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天賦

吳桐種的草莓雖然不是什麽名貴品種, 但是賣相和口感絕對不會比那些名品差，一顆顆圓潤飽滿, 個頭幾乎有小孩拳頭大小, 熟透之後顏色鮮紅欲滴, 口感更是甜美多汁, 果香誘人, 吃一個便能上瘾。

草莓終于可以賣了, 對吳桐來說是有點慶幸意味的，能看到草莓棚裏的草莓成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草莓不比西瓜, 西瓜熟不熟，沒經驗的人光看瓜皮是看不出來的, 但是草莓熟不熟，光看顏色就知道了。草莓還沒完全成熟, 就被鳳起和金川兩個嗜好水果的老饕給盯上了, 每天早晚他們都要去草莓棚裏轉悠一圈，紅一個就摘一個，雖然沒有完全成熟, 酸酸甜甜也別有一番滋味。

因為當時沒錢，搭的是臨時大棚, 比鋼架大棚要低矮一些, 有些地方不得不彎着腰才能行走，但這倆貨不嫌麻煩, 躬着身一壟壟看過去, 見一個摘一個, 連洗都不洗，直接就吃了。

吳桐面無表情地說：“我這不是專門給你們種的，我要拿來賣錢的。”照他們這種吃法，他是別想上市了。

鳳起說：“我也花錢買，我的卡給你，随便扣。”

金川也笑嘻嘻地說：“從我工資裏扣吧。”

吳桐恨恨地瞪金川一眼，這家夥總是胳膊肘往外拐，吃裏扒外：“十塊錢一個！”他以為能吓退他們。

誰知金川并不嫌貴，只是撓撓脖子：“那我一個月的工資能吃500個，一天差不多可以吃17個，合算！”

鳳起則說：“不貴啊。你這草莓個頭大，一斤估計不到十個，也就是一百多塊錢一斤，跟淡雪價格差不多，我吃過淡雪，并沒有你種的好吃。”

吳桐：“……”他已經被兩個吃貨打敗了。

所幸草莓種得不少，而且結得也不少，剛開始熟得少，等時間一到，就大批量成熟了，兩個吃貨撐破肚皮也吃不完了，總算有多餘的可以賣了。

吳桐将摘下來的草莓用泡沫網一個個仔細裝好，分成三箱裝好，交代金川：“這兩箱是給胡九和青衫的，這一箱是給司墨的，你一起帶到成都去，我會跟他打電話，讓他去黃熹那兒拿。”

鳳起這時正好從樓上下來，聽見這話，忍不住拔高了聲音：“你要給那家夥送草莓？”

吳桐聽見這聲音，想起昨晚上的夢，渾身有些不自在，頭也不擡地說：“他教我彈琴，也沒收費用，我送點水果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鳳起瞬間就郁悶了，自己為什麽就沒這待遇呢，司墨吃就免費，自己吃就得掏錢，這也太區別對待了：“為什麽我吃就得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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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桐呵呵了一聲：“要不你也教我彈琴啊？我就請你免費吃草莓。”

鳳起說：“教就教！”

吳桐沒把他的話當回事，鳳起根本就不會彈琴，他拿什麽來教自己？

沒想到鳳起說：“你的琴借我彈一下。”

吳桐終于拿正眼瞧他了：“你還真教？你會嗎？”

“我先學學，反正你白天也沒時間彈。”鳳起說。

吳桐并不吝啬：“行，那你就拿去練吧，弄壞了賠我一把。”他不相信鳳起能比自己學得還快，自己已經學了這麽久了。

草莓送到成都，司墨很快就打電話過來道謝了：“你家的草莓味道實在是太好了，謝謝你！你太客氣了。我想吃的話，能打電話跟你訂購嗎？”

吳桐說：“這有什麽，想吃就來我家吃，幾個草莓而已，還訂購什麽。我最近學會了《秋風詞》。”

司墨知道他是在邀請自己過去教他彈琴，便說：“好啊，等我安排好這邊的事就過去，到時候就叨擾了。”

吳桐在地裏幹活，聽見房子裏傳來了铮铮的琴聲，鳳起還真練起了琴，聽着是基本指法的訓練。到下午的時候，吳桐就發現那不成調子的铮铮聲變成了他熟悉的《秋風詞》的旋律，聽那琴聲，完成度要比自己學了快一個月還要高。吳桐頓時就風中淩亂了，不可能吧，一天時間就比自己彈得更好，他之前肯定是練過的。

晚飯過後，鳳起将琴搬了出來，說：“我今天的學習成果，大家幫我檢驗一下。”說完就開始彈琴。

《秋風詞》是一首古琴名曲，也是一首短曲，指法簡單，回環往複比較多，所以初學者很多都是從這裏開始，學會容易，但要彈出這首曲子的情意并不容易。鳳起一出手，吳桐便知道這家夥的水平在自己之上，不論是技巧還是感情上，他都領略得比自己強，一遍下來，竟能聽出一些婉轉惆悵之意。

一曲畢，在場的人都沒有說話。鳳起微微含笑：“彈得怎麽樣？”

金川驚訝地說：“鳳教授你真的只學了一天？”

大熊說：“這曲子掌櫃的不是也在彈嗎？要不掌櫃的你也彈個給我們聽聽。”

吳桐板着臉：“不敢獻醜！”

王虎說：“如果鳳教授沒有任何音樂基礎，能彈成這樣，說明是極有天賦了。”

“也不是說沒有音樂基礎，學過唱歌，也能識譜，算是有音樂基礎吧。但是沒彈過琴。”鳳起說。

“那也很厲害了，一天時間就能學成這樣，說明鳳教授很有音樂天賦。不過掌櫃的你也彈得不錯啊。”王虎說。

吳桐知道王虎明顯就是在安慰自己，他之前總覺得勤能補拙，只要好好努力，總會彈好的，然而跟有天賦的人比起來，發現所謂的勤能補拙只不過是一種安慰罷了，有些事，你再怎麽努力，也不及天賦卓絕之人随便動一動手指頭的成績。

鳳起密切關注着吳桐的表情，發現他情緒低落了起來，說：“琴給你吧，晚上你自己彈，白天借我彈，回頭我學會了教你彈。”

“不用你教，我自己彈。”吳桐聽見這話恨得牙癢癢，他才不想讓他教自己彈琴呢，哪怕他彈得比自己好。

鳳起扭頭看着他：“咦，不是說好了，我教你彈琴，你免費請我吃草莓嗎？”

吳桐差點咬破自己的舌頭，這話确實是早上挑釁的時候說的，誰知道他竟然當真了呢，而且還真能做到呢。

鳳起露出勝利的笑容：“說話要算話啊！”

吳桐則郁悶得快要吐血了。

胡九拿到草莓後，當天就給吳桐打電話，說要買他的草莓，五十一斤。吳桐沒有當即答應，說他得考慮考慮，胡九又加了十塊錢，吳桐還是沒答應，他打算聽聽青衫的報價，誰價高，他就賣給誰。

青衫是第二天才拿到草莓的，他吃完之後打電話給吳桐：“草莓的品相和味道都很好，如果都能達到這個标準，我按照特級的價格給你，批發價一百塊錢一斤，你看怎麽樣？”

吳桐說：“可以。”這個價格是在他預想的範圍之內了，所以也沒跟對方讨價還價。

青衫說：“你那邊産量有多大，每天給我出五十斤貨有嗎？”

“前期可能少一點，不夠五十的話，能摘多少我給你送多少吧。”草莓馬上就要大量成熟了，到時候每天采個幾十斤還是可以的。

胡九當天又打電話過來了：“昨天不是說了給我送草莓過來嗎？今天怎麽沒有帶貨？”

吳桐說：“什麽時候說了給你帶草莓了？價格不是沒談攏嗎？我這邊的批發價是一百塊錢一斤，不二價，你能接受，我可以給你提供，不能接受那就算了。”

胡九幹笑着說：“你可真會開玩笑，一百塊錢一斤的草莓，跟進口草莓一個價了。”

“我這又不是進口草莓，東西好不好，胡老板你也清楚。”吳桐說。

胡九說：“東西是不錯，但是品種太普通了，顧客心理接受不了那麽高的價位，我頂多只能給你八十一斤，不能再多了。”他買草莓和西瓜的用途不一樣，西瓜産量高，買一次西瓜動辄上萬斤，自己肯定吃不完，當然是拿來拍賣了，草莓一次頂多就摘個幾十上百斤，賣得再貴也賺不了多少錢，所以他打算買來吃和送人的，貴了他當然肉疼。

吳桐說：“那就沒辦法了，我沒辦法給你供貨。”他只種了兩畝地草莓，每天頂多也就摘個幾十斤，除去送青衫那邊的貨，鳳起和金川每天也要消耗不少，他們自己也吃點，再消耗不完的，就送到熊貓超市去賣，便宜一點無所謂，就當給當地百姓發福利了。

胡九急了：“等等，吳桐，你不能這樣啊，之前不是說得好好的，草莓熟了給我供貨的，現在怎麽反悔了。就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嗎？”

吳桐說：“當時說了你要草莓，但也沒說好價格啊，更沒有簽訂合同。你現在達不到我的定價，有人願意出高價買，我為什麽要便宜賣？”

“嘿！誰挖我的牆角？搶我的生意？”胡九不高興地嚷嚷起來。

吳桐說：“胡老板，在商言商，胡老板也不是黑社會，總不能強買強賣吧。”

胡九倒是想強買強賣呢，但是他實力不允許啊，聽說鳳起那家夥現在都長住農家樂了，便說：“這樣吧，我明天去你那兒一趟，咱們見面談。”

“随便你。”吳桐沒有拒絕，他心裏想的是，胡九這麽大一老板，犯得着為幾斤草莓親自跑自己這兒來嗎？

胡九當然不光是為幾斤草莓跑一趟的，而是現在有人在挑戰自己的權威，他得過來了解一下，看看誰有這麽大的膽子，居然敢撬自己的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