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22)

最後停在她的身邊。

秦珩的目光掃過南歌被粗繩捆綁住的四肢,輕輕一笑, 視線落在她的臉上。

被棉布封住的嘴,還有殘留着淚水的雙眸,簡直可憐壞了。

秦珩彎下腰:“像不像你在電影裏的場景?”

南歌瞪他,秦珩不怒反笑:“別用你這雙漂亮的眼睛瞪我, 不然我會有想把它挖出來的沖動。”

南歌沒移眼,一陣膽寒後,反倒是從未有過的平靜。

南歌的如此反應讓秦珩不由自主的微微挑了挑眉,他把臉湊近:“不怕嗎?”

南歌沒有動。

很顯然,這種情況讓秦珩覺得很是無趣,眼前的女人非但沒有想象中要應該有的恐懼,反倒還在不知不覺中多了幾分沒來由的鎮定。

他平視南歌的眼睛:“你有沒有聽說林晏離世的消息?”

南歌的眼光微動。

感受到南歌的情感波動,秦珩的笑容放大:“我說過了,讓你見他最後一面,不是騙你。”

各種滋味湧上心頭,南歌喉間一哽,胃裏竟然如翻江倒海般,不由的咽嗚了一聲。

秦珩笑看她,扯下堵在南歌嘴上的布條。

南歌罵:“混蛋!”

南歌略顯嘶啞的聲音在這空蕩屋子裏回蕩,秦珩也不怕,看着她泛紅的眼睛:“我本來答應了徐逸舟無論如何也不會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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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珩稍頓,擡手用力捏住南歌的下颔,看着對方因為疼痛而隆重蹙緊的眉頭,心裏竟燃起一股惬意的感覺:“可是看着那兩兄弟這樣的喜歡你,我就想瞧瞧,你究竟有什麽地方值得他們這樣死心塌地的對你。”

南歌咬牙不吭聲,秦珩說:“可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南歌屏息瞪着他。

秦珩微微笑道:“要不然你跟了我吧,看徐逸舟心灰意冷的樣子,顯然比研究你來有趣的多。”

話畢,南歌的唾沫星子直接濺到了秦珩的臉上。

“呸!”

南歌喘氣,臉因為憤怒而微微泛着紅,在秦珩看來卻別有一番風情。

松開她,秦珩直起腰:“信不信,我總有辦法讓你求我。”

南歌擡眸,腦袋裏隐約回憶起什麽。

南歌目光如炬看他:“你以前說過徐逸舟曾在意外中險些喪命是怎麽回事?”

似乎有些詫異南歌在這種時候還在問及這種話題,秦珩挑眉:“我以為你對這些不感興趣。”

南歌語氣輕而沉“既然都到了這種時候,讓自己更明白一點難道不好嗎?”

既然秦珩有那種打算,聯想到其瘾君子的身份,南歌自然也意會到了什麽。

她沒敢再繼續想下去自己的猜測是否是準确的。

“你這個樣子,”秦珩挑眉,“讓我以為我想殺你。”

南歌沒吭聲,秦珩睨她一眼,走遠又回來,手上拿着一個不鏽鋼杯子:“至少現在我沒有讓你死的準備,在你渴死之前,我想你應該好好潤潤自己的喉嚨。”

他實在不喜歡眼前人過于幹澀的嗓音,有些撓耳。

杯口舉到南歌的唇邊,對方垂下眼,并沒有張嘴的準備。

秦珩問:“怕我加東西?”

南歌避而不答:“我現在不想喝。”

秦珩也不勉強,勾腰将杯子放在南歌腳邊的水泥地面上,南歌說:“我手疼。”

秦珩随口答:“綁了這麽久當然疼。”

其實秦珩衣冠楚楚不說話的時候還有那麽幾分正人君子的樣子,畢竟在人前的那副皮囊看起來總是溫文無害的。

南歌小心翼翼的盡量不惹怒面前的這個男人,說難聽點,用階下囚形容她也不為過。

只是她很難控制自己的心情。

恐懼、無措……

還有憤怒。

各種情緒如擰成一團的亂麻交織在一起,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會不會崩潰。

所以她幹脆別開眼,并不給予對方回應。

良久的沉默。

這情況似乎讓秦珩有些無聊。

他擡手看了眼腕間的表:“我出去一會兒,水在地上,渴了自己喝。”

南歌仰頭與他對視一眼,在秦珩露出笑意的那一刻忍不住皺了眉。

那語氣……

就像是臨走前交代自己關在家裏的寵物。

小時候鄰居家有一條大狗,她不記得是什麽品種了,毛絨絨的,脖子上套着鎖鏈,每每早上關門前也曾聽見過諸如此類的囑咐。

南歌覺得自己現在就是那條大狗。

這感覺讓她很惡心。

但是她只能忍。

随着秦珩的離開,窗外的光線暗去,四周黑的駭人,南歌在一片漆黑中怔然睜着眼,耳邊是她自己的呼吸。

久久提起的心并沒有因為秦珩的離去而有半分安心的感覺。

從秦珩口中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充斥着她的腦袋,秦珩說出林晏離世消息的時候,自對方燃起得意色彩的眸中南歌就明白,林晏是真的死了,而且還跟秦珩脫不了關系。

就像秦珩說的,确實讓她見了林晏最後一面。

如此的惡趣味。

南歌深深吸了一口氣,随之整個人都禁不住的顫栗着,她死死咬牙,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那徐逸舟呢?

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

她想要活着走出這個地方,起碼還要再見一面自己心念的人。

父親和母親……

還有徐逸舟……

她想他了。

……

感受不到日夜更替,來回睡睡醒醒好幾次,南歌也不知道自己又被困了多久時間。

南歌咬了咬幹澀的唇,嘴裏澀得如同有火在燒,一呼吸,連帶着喉嚨也火辣辣的疼。

靜了一小會兒,南歌目光緊鎖在自己的腳邊。

她有些無力,也看不太清楚印象中的那個水杯。

但南歌知道它就在那裏。

強烈的求生意志催使着她,南歌在良久的猶豫後還是選擇努力勾腰,她慢慢的使勁挪了幾分,腳碰到那個杯子,哐當一下,濺起幾滴水珠。

南歌慶幸,幸好沒倒。

可是還不夠,她喝不到。

嘴裏漸漸傳來腥甜的味道,南歌抿唇,那股血腥味瞬間在口中蔓延開來。

仿佛有什麽哽在喉嚨裏,讓她透不過氣來。

窗外倏地亮起了燈

一并而起的還有輕緩腳步聲,透着悠閑。

忽然而來的光亮刺得她睜不開眼,南歌只能眯着眼,從一片細縫中看他,眼前有睫毛顫動的痕跡。

等終于适應了這不算亮堂的光,秦珩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

對方目光輕輕掠過地上灑了的水漬,以及大半杯未動過的清水。秦珩故作詫異擡眉:“你不渴嗎?”

南歌沒作聲。

秦珩伸手捏住她的臉頰兩側,強迫她擡頭,視線定格在南歌那還殘留着血跡的唇上:“想自殺?渴死還是餓死?”

南歌扭頭欲甩開秦珩的手,奈何沒能躲開,她想說話,一個口氣提上來,喉嚨竟澀到說不出半個字。

秦珩從地上拾起水杯:“想喝?”

南歌猶豫了半晌:“想。”

幹啞到不行的嗓音,連她自己都聽不過去。

看見南歌終于服軟,秦珩笑:“不怕我下了藥嗎?”

南歌深呼了一口氣,清嗓道:“你下了藥嗎?”

秦珩凝視着南歌的臉,對方也不躲,就這樣靜靜與他對視。

秦珩翹起嘴角:“很可惜,沒有。”

一邊說,手已經舉到了南歌的唇邊。

大口大口的清水灌入嘴裏、喉中,南歌竟然有一種死而複生的感受。

秦珩打量着她:“早知道你會妥協,我就應該加點東西,真想看看你在我身下情迷意亂的樣子,是不是比同徐逸舟在一起時更美呢?”

秦珩的話字字清晰傳入南歌的耳朵裏,讓她實在是反胃。

南歌很努力讓自己不露出半點嫌惡的目光。

她看着秦珩帶笑的眼睛:“加點東西會讓你更有成就感嗎?”

秦珩收回拿着杯子的那只手:“怎麽說?”

南歌費力道:“這種龌龊又沒有任何難度的征服感,對你來說會有趣嗎?”

秦珩被逗笑:“難道我還要讓你真心愛上我不成?”

南歌咳嗽幾聲:“畢竟你是個神經病。”

秦珩沒有太在意南歌的話。

她不惱怒這才奇怪。

秦珩回:“大概吧。”

有須臾的沉靜。

秦珩語氣輕松:“讓你心甘情願跟了我,然後看着徐逸舟黯然神傷,聽起來似乎是很好玩。”

秦珩清楚看見南歌在他提到徐逸舟時,明顯有所觸動的面部神情。

“我一開始也以為你對徐逸舟很重要,甚至看着他在自己爺爺葬禮上萎靡不振的模樣我就非常痛快,”秦珩說,“不過人總是這樣,傷心一陣子就好了,重要的還是自己,不是嗎?”

南歌不明白秦珩話中的意思。

“就算依然尋不到你的消息,他依然走他的康莊大道,若你真的沒了,也不過在日後偶爾想起你這個人,嘆幾句往昔罷了,照樣如花美眷,兒女成行。”

話音落下,秦珩給她看了一段視頻,顯示無信號的手機中,保存着一小截徐逸舟在公開場合致辭的片段,徐志文站在他的身邊,眉眼間是一個父親看兒子時該有的慈愛。

而她心心念念想着的那個人,雖比腦海中的模樣消瘦些許,但依舊俊朗無俦,舉手投足間盡是數不盡的風華。

秦珩嗤笑:“我是不是沒有告訴你,徐逸舟如今風光的很,徐志文也終于如願公開了他這個寶貝兒子,現在這父子倆重歸于好,估摸着正父慈子孝一家人其樂融融吃着團圓飯呢,好不快哉。”

果然。

老子和兒子……

都是一模一樣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阿遙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7-19 04:09:06

非罹扔了1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7-07-20 17:41:55

感謝妹子的地雷,比心心~~

☆、一觸即發

興許是她的服軟讓秦珩很是心悅, 南歌能感覺到秦珩的心情不錯,甚至還特意為她帶來了填飽肚子的食物, 頗為豐盛。

秦珩在她面前輕輕用勺子在湯裏畫着圈, 熱氣往上冒,襯得南歌眼裏的濕氣更重。

秦珩把勺子放在南歌唇邊, 見南歌沒張嘴, 他問:“不想喝?”

南歌回他一個字:“燙。”

耳邊是昨日的新聞回放,秦珩又給她帶來了徐逸舟的最新消息, 衆人眼中的演員影帝身世正式曝光,富二代的身份為其加分不少, 本就存在感頗強的粉絲如此一來更是橫着走, 簡直得意壞了。

一并被衆人所關注的還有“南歌”這個名字。

昔日的緋聞還沒能完全消停下來, 借着雙雙獲獎的東風,有記者故意問起徐逸舟與南歌的關系。

在頒獎禮那個擁抱後,二人早已在一起的消息不胫而走, 現在差的不過是當事人的一個表态而已。

但徐逸舟堅決否認了所有人的臆想:“并不是女朋友。”

似是有意避而不談,再沒有了其它言語。

秦珩評價:“你為他茶飯不思, 可結果呢?”

南歌垂眸不言語。

沒有一丁點兒觸動那是不可能的。

她從裏唯一得到的消息是,媒體并不知道她失蹤的事實,而徐逸舟對此也有意隐瞞, 不管是出于何種目的,南歌的心第一次開始動搖。

那是一種身處于絕望中,無力且無措,被人所抛棄的感覺。

秦珩來的時間愈加頻繁, 南歌也能注意到最近的天氣變化。

似乎轉涼了。

地上涼飕飕的,有些凍手。

南歌試着和秦珩商量:“你能不能把繩子解開,我手腳都麻了,再不活動活動會廢掉的。”

秦珩聞言擡起頭看她:“你會跑嗎?”

“不會的。”南歌迅速回答。

秦珩沉吟了幾秒,笑:“你在騙我。”

十分篤定的語氣,差點讓南歌不知道該如何接口。

稍稍一愣,南歌說:“就算跑,我也打不過你。”

秦珩說:“要解開也行,你會乖乖吃下我為你準備的藥嗎?”

南歌看着他沒作聲。

意料之中的反應,秦珩轉身直接坐在一旁的水泥地面上,身着的西服褲沾上灰塵也絲毫不介意。

想了想,南歌問:“你何必這樣呢,聽說你剛剛從監獄裏出來?”

看見秦珩徒然皺緊的眉頭,南歌一頓,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應該将話題轉移開。

秦珩沒看她:“繼續說。”

南歌默默咽了口唾沫:“你本來前程似錦,不是嗎?”

聽見這話的秦珩輕輕笑了一下:“前程似錦?靠徐志文嗎?”

語氣裏含着的輕蔑顯而易見。

南歌不解:“他很在意你,不是嗎?”

若不是因為秦珩,到底是親生父子,徐志文與徐逸舟又怎麽會心生嫌隙。

秦珩灼灼盯着南歌看了須臾,直盯得南歌頭皮發麻了,秦珩才譏笑道:“他不過是良心不安想讓自己好受一點而已,又何必假惺惺的說一切都是為了我。”

這發展出乎了南歌預料,她倒不曾想到縱使如今功成名就,作為一名父親,徐志文終歸是失敗的,于徐逸舟而言,又或是眼前的秦珩。

南歌神色中的訝異秦珩看在眼裏,稍作停頓,秦珩又繼續道:“就如他口口聲聲說愛我們母子,他說他愛那些女人的眉眼以及同母親如出一轍的神态舉止,自以為深情,可這些不過是為自己的欲望找各種借口理由罷了,若真是情之切愛之深,當初又何必選擇逃避一走了之。”

秦珩字字都在控訴着對徐志文當年抛棄其母親的罪行,可想而知,這些心思自年幼起就在對方心中發了芽,多年間深埋其中。

南歌辯解:“可是徐逸舟是無辜的。”

秦珩漠然:“我不喜歡他,僅此而已。”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年自己被徐志文領進徐家時,那少年眼中的鄙夷之色,時刻提醒着他,他的身份。

少年含着金湯勺出生,不知人間疾苦,高高在上的鄙睨着一切,而他自己呢,連母親都嫌他。

母親說,他本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上,那樣她的日子也許就會好過一些。

他忘不了被人指指點點的那段日子,就連村裏的孩子都知道,時不時跟那些婆娘一樣議論着他的母親不檢點,竟在婚期內不知勾引了哪個野男人,生了他這麽個孽種,引得對方勃然大怒,當即退了婚。

後來她冷冷清清的死在四周透風的瓦房裏,最後只念叨着一個名字——

徐志文。

聽說當年姥爺也是這樣過世的,後來終于從那山溝裏出來,他才知道那是罕見的家族遺傳病,難以根治。

他想,反正遲早要死的,總得痛痛快快随心所欲的活一次。

他嫉妒徐逸舟,更替母親惋惜,連臨死前都心心念念忘不了的男人卻早已有了家室,虧得她愚蠢,等了這個男人一輩子。

南歌反問:“因為他是徐志文的兒子,所以你讨厭他?”

秦珩說:“我差點殺了他。”

南歌的腦子飛速轉動,很快就聯想到了在古寺的那晚,秦珩對她說過的那些話。

有片刻的沉默,南歌語氣凝重:“你制造了一場意外?”

“那老婆子貪財,我蠱惑她在剎車線上做手腳,以騙取她丈夫的巨額保險,他丈夫是徐家的司機,”說起過往,秦珩眼中竟閃起幾許光芒,然後又在斂眼時暗下來,多了狠意,“可惜那場車禍倒沒讓徐逸舟死絕,車都撞成那樣了,算他命大。”

那眼神讓南歌背脊一寒,深吸一口氣,南歌放緩了語速:“那林晏呢?”

秦珩打量了南歌幾眼:“你在套我話?”

南歌哆嗦了一下,秦珩走近,手在南歌的身上摸了幾下,最後從背後掏出一個沒有信號的手機。

是他之前送給南歌看徐逸舟新聞錄像的。

秦珩深深看她一眼:“你以為你還出得去麽?”

如當頭淋了一大桶冰水,南歌頭皮都是麻的,可到了這個地步,早就沒有了退路。

南歌對上秦珩的眼睛:“難道你準備關我一輩子嗎?”

秦珩忽然笑了:“我可以現在就殺了你。”

“如果你要殺我,早就動手了。”

“是嗎?”

南歌閉上眼,手哆嗦了幾下,使勁握成拳,能清楚看見泛白的指關節。

秦珩翻看着手機裏的錄音文件,按下删除:“我們明明是一路人,徐逸舟都不管你了,你何必再苦苦念想着姓徐的小子。”

唯恐再惹怒眼前人,南歌沒敢說話。

秦珩說:“徐家的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自私的很。”

南歌提醒他:“你自己不也是徐家的人嗎?”

秦珩随即哂笑:“我?”

“……”

“你覺得我像一個好人嗎?”

為了懲罰南歌此次的行為,秦珩第一次拿出了注射器。

南歌瞪大眼,眼睜睜看着秦珩朝自己走近,一直苦苦忍在眼中的淚瞬間奪眶而出,直直劃入苦澀的嘴裏。

秦珩淡淡道:“睡一覺就好了,如果還有下次,就不止這樣了。”

……

秋雨潇歇。

全國竟在一夜間降了溫,淅瀝的小雨下下來,好幾天沒停。

陸堯追上奪門而出的徐逸舟:“你夠了,剩下的江隊他們會處理,你現在應該做的就是好好回到房間裏休息。”

他盯着徐逸舟的臉,眼前人清俊面容透着從未有過的疲憊感,就連深邃的眼眸下,也多了明顯的黑眼圈,而那分明的臉部線條也提醒着所有人,對方這些天究竟消瘦了多少。

眼前人從來都是榮辱不驚、風輕雲淡,遇事從容而篤定。

他從來沒有見過徐逸舟的這副模樣。

徐逸舟沒理他,陸堯說:“都在你的設想中不是嗎,南歌會沒事的。”

徐逸舟甩開陸堯的手,嗓音略帶着嘶啞,沉而急:“我不知道!”

确實,能想的一切他都想到了。

秦珩與南歌無冤無仇,能讓秦珩對南歌下手的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他。

所以他拼了命的将仇恨值往身上攬,與徐志文同出于公衆場合,跟南歌撇清關系……

無非就是想讓秦珩認為他絲毫不在意南歌的死活罷了。

若秦珩将南歌歸于同一戰線,他的目的便也達到了。

“你冷靜一點,”陸堯吼,“你自己說過的,徐志文曾提到南歌長得有些像秦珩逝世的母親卿苓,秦珩受他母親影響很深,按照你先前的推算,他不會對南歌下狠手的。”

徐逸舟目光沉下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南歌的下落,難道你就讓我幹等着,什麽都不做嗎?”

他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

從南歌不見的那一刻起……

整個人都瘋掉了。

☆、當風秉燭

自昏沉中蘇醒, 還未完全睜眼,便聽見秦珩的聲音:“醒了?”

南歌半眯着眼看秦珩, 有那麽一瞬間她感覺世界在自己眼前順時針旋轉, 天與地仿佛翻了一個面。

秦珩笑看她:“比預想的晚了幾個小時。”

南歌問:“你之前給我注射的是什麽?”

“安定劑而已,”秦珩似想到了什麽, 眉頭微擡, “你以為是什麽?”

南歌沉聲回他:“我不知道。”

只要她還在秦珩手中一天,心裏那根繃緊的弦就一天不得松懈。

秦珩轉身在一旁坐下的時候, 南歌多打量了他幾眼。

最近秦珩來的次數愈發頻繁,不排除其在故意躲着什麽的可能性。

猶豫幾秒, 南歌細若蚊蠅道:“我餓了, 想吃東西。”

秦珩眼中泛起得意之情:“求我。”

南歌深深吸了一口氣:“求你……”

有時候, 示弱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就好比現在。

秦珩恩賜般的為她端來一碗稀飯,還順便一同為她帶來了有關于徐逸舟的最新消息。

有新聞報道說徐逸舟近日訂婚,聽說女方與其門當戶對, 天作之合。

秦珩笑她:“聽說是徐志文提出的建議,有沒有很驚訝?”

南歌沒吭聲, 秦珩說:“你覺得新娘子會是誰?”

南歌咬唇:“不知道。”

很愉悅的聲音:“是嗎?”

秦珩一邊說,勺舉到南歌的嘴邊,她湊近, 還未吞下先猛的咳嗽起來。

被熱粥濺到手的秦珩下意識打翻了碗,玻璃渣碎了一地。

秦珩隆重蹙起眉,正待發怒,耳邊便響起了南歌的隐隐哭腔:“我不是故意的……”

她咳嗽, 說的含含糊糊。

這些天她瘦了非常多,臉上也透着不健康的白,嘴唇毫無血色。

秦珩掃了眼南歌紅了大片的膝蓋。

是剛才打翻粥碗時被燙到的。

秦珩沉吟須臾,一聲不吭的走遠,待再也見不到對方的背影,南歌這才收起在眼眶裏憋了許久的淚水,試着調整了一番角度,使勁往地上摔去。

同複制般,跟《毒刃》中如出一轍的動作。

可惜到底不是拍攝。

盡管已經盡力避開,依舊有零星玻璃渣子劃過皮膚,南歌吃痛咬緊牙關,腦袋嗡嗡作響,差點懵過去。

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她一天也不想繼續待下去……

怎麽可以坐以待斃。

……

秦珩回來的時候只看見一地狼藉。

斷繩被随意丢棄在倒掉的椅子旁,混着地上的碎渣與米粥,還能依稀看見零星血跡。

看得出來,血跡是剛留下不久的。

秦珩的臉霎時沉下來,環視一周,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雜物堆上。

這裏能藏身的地方不多,那裏算一個。

他試探着:“你現在和我玩貓捉老鼠的游戲,有意思嗎?”

四周寂靜得不像話,只有他沉得駭人的嗓音,與他自己的腳步聲。

早知道會如此,他就不應該泛起那種不該有的同情心。

秦珩說:“我看見你了,南歌,別躲了。”

走近,他撥開擋住視線的廢舊大箱子,揚起一層灰。

空的,沒有人躲在裏面。

秦珩擰眉,黑了臉,沉默了須臾後大笑起來。

秦珩的眸光微移:“南歌,信不信等我找到你之後,你就別想像之前過得那樣輕松了。”

他清楚,沒有大門的鑰匙,南歌注定走不出這裏。

秦珩轉身,斂眼似在思考着還有哪個角落能夠作為對方的藏身之處。

剛才已經被他翻找過的地方突然發出“咚”的一下聲響。

條件反射般,秦珩大步疾走,将所有廢棄物翻了個底朝天,空氣中彌漫着塵埃的味道,與某種就不見陽光的黴味混在一起。

秦珩嫌惡的屏住呼吸,清了清嗓子,正待直起身子,有什麽抵住了脖子。

南歌冷聲道:“別動,你應該知道,如果我割下去會是什麽後果。”

他當然知道,南歌瞄準了他的頸動脈。

秦珩嗤笑:“你以為你打得過我?”

說着秦珩迅速轉身,稍一偏頭,原本抵在頸部的瓷碗碎片移了位,直直劃過他的鎖骨處,秦珩半身不吭,死死鉗住女人手腕。

不過眨眼間而已。

不料南歌另一只手并非空着,南歌揚起一把沙石,刷的下往他眼裏撒去。

秦珩氣結,拖拽着南歌的那只手使力,仿佛要将對方的骨頭都擰碎:“你……”

“你不該在來見我之前碰那些東西的。”

說時遲那時快,南歌咬牙,用力沖眼前人的裆部踢去。

通過多天的觀察,她一眼就看出秦珩這回過來是溜了冰的。

對方與她說話的語氣,很顯然比平時興奮得多。

只是吸毒過後的副作用也很明顯,注意力無法集中,甚至于敏銳度也比以往低了不是一點點。

秦珩不肯松手,二人在瞬間雙雙倒在地上。

随着一記悶哼,秦珩撲倒在南歌身上,他雙眼泛紅,吃痛罵:“賤人,我早應該殺了你!”

南歌掙紮着設法擺脫對方,顧不得鮮紅血漬透過衣袖源源不斷溢出來,南歌提高嗓音:“反正你已經沖林晏和徐逸舟下手了,林晏死在你的手上,你也不在乎多背一條人命了不是嗎?”

南歌的聲音嘶啞,幾乎破了音。

秦珩掐住南歌的喉嚨,看着女人不得不微微仰起頭的模樣,竟有種難得的激動感。

秦珩道:“說起來,若不是林晏想方設法要放你回去與我起了争執,他也不會死。”

南歌自喉間發出幾句咽嗚,秦珩輕慢說:“他是因為你死的。”

在危機關頭,南歌的大腦幾乎空白。

她原本以為自己到了這種時候應該是驚恐萬分的。

可是竟沒來由的平靜。

與其被秦珩控制在這久不見天日的地方,時時刻刻都擔心着對方在某種時候忽然發了瘋,一時興起的折磨她,還不如搏上這麽一回。

南歌瞧得出來,秦珩的精神狀态愈發不行了。

秦珩待在這裏的時候越來越長,他有時候什麽都不幹,就這樣靜靜坐在這裏,或者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

仿佛透過她看見了其他人,那是種很複雜的神情,憎惡又懷念。

然後在某個瞬間猛然蘇醒……

看着她發笑,某種燃起愉悅之色。

秦珩跟她說:“你不也一樣被抛棄了嗎,你明明跟我才是一路人。”

她不回答,秦珩道:“我總會把你變成跟我一樣的人,你猜徐逸舟屆時會不會後悔?”

南歌不敢想徐逸舟會不會後悔,她通過秦珩處得知徐逸舟的所有消息,她都不敢深究。

南歌只是覺得,她總得讓秦珩後悔。

耳邊是秦珩粗重的喘氣聲。

南歌拼命伸長了手,将之前被秦珩打掉的瓷片緊攥的手中。

指關節泛白的同時掌心傳來陣陣刺痛,順着指縫淌出血來。

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情。

用盡所有的力氣,她将瓷片紮進秦珩的胸口。

感受到對方皮肉綻開的剎那,南歌深深喘了幾口氣,有醉酒的滋味,如虛浮在半空中,連大腦都斷片。

她想起很久之間,當着吳錢的面喝下三杯酒後的滋味。

那時的自己不過是為了争個名氣,搶個小角色,差點入了吳錢那王八蛋的局,醉得不醒人事。

那會兒她還慶幸過,好在自己遇見了徐逸舟。

可這次不一樣,她丢得恐怕是命。

南歌鼻子泛起酸意,這次她怕是沒那麽好運了,徐逸舟哪能每次都恰好出現,又不是會算卦的活神仙。

其它的來不及想太多,南歌覺得有些暈。

恍惚中她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

“南歌!”

徐逸舟朝她跑來,灰頭土臉的,難有得狼狽。

南歌想她肯定是出現幻覺了。

響當當的徐男神,可比這模樣帥多了。

如此腹诽着,腦袋一抽抽的疼痛讓她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驀然陷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

這些天的所有片段在腦海中不斷重放。

如同掙脫不去的枷鎖,牢牢捆住她,她哆嗦着從這片夢境中緩過神來,自以為是一場噩夢,又轉眼看見秦珩就目光灼灼的站在她的身後,一笑連帶着眼角也爬上細紋,笑得猙獰。

南歌是從尖叫中蘇醒過來的。

她瞪着眼珠子,滿頭大汗。

一轉眼,南歌就看見了朝她伸過來的手,她下意識躲開,對方開口的瞬間南歌猝不及防的對上一雙熟悉眼睛。

徐逸舟說:“別怕,是我。”

對方眸中的情緒複雜,似喜似憂。

南歌睜大眼,咽了口唾沫,張口卻沒能即時發出聲音。

徐逸舟安撫她:“沒事了,我在。”

凝神片刻,南歌這才啞聲道:“徐逸舟?”

“嗯。”

“我不是在做夢?”

“不是。”

不待對方完整把話說完,南歌撲向他的懷裏,扯動點滴挂瓶,把徐逸舟吓了一跳。

徐逸舟目光掃過南歌臉側與脖頸處的傷口,輕輕拍她的背:“別亂動,好好休息。”

南歌固執的拉住他的衣角,露出手腕處的青紫的傷痕:“你不會走對嗎?”

徐逸舟拉住她的指尖,緩聲:“放心吧,不會了。”

南歌安靜下來,只是手依舊沒能松開,擺明了不相信他的話。

又或者是不相信此刻便是現實。

這回她入眠的很快,再次沉沉睡去,許是累極了。

半晌後元美玲推門,見南歌還沒醒,小聲催促徐逸舟回去躺着。

詳細的情形她終是不了解,只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當時形式有多兇險,南歌昏死在受傷的秦珩懷裏,很顯然,那一刺并沒能如願将秦珩困住,反倒讓他失了智,以南歌為要挾,企圖逃出這圍籠。

聽說徐逸舟毅然決然用自己将南歌換出的時候,元美玲覺得她簡直就快要急瘋了。

那一天她度日一年,仿佛只二十四小時,便已經走過幾載春秋。

直到東方泛白——

她守在南歌的病床前,陸堯直接開門闖進來,還大汗淋漓的喘着氣:“快,元姨!”

陸堯臉色慘白:“徐逸舟在搶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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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美少女們的地雷投喂~~~~~~

☆、正文完結

元美玲覺得自己大概永遠也忘不了當時的心情。

陸堯着急沖進門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元美玲不自覺晃了神,待反應過來, 徐逸舟已經重新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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