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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小暖睜開眼的時候, 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顧清時就趴在她的床邊支着頭，眯了眼睛休息。

她轉了轉眼珠, 看着周圍的環境這才想起自己已經回到R城了。

想到昨晚上的事, 她動了動身子想要坐起來。她的動作不大，卻頓時讓 顧清時蘇醒過來。

“你醒了？”顧清時說着親自将餘小暖扶着坐起來。

餘小暖揉揉額頭，臉上挂着憔悴：“我怎麽睡着了？我爸呢？”

“你昨晚上暈過去了, 所以只好帶你來病房裏休息。伯父還沒有醒來, 小涼在那裏看着呢。”

“不行，我得去看看。”餘小暖說着就要掀開被子下床, 結果覺得一陣頭暈，恍惚一下扶住額頭，又坐了下來。

顧清時趕緊拉住她：“好了, 你先別急，自己身子還虛弱着呢，怎麽能道出亂跑。何況如今伯父也沒醒，你現在過去也幫不上什麽忙啊。昨晚上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呢, 你想吃什麽我去買給你，只有吃了東西養好自己，才能撐起這個家不是嗎？”

餘小暖此時根本沒什麽胃口，但見顧清時說的有理，便也只好點頭：“我想喝皮蛋瘦肉粥，醫院對面好像就有一家。”

顧清時寵溺地刮刮她的鼻子：“好，那你等着，我這就去給你買。”

他說完扶餘小暖繼續躺下，自己則打算出去買飯。

剛到門口，餘小涼已經提着飯盒進來了：“姐，清時哥，我買了早餐，你們倆趕快吃點兒吧。”

餘小涼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提着沉甸甸的飯盒和一大袋包子，顧清時趕緊接過來笑道：“我正打算出去給你們買飯，沒想到你比我積極。”

“你吃了嗎？”餘小暖問他。

餘小涼笑道：“我的在爸那屋呢，你和清時哥先吃吧，我一會兒去那我吃就行了。”

餘小暖想了想：“爸的醫藥費誰出的？”爸爸的傷勢那麽嚴重，手術費一定也不便宜，如今還在住院，每天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她看餘小涼瘦成這個樣子，只怕挨了不少餓。

餘小涼臉上的笑意僵了僵，複雜地道：“姐，我……”

“我今天一早去學校辦理退學申請了。”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餘小暖激動地雙唇都在顫抖，這孩子怎麽這麽不省心，這麽大的事都不跟她商量。

餘小涼卻道：“我是家裏的男子漢，爸都成這樣了我怎麽有心思上學？手術費醫藥費住院費總不能全都壓在姐姐一個人身上。”

餘小暖有些火大了：“你還這麽小，辍了學你能幹什麽？出去打工嗎？你看看你的腿，什麽體力活都幹不來，現在連個學歷都沒有出去找工作誰要你啊！”

餘小暖剛一說完就愣住了，看着弟弟慘白的臉色，她只覺得心上一陣揪痛，她真是氣瘋了，這說的都是什麽話！小涼變成這樣，還不是她害的？

小時候餘小暖很愛打羽毛球，總是拉着弟弟去門前的街上打球。那次羽毛球飛到大路上，小涼急急忙忙跑去撿球，這才被一輛飛奔而來的汽車撞上，從此便瘸了腿。

每每想到此事，她都愧疚的恨不能殺了她自己。這是弟弟心中永遠的痛，原本活潑陽光的性子也越來越沉默，越來越自卑。

餘小暖覺得自己真是該死，竟然會拿這樣的話去戳他的痛處。

她的臉上漸漸被愧疚和心疼填滿，雙唇顫抖着不知該說什麽來彌補自己剛剛的過時：“小涼，我……對不起，我……”

餘小涼卻沒有再說話，只抿了抿唇，将眼底的淚花憋會眼眶，緩緩轉身一瘸一拐地出了屋子。

“小涼！”餘小暖急的大喊，慌忙下床就要去追趕。

顧清時趕緊拉住她：“你身子還弱着呢，這是幹什麽？你先別急，我出去找他。”

餘小暖哭着拽住顧清時的胳膊：“你一定要找到他，他這個樣子出去我怕他出事。一定要找到他！”

顧清時輕聲安慰着：“放心吧，我會的。”

顧清時疾步跟了出去，餘小暖才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她這是在做什麽啊，為了怕他辍學竟然拿這樣的話去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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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時追上餘小涼的時候，明顯看到他的眼圈紅紅，臉上還有淚痕。

帶着他在住院部外面的花園裏坐下，顧清時才道：“你姐姐也是急瘋了，你爸剛出事你又要退學，她一時間難免無法承受，所以才說了那些傷害你的話。但你要知道，她是愛你的。這些年，她也一直都活在對你的愧疚和陰影之中。”

“自從那件事之後姐姐對我說話一直都小心翼翼，生怕哪裏做的不好讓我傷心，而且她也再不碰自己最愛的羽毛球了。其實我知道那件事不能怪我姐的，當初撞倒我的人是酒後駕駛，這都是命，怪不得別人。”

顧清時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懂就好了，剛剛那些話你也別放在心上，你姐姐只是不想你因為眼前這點兒困難就放棄學業。你成績那麽好，好好考個大學，走出當年的陰影，你也可以過得很幸福。”

“姐姐的意思我知道，可如今家裏這個情況，我總不能把所有的重擔都壓在姐姐身上。她半年前封筆不再寫網絡小說，因為毀約賠了人家一大筆錢，自己的積蓄也沒剩多少了。我是男人，怎麽能讓我姐為難呢？”

顧清時蹙了蹙眉頭：“你姐以前寫過網絡小說？”他怎麽從來沒有聽她提過？

“是啊，清時哥不知道？”餘小涼有些詫異，不過随即想想又道，“可能我姐不想提以前那些痛苦的過往吧，那段日子她整個人挺消沉的，我還從沒見姐姐那個樣子過。”

“發生了什麽事嗎？”如果小暖寫小說寫的好好的，為什麽又突然轉行做了程序員？而且她看得出來，她對編程這行業并沒什麽興趣。難道，她以前發生過什麽事？

餘小涼想了想道：“其實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我姐大四實習那年突然回家做起了全職的網絡作家。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我姐從大一開始就一直在寫網絡小說，而且在網上很有名氣，微博粉絲有十幾萬呢。那時候我姐還經常說等她攢夠了錢就在Z市給我買一套大房子，讓我和爸都搬過去住。

後來有段日子，我姐的情緒突然變得很消沉，每天都把自己關在屋裏，整個人很快瘦了一圈。我和我爸猜想是我姐的小說出了什麽問題，但怎麽問姐姐都不說。直到後來姐突然說她同合作方解約了，因為合同的時間還沒到，她要付一大筆違約金。從那之後，我姐就出去學了IT。”

顧清時想了想：“你姐的筆名是什麽？”

餘小涼搖搖頭：“如果知道筆名，我可能早就在網上查到是怎麽回事了。我姐寫小說期間一直在外面自己租房子住，她的電腦不讓我碰的，所以我根本不知道。”

顧清時隐隐覺得餘小暖以前應該是經歷過不小的事，尋思着将來有機會還是要問問她的。但現在關鍵是眼前的事。

“你爸手術的費用你跟人借的？”

餘小涼道：“肇事者逃了，警方正在調查中。手術費和住院費是我托我姥爺找人借的。”

“多少錢？”

“差不多有六萬。”提起這六萬塊錢，餘小涼有些發愁，他還不知道該怎麽去還這六萬塊呢。

顧清時想了想，這錢對他來說并不算什麽大的數額。

“這樣吧，你先回去上學，你爸這邊有我呢，不用你操心。”

“那怎麽行呢，你和我姐在一起只需要對我姐好就行了，怎麽能讓你再出這些錢？”餘小涼早就看出來顧清時是個有錢的，不過他不能用他的錢，他希望姐姐和清時哥之間不要有利益的牽扯，也不要讓姐姐感到有壓力。

顧清時自然知道餘小涼的想法，心中不由感嘆他的懂事。

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還小，目光總要放長遠些。如今你辍學還債，多少時間能還夠六萬？我現在幫你出錢，等你上學出息了再還給我也成啊。你好好學習，等學有所成了，你姐也會欣慰的。不要辜負你姐對你的期望，知道嗎？”

餘小涼聽着這話，不由熱了眼眶。鄭重點頭：“清時哥，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好好學習，将來把欠你的錢都還給你！”

顧清時欣慰地摸摸他的頭：“這就對了嘛。走吧，你姐這會兒見不到你定然很是擔心自責，我們快去瞧瞧她，別讓她擔心。”

餘小涼這才收了收情緒站起身來，随顧清時一起前往病房裏找餘小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