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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莉薇坐在客廳落地窗邊的搖椅上, 注視着外面的天空愣神。

她知道萊斯特對她一直以來的期待, 他想要一個愛戴他、全心全意信任他的小寶寶, 一個可愛的女兒。奧莉薇一直以來也是這樣做的, 她把自己當做萊斯特或者路易的女兒，而不是奧莉薇。

說實話, 其實當他們的女兒是很幸福的事情，因為兩個吸血鬼都十分寵溺她, 尤其是萊斯特, 他幾乎拿出了自己所有最好的東西。

他幾乎不太提起另外一個人，他初擁的另一個女兒，克勞迪娅。

克勞迪娅是奧莉薇的姐姐，她比她大很多很多，可是克勞迪娅的容顏永遠停留在了小女孩的年紀。

奧莉薇對于克勞迪娅和萊斯特、路易過去産生的争執不太清楚, 她只知道三個吸血鬼鬧掰了。克勞迪娅選擇了另外一個女吸血鬼, 她認那個女人當媽媽, 兩個吸血鬼一起離開了路易和萊斯特。

或許過去他們鬧得很僵硬過，只不過在奧莉薇認識克勞迪娅的時候, 她和他們之間的關系似乎已經緩解停息了。

克勞迪娅不怎麽出現, 奧莉薇每隔二十年左右才能見到她一面。

三十年前，克勞迪娅前來拜訪。那時奧莉薇生活在北歐一個近海邊的小國家裏, 萊斯特搞到了人類的爵位，那片土地和城堡永遠歸他所有。

奧莉薇就住在那個古堡裏。萊斯特和路易盡所能給了她所有的一切。

打獵甚至對于她來說都是偶爾娛樂的一種，因為擔心打獵人類會對她造成心靈上的污染，更多時候都是兩個男人将獵物帶過來。

克勞迪娅來到這裏, 她高傲且不屑地打量奧莉薇住的地方，她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他們對你的教育可真是嚴絲合縫，怎麽，害怕教出第二個我？”克勞迪娅清脆的女童聲嘲諷地說，“——我就像是他們兩個的試驗品。”

克勞迪娅一向都高傲且難以接近，奧莉薇一直都不太會和她相處。

好在克勞迪娅也沒想要什麽回答。她對萊斯特和路易之間的情感非常複雜。

她恨萊斯特将她的生命永遠停留在女童時期，她恨路易最後選擇了和萊斯特一起，而非和她離開。可是她有多恨他們，也就有多愛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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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扭曲複雜的情感，是不可能由奧莉薇幾句寬慰的話便解開的。

克勞迪娅參觀了奧莉薇的生活區域，然後她冷笑起來。

“你總一天也會恨他的。”克勞迪娅說。

奧莉薇和克勞迪娅都知道那個‘他’指的是萊斯特。

“我不會。”奧莉薇說，“是他們救了我，給了我生命……”

“卻沒有給你應有的人生。”克勞迪娅淡淡地說，“你知道嗎，其實幾十年前，我剛得知他們撿回了一個女嬰的時候，我是嫉恨你的。”

她看向奧莉薇。

“你知道我從什麽時候開始對你不再有恨意嗎？是在知道你十九歲時被萊斯特初擁的時候。”克勞迪娅嘲諷地說，“我甚至誤以為萊斯特真的愛你，可是當他把你轉變成吸血鬼的時候，我便知道，他沒有愛過你，他愛的還是他自己。”

“那是我自願的。”奧莉薇皺眉道，“是我選擇了吸血鬼，他從未逼迫過我。”

克勞迪娅靜靜地注視着她。

“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過了一會，她說。

奧莉薇送克勞迪娅離開時，女孩站在臺階上，她轉過頭，涼薄的目光看向了她。

“當個乖寶寶女兒很累吧？”她憐憫地說，“我猜你最多還有十年便忍受不了這種生活了。”

克勞迪娅離開時，奧莉薇看到遠處有一個婦人在等着她。那個女人一看就是個好母親、好人，卻唯獨不像吸血鬼。克勞迪娅牽住她的手離開，消失不見。

實際上，奧莉薇堅持的時間比她想象的還要久。

可是在十年後，奧莉薇的确已經隐隐地有了其他想法。

在萊斯特和路易的心裏，她還只是十九歲，可是她現在已經活了六十多年了，哪怕男人們保護得再好，也阻止不了時間的流逝對她思維和閱歷的影響。

萊斯特還是将她當做少女，可是她卻隐隐地覺得真正的自己在和這個形象脫離。

沒錯，她的心性比較孩子一些，可是這和真正的孩子還是有了距離的。她在緩慢地長大，可是男人們仍然在用舊态度對待她。奧莉薇甚至覺得他們或許根本不希望她長大。

二十年後，這個問題又嚴重了一些。她真的非常愛他們，可是有時她不得不開始僞裝起自己來，這讓她感到疲憊。而且她的生活範圍一直都在他們的身邊，這讓她有點乏味。

又過了十年，奧莉薇終于迎來了自己獨自一人的紐約之旅。

而那通電話讓奧莉薇意識到一件事情，或許她正在一個重要的決策分叉路上，她開始感到畏懼，她習慣了被兩人保護。

現在擺在她面前的有兩條路。她可以繼續做吸血鬼的女兒，繼續接受目前來說最強大吸血鬼之一的萊斯特的保護。

或者選擇一個新的道路，她要做自己，開始新的生活，而一切都不能回到過去。她和萊斯特、路易的關系，或許會因此改變。

萊斯特會覺得她很過分嗎？

奧莉薇躺在躺椅上，她注視着夕陽，深深地嘆了口氣。

啊啊啊，她真是個膽小鬼，完全沒有自己的主意。

奧莉薇發着呆，就連從基地下班歸來的史蒂夫進門，她都罕見的沒有加以熱情的問好。

史蒂夫将鑰匙和鴨舌帽放在一旁，一身普通人的打扮很好地壓下了他本身的氣魄。他看到奧莉薇在落地窗邊愣神。

這很罕見，因為女孩很少用這麽嚴肅的表情思考事情。

他來到她的身邊拿過一個椅子坐下，擔憂地問，“出什麽事情了嗎？”

奧莉薇回過神，她看向史蒂夫。夕陽淡淡撒在史蒂夫那張英俊的臉龐上，他的藍色眼眸仿佛是夕陽下的大海一望無際。

當有這麽一個英俊的帥哥注視着奧莉薇，奧莉薇忍不住下意識地露出了笑容，然後才緩緩收起。

她又有點憂愁地嘆了口氣。

“隊長，如果要你選擇，你會選擇做真正的自己，還是做那個其他人期待的你？”

史蒂夫聽到這個問題一愣，他看到奧莉薇是在很認真的苦惱，忍不住嘴角揚了些。

“做你自己，再去做你覺得正确的事情。”他溫和地說。

“可是別人的期待呢？”奧莉薇嘟囔道。

“你和你的吸血鬼父親吵架了？”奧莉薇什麽都沒有透露，史蒂夫卻開口問道。

奧莉薇嘆了口氣，她點了點頭。

她開始糾結郁悶地跟史蒂夫碎碎念起之前的事情和她的苦惱，史蒂夫聽着聽着，已經習慣微蹙的眉毛緩緩地放松，他的氣息似乎都平和起來。

真好。

雖然史蒂夫知道奧莉薇是真的愛苦惱，可是他還是忍不住這樣抱歉地想。

他在各種危險中度過的日子太久了，以至于看到奧莉薇愁眉不展，一臉嚴肅，便下意識地想得很壞。

可是聽到這是一個女兒在愁自己和父親之間的溝通與關系，卻讓史蒂夫忍不住放松了下來。

他一想到她曾經差點被那次浩劫無形中便奪去性命，便更覺得如今她的煩惱是如此的寶貴。

盡管奧莉薇一直在強調自己已經長大了，可是對于史蒂夫來說，她還是很單純，很孩子氣。

奧莉薇是不會明白的，當上一次她的兩個父親失去了她，又重新得到她，這種心态上恐怖的大起大落，足夠讓他們在餘下生命中包容她所選擇的每一條道路、每一個想法。

因為她還活着，這就足夠珍貴。

史蒂夫覺得挺好的，他總是聽到各種各樣過于壞的消息，這一次這個沒那麽壞的苦惱，讓他感覺到自己這些年守衛國家的努力沒有白費。

如果每一次不好的消息都是女兒在苦惱自己的家庭這樣的溫馨事情，那該多好？

“你有沒有在聽呀！”奧莉薇絮絮叨叨真情實感地擔憂了半天，看向史蒂夫卻看到男人的嘴角甚至都有點勾起，她頓時不滿地嚷嚷道。

“在聽。”史蒂夫連忙應對道，他清了清嗓子，沉聲評價道，“這可真是一個——很令人苦惱的事情。”

奧莉薇認同地點點頭，她抱緊了自己懷中的抱枕，史蒂夫這才發現她手裏的這個抱枕圖案竟然是他的盾牌星星。

“你從哪裏來的抱枕？”他吃驚地說。

“上次在基地裏，彼得送我的。”奧莉薇抱緊着它，她嘟囔道，“他說你在神盾局有一個後援會。”

她将抱枕抱在身前，手臂勒得星星變了形。

她超委屈。

“我只是長大了而已，我是個成熟的吸血鬼了！”她氣憤委屈地說，“為什麽只是出來住就一定要搞得那種我要嫁人的态度嘛！又不是生死離別，真是的……”她又指向史蒂夫，“還有你！你根本就不認真聽我說話，嗚嗚嗚……”

沒有淚腺的吸血鬼幹嚎起來。

史蒂夫哭笑不得。他似乎已經越來越了解奧莉薇，懂得了她的所思所想。

“對不起，我向您誠摯的認錯，小姐。”他屏住笑意，努力嚴肅地說，“請問我該怎麽補償您呢？”

奧莉薇松開了慘遭她揉捏的抱枕，她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然後伸出手了手臂。

“那就抱一下吧！”她說，“抱一下我就好了。”

兩人互相注視着，史蒂夫看着她那似乎閃動星辰的眼眸，忍不住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他俯下身體，抱住了吸血鬼姑娘，又像是輕輕地抱住了一只脆弱卻美麗的雛鳥。

成熟其實也不見得是個好事兒，史蒂夫心裏想。

如果她能一直都像是現在這樣，一直都單純又孩子氣就夠了。

他見過太多複雜的情勢和過于危險的局面，那些事情開始讓史蒂夫這個老兵感到疲憊。只有幹淨又純粹的奧莉薇，才讓他有一種回到過去的輕松。

她的存在、她的本身和她的性格，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一直都在給着他與衆不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