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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6-10-04 11:00:03 字數:4812

黃帝問曰:歲之所以皆同病者,何氣使然?少師對曰:此八正之候也。候此者,常以冬至之曰。風從南方來者,名曰虛風,賊傷人者也。其以夜半至者,萬民皆卧而不犯,故其歲民少病。其以畫至者,萬民懈惰而皆中于邪風,故民多病。虛邪入客于骨而不發于外,至其立春,陽氣大發,腠理開。

晉。皇甫谧《針灸甲乙經。八正八虛八風大論第一》

芙蕖院送去的拜帖和珠寶諸禮,果不其然被孋華院委婉地打了回,雖然孋華院也回贈了頭面,可态度高傲至極,亞女氣憤填膺地跑回來向自家主子告狀,換來的卻是孟弱淺淺一笑。

“知道了。”

然後,便将此事擱置一旁,溫言吩咐儒女替她準備泡金銀花藥澡,竟似連半點兒被藐視惹火的意思也無。

“咱們家娘娘還真是個心軟如水的善人兒,唉,就是這性子,在這吃人不吐骨頭裏的後宮是注定吃虧啊!”

宮人們私下議論著,又是憐惜又是搖頭。

幾日後的夜裏,一隊剽悍騎兵悄悄疾馳入京——

明月高懸,大君回宮。

風塵仆仆的慕容犷先回了自己的寝殿泡了個熱湯泉,浴罷顧不得拭淨一頭長發,随便套上了件雪白大袍,也懶得扣上玉帶,便這樣匆匆趕到了芙蕖院。

近半個月沒見着她了,雖然這些時日來,舉凡她吃了幾口菜、看了幾卷帛書,甚至是日裏夜裏咳了幾聲,統統都有服侍的人盯着,并詳盡記下,統一送到黑子手中,再由鷹信送到他手上。

但是,他沒有親眼見到她安好無恙,這顆心總是穩妥不了。

“真真是魔症了。”他自言自語,可還是沒有停下腳步的趨勢。

慕容犷揮退了聞訊而來、大喜過望的宮人們,鳳眸警告地冷睨了一眼,“不準吵醒她!”

宮人們忙點頭,輕手輕腳地退至兩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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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內殿後,他對着厚厚的绫花錦帳大皺眉頭,正想責問宮人為何如此怠慢娘娘,天暖了還罩着這悶不透氣的錦帳?

可隐約自帳後傳來的幾聲低微咳嗽聲,立時令他恍然,心下也深深絞疼了起來。

她,縱然初夏時分也是極怕冷的吧?

慕容犷眸光隐隐痛楚,撩開錦帳後在榻畔坐下,默默地注視着緊裹在錦被中的小人兒。她的小臉半埋在軟枕中,長長青絲掩映下襯得臉色雪白得近乎透明,叫人格外心醉又萬分心疼。

他動作輕緩得彷佛怕碰壞了她,曲起修長指節想撫觸她柔嫩如花瓣的頰,卻在即将碰觸到的剎那一頓——心倏地一緊!

她還活着嗎?

霎時間他驚出了一頭一背的冷汗,有一瞬間,他竟感覺到無比熟悉的恐懼悲傷絕望,好像這一切曾經真實在他眼前發生過,而且這一次他又遲了——

此刻的孟弱卻被可怖的夢魇沉沉捆綁往下拖墜去……

“大君,臣妾沒有,臣妾沒有害崔姊姊!”

她淚眼模糊地跪在他跟前,仰頭苦苦哀求着他,甚至膝行向前試圖攀抱住他的腿,只求他停下來稍稍聽她一句辯白。

慕容犷冷冷地低頭看着她,往日深情的鳳眸再難掩深深地厭惡之色。“那參湯是你親手熬的,當中未經第二人之手,麗華飲下後立時腹痛難忍,太醫查後确定殘湯中下有紅花……你,還要說與你無關嗎?”

“臣妾沒有下紅花!”她心痛至極地大喊一聲,哽咽得幾乎無法言語,破碎地喃喃:“我臣妾自己的孩兒無緣降生,崔姊姊能有孕,能為大君誕育孩兒,臣妾雖心中豔羨,卻也盼着這孩子能平安出世……臣妾又怎會傷害他?”

“你不就是恨孤嗎?”他猛地一腳踹翻了她,俊美的臉龐此刻陰森如鬼魅,諷刺至極地笑了。“恨孤讓你腹中那賤種頂替麗華擋去了算計,你恨孤不給你的賤種留一條活路。孟弱,你既恨孤便沖着孤來,竟去毒害孤心愛的女人和孩兒——你當孤真的舍不得弄死你這賤人嗎?”

頻頻咳血的她聞言如遭雷殛,劇痛欲裂的胸口好似被柄冰冷刀鋒狠狠捅了個對穿,五髒六腑全被剁絞得血肉模糊。

身子僵冷得像置身冰窖,可她整個人卻出奇地平靜了下來。

“賤、賤種?”她臉白得全無血色,白得泛青的嘴唇卻沾染着怵目驚心的妖豔紅花,像是有什麽在這一瞬間死去了。

“是,你與你的賤種,簡直令孤作嘔。”他眼光亮得令人寒顫,刻意放緩了聲音,一字一字吐出的,不啻淩遲。“這世上唯有麗華配生孤的孩兒,像你這種矯揉造作、虛假成性的賤人生的,豬狗不如!”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胸口空空洞洞的,只覺耳畔逐漸安靜、一切聲音全消失了

就像是,她已經被整個天地遺棄了。

他就是她的天與地,可是他卻親手背棄、撕碎了她。

她想問為什麽,為什麽他就這麽厭她、恨她和他們的孩子?為什麽連最後一個虛假的盼望和溫暖都不願留給她?

孩兒,你阿爹他其實是要你的,他不要的,只是阿娘……

可是這一刻,她的聲音已經随着口中咯出的血和倒下的身子再沒了去處。

孟弱掙紮着、驚悸着,她緊閉的雙眼淚水直流,盡管裹在溫暖的錦被中卻仍然像被沉進了寒塘古井中,無邊的痛苦黑暗和滿滿的恨與怨,将她勒得無法呼吸、不能心跳……

“阿弱!阿弱醒醒,別怕,孤在這兒!”

她悚然驚醒過來,大口大口喘着氣,冷汗濕透了滿頭滿身,整個人激烈顫抖不絕。

昏然的錦帳內,他高鼻俊挺的輪廓剪影卻猶如自惡夢中追逐出來,溫柔的眉眼不曾被發現,殘留在她意識中的只有前世與夢裏的猙獰惡狀……

慕容犷!

她恨極地猛然抓住他伸來的手臂,重重咬了下去——小小貝齒深深陷入了他結實的肌肉,鮮血迸發而出!

慕容犷卻沒有喊痛,而是在最初的震驚後,迅速卸去了一身的內勁以免傷了她。

“對不住,是孤吓着你了。”他強忍着疼,柔聲地呵慰道,“咬吧,如果咬孤能讓你出出氣兒,就多咬會兒可也不能咬太久,你才做了惡夢,孤還得讓太醫來幫你號個脈、開帖安神湯劑才行。”

她嘗到了鹹鹹的血腥味,渾沌迷離的意識逐漸清醒過來眼淚不知怎地滑落了下來,和鮮血模糊成了一片。

既是恨是怨,也是苦是痛。

孟弱閉上眼,冷汗和熱淚交錯,她顫生生地松開了口,渾身脫力地軟癱了下來,卻正好被他攬入懷裏。

“醒了?”慕容犷用未受傷的那只手溫柔地撫着她汗濕的額發,眸光略顯焦灼,擡頭揚聲道:“來人,速傳太醫,還有立時準備熱湯讓娘娘沐浴更衣。”

“諾。”宮人們忙領命分頭行事。

心急如焚的儒女已經先用溫熱的茶吊子打濕了帕子,就要上前幫主子擦拭頭臉,卻被慕容犷截了過去,親自仔仔細細地替懷裏的小人兒擦将起來。

“別怕,那都是夢,有孤在這兒呢!”

她濡濕黏膩的小臉在他刻意放緩了卻還是粗手大腳的動作中,好半天後終于擦幹淨了,整個人頓覺清爽不少。

“大君,您幾時回來的?”她低啞地問。

“今夜進京的,一回宮孤略加收拾後便來看你了。”他沒有察覺自己語氣中那抹雀躍得掩飾不住的讨好和邀功,眉飛色舞地道。

她腦子還有些昏沉,在恨透了他與必須邀寵予他之中掙紮拉鋸着,深呼吸了幾次後,總算恢複了冷靜,愧疚地嗫嚅道:“對不起,剛剛……剛剛臣妾咬傷您了,臣妾有罪,請大君責罰——”

“這點子傷是蚊子叮呢,不痛。”他看着她內疚自責的蒼白小臉,又哪裏生得起半分的氣?

孟弱破涕為笑,随即又吭吭巴巴的開口:“不對,怎麽可能不痛?我臣妾隐約記得都嘗到血味了,您快給臣妾看看,臣妾馬上幫您上藥,萬一轉成炎症就不好了。”

“哪裏就那麽嚴重了?”慕容犷舒服地摟着懷裏的小人兒,只覺滿心滿懷的滿足,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阿弱實在太瘦太單薄了,通身上下沒幾兩肉,是該好好養胖些。

話說,向來害羞嬌怯的阿弱竟然沒發覺自己被他摟滿懷,這下他可以多抱一會兒了——

“大、大君,您放開一些,臣妾快喘不過氣了。”

慕容犷臉上心滿意足的笑容一垮,随即心不甘情不願地稍稍松開了些,但大手仍占有欲強烈地環着她不盈一握的細腰,不忘嘴硬道:“孤是怕你坐不穩,一下子又暈倒了。”

儒女和亞女将錦帳用左右金鈎系了起來,又燃起了巨型枝狀油燈臺,溫暖的光暈灑落在內殿之中,他英俊如畫的眉眼極致清晰,越發描繪出那英氣漂亮的尊貴男兒氣質。

孟弱怔怔地望着他含笑看着自己的俊臉,鳳眸裏淡淡的寵溺溫柔之色就像是真的……

孩兒,如果你阿爹真是愛着阿娘的,那該有多好?

不,她恨他!不管他這次是真是假,都永遠彌補不了她失去的孩子,那個可悲葬送的前生……

“大君,您今晚可以可以不走嗎?”她把臉埋在他寬大溫暖的懷裏,眸底眼神成冰,語氣柔弱破碎。“我臣妾害怕。”

慕容犷心都要疼化了,結實的臂彎牢牢環擁住了她,“孤不走,別怕。孤都陪着你呢。”

她小手顫抖的攀附着他的勁腰,卻還是不敢摟實,好似他并不是自己的……

素來善于由言行舉止揣摩人心的慕容犷如何不知她此刻“內心的掙紮”,幽深的鳳眸掠過了隐約的心疼,而後不由分說的拉住她的小手,強迫安放在他的腰際。

這一幕情深缱绻,看在宮人眼中何其羨慕?

慕容犷自己都吃驚,他居然就這樣抱着小人兒哄到了天亮,卻沒生起一絲的欲念……呃,也不是完全沒有,可是每當他蠢蠢欲動時,看到懷裏那張蒼白又明顯睡不安穩的小臉時,欲火全被滿滿的憐惜澆熄了。

最詭異的是,他一點也不覺煩厭。

斜靠在龍紋金案前,慕容犷漫不經心的聽着底下百官又在那裏打嘴仗,說一些雞毛蒜皮的政争雜毛小事,心思已經飄遠了。

——清晨他離開時,到底是記得幫她掩好了被角還是沒有?

“大君也該有個大兒,為我大燕未來承繼皇嗣了。”

慕容犷思緒閃電回神,鳳眸射向下首的太宰風玡?

“風太宰,這真不像是您老會說的話啊。”他閑閑的笑了,輕慢地道,“至少,孤以為不會是你先跳出來做這個出頭鳥的。”

向來知所進退的風貴姬也着急了嗎?

一個兩個見他稍稍待阿弱好一些,便開始坐立難安,真真甚是可笑他甚至還沒幸了阿弱,怎麽,就有人擔心大子的位置旁落了?

風太宰一時語塞,神情有些尴尬,也難掩些許感慨。“老臣并無私心,請大君明鑒。”

當初若是能選擇,風太宰是無論如何都不想自己的女兒成為後宮裏的一員,只不過唉,說這些也為時已晚了。

“孤說過,鳳後尚未立,後宮嫔妃誰都不能先行有孕,話猶未遠,愛卿們卻個個記性不好,是要孤再“重新”提醒你們嗎?”他的微笑令衆人不約而同打了個寒顫。

上一次是兩年前,韋家女詠嫔買通一名太醫竄改了避子湯,結果終究被查了出來,太醫與詠嫔扔狼坑,其背後家族流放千裏。

衆人才知,慕容犷對大子之事絕不手軟!

文武百官一片鴉雀無聲,顯然都憶起了當年驚心動魄的警告。

風太宰臉色發白,可是想起前朝後宮的暗潮波動,都是因為鳳後未立,大子未出,所以人心蠢動,就怕越演越烈,終至不可收拾的地步。

“老臣一片至誠為我大燕,不得不冒死忠言進谏,還請大君早日立後,誕下大子,如此方為安定國本之道。”風太宰跪了下來,高舉手中的笏板,“還請大君三思!”

“請大君三思!”

百官們紛紛跪下,只不過當中大聲鼓噪的還是那些貴族門閥派系的臣子,卻有一半是謹言慎行,冷靜旁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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