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餐廳裏的其他人都被這突然而來的變故給吓到了,小胖他們愣了有好幾秒,才慌忙把李破星從地上扶了起來。

李破星氣了個半死,一放學就讓魚他們去際修寝室把自己的東西拿回來了,李破星抱着叼叼,拄着拐杖,從1樓蹦回了6樓自己的宿舍。

第一天。

“際修真他媽變态,老子眼瞎了,當時救他,這種人就他媽地該讓他自生自滅。”

第二天。

“氣死老子了,操,他還對老子動手!”

第三天。

“……靠,小屁孩這兩天連老馬的課都敢不上了。”

第四天。

“叼叼,你際修哥哥當時也罵我是殘疾了,是吧?是吧……我罵他變态好像也不是很過分?”

第五天。

“叼叼,哥哥那一拳是不是有點狠了?你際修哥哥細皮嫩肉的,會不會現在還沒好啊?”

一個多月過去了。

李破星腿上的石膏都拆了。

叼叼都長大了一大圈,險些被寝管發現好幾次。

際修硬生生沒再來上過一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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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破星就當從來沒認識過他這個人,也就那麽一次睡糊塗了,在寝室喊了聲。

“際修我好渴,給哥倒杯水。”

沒人理。

李破星睜開眼,被6樓格外刺眼的陽光晃花了眼,他用手背遮住眼,才反應過來現在在哪。

李破星看了眼宿舍。

十八九歲的男學生最髒最亂,整個屋子也就陳臨安那塊勉強能看。

李破星忽然想,際修要是看到竟然有房間能這麽亂,估計門都不想進。

叼叼小聲哼了哼。

它在際修宿舍的時候有個很大的狗窩,現在在這個寝室只能睡在爛紙盒裏,宿舍裏有4個大男生,卻加起來也比不上一個際修,一個比一個不操心,叼叼不是餓了就是撐了。

而且連叫都不敢叫,因為會有寝管發現。

李破星把叼叼抱在床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的捋它的毛。

李破星側着身子,眼睛看着牆,手中撸着叼叼,不知道在想什麽。

寝室門開了,小胖和大岩說今天出去打排球,估計什麽東西忘帶了,拐回來取。

大岩不小心踢到了一個凳子,小胖看了眼李破星側着身子的背影,小聲說:“星哥還在睡覺,你小聲點。”

李破星也懶得發聲。

過了會兒,小胖忽然小聲對大岩說:“你說咱哥……和際修那件事算不算……有點過分了?”

大岩:“際修當時說話是太難聽了,星哥不就也打了他一下嘛,也不是很嚴重吧。”

“可是我聽人說宋靜染弄壞了那個試劑讓際修一個月都白幹了。際修…際修和咱們又不一樣……人家是天之驕子,估計生下來都沒挨過幾回打……”

等小胖和大岩走了之後,李破星覺得自己煩的要爆炸。

李破星抱着叼叼出了門,他準備把叼叼放到學校小樹林後面,然後去網吧打游戲。

叼叼好動,但寝室實在是小,它跑都跑不起來,這小樹林還有不少貓啊狗啊,經常在學校游蕩。李破星便習慣有時把叼叼放在這玩,叼叼玩累了就會特別聰明的在那棵大柳樹下面等李破星。

李破星抱着叼叼,并且在叼叼身上蓋了一層外套,他路過教學樓的時候,叼叼的小腦袋忽然從外套裏面露了出來,朝着斜前方清亮的叫了一聲。

李破星擡頭看了眼,忽然愣住了。

際修身上穿着白色的實驗服,後面跟着一堆穿着同樣衣服的人。

有個藍眼睛的教授和際修并肩走着,一邊走一邊和際修商量着什麽,教授似乎是別的區來的,說的是俄語。

這是李破星半個月來第一次看見際修。

際修頭發剪的短了一些,看起來眉目更顯眼好看了,他低頭看着手中的文件,臉上始終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甚至微微皺着眉頭,看起來有些冷漠。

他越來越近了。

“汪!”叼叼有些興奮的朝着際修又喊了一聲。

際修目光終于從文件中移了出來,他明顯也看見了叼叼,和抱着叼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李破星。

際修的目光在他們身上停留了一瞬。

是一瞬,一秒都不到,大約是零點零一秒秒的樣子。

這應該算不得上是停留,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然後就繼續看他的文件了。

三秒之後。

他們就已經擦肩而過。

就像兩個,大馬路上遇見的,從未有過交集,也永遠不會有交集的陌生人。

李破星從游戲廳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他本來來想着給魚他們發消息讓他們先接叼叼,可是打了兩次電話,魚他們都不接。

李破星正準備給大岩打個電話,結果小胖的電話忽然打了過來。

“星哥你快回來……叼叼……叼叼出事了!”

李破星慌忙打了個車,趕回學校。

他跑到小樹林的時候,那裏密密麻麻圍了一堆人,舉着手電筒,燈火通明。

李破星擠到人群中間,只看見手電筒慘白的照耀下,幾只貓狗被開膛破肚,腸子拽了出來,整齊地擺在旁邊,腦漿流了一地,鮮紅的血液濺在落葉上,看起來血腥又恐怖。

李佛破星忽然湧起了一種反胃,他硬生生地把反胃的感覺壓了下來,吼到:

“叼叼呢?!”

魚擠過來,說:“這兒呢,哥,叼叼還好,叼叼沒死……”

叼叼沒死,但是也傷的不輕,他背上有一道傷痕,長長地劃了過去,血肉外翻着,猩紅的鮮血把它的毛發染成了黑紅的顏色,它已經奄奄一息,眼睛微微閉着,鼻腔的呼吸慢的過分。

李破星看着叼叼,心髒甚至都微微抽痛着,他的手伸出來,卻不敢去碰叼叼,李破星手足無措地說:“叼叼……快……快……快送寵物醫院啊!”

小胖在一旁,手裏握着終端,他聲音都快哭出來了:“哥……我在一個一個打電話……可都已經打了十幾個了,寵物醫院全都已經下班了……”

李破星看着叼叼不住流血的模樣,慌了,他忽然想到了什麽,急忙說:“去找際修……際修宿舍有緊急藥品,際修也會簡易包紮……”

魚卻沒動。

李破星吼道:“你他媽快去呀,愣什麽愣?!”

魚:“……哥,他們說這件事情就是際修做的。”

李破星愣了一下:“什麽意思?”

魚:“哥,你有沒有看到校論壇上流傳的視頻?”

李破星:“視頻!什麽視頻我不想看,現在是看視頻嗎?現在是先要救叼叼!”

就在這時,宋靜染忽然帶着一個男生過來了。

這個男生認識,是宋靜染的前男友,原來也是實驗室的,是際修的同學,叫韓陽波。

韓陽波手中拿了一個醫療箱,說:“我先來試試吧。”

宋靜染:“韓陽波原來也是實驗室的,他應該可以先做些緊急包紮。”

魚小心翼翼的把叼叼放到地上,幾個人給韓陽波打着手電,看韓陽波的動作似乎還比較專業,李破星終于小小的舒了一口氣。

魚這時候把終端遞了上來:“星哥……我覺得這個視頻你還是看看比較好。”

視頻很短。

三分鐘。

視頻裏面的際修戴着手套,手中拿着兩把手術刀,面前有一只白貓。

白貓扭動着身體不安的亂叫着,際修拿出一卷膠帶,把它的四肢粘在手術臺上。

際修手中的刀相當精致,刀刃閃着寒光,他的刀從貓的額頭處劃過,貓吓地低低嗚咽着,漂亮的藍眼睛睜得大大的,睫毛由于恐懼而微微顫抖着。

際修的刀子停在貓的肚皮,然後,慢條斯理地剖開。

貓忽的喊出一道及其凄厲的慘叫,血把它白色的毛發侵染成了猩紅。

貓痛苦的喊叫聲一聲接着一聲響起,際修恍若聞所未聞,他把它的腸子一點一點切成相同的長度,十分整齊的擺在旁邊。

貓的五髒也逐漸被解剖了出來。

手術臺上的貓也終于沒有了呼吸。

際修十分優雅的摘掉了手套。

他擡起頭,似乎輕輕地笑了一下。

李破星又往地上看了一眼,地上那些被虐殺的貓狗的五髒,如同視頻中的一樣,整整齊齊的擺在一旁,惡心又反胃的感覺瘋狂的湧了上來,他再也忍不住了。

李破星快速跑到一邊,抱着旁邊的垃圾桶,吐得天昏地暗。

李破星用小胖遞過來的礦泉水瓶漱了口,可依舊是覺得腦中昏昏噩噩。

小胖扶着李破星又回到了叼叼面前。

魚呆呆的說。

“哥,幸好你從際修宿舍搬出來了……”

李破星張了張嘴,一句話也沒說出來,他剛剛吐過,胃酸似乎有些傷了喉嚨,一片艱澀。

過了一會兒。

李破星閉上眼,聽見周圍有無數雙嘴巴說了際修的名字。把“際修”“變态”“虐殺”“可怕”這幾個詞語放在一起。

李破星睜開眼,說:“……那只是別的視頻……不能證明就是際修虐殺的這些動物……這個地方,有監控嗎?”

小胖:“沒有監控,很早以前有一個壞了,都10年沒修了。”

李破星:“那就不能證明是誰虐殺的。”

宋靜染忽然開口:“如果我說我看到了呢。”

四周忽然安靜了一下。

所有人都看着宋靜染。

宋靜染低頭看了眼那些動物,轉過了頭,似乎是萬般不忍一樣,眼淚又是掉了下來,他抹了把眼淚說:

“我親眼看到了。今天早上我路過小樹林,天黑了的時候,我發現我的鑰匙扣好像丢了,就回來找,我親眼看到際修,拿着刀在虐殺他們,我甚至看到了際修滿手的血,我吓的立刻跑了。”

宋靜染擡起頭,眼中水光瑩潤,她小聲喊了一聲:“破星,你信不信我?”

李破星沉默了一會兒。

所有的證據似乎都指向是際修了。

李破星又低頭看了眼一只被虐殺的貓,它的有一只小爪子,甚至還沾了些膠帶。

和視頻中一模一樣的膠帶。

宋靜染說:“……際修……際修他當時用動物血液潑我的時候,我就該知道,他心理有問題……”

人群中又是一陣嘩然。

“際修怎麽這樣啊!他竟然這麽對待一位女性omega……”

“他真是個變态,帝國就應該把這種人抓起來槍斃……”

“我也聽人說過了,聽說他在實驗室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解剖動物……”

“天……我想轉學了,好可怕啊,和這種變态住一個學校……”

“你看那個視頻了嗎?我看的時候渾身冒冷汗……”

宋靜染低着頭,伸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淚。

她其實很篤定李破星會相信她。

她是了解的李破星的,李破星向來都是頭腦簡單,不會想太複雜的事情。

而且……在昔日追逐的女神和已經鬧翻了臉的“朋友”之間,宋靜染不相信李破星會選擇相信後者。

“靜染啊。”李破星忽然開了口,大家都安靜下來看着他。

李破星看着宋靜染,似乎很平靜:“你不是看見血腥的東西都忍不住尖叫哭泣,渾身虛軟嗎。”

宋靜染臉色白了白。

李破星頓了一下,繼續說:“我記得上次去看電影,主角只不過是小腿爛了個傷口流了血,你都已經吓的快暈過去了,現在這場景……應該比那種傷口血腥百倍……你現在,怎麽又不害怕了?”

“不會吧?”有個女生小聲說,“我和靜染學姐上個星期還一起去看恐怖片了呢,她看起來…”

忽然有人悄悄撞了一下那個小女生,女生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不說話了。

宋靜染有些慌亂了,支支吾吾的說:“我……我……對不起我我那件事上……有點誇大,可是,可是……可是虐殺動物這件事情上,真的是際修做的。”

李破星往前走了一步,扯掉了地上那只黑貓爪子上的膠帶。

“據我所知,際修是有些潔癖的,視頻中際修也做的相當幹淨,他不可能在做完事情的時候把膠帶留在實驗體身上。而這個膠帶,看起來……更像是故意留在上面,以便和視頻吻合的。”

李破星忽然頓了一下,他看着宋靜染,語調平緩:“靜染,你是真的親眼看到了際修在虐殺動物嗎?”

宋靜染這才發現李破星眼皮上有一道淺淺的疤,他平時總是笑着的,那道疤便淺得令人忽視了,李破星此刻臉上面無表情,眼睛黑如深淵,那道疤痕平平的置在深淵上,如同一把破刃的刀,看起來讓人心裏無端升起恐懼。

宋靜染覺得自己有點不太認識李破星了,她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嗫嚅道:

“我……我真的親眼看見了。”

李破星繼續問:“靜染,你今天中午丢的宿舍鑰匙串上有幾把鑰匙?”

“兩……兩把。”

李破星眼神平靜:“靜染,可你剛剛說的是你丢了鑰匙扣,怎麽又變成丢了兩把鑰匙了?”

宋靜染的臉上已經沒有一點血色了:“我……是我記錯了……我丢的,我丢的……确實是鑰匙扣……”

李破星打斷她:“我現在沒辦法相信你說的話了。”

李破星拿起手機,說:“既然沒有監控,那就用專業的方法進行鑒定吧,我知道帝國政府的警察一定不會管這件事情,可是際修挺有錢的,應該可以請得起付費偵察團隊。”

宋靜染明顯慌亂了:“李破星……那你說……你說那段視頻怎麽解釋?!視頻裏,際修分明是在虐殺動物!”

“靜染,你們女生可能不了解……”李破星頓了一頓,忽然笑了:“這世界上還有一種東西,叫做全息模拟游戲。”

李破星對那份視頻其實沒多大的把握。

他只是想起來,當時在玩際修全息游戲艙的時候,際修說,他的這個全息艙是用來做解剖實驗的。

李破星雖然想不明白際修為什麽做那個實驗的時候如此殘忍,但這種事情他會親自去問際修,而不是讓際修因為一個視頻,而被全校的人攻擊為虐殺狂。

宋靜染聲音顫了顫,終是說:“……那可能是我……我記錯了……我………………是我腦子太亂了……”

李破星皺着眉:“你就算是腦子太亂了,也不會看成際修吧。”

宋靜染身子輕晃了晃,似乎就要跌倒,被旁邊的女生扶住了,宋靜染看了眼韓陽波,咬了咬嘴唇,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她淚眼朦胧的擡起頭看着李破星:“是韓陽波……是韓陽波做的,我是被他威脅。”

韓陽波震驚的擡起頭,看着宋靜染。

宋靜染眼睛紅腫,又走這一步,差點跌道,堪堪扶住旁邊女生的胳膊,仿佛是很恐懼一樣。

“韓陽波……他當時是在實驗室,可是被際修趕出來了……他心裏記恨際修,才傳播了視頻,殺了那些動物,被我看見了,結果他威脅我,讓我污蔑際修……”宋靜染看着李破星,眼淚滾滾而下。

“對不起,李破星……我真的不是故意撒謊的,我只是太害怕了……”

在場的人都被這一幕驚到了,他們看着地上的韓陽波,有些不可置信。

韓陽波原先是實驗班的,現在在重點班。他成績特別好,幾乎每次考試都是重點班的前三名,聽說家裏還有點小錢,平日裏便總是一副驕傲自滿的模樣,雖然對人還算和氣,可不管是看誰都覺得是高人一等的。

他們都沒想到韓陽波是從實驗室裏被趕出來的,更沒想到這人如此變态,竟然會特地虐殺動物,來污蔑人。

韓陽波激動的站起來,紅着眼說:“宋靜然,你竟然……”

宋靜染害怕的瑟縮了一下。

韓陽波一步一步朝宋靜染走過來,結果被李破星一腳踢倒在地,他剛想爬起來,就被大岩和魚死死按住。

李破星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眼神狠厲。

韓陽波看見李破星兇狠的表情,以及四周一堆的男生,害怕了,他眼神閃爍着,小聲說:“對不起,我只是……”

“砰!”李破星沒等他把話說完,就一腳朝他臉上踹了過去。

“呃——”男生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臉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并且嘴以一種過分的姿勢微張着,似乎下巴脫了臼。

四周的女生有的尖叫了一聲,紛紛往後退。

李破星卻又是狠狠一腳踢到韓陽波的腿上:

“叼叼是你能打的嗎!”

韓陽波沒來得及捂腿,肚子上又狠狠挨了一腳,力度太大,他整個人都被踹飛了半米,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腸子都快被踢斷了,然後他看着李破星一步一步走近自己,然後站住。

一只鞋狠狠的踩在了他的臉上,李破星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聲音陰冷至極:

“——際修是你能污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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