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崩塌 (2)
分出一些精力,來承擔成熟市場中制片人的部分職責,其實均非完善的體制。
但在如今這種發展中市場,現狀即是如此,趙亦從資方往下走了一條一敗塗地的路,便想試試從導演往上能不能探索出一些新的結論。
但她沒想到這份工作居然這麽苦逼。
陳冀才既然決定把她當個正兒八經的學生,對她便也不再客氣,大小事情都招呼她去幹,從劇本分解到項目對接,她天天拿個小本子去問程小雅,和不同的人應該怎麽打交道,怎麽揣摩對方心理,用怎樣的技巧來表達觀點,才能達到不同的目的。
她這方面天賦太差,便用本子記下來,總結規律,什麽時候說軟話,什麽時候說硬話,除了撒嬌她不會做也不屑做,其他她都學得很認真。
還學會了面帶微笑求人。
這倒不是陳冀才給她派的活,是她主動要求去“參加鍛煉”。
陳冀才其他幾個學生在電影學院的學生會任職,學院有個創新獎學金,專門用來鼓勵學生創作劇本和短片,每年會評選優秀作品并發放獎金,也需要到社會上募集捐助資金,所以每一年各大頒獎活動和時尚活動中,學生會都會派出人馬前去募捐。
今年學生會的募捐活動,和某時尚雜志的慈善晚宴合辦。
其實就是跟随策略,像那些跟随鯨魚的小魚群,總能順勢吃到兩口資源。現在的慈善活動也講究出名出鏡,像這種影響力一般的項目,獲捐資金通常有限,學生們也沒抱有多大期待,要說期待,可能可以見到各路明星更讓那幾個小女生興奮一點。
“柏哥哥好久沒來老師家,他最近忙什麽?”女生A。
“和前女友重續前緣。”女生B。
“不許說!我不聽!我不信!”女生A。
“也許已經領證。”女生B。
“打死你!烏鴉嘴!我以柏太太身份對那個無恥的第三者提出抗議!”女生A。
“唷你男神這可犯了重婚罪。”女生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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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們擠在一間狹小的休息室,等待酒會正式開始。
為了标記身份,每次學生會都會統一着裝,這次為了配合時尚晚宴的懷舊主題,一律做民國學生打扮,放在百樂門風格的主題背景中,很有點夜上海的況味。
趙亦乖乖坐着,等待同學幫她梳雙麻花辮。
“哇,比冷清秋還冷清秋!”梳完同學一陣驚嘆。“趙亦,今晚就靠你抱金主大腿!”
陰丹士林布,雨過天青藍,齊劉海配麻花辮,幹淨得像月光照在雪湖上。
她抱着白色募捐箱往外走,努力回憶之前別人都是怎麽抱她大腿——不論男女,用的都是肉麻招數,她完全學不來。
說起來,已經很多年沒再參加過酒會。
做實習生的時候在投行團隊,除了辛苦地做表做書,還被迫參加過各類商務酒會,端着杯子寒暄,說笑,即使抓不到笑點也要強迫自己笑,痛苦地熬了幾個月,轉正之後立刻轉去固收團隊。
交易員和分析員類似,在華爾街屬于苦活累活,但卻更适合趙亦的性格,她寧可成天蓬頭垢面對着一臺Bloomberg看數字閃蹦,也不願去叢林厮殺,去長袖善舞。
偏偏趕上了金融危機後那幾年,固收部門的黃金時代。
其實想想,陳導說得完全對,她就是從小順遂,成功來得太容易,一次挫折便讓她灰心喪氣。那些年害怕着的,躲避掉的,假裝不存在的弱點,遲早都會以各種方式再次出現在她面前。生長得更加龐大,更加令人害怕,徹底躲避不能。
趙亦深吸一口氣,盡量露出笑容,朝着離她最近、看起來最面善的一位先生走過去。
一小時後,趙亦捧着一無所獲的空箱子,坐在了通往花園的臺階上。
真難。
嘴都笑酸了,始終一無所獲。有些人會客氣拒絕,有些人會生硬拒絕,大部分人笑着搖搖頭或者幹脆裝沒聽見,淡然與她擦身而過。
也是,捐給慈善宴會還能挂個名,捐給學生會什麽都圖不到,只能得到一句“感謝”。
好處是,她從一開始尴尬臉紅,到漸漸表情自然,到最後就像牆上挂的月份牌招貼畫、頂上懸的跳舞廳鏡面燈,順暢地将自己融入整個背景——在某個社交場合,找到自己的定位,做自己應當做的事,這種最基礎的課程,她居然到現在才開始學起。
鞋跟還是有點高,揉了揉疲憊的腳,趙亦穿好鞋,決定回去再接再厲。剛一轉身,露臺的門被推開,一對男女相擁着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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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參考資料:知乎@袁冰濤“從電影制作的角度,是導演中心制更有效還是制片人中心制更有效?”
47、大佬(新)
“別……花園裏萬一有人……”女人半推半就, 說是抗拒, 更像逗引,豐腴胸部壓着男人的手臂,發出氣喘微微的嬌聲。
“待會兒東影集團的總裁要致辭,誰會這麽不給面子,快點,乖乖……”男人聽起來酒意濃厚, 已經按捺不住要一親芳澤。
趙亦背對着他們, 臉瞬間血紅,又瞬間轉白,這兩個聲音她都熟悉,一個曾滿懷輕蔑叫她“搓衣板”,一個曾深情款款叫她“小師妹”。
腦內劇場是一回事,聽現場是另一回事。想到周銘誠背地與蔣潇颠鸾倒鳳,人前卻故意制造與她相好的假象,趙亦不由握緊拳頭, 不知是想揍身後那對狗男女,還是想揍那個愚蠢的自己。
手成拳複又松開, 她抱起募捐箱,迅速走向了宴會廳。
蔣潇緊靠着周銘誠, 媚眼如絲瞥了一眼趙亦,突然覺得這個“識趣的服務員”長得有些眼熟,定睛一看,怪叫了一聲:“趙亦!?”
趙亦收住了腳步。
“老天, 真的是趙亦?哈哈哈,趙總,您跟這兒演什麽呢?”
蔣潇瞄一眼周銘誠,見他臉色凝重,直直盯着趙亦的臉,心中泛出一絲不滿——她那身材是沒看頭,臉蛋還是頗為可口,難保不會變成男人心裏的白月光,畢竟周銘誠自始至終沒能吃上一口,紅玫瑰與白玫瑰,男人都有這種劣根性。
她瞪了周銘誠一眼,款擺着水蛇腰走到趙亦面前。
“之前銘誠想邀你加入我們的新公司,你給拒了,還以為在幹什麽大事業,怎麽?”她低頭看看她胸口的校徽,“返老還童,重回校園了?”
“原本想給你個投資總監的職位,看來沒必要啦,原來趙總喜歡乞讨的感覺呀?”蔣潇伸手,從周銘誠的西服內袋拿出錢包,抽出兩張紅鈔票丢進募捐箱。
“拿去吧,不客氣,之前銘誠說你腦子有毛病,我還不太相信。今天看來,是真有毛病啊,”她又抽出一張丢進募捐箱,“拿去看看精神科好啦。”
此時周銘誠酒意漸散,目光清明,他低着頭,不太敢去看趙亦的臉。有時候他挺怕她的,她看人的目光太過冷靜,總讓人忍不住檢讨自己,好像有什麽錯處都無所遁形。說起話來也太過直接,句句戳人痛處,所以他那天才會被她刺激得口無遮攔,打完那個電話他也挺後悔,還想找個機會給趙亦道個歉……不過有蔣潇在……
低頭看了半天自己的鞋尖,他尴尬地扯了扯蔣潇:“走吧,我們進去吧。”
“你前女友這麽落魄,你也不多捐點?”
“她什麽時候是我前女友了……”
“你們不還合開公司麽?前女友跑出來搞援.交,這是丢你的臉呀。”
“什麽援.交,別說那麽難聽……”
“嗤,電影學院那些女生,誰不知道啊!”
“行了行了,趕緊走吧。”
“真是個怪胎!你說你當初瞎成啥樣兒了……”
“你少說兩句吧……”
“我還真以為她是什麽吓死人的紅三代呢,不是她爸親生的吧……”
兩個人拉拉扯扯進了宴會廳,露臺門關閉,花園重新恢複了靜谧。趙亦站在月光下,一時血熱,一時血冷,似乎又要把那個大雨夜的崩潰再經歷一遍,又似乎有了一種醍醐灌頂般的深醒。
周銘誠看上她什麽?能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的背景。
所以當他發現趙亦的家庭背景形同虛設,她和她爸關系僵硬,他比任何人都要生氣。無數次沖她發脾氣,讓她回去和她爸緩和關系,不要白白浪費這麽硬的條件,教育她說,在中國做生意靠的往往不是本事,而是關系和背景。
直到他發現,她是真的孺子不可教,蔣家大小姐蔣潇正式上位。
她當初,當真瞎得徹底。
過了很久,情緒平複,低頭看看募捐箱,又一次想起了蔣潇的口無遮攔。難怪這一晚上有好幾個人看她的目光飽含深意,還非要往她手裏塞名片,當時她還弄沒懂,捐款就捐款,填個捐款單不就行,塞什麽名片?
這風氣!
趙亦将名片從募捐箱撿出來,丢進旁邊的垃圾桶,心裏一陣惡心。這時露臺門又一次開啓,搖搖晃晃走出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
就算趙亦小時候不太進電影院看電影,也對這張臉十分熟悉——三料影帝方玉隆。
上了年紀的男人,臉頰上的肉耷拉下來,讓他看起來好像一只沙皮。
這只沙皮卻長了一雙蛇的眼睛。
這雙眼睛曾經精光湛然,讓他演活了無數英雄和霸主,如今卻因酒色而變得渾濁,暧昧不明的目光落在趙亦身上,讓她渾身一激靈。
關于這位大佬的傳言,從內.幕人士到小道消息,每一條都駭人聽聞。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圈內每一朵小花據說都被他采過,漂亮的小鮮肉也不會放過,而且最喜歡霸王硬上弓,看上的一定要弄到手,據說與他早年經歷有關——港産明星,早年都匍匐在黑道腳下讨口飯吃,當年受虐,如今施虐,将罪孽循環往複遞送下去。
周銘誠也曾經在私底下津津樂道,趙亦連多聽一句都要臉紅,現在她居然迎面撞上了大佬本尊……
在一種非常糟糕的氛圍裏。
月色幽暗,環境靜僻,而她打扮得正合他意——據說這位大佬,最喜歡捕獵未經人事的女學生。
探究的目光将她從頭到尾掃視,從嘴唇,到腰肢,漸漸變得意味深長。方玉隆回身合上露臺的門,将宴會廳傳來的致辭和掌聲隔絕在內,攤開雙掌,一步步朝趙亦走過去。
“躲在這裏做什麽,在偷懶嗎,小美女?”
他身形魁梧,體格健壯,早年也是練家子出身,雖然現在疏于鍛煉,堵住她的去路還是不費吹灰之力。趙亦一聲不吭,當機立斷轉過身,走下了通往花園的臺階。
穿過花園就是大型停車場,燈火通明,公共場所,還有無數安保人員和等候在外的粉絲,大佬再怎麽如傳說般放浪形骸,也不至于在大庭廣衆之下狼人變身。
“站住。”方玉隆盯着趙亦的背影,低聲喊了一句。
趙亦充耳不聞,繼續走得不疾不徐,身後傳來男人沉重的腳步聲。
“小姑娘,不認識我嗎?我是方玉隆。”
趙亦默不作聲加快了腳步,就是認識你我才要趕快躲開。但她卻不敢跑,腳下穿了一雙路都走不好的高跟鞋,瑪麗珍款有系帶,想立刻脫掉都不可能,一旦跑動,不但跑不快,反而會刺激追趕她的人。
然而身後傳來的步速明顯加快,比想象中更快,趙亦心裏一緊,不得不拔腿開跑。剛跑了兩步,腳下一個趔趄,被花園步道上凸起的鵝卵石絆趴在地上,急急忙忙想要爬起來,已經被人一把按回去,直接翻了個面。
衣領被粗暴地撕開,酒臭熏天的嘴迎面啃來,趙亦驚怒交加,簡直懷疑今晚主辦單位給酒裏下了藥,怎麽一個兩個男人都這麽色中餓鬼……然而下一秒,她已抱住方玉隆的右手臂,一雙纖細但柔韌的腿高高舉起,輕輕繞上了對方的脖子。
方玉隆多少有點不爽。
小妞看起來清純羞澀,像是未經人事的處子,怎麽剛被推倒就變得如此火辣主動?
他還是喜歡聽小姑娘掙紮哭喊。
然而身下的小妞雙手細滑,渾身馨香,雙腿往他脖子上一勾,倒也讓他骨頭酥得發軟……剛想進一步動作,趙亦卻将雙腿交叉收緊,左腿彎勾住右腳踝,直接鎖住他的頭頸,手上再一使勁——标準三角絞殺,中!
十秒鐘後,趙亦收了姿勢,趁着方玉隆還趴在地上狂喘,坐在地上飛快脫掉了她的高跟鞋。她練習多,實戰少,真的差點被人輕薄,還是吓得不輕,連滾帶爬往停車上方向跑,半途卻又被人截住——路邊突然閃出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一把撈住她的腰,将她拽進了旁邊的樹蔭。
趙亦驚得差點尖叫,沒等叫出來,嘴已經被人捂上。
她渾身顫抖而緊繃,試圖擺出格鬥姿勢,但很快就軟了下去,任憑男人捂着她的嘴,帶她隐沒在樹蔭之中。
是她熟悉的人。
光線微薄,看不太真切,但他渾身的氣息都很熟悉。溫暖小木屋,周圍都是雪松林,第一次見面,她就喜歡上了他的氣味。
她想她應該屬狗才對,分辨人居然靠氣味。她甚至能區分出他身上的氣味有哪些細微的差異,勞動過後有鹹的海鹽味,剛洗完澡有清爽香皂味,今天與往日都不相同,手指之間煙熏火燎,他剛抽完煙……是煙味……
趙亦一旦不反抗,這身高就很容易任人擺布了。柏鈞研将她整個抱起在懷中,見她不再亂動稍微松開鉗制她的手,在她耳邊輕聲說:噓——
外面,方玉隆的幾個保镖跑了過來。
将大佬從地上扶起來,緊急嚴肅交談了數句,似乎是說要搜查和報警,卻被方玉隆攔住,說不是被人襲擊,只是喝多了,不小心自己摔了一跤。
他判斷無誤,方影帝是要面子的人。
她要是就這麽冒冒失失跑出去,反而要鬧出大新聞,還會被徹底盯牢。這園中夜色朦胧,方玉隆又喝得比較到位,估計對她的臉沒有留下太多深刻的印象。
保镖們尚未死心,還在周圍繞來繞去地找,柏鈞研已經抱着趙亦,悄無聲息從樹後往別處轉移。慈善晚會租用的西郊的中式會所,園中有大量太湖石造景,錯落凹凸,仿若迷宮,他将她置于一處較大的石洞,再貼身站進去,兩個人便徹底與黑夜合為一體,消失在花影搖曳的園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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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亦哥哥不反抗的時候,還是身嬌腿軟易推倒的……
48、梳頭(新)
月光從一窟石孔照過來, 正好落在趙亦的身上。
她被放在半人高的石洞中, 雙腳懸空,視線與他勉強平齊,人反倒更顯嬌小。嘈雜的人聲漸漸靠近,他又往裏移了半步,幾乎與她呼吸相聞——呼吸之間都是她身上的甜味。
甜牛奶裏泡過的小人。
臉只有巴掌大,小而皎潔, 被清淡的月色滋潤, 從下巴到脖子到鎖骨,線條脆弱優美。他想起剛剛将她抱進懷裏的時刻,渾身顫抖,似乎吓得不輕,但從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來。從外表看,她遇事一派冷靜。
冷靜得幾乎漠然。對別人,也對自己。
他是因為心裏煩,才離開晚宴出來抽煙。
煩了不止一天兩天, 從她離開的那天早上,他就按捺不住心中的火燥。她在他面前永遠都是神志不清的時候才會乖順可愛, 一旦清醒,立刻恢複冷淡自持, 走得頭也不回,對他既不渴望也不依賴。
抱着他痛哭一場,第二天醒來平靜離開,好像他是個汽車旅館, 一個中途島,一個高速加油站……外出辦事回來的安迪發現柏鈞研居然前功盡棄,重新抽起了煙,十分驚詫地追問阿湯究竟發生了什麽。小夥子為難地直搖頭——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總不能實話實說,因為鈞哥被人始亂終棄。
他将雙手撐在她的身側,低頭看她。
被侮辱時冷漠,被侵犯時冷靜,他還沒來及出手,她已經幹脆利落自己搞定。和他認識的所有女孩兒都不一樣,能動手時很少動口。
雖然很少有什麽值得她動手。
她對這個世界,似乎渴望得很少,又似乎渴望得很多,他滿心煩躁,因為摸不透她的渴望。
但他的渴望卻是清楚的,是月光照亮的那些地方——她的眼睛,嘴唇,脖子……領口的暗扣都被扯開,露出一雙睡鴿似的乳,線條幼細青澀,躲在緊繃的胸衣中,仿佛尚未長成,與她的同齡人相距甚遠。
他先前卻不知道自己居然喜歡這種類型。
……
趙亦緊靠着太湖石凹凸的石壁,腰背硌得發疼,卻不敢放松身體。他離得太近,只要她一松勁,就會撲進他懷裏。
但他的目光卻怎麽也躲不掉。
目光對視她是不敢的,從那天早上開始就不再敢了,現在就更加做不到。她不會承認自己後來又做過關于他的夢,也是類似的月光和花園,植物瘋狂生長,大約是個被人類廢棄許久的花園——那天她剛好看過《驚情四百年》,加裏·奧德曼将薇諾拉·賴德推倒在花園的石臺上,愛.欲糾纏,就是那樣一座秘密花園。
她不會承認自己開始看一些以前絕不會看的影片。
不會承認對他有幻想。
而且自那一晚過後,幻想愈演愈烈。她的青春期過得錯位而苦悶,嚴格的家教告訴她早戀是錯,欲望是錯,禁果更是吃不得的錯上加錯。于是一切本能的欲望被壓制在一個狹小的魔盒,突然一天被打開,立刻向天空瘋狂生長。
這樣的姿勢和氛圍,在她看過的那些電影裏,一定會帶來一個吻。
這個想法一旦出現,便再也壓抑不住。她的渴望壓抑不住,像熱帶雨林的花朵轟然開放,鮮豔而有毒,罪惡又甜美,讓她呼吸也變得急促,越來越急促。她想她一定臉紅了,他一定看到了,月亮這麽亮,她恨月亮。
身體裏激流亂湧,趙亦幾乎要閉起眼睛,這時柏鈞研忽然擡手,握住了她的衣領。
她才意識到自己衣冠不整。
外面的嘈雜人聲已經消失,于是他不再貼她那麽近,稍微後撤了半步,同時握住了她的衣領,替她将扣子慢慢扣好。剛扣完一顆,趙亦搶回了自己的衣襟,從臉紅到脖子,匆忙扣完了餘下的衣扣,再手忙腳亂抓住讓風吹亂的頭發——辮子也被扯散了,她徹底衣冠不整。
他又撤開一步,抱胸立在一旁,看她笨手笨腳梳頭發。
怎麽會這麽笨。
他們家柏曉西小的時候,都沒她這麽笨,雖然在他看來已經笨得令人傷心。笨也就算了,還愛漂亮,非要留長頭發,羨慕別的同學編的複雜“菠蘿辮”,逼着他去跟鄰居阿姨學會了這門手藝。
柏鈞研實在看不下去她繼續賣蠢,伸手拆掉了那條好容易編成的、歪七扭八的辮子,将她的腦袋轉向一邊。
以指為梳,将她的長發梳順。她的頭發細軟柔滑,一根根牽扯他的手指——據說發質代表性格,他一直深以為然,否則柏曉西也不會是那麽個硬紮紮的倔丫頭——但她的發絲這樣柔軟乖巧,水一樣流淌在他掌心,為什麽卻是那麽個冷寂剛強的性格?
他一言不發,慢慢替她結着發辮,結完一邊再結另一邊。他的手指輕而靈活,完全不會拉扯到她的頭發,趙亦卻覺得頭皮一陣陣酥麻,麻到脖子,後背,腰肢,連腿肚子也顫抖起來。
不知為何,這比剛剛他替她扣衣扣,更讓她覺得羞澀難安。
煎熬了不知多久,熬出了渾身的雞皮疙瘩,她那難纏的頭發終于整理完畢。他又彎腰撿起地上的高跟鞋,似乎要幫她穿,趙亦已經從石頭上跳下來,也不管地上濕,從他手裏将鞋搶下,迅速自己穿好,然後撿起旁邊的募捐箱,沖他彎腰鞠了一躬,轉身就要離開。
話都不說一句,仿佛在演一段默劇。
“你要這麽走回去?”他淡道。
趙亦停下腳步,當機的大腦開始思考。對,方玉隆也許還盯着露臺的出口,她走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于是她轉過身,又往花園出口走。
“那邊安保嚴格,沒有通行證過不去。”他又道。
小機器人再次當機。
柏鈞研走到趙亦面前,将他的VIP通行證取下,挂上趙亦的脖子,又拿起她的募捐箱,抽出一張空白的捐款單,填數字,簽名,丢進箱子。
“B口出,左轉停車場,右轉媒體席,別走錯。”
……
趙亦抱着募捐箱坐在校巴上愣神,過了很久其他人回來,捉住她大喊“懶惰”,又說她跑出來躲懶實在可惜,晚宴上精彩節目不斷,紛紛可與八卦號的爆料相印證。
“我近距離看了沈薇妮的鼻子,一定是做的,完全沒有山根。”
“對對,還有張佳佳的臉,好像和上回上節目又不一樣,她再這樣搞下去臉要垮掉,韓國多少慘痛先例。”
“還有那個方玉隆,捐了區區五十萬,臨走居然掐了一把我屁股,你們敢信!?”
“哈哈哈哈劉哥小心,你的屁股已經被大佬蓋章。但為了五十萬,值!學弟學妹們感謝你的犧牲!”
“哎,不過我終于見到柏鈞研真人,果然無死角,果然衣架子,但是傳言不準,他待人接物完全不親切,我親眼見到他耍大牌。”
“怎麽可能?不要诋毀我男神,我們在陳導家也見過,完全很親切!”
“真的,有人給他介紹投資人認識,還挺有名的,姓周吧,經常上各種雜志,就是之前那個很黑馬的誠亦資本的合夥人,結果他看都不看人一眼,直接轉身走了。”
“是不是之前有過節啊?”
“不可能啊,兩個人完全不認識,對方手都伸出來了,他理都不理,搞得場面好尴尬,好多人看着呢。”
“……也許男神只是突然尿急?”
“哈哈哈哈你給我閉嘴!”
趙亦默默聽着,默默紅了臉,她伸手拿出募捐箱裏的捐款單,就着車燈想看,被旁邊的同學突然拿走。
“你居然也有收獲?有多少啊……我屮艸芔茻!這是什麽情況!!!”
無數個腦袋湊過來,在搖晃的車上一起數捐款單上那一長串零。
“我是在做夢嗎,還是沒看到小數點,真是一千萬嗎?誰TM這麽大款啊!?”
“……是我男神!天吶是我男神!趙亦你怎麽辦到的?你什麽時候見到他的?我前半場一直找他都沒找到人啊!”
趙亦看着那一圈震驚臉,木頭木腦開口:
“我不知道,他自己寫的,我沒注意是多少錢。”
“狗屎運吧,真太狗屎運了,哎喲,心疼我屁股上蓋的那個章……”
身後一群人歡聲笑語,趙亦靠着車窗,讓冰涼的玻璃冷卻她持續發燙的臉。
他做的這些,是因為她,還只是碰巧而已?誰也不知道,她心裏小小的渴望,被名為“期待”“自卑”和“壓抑”的海量飼料喂養着,已經快要長成大大的怪獸了。
……
程小雅趴在床上看趙亦收拾箱子,伸手揪她毛茸茸的長辮子。
“你很喜歡這個發型嗎?這麽多天都舍不得拆。”
“其實我也會一點,我媽給我編過,初中那會兒特流行。”
“三天不洗,居然不油,真羨慕你。”
“緬甸是不是條件特艱苦,所以你從現在開始練習不洗頭神技?”
“哎,你可千萬注意防曬啊,女人曬一天老三個月。”
“其實吧,我不太贊同你去當什麽導演助理,錢給的又少,還成天跟那只大灰狼在一起!”
趙亦擡頭看了她一眼,轉身背對她收箱子。
“我看到了!你耳朵紅了!你給我轉過來!趙小毛!你還對他抱有不切實際的想法!人家都和前女友複合了!”
也沒說就複合了吧?
趙亦悶頭往箱子裏塞衣服。她天天盯着微博貼吧豆瓣天涯,各類技術貼層出不窮,從出席活動的身體語言分析到媒體采訪的細微措辭,左.派認為柏鈞研和Mia必然死灰複燃破鏡重圓,右.派認為只是合作新戲配合宣傳,中間派認為只要哥哥沒正式表态他的女朋友就是我我我,各派之間掐得風風火火,恨不得約出去當街武鬥。趙亦看得一時心喜,一時心憂,心裏那只大怪獸簡直要得抑郁症。
“我是去工作。”她把箱子拉鏈拉好,回頭冷靜道。“倒是你,你可以這樣趴着嗎?”
程小雅一愣,趕快翻過來面朝上躺好。
“等我明天一走,你就立刻搬去肖湛家。”趙亦板着臉道。
“我不要。”
“說不要之前,先想想你承諾過我什麽,有沒有做到,沒做到的責任該由誰來擔負。你現在已經沒有資格再婚前恐懼,再過幾個月,你連婚紗都穿不上了。”
“我沒準備好,我突然害怕了,我說我不在意都是假的,趙小毛你忘了我那時候哭過多少次了?我真的害怕他其實從來都沒喜歡過我……”
程小雅說着說着就開始哭,趙亦搓了搓額頭,想起肖湛發來的“孕早期須知”,其中第一條就是——由于激素成倍波動引起的高度情緒不穩,應對方法只有一個:順毛摸,順毛摸,順毛摸。
但她又不是作這個孽的人,為什麽要替他受這個苦?
“我都跟他說了!有孩子也不代表什麽!我可以獨自把孩子養大!”
“行啊,你盡管躲吧,反正到現在大家都不知道你們的關系,”趙亦冷冷開口,“那天聽我系主任說,要給他介紹對象。”
程小雅簡直就要原地起跳,被趙亦一根手指按回去:“你躺着別動。”另一只手撥通電話:“行了,現在過來接人,注意順毛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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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柏哥哥:我是紳士地給她扣好,還是撕開看個夠,it is a ques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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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