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入得法眼
第五十七章入得法眼
農為國本,在生産力低下的古代尤其如此。
因此江凡雜交水稻和雜交小麥的論述,很是引起了江小漁的興趣。
她眨着眼睛,問道:“哥,難道這裏真像你說的那樣,在搞雜交?”
江凡聞言,卻是笑了起來,道:“這怎麽可能呢,我只是随口說說罷了,雜交技術可是一門很嚴謹的學問,可不是随便把幾樣作物種在一起就是雜交了。”
江小漁聞言,點了點頭,這時隊伍又是前行了很遠,白起急匆匆地跑了過來,道:“公子,前方的農田邊,正有兩夥人在厮打,已是傷了不少人。”
江凡聞言,卻是毫不在意,這裏亂成了一鍋粥,他也是知道了的,如今又有人在此挑撥,發生械鬥也不意外,于是淡淡地問道:“可曾派人上前阻攔?”
白起搖頭道:“沒有,兩夥人沖突了一陣,應是有些打累了,目前已經分開,正在對峙,這裏有人興風作浪,我就沒有派人過去,只是遠遠的看着,免得打草驚蛇。”
江凡滿意地點點頭,白起這人雖然出身山農,沒有學問,平時也不愛說話,可是腦子卻很好用。
“讓保安們原地待命,我找個地方先去看看虛實再說,你留在此處整頓隊伍。”
白起聞言嗯了一聲,轉身回去安排,江凡輕夾馬腹,正要找個地方觀察,江小漁卻是探出頭,道:“等等我,我也過去看看。”
江凡便是一笑,道:“也好!”
就又看向路邊随行的保安,卻見一個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筆直地站在路旁,左側胸口貼着一條白布,上面繡着‘11111’的字樣。
平安坊的保安如今都分成了班組,五人一班,三班一隊,三隊一連,三連一營,三營一團,計劃編制一千二百多人,目前還不滿編。
那保安的11111編號,代表他屬于一團一營一連一排的第一隊,他的臂章是一個圓形的盾牌,上面有兩條斜杆,說明他是第一隊的隊長。
“項雲。”江凡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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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項雲條件反射般的立正答道。
平安坊的訓練一直堅持着後世步兵的訓練标準,項雲挺身收腹,雙臂自然下垂的挺拔身姿,讓江凡非常滿意。
“甲優,說明這個人識字滿分,訓練刻苦,隊列、格鬥等都屬于中上等,而且品行操守也是可圈可點。”
江凡心中想着羅甘交上來的各個學員的考評表,滿意地點點頭。
這個唯一被羅甘評為甲優的人,江凡自然印象深刻,而且江凡的大腦,就是一個影像複印機,凡是看過的東西,都像刻在了腦子裏似的,因此只是通過編號和職務,江凡直接就想起了這個人的名字。
哪怕是他從來也沒見過這個人。
“就是身體有些單薄了。”
江凡心中嘆了口氣,手裏牽着缰繩,道:“帶着你的隊伍,保護小姐的馬車,跟我一起到前面看看。”
“是!”
項雲大聲地應答道,看似面無表情,手卻激動地有些發抖。
小白公子居然知道我的名字,他居然能夠直接叫出我的名字。
把江凡視為偶像的項雲,心中怎會不激動。
只是職責所在,他必須收斂自己的情緒,向後轉身,喊道:“11111大隊,全體都有,稍息,立正,向右……轉。一班,負責保護小姐車廂的左方及左後方,二班負責保護小姐車廂的右方及右後方,三班和我作為機動,散列車廂前方左右,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項雲的屬下齊聲吼道。
江凡見狀,皺了皺眉,待到馬車向前開動的時候,策馬到了項雲的身邊,道:“肖隊長,你們學過保護車輛?”
平安坊的訓練都是江凡一手安排的,只是訓練了隊列,簡單的格鬥、器械和結陣而已,什麽時候學過這些了?
“報告……呃……公子。”項雲又是立正站住,卻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江凡。
平安坊內,都有職務,內部很好稱呼,可是江凡作為平安坊的創始人,卻是沒有直接的職務的,因此稱呼江凡的時候,項雲打了個磕巴,想了想,只好用公子這個稱呼了。
“行進時答話,無須站定。”江凡一擺手,道:“邊走邊說,平安坊行事,既要講規矩,又要重實際,你要記得這個。”
“是!”項雲又是答了一聲。
江小漁看着窗外身姿筆直的青年,心中微微悸動,哥哥的一生所願,在這個年輕男子的身上,在這行進的隊伍裏,正在一點一點的成型,只是不知道,等到一切水到渠成,他又會領着這些人走向何方呢?
是塞北的大漠?還是關外的雪嶺?亦或是中原的沃土?或者是三者都有?
不管是走到哪兒?我總會跟着你的。
江小漁默默地想着,項雲卻已是邊走邊解答道:“我們未曾學過這些的,只是坊裏發的冊子上說,應該勤學習,善總結,多思考,因此我便想,我們保護商家、工坊、百姓的時候,難免也會遇到護送的任務,所以我們一隊的人,閑暇時學習讨論,讨論了一下如果遇到這種情況,應該如何分散保護,又能相互照應,沒想到今天就遇到了,只是我們考慮的難免纰漏很多,不過請公子放心,我們會回去總結,終歸會越改越好的。”
項雲說得小心客氣,江凡卻已經是被項雲這個人給驚到了,問道:“你以前是做什麽的?”
“以前啊!”項雲想了想,道:“我以前是種地的,也沒有名字,我的名字還是羅學長給我起的呢。我老家是山東的,前幾年黃河泛濫,家裏的田地都被沖了,親人之後也都病死了,我也就成了乞丐,流落到了江寧。以前我只以為這都是天意,是命中注定的,可是到了平安坊,看了公子關于疫病防治的小冊子,我才知道,原來世間的疫病是可以防治的,便是喝水這樣簡單的事情,也是有很多的講究。若是以前就能遇到公子,學到這麽多的知識,想必我一家的親人,應該不會死于災後的疫病吧。”
項雲說完,情緒有些低落,江凡看着他落寞的神情,感同身受。
失去親人的痛苦,只有真的失去的人才能體會。
江凡輕聲地寬慰道: “人吶,總是要往前看的,你活得越好,家人在天上才會越安心,所以有些事兒不要多想,該放下的,還是要放下的。”
“項雲謹記公子的教誨。”項雲抱拳行禮道。
江凡笑了笑,卻是徹底記住了這個人。
種地的出身,應該是沒有讀過書的,起點這麽低,卻能一月之內,讀懂那麽多的小冊子,足見這人不僅聰慧而且刻苦,尤其是保護車廂的布置,雖然在江凡這個職業軍人眼中漏洞百出,可是這只是他自己琢磨的啊。
沒錯,就是他自己琢磨的。
江凡對于團隊的建設十分了解,什麽樣的首腦,帶出什麽樣的部下,項雲雖然一直在強調他們一隊的人,總是會學習讨論,可是這樣看似簡單的事情,若是沒有一個帶頭人,是不能實現的,因為人總有惰性。
而且看着項雲手下三個班的人,對他也算信服。
這才多久?
平安坊的建制劃分才十幾天而已,是分班教學之後的事情,項雲就能把自己的手下凝結起來。
這人莫非是有什麽獨特的人格魅力?
對此江凡也是深感佩服,想着自己前世剛剛成為班長的時候,下面的刺頭很是令他頭痛,在這個方面,江凡覺得,這個古人遠比自己做的要好。
這是個人才!
江凡心中感嘆着,漸漸走到了行列隊伍的最前方,遠遠能看到很多農人拎着扁擔、鋤頭等農具,和一群蓬頭污面的乞丐正在農田邊對峙。
江凡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發現土路的一側有個坡地,站在上面,應該能居高臨下地看到整個場景,便指了指那個坡地道:“我們到那個高處去。”
說完已是率先騎馬而出。
一隊人到了坡地的高處時,舉目望去,江凡也是倒吸了口涼氣。
在下面的時候,江凡只是覺得人很多,卻是沒有一個直觀的印象,可是此時将整個場景盡收眼底,江凡也發覺這事情有些大條了。
只見坡地的下方,密密麻麻的都是人頭,以一條土路為界,一側都是農人的裝扮,站在荒地中,另一方都是乞丐般的樣子,站在了農田裏。
有些饑不擇食的乞丐,正在揪着還是發青的麥粒,往自己的嘴裏送。
而兩夥正在對峙的人,都有不下數千人,雖然雜亂無章,卻也很像是兩軍對壘,劍拔弩張的樣子,氣氛緊張,大有一言不合又要開打的架勢。
“也不知道鬧沒鬧出人命啊。”江凡嘆了口氣,道:“咳,這也算是我的疏忽,兩年了,幾乎要把這裏忘了,竟然弄成了這種局面。”
江小漁這時已是下了車,抱着小丫頭月兒,蹙眉觀看,很是震驚。
“他們又要打架啦。”小丫頭月兒揮着手,叫嚷了起來,道:“那些都是壞人,他們會進村子搶東西,把家裏的米都搶了,我和弟弟都餓了肚子的。”
“他們還進村搶東西?”江凡聞言,愣了愣,之後道:“這哪裏是什麽災民啊,簡直是暴徒,怎麽可以進村搶劫呢。”
江小漁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倒好辦了,先是把他們分開,再讓人把那些暴徒制住,之後再一一分辨哪些是真災民,哪些是混在其中的惡人便好了。”
項雲這時卻是搖了搖頭,輕聲對江凡道:“公子,我有一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哦?”江凡看了看項雲,道:“你有何話?但講無妨。”
項雲看看坡下的情形,皺着眉道:“其實是分不清哪些是災民,哪些是惡人的。我也曾像他們一樣,四處流浪,随時都可能餓死,人若是餓到了這份上,做出什麽事情都不奇怪的,又怎知他們是否是饑餓所致,還是存心劫掠?”
江凡聞言,滿意地點點頭,雖然他有些驚訝災民們進村搶劫,可是他的心中所想,和項雲一樣,目前的問題不是什麽搶劫的問題,而是這麽多人,是如何組織起來的。
若是有一二十人的災民,為了一口吃食,铤而走險,并不意外,可是能讓萬八千人像現在這樣統一行動,若是沒有組織,是不可能的。
“有人在煽動那些災民!”項雲斬釘截鐵地道。
江凡又是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項雲,今天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給了他很多意外。
“那你說怎麽辦?”江凡已經問起了項雲的意見。
“靜觀其變,擒賊擒王,一擊必殺。”項雲目光幽深地看着山下道。
“哈哈哈……你成語學得不少啊。”江凡大笑着調侃道。
江小漁則是看着兩個男人,暗暗搖了搖頭。
這種時刻,還需要知道對面的人群之中,誰是那個王嗎?
世事何必辨真僞,霹靂雷霆震乾坤。
說你是煽動者,你就是煽動者。
但敢反抗,雷霆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