼了。

施夷光？！

施酉鬼很快認出來人，美眸驚呆了，施夷光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她第一時間看向施酉鬼全身，見腰間綁着的那把熟悉的黃傘，竟是松了口氣。洛生一定是已經康複了。

施夷光轉了轉眼珠子，覺得面前的場景有點尴尬，沒有說話。

馬廄裏怎麽忽然多出來一個女子，還是個醜女，夫差感到莫名其妙，伸出手指指着那個人問：“她是誰？”

瞬間打破了沉默，地上三人才猛地回過神來，他們中的範蠡慌慌張張擡起頭來，對夫差禀告：“大王，這是我越國人。”他其實也搞不清這是怎麽回事，趕緊扭頭質問施夷光：“你、你不是應該待在苎蘿村裏嗎，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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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夷光眨了眨黑白分明的雙眼，臉上沒有絲毫膽怯，她淡然反問：“這裏就是吳王宮嗎？”

“……”聽聞，範蠡布着血絲的眼睛睜得很大，目瞪口呆。

“是。”夫差手攏起黑色袖子，一邊踱了幾步走過去，那女子如盆大的臉更加放大，臉上的斑斑點點都映入眼簾，他居然駭得立刻後退一步，別開臉仿佛不忍目睹似的，擺擺手：“不管你是誰，現在給寡人退下去、退下去！”

又快速倒退幾步馬上回到施酉鬼身邊，親昵抱住她的眯眼手臂感嘆：“那女子醜得好奇特，污染寡人的眼睛，果然還是美人最賞心悅目了。”

“……”剛才夫差的一番誇張行徑讓施酉鬼不知作何感想，表面上的确是在誇她，可實則……她才是那個真正醜的人。她心裏因此産生一絲不爽，這個夫差，難道她原本的臉就有醜到這麽污染眼睛的地步嗎？

站在原地的施夷光的臉色更是青了又白，肩膀一抖一抖在抽搐。她難得地被一個初識的人氣着了，一氣之下就氣沖沖地跑到夫差跟前去，“你、你剛才說什麽？！”

夫差被吓了一跳，用袖子擋臉，弱弱地趕她走：“寡人都叫你退下了，你怎麽還不走啊？”

範蠡吃了一驚，馬上出聲攔住她：“放肆，你怎麽可以對大王這麽沒禮，東施，大王叫你退下你就退下！”

“吳王？”真正沒禮的是這個男子吧！他竟然是一國之主。施夷光拍拍胸口，叫自己平靜下來，以前她沒有這麽容易被人激怒的，怎麽這回就控制不住了呢。

勾踐眼神古怪，低聲嘀咕：“這個女子就是臭名遠揚的東施？”

施酉鬼也被施夷光的舉動吓了一跳，趁着吳王夫差看不到，她對着施夷光嚴肅地搖了搖頭，讓對方不要沖動。

之前她答應過要和施夷光和平相處，加上洛生在施夷光的手裏，她當然不希望施夷光出什麽事了。再退一步講，她們兩個還是同鄉呢，在他鄉別國，還是謹慎一些好。

施夷光看見施酉鬼的示意，撇撇嘴，嘆一口氣正要退後，這時夫差把袖子拉下來一點，眼睛偷瞄一下，見她還在，不禁氣急敗壞地罵了一聲：“醜女，你不僅醜，還是個聾子啊，沒聽到寡人叫你退下嗎？”

聽了，施夷光火又上來了，不行！就算他是大王，她也都得罵一下他，不然心裏憋氣：

“吳王，你在身為一國之君之前，首先是一個人，人和人要互相尊重，身為一國之君的你更是要以德服人、奪取民心，你卻以貌取人，肆意侮辱我，我醜怎麽得罪你了？就算你是大王，你也要跟我道歉！”

話語擲地有聲，态度不卑不亢。

施酉鬼聽了，默默望着她，心裏湧起一股澀澀的暖流。施夷光這樣也算是為當年的自己發聲了吧，當年自己要是像她這樣敢大聲批判那些取笑自己的人，後來就不會落到要奪別人的身軀去了。

是啊，我醜怎麽得罪別人了？

夫差倏地把袖子放下，橫眉冷對，以為自己聽到了天方夜譚的東西：“你說什麽？你這個低賤的草民還想讓寡人跟你道歉？！”

後面的寺人們覺得大王似乎真的生氣了，馬上攔在兩人之間，一個人上來勸大王，一個人把施夷光拉走。

施夷光卻絲毫不露怯，他盯着，她也直直盯着他，倔強極了。

“滾開！”夫差揮開阻攔在前面的寺人，朝着施夷光走。

所有人（除了大王和施夷光）吓得下跪，施酉鬼也跟着跪下，不安地勸了一下：“大王，她只是個小女子……”

“美人，不關你事。”

施酉鬼住嘴。

夫差一手抓起施夷光的衣領，施夷光驚呼一聲，想掩住衣領洩露的春光，他陰沉一笑：“你就是東施啊，膽子果然大，臉皮果然厚，有趣。”

“既然你想讓寡人道歉，寡人就給你機會，從今以後你就做寡人的貼身宮女，寡人看你怎麽辦！”

他勾起不懷好意的嘴角。

“……”施酉鬼在聽完這個後，反而不為施夷光擔心了。原來，他是在和夷光賭氣啊。

這個大王，忒幼稚了。她搖搖頭，頗感無語，自己怎麽就跟了這個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元宵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