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叁拾陸

清如和花如是吳王派給施酉鬼的貼身宮女，清如和花如一來就笑吟吟說:“娘娘，大王請娘娘去花園賞花。”，叫人看了歡喜。

施酉鬼默允，點頭。

兩個丫頭像鳥兒一樣歡喜雀躍地飛到施酉鬼兩旁，“娘娘奴婢替你更衣”、“娘娘腔，奴婢替你梳頭”，殷勤的很。

連不愛說話的施酉鬼都忍俊不禁，搖了搖頭：“你們真有活力，還沒成年吧？”

“娘娘眼光真好，奴婢們都才十四歲。”

“果然……”施酉鬼神情恍惚，都不敢去回想自己十四歲時是什麽樣子的，在沒有遇到洛生之前，她覺得自己的生活都是一片黑暗的。

又想起洛生了，不知道他康複沒有？

裝扮完成了，兩個小丫頭盯着銅鏡裏美麗不可方物的女子流口水：“娘娘真美啊，怪不得大王會對娘娘一見鐘情。”

施酉鬼對這句話不置可否，一見鐘情的不是人，而是臉吧。

三人衣衫飄飄地前往王宮的花園，花園內，百花齊放，芬香撲鼻，紅的紫的，綠的粉色的，各色各樣的栽在花盆裏的花朵争相開放。在百花中伫立的那人一回頭，俊朗的容顏襯得格外鮮明姣好。

他長得很好看，不過還是不如洛生，施酉鬼心裏默默做了一個比較。

清風拂過，撩起施酉鬼臉頰邊的一條發絲，她輕啓紅唇，唇紅齒白，一邊低頭行了一個禮，一邊淺笑着說：“參見大王，大王邀妾一同賞花，妾真的感到受寵若驚。”

夫差吊兒郎當一笑：“寡人見今日天氣好，想跟美人分享美景，順便——跟美人培養感情。”

施酉鬼聽了，但笑不語。矜持，矜持，保持淡定，讓男子被你吸引來靠近你。

夫差開懷一笑，伸出黑色袖子，主動向前幾步牽住她的手：“和寡人到處逛逛吧。”

她低眉垂眼，吐出一個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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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裏，靜如止水，毫無波瀾。

兩人并肩攜手走走停停，身後跟着兩個宮女和兩個寺人。那四個人掩嘴竊喜，夫差上位多年，風流成性，有過很多妃嫔，卻未立後，也不曾見過他對哪個這麽上心，這個妃子雖來自越國，但說不定，大王寵愛有加，會立她為後呢。

後面四人都眼裏心裏都是風花雪月的浪漫場景，只有面前兩人心思各異，暗自洶湧，聊天都不走心，說一下花又介紹一下這裏是哪裏。

施酉鬼只顧陪笑，忽然詭異地感到頭頂的天空有什麽，猛一擡頭，只見朗朗天空中有一顆黑點，然後一下子就消失了，她眨眨眼，以為自己眼花了。

什麽鬼？

她嘴角抽搐一下下。

夫差看過來：“美人，你怎麽了？”

“大王，妾沒事，只是擡頭看看，感慨，今日天氣果然晴朗。”

夫差笑得搖頭晃腦：“對了，今早上美人跟我提及你的病，寡人心切，去問太醫，太醫說，治療之初每日一碗參湯能保心。從此以後，寡人每天午時都給你熬一碗參湯，美人飯後就能服用。”

沒想到夫差風流多情，卻是個有心的。

這點倒值得感謝，施酉鬼笑容可掬，彎腰行禮:“謝過大王。”

夫差哈哈大笑，一把摟過她的腰：“既然美人要謝，那就以身相許好了。”

施酉鬼差點沒站穩，怒嗔：“大王，這裏可不止我們兩個人呢，別人聽見了，大王讓妾的臉擱哪裏啊？”

大王繼續豪爽的笑：“怕什麽，整個王宮都是寡人的，就算他們聽了去，誰敢閑言閑語。”

施酉鬼心裏冷笑，面上依然假裝擺着臉色：“妾不管，妾沒有大王膽子大，不想當着人前恩愛。”

身後四人吓了一跳，好大的膽子，敢發大王脾氣！

“好好好，”夫差松開摟着她腰的手，改牽手:“寡人都依你，牽手總行了吧。”

施酉鬼這才和顏悅色，同時松了口氣，剛才，其實她也在賭，她仗着這份寵愛撒氣，大王到底會不會發怒。如今看來，這個大王的确有把她放在心上的，太好了。

這下她就有把握了，到時候她要夫差愛她愛到無法自拔，這樣她就有底氣把勾踐一事提到嘴上來，為他們說好話了。

走着走着，他們已經走出了花園，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陰陰涼涼的還有種臭味，傳來一些聲響。

身後的寺人趕緊對大王說：“大王，此處是馬廄，大王身份尊貴，不宜來此處。”

夫差秀眉挑起：“馬廄？原來馬廄在這種地方啊。”

施酉鬼心裏“咯噔”一下，突然想起勾踐和範蠡他們就待在這裏。

難道，夫差一開始就是有意過來這裏羞辱他們的嗎？

夫差話音一落，擡腿就走了進去，施酉鬼慌亂了，這個大王怎麽和方才是兩個樣子？！

完了，等下他們見到自己作何感想，施酉鬼內心七上八下，沒轍，只能跟上去。

後面的人紛紛跟上。

一進去，味道果不其然非常大，臭氣熏天，幾個人都捂住了鼻子。

搭着的馬棚下，光線昏暗，那裏有三個人都在埋頭苦幹，聞言有人進來，眯着眼睛擡頭，望見來人，瞳孔一縮，勾踐和範蠡率先出來跪到地上：“拜見大王！”

勾踐突然想起自己的夫人，馬上叫她過來：“雅魚，大王來了，快來跪下。”

施酉鬼見雅魚擺着臭臉，不情願地跪下來，不禁好笑，既然自甘情願陪着勾踐在別人的地盤為奴三年，還擺什麽架子？

“拜見大王！”

夫差露出十分詫異的表情：“寡人不曾料到，原來馬廄是這樣子的，那你們幾個，在哪裏住。”

一個寺人出來小聲提醒：“大王，清理馬廄的人都要在——附近那間小屋子居住，因為他們晚上還要守着馬，喂馬吃食。”

地上跪着的三人深深低頭，施酉鬼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但只從褴褛的衣着判斷，他們如今是真的落魄了，不複以前的輝煌。

她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

“原來如此啊。”吳王夫差颌首，仿若體諒地問了底下的人一句：“你們過得辛苦嗎？”

話一出口，雅魚氣得身體抖動，這人好無恥，居然裝腔作勢地來問他們現在過得辛不辛苦！

勾踐怕雅魚沖動，立刻回答：“大王，草民……草民不辛苦。”

沒有夫差下令，他們都不敢起身，就一直跪着。

“那就好~”夫差尾音拉長，欣慰地點點頭：“那寡人就放心了。”

施酉鬼默默看着，心裏湧起一股心酸。不用多說，她都已經知道，夫差的确是來羞辱他們的了。

這個夫差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天真，看來要為勾踐說好話，有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