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小尾巴

她轉眸看他,似是有很多話想同說,但又有很多顧慮在。

黃昏前後多清澈的眸間,在夜色裏便多沾染了幾分黯沉。

他指尖離開書冊,緩緩起身,“陳壁出去了,這裏沒旁人,慢慢說,我都聽着。”

她握住書冊的指尖攥緊,沉聲道,“我,有人因為我死了……”

他平靜道,“惠嬷嬷?”

她詫異看他,“你知道?”

他沉聲,“不難猜。”

“我見天子的時候,天子只是說惠嬷嬷自請了二十宮板,我沒想,我只想……”她沒說完口中這句便停了下來,想盡量藏起情緒,“我讓柯度去打聽,柯度告訴我,惠嬷嬷昨日被杖斃了……”

“漣卿。”陳修遠溫和打斷,她愣愣看他,他低聲道,“寒光寺出事之後,惠嬷嬷一定會死,與你開沒開口都沒有關系。”

漣卿怔住。

他凝眸看她,淡聲道,“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有人不想她說話。”

漣卿緘默,原有的情緒在心底反複作祟,腦海中也嗡嗡作響,低聲道。

他在案幾對側落座,繼續看她,“你不想取她性命,旁人未必不會。你今日憐憫的,他日也未必不會将你推至深淵。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兩軍陣前,白骨露野。天子也好,東宮也好,誰手上沒有沾過鮮血?”

漣卿眸間輕顫。

他喉間輕咽,沉聲道,“今日死的只是惠嬷嬷,若明日,是你的人呢?”

漣卿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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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她,淡聲而篤定,“那你也要咬緊牙關走下去,沒有回頭路……”

“岑遠?”她輕聲。

“我知道需要時間。”他看她,“我會陪着殿下。”

千水別苑回寝殿的路上,是岑遠送的她,不知道是不是踐行剛才說的他會陪着她……

夜風微瀾裏,好像是除了頭一回她送他之外,兩人第一次一道踱步。

“還習慣嗎?”兩人方才其實一直在說話,但多是朝中和宮中的事,臨到長廊這處她才問起旁的。

“習慣什麽?”他笑了笑。

“習慣京中?習慣東宮?”她随意應道,餘光瞥道地上,是兩人一處并肩的影子。每次都是她一人,她忽然有些想踩。

岑遠正回話,“還行。”

她偷偷踩了一腳,心想,他應當沒覺察。

岑遠低眉,也佯裝不察。

她借着他說話的餘地,繼續偷偷踩他的影子,好像早前一直是自己一人從千水別苑回寝殿,眼下忽然多了一個人,沒那麽孤單了。

應當說,整個東宮好像都沒早前那麽冷清了。

他分明那麽清冷一個人……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

“想踩就踩吧。”他忽然出聲。

“嗯?”她愣住。

他腳步未停,已經走到前面,她攆上,心虛看他,“踩什麽?”

他看她,“殿下不是一直在踩我影子嗎?”

漣卿:“……”

陳修遠又看了看她,笑而不語。

漣卿收了蹄子。

從千水別苑回前殿的路不遠,到寝殿的時候,夜色已經深了。

“殿下歇下吧,明日就好了。”岑遠駐足。

漣卿仰首看他,“今晚,多謝你,我好多了。”

他颔首,“那就好。”

瓶子迎上,瓶子同她說着旁的事,她同瓶子一道回寝殿,轉眸時,正好見岑遠轉身,漣卿眸間淡淡笑意。

漣卿怕熱,夏日裏動辄一身細汗,後殿中,宮人都常備着她沐浴用的水。

等入了後殿,衣裳寬下,漣卿赤腳踩着階梯下了浴池。浴池中的水溫恰到好處,水中的柔和很容易就緩解了一身的疲乏,羽睫上也很快沾染了霧氣。她仰首靠在浴池邊沿上,想起同岑遠一道踱步回寝殿的時候。

——殿下不是一直在踩我影子嗎?

漣卿唏噓,他怎麽什麽都知道,好像沒有他不知道的事……

從後殿出來,漣卿已經換了入睡的衣裳。沐浴過後,好像沒了太多睡意,也睡不着,就在小榻上趴着看書。

入夜了,寝殿外的鳴蟬聲少了,看書的時候很安寧。她不喜歡悶熱,窗戶也多是開着的,用一張六扇的屏風隔開。

她起初沒怎麽留意,後來翻書時不經意擡眸,透過屏風遠遠看到寝殿苑中的春亭裏,岑遠也在低頭安靜翻着書冊。

漣卿莞爾。

——我知道要時間,我會陪着殿下的……

漣卿一直隔着屏風看了他很久,他也一直在春亭中安靜翻着書冊。直至夜色漸晚,困意襲來,漣卿才阖上手中的書,在小榻上牽了錦被,和衣而眠。

翌日晨間,漣卿很早便醒。

用早膳的時候,柯度入了殿中,“殿下,方才太傅身邊的陳林來了,說太傅今日有事要外出一趟,今日的功課先暫停,殿下先不用去千水別苑了。”

漣卿:“……”

昨日岑遠沒提,是臨時起意?

“太傅有說去哪裏嗎?”漣卿問起。

“沒提何處。”柯度應道,“但陳林是說,太傅去見個朋友了。”

也是,岑遠只是不常在京中,但未必在京中就無故交。

“我知道了,撤了吧。”漣卿放下筷子,等去春亭小坐的時候,‘沒想好’上前蹭她。

她伸手撓了撓它下巴,輕聲笑道,“岑遠在的時候,你就往千水別苑竄,岑遠不在,你就回來了,你到底是誰的貓?連主人都分不清楚。”

“喵~”沒想好抗議。

漣卿伸手撫了撫它額頭,它舒服仰首。

漣卿看着它,若有所思道,“他是太傅,雖然他生得好看,溫和沉穩,什麽都好,但是你別胡思亂想……”

沒想好歪頭看她。

她輕聲繼續,“你那要保持距離,這樣的人,太容易讓人好感了,偷偷的,別被他發現了……”

發現你覺得他,與旁人不同。

陳修遠的馬車先去了東市,今日東市茶肆有國子監學生自發組織的論道,每月一次,每次都會一整日。

陳修遠先去了茶肆繞了一個來回,然後換了身衣裳,乘另一輛馬車出了京中,往城郊去。

他是去見何媽的。

這一趟來西秦他原本不着急見何媽的,但早前的寒光寺,他心中就動了念頭。

惠嬷嬷是洛遠安的人,惠嬷嬷一死,還會有別的人安插進來。

與其讓旁人安插進來,不如請何媽……

尤其是昨晚看到漣卿的模樣,他越發肯定,她身邊要放可靠的人。

而何媽就是眼下在西秦京中,他能想到的,最可靠的人。

他要盡快見她。

……

馬車自京中駛出約莫一個多月時辰才在西郊外的債遠處停下。

“主上,到了。”陳壁下馬。

陳修遠撩起車窗簾栊看去,是處宅院,但明顯不大,不像是一大家人住一起的模樣,他記得何媽當時離開,是侄子在西秦京中落穩了腳跟,一大家人在一處,她想同家人團聚……

陳修遠微微皺眉。

陳壁上前扣門。

很快,何媽的聲音傳來,陳壁笑着回頭看他。

陳修遠沒出聲。

等宅院大門打開,何媽見到眼前的人是陳壁時,有些愣住,陳壁笑道,“何媽!”

“陳壁!”何媽眼中很快都是驚喜,“你怎麽來了?”

陳壁笑着湊近,“何媽,你看看誰來了?”

何媽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後見他身後,馬車簾栊撩起,陳修遠朝她笑着颔首,“何媽。”

何媽激動,“世……”

何媽剛開口,很快斂聲,改口道,“先到屋中坐吧。”

……

何媽沏茶,陳修遠随意在堂屋中看了看,沒有去別處。倒是陳壁轉了一圈,折回的時候目露憂色,同陳修遠道,“就何媽一人。”

陳修遠點頭,沒說旁的。

陳壁遠遠看着在廚房中忙碌的何媽,心中輕嘆,早前是說何媽同兄長子侄在一處。

見何媽端了茶水折回,陳壁收起眸間憂色,笑嘻嘻道,“我來吧,何媽。”

他伸手接過茶盞,何媽沒同他争。

眼見陳修遠在跟前,何媽上前,“世子。”

陳壁湊近,悄聲笑道,“何媽,該改口了。”

何媽會意,“老奴見過王爺。”

陳壁知曉他們有話要說,去了苑中候着,堂屋中就剩了何媽同陳修遠兩人。

“王爺怎麽會來西秦?”何媽心細,“左手是受傷了嗎?”

陳修遠沒瞞她,“我有些私事要在西秦待一段時日,左肩之前受了傷,手動起來費勁,很快就好了,不用擔心。”

都說是私事,何媽沒有再問的道理。

“真不打緊?”何媽關心他。

“不打緊,大夫也看過,隔個十餘日就好了。”陳修遠端起茶盞,輕描淡寫問了聲,“這處住得還習慣嗎?”

何媽看他,知曉他覺察了端倪,但沒戳破。

她如果說,他再問;她如果不說,他也不會提。

等陳修遠放下茶盞,何媽如實道,“當初收到家中書信,想着兄長,還有侄子侄女一處,也算一家團聚。但等了西秦京中,才知道兄長早就過世了,侄子倒是在這處,可欠了一身債,走投無路,就冒了我兄長的名義給我寫信,讓我來西秦,其實是惦記着從我拿錢還債……”

陳修遠看她,“都處置好了嗎?”

何媽颔首,“處置好了。”

“有沒有再為難你?”陳修遠又問。

何媽笑道,“王爺放心,應付這些事情,老奴還是有餘地的。只是都是家中後輩,糟心了些,不如早前在敬平王府的時候。但人都離開燕韓了,也不好再回去。”

陳修遠溫聲,“何媽,來幫我吧。”

何媽微楞。

陳修遠繼續道,“我要在西秦京中逗留一段時日,有人,我想托給何媽照顧。”

“有人?”何媽看着他,意味深長問了問。

他含蓄笑了笑。

何媽當即會意,也笑道,“王爺只要不怕老奴照顧不周,老奴就去。”

陳修遠如實道,“何媽,這次有些危險。”

何媽頓了頓,眸間笑意浮上,“早前不也是這麽過來的嗎?”

陳修遠笑開。

“那等我消息。”陳修遠重新端起茶盞。

何媽應好。

許久未見,兩人又說了好些時候的話,臨末,何媽送他至馬車處,陳修遠才道,“何媽,我眼下叫岑遠,在東宮做太傅。”

何媽眸間驚訝,岑公子?

陳修遠握拳輕咳,“是他。”

何媽眼中笑意更濃。

等上了馬車,陳修遠撩起簾栊,馬車行了很遠,何媽還在遠遠看着,直至消失在眼簾盡頭。

正值晌午,是一日中最悶熱的時候。

早前為了低調,馬車中沒有置冰,眼下只能将簾栊卷起,讓風灌進來。正好沒有折騰,陳壁一面駕車,一面問道,“主上,真要何媽來東宮啊?”

陳壁明顯高興。

陳修遠正靠在馬車一側休息,“早前東宮的惠嬷嬷是洛遠安的人,惠嬷嬷一死,還會安插旁人,漣卿身邊沒合适的人處處受制,何媽在,諸事可以放心。”

陳壁感嘆,“何媽來,當然更好!”

陳修遠沒應聲。

陳壁似是想起什麽一般,又側眸,“主上,何媽家中沒事吧?我方才沒好問何媽。”

陳修遠輕聲,“好幾年了,有事也都沒事了。”

陳壁心中唏噓。

馬車在官道上疾馳,陳修遠靠在馬車一角,空望着一處出神。

何媽早前是母親身邊的管事媽媽,一直在敬平王府,是王府的老人了。他和大哥,阿婉三人,都是何媽照顧大的。

後來母親過世,阿婉出嫁,何媽就跟在阿婉身邊貼身照顧。

如果當時阿婉母子平安,何媽應當還留在燕韓。家中書信只是契機,其實是何媽到後來還接受不了阿婉不在的現實。

想起當初念念出生的時候,他也害怕。

但最後看到陳翎母子平安,他抱着剛出生的念念看了很久的時候,念念也睜眼看他的時候,他也終于釋懷……

一晃好些年了。

陳修遠斂了思緒,眼下西秦宮中這些蠅營狗茍,何媽在,能應付大多。

眼下是要尋個合适契機。

“主上,到了。”陳壁提醒。

等到茶肆再兜一圈,國子監學生的論道還在激烈進行中,陳修遠換了衣裳,重新乘馬車回東宮。

茶肆在東市,馬車外的車水馬龍映入眼簾,陳修遠目光落在一處。

“陳壁,停下。”

宮中,浮雲亭。

洛遠安在亭中看書,歲之快步入內,“上君。”

“嗯。”洛遠安沒擡頭。

浮雲亭是宮中僻靜處,都知曉上君喜靜,喜歡在浮雲亭這處看書,所以但凡上君在,旁的宮人大都避諱。

周遭沒有旁人,歲之上前,“殿下遣人打探了惠嬷嬷的事,眼下,應當知曉了。”

他指尖翻過書冊,目光卻未移開,溫和道,“知曉也是好事,她也應當知曉宮中的事,朝中的事,哪件不是沾血的。”

歲之又問,“那上君,信良君這處,還要繼續安撫嗎?如果不安撫,怕是要沖着東宮去了。”

洛遠安端起茶盞,“不安撫了,讓他去。不讓她碰碰壁,她不知道誰才是能幫她的。”

朝中水深,她碰壁溺水,就知曉來找他。

“寒光寺的事有眉目了嗎?”洛遠安問起。

歲之悄聲道,“抓到一個人。”

洛遠安眸間微頓,先問,“天子知曉嗎?”

歲之搖頭,“私扣下來的。”

“嚴刑逼供過,熬不住,招了。”歲之附耳,“是定遠侯府。”

洛遠安指尖微滞。

“但此事尚有蹊跷,說放冷箭的不是他們的人,但這因為一箭暴露了,他們的計劃被打亂,他們原本是沖東宮去的。”

洛遠安放下茶盞,“此事不查了。”

歲之意外。

洛遠安指尖輕輕敲了敲杯蓋,歲之會意,相關人都不留了……

等歲之離開,洛遠安目光凝在書冊上的一處。

稍許,旁的內侍官來跟前,“上君,太醫院的吳太醫來了。”

洛遠安放下書冊,眼中已經恢複了早前的溫和,“好。”

吳綿中是負責替岑遠診治的太醫,他同吳綿中交待過,岑遠這處的任何消息都要告訴他。

吳綿中入了亭中,朝洛遠安行禮,“下官見過上君。”

“怎麽了?”他平靜問道。

“上君早前吩咐過,若是同岑太傅有關的任何事情都要告知上君一聲……”吳綿中面露遲疑。

“岑太傅怎麽了?”洛遠安見他欲言又止。

吳綿中深吸一口氣,“上君,下官思來想去,下官早前應當見過岑太傅。”

洛遠安看他。

吳綿中知曉上君沒領會其中意思,又解釋道,“上君,下官是想說,早年下官替羅逢中羅老大人診脈的時候,在羅老大人府中曾經見過岑太傅一面。”

洛遠安罕見得眉頭微攏,“什麽意思?”

吳綿中更正,“應該說,下官早前在羅老大人府中見過岑遠岑公子,但下官這兩日去東宮診治的時候,一直覺得何處不對,今日才忽然想起,岑太傅,他同下官早前見過的岑公子,好像不是同一人……”

不是同一人,洛遠安指尖攥緊,但語氣仍舊平和,“你确定嗎?年少和年長模樣有差別也正常。”

吳綿中吓得趕緊跪下,“上君,不是年少和年長的差異,就是兩個人,下官應當沒記錯,這其中恐有纰漏。”

吳綿中說完,趕緊低頭。

冒名頂替太傅,或是說直接冒充太傅,這是大罪!

他若是知情不報,日後被牽連出來,不說這頂太醫院的官帽,就是連性命都有可能不保。

洛遠安眸間清冽,“他的傷是真傷還是假傷?”

吳綿中應道,“岑太傅身上的是真傷,是肩頭險些被刺穿,至少當時是有生命危險的。”

洛遠安剛才心中升起的疑慮又不得不打散,最後又朝吳綿中道,“茲事體大,明日再仔細認一次,此事不同兒戲。”

吳綿中趕緊拱手,“是。”

洛遠安輕嗤,有意思了。

東宮寝殿外,漣卿同郭維在一處。

今日東宮禁軍交接,等今日一過,就是郭維在負責東宮護衛一事。

東宮有專屬的一支禁軍護衛,這支禁軍棣屬于禁軍東大營,也就是禁軍左前衛副使麾下,郭維等同于降級。

但東宮禁軍統領都默認是日後的天子近臣,所以職位是降了,但在很多眼中看來,是明升暗降。

“今日末将在東大營的事務會全部交接完,明日末将會到東宮履職。”

“好。”漣卿應聲。

郭維沒有擡頭,“寒光寺出事,蒙殿下恩澤,替末将求情,在天子跟前留了顏面,末将會記在心上,日後為東宮肝腦塗地,馬首是瞻。”

——寒光寺這處出了纰漏,郭維難辭其咎,天子讓他負責東宮安全,看似罰,實則是把郭維給了殿下做近臣,明降暗升,郭維一定會猜是殿下力保,天子才會将此事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天子這是在給殿下做人情……

漣卿想起岑遠的話,也伸手扶起郭維,“寒光寺一事背後哪有那麽簡單,我清楚,陛下也清楚。若不是當時寺中布防森嚴,早已性命堪虞。後來的一路多虧了有将軍在,才能平安抵京。眼下讓将軍屈居東宮之內,也是萬不得已,權宜之策。等日後雲開月明,自有馳騁之處。”

郭維拱手,“殿下大恩,郭維銘記于心。”

郭維離開時正好同陳壁遇上,陳壁也來了苑中,“殿下。”

“太傅回來了?”漣卿問起。

陳壁一直都同岑遠一處,他回來,岑遠也回了才是。

陳壁笑道,“回來了,藥童在換藥,這是太傅給殿下的。”

陳壁說完,将手中的食盒遞給了柯度,柯度接過,等打開,漣卿見是一串糖葫蘆。

柯度瞪圓了眼,漣卿則是笑了笑,這好像還是她有印象以來的第一次,有人給她送糖葫蘆。

“替我謝謝太傅。”

等回寝殿中,漣卿拿出那枚糖葫蘆嘗了一口,酸酸甜甜交織的味道,她很喜歡。

不過,糖葫蘆不都是哄小孩子的嗎?

思緒間,又咬了一口,忽然發現‘沒想好’不在了,就剛才的功夫,應該又跑去岑遠那裏了。

……

千水別苑中,藥童剛包紮完。

陳修遠在案幾側,喂小魚幹兒給‘沒想好’吃。

不然‘沒想好’哪能同他那麽好,就是賄.賂,他知道‘沒想好’最喜歡吃什麽,‘沒想好’也知道每日都來找他。

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

陳壁折回,“主上,東西給殿下了,殿下看着就笑了。”

入鄉随俗,陳壁口中的稱謂也終于習慣從四小姐改成殿下了,但不得不說,主上真的知曉怎麽哄殿下開心……

陳壁離開的時候,陳修遠伸手摸着‘沒想好’的頭,低聲道,“你都有小魚幹兒吃,小尾巴怎麽能沒有糖葫蘆吃?”

作者有話說:

大蔔:心疼我們家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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