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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整天,黎初陽都有些莫名的焦躁。
宋清歡給她補課,這是多少年都不曾再有過的待遇。她曾經也提過幾次,但是他都沒有答允。
不,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也許以後每一天他都會抽出時間陪着自己,而不是像有些時候甚至一天都不見人影。
“初陽?”林沐戳了戳顯然走神的同桌。
“嗯?”黎初陽轉頭看着一臉新奇的小姑娘。
林沐托着臉低聲說:“嘿同桌,頭一次看你在數學課上溜號诶。”
黎初陽掃了掃黑板左下角的倒計時。沒經歷高三的人永遠都不知道時間是以怎樣的流速輕輕擦過那角落裏的粉筆字,一點一點的消減,然後百位數突然消失不見,十位數消失不見,然後某一刻個位數茍延殘喘地承載着高三歲月也再也不見。之後又是另一批人的高三。
黎初陽沖她微微笑了笑:“謝了,你也快聽吧。”
然後她的視線又轉回了黑板,和這個教室裏的大多數人一樣,疲憊卻聚精會神。
她的确就和這個教室裏的大多數人一樣,不惹眼也不招人讨厭。她幾乎從不和別人聊天,身材中等,成績中等,坐在倒數幾排,不怎麽愛笑,每天都埋頭學習,沒多少人會注意她,注意她的人也沒有幾個敢上前和她搭話。是存在感最弱的那批人裏面的一個,是過些年就會被首先遺忘的人。
唯一算得上親近的也就只有林沐。
不過黎初陽覺得挺滿意的。這世上多少麻煩都是從惹人注意開始的。
……
高三的生活太忙碌,尤其是眼看着高考就要到了。那感覺就像是馬拉松終于到了臨近終點的一百米,每一步都是負荷着身體幾乎不能承受的疲憊,卻是就算是牙咬碎了也不能放慢速度。因為你知道,一旦休息,就再也邁不動一步了。
而時間就像攢着勁要比賽一樣,在不經意間走的飛快,好像比他們還要忙。
黎初陽拿出鑰匙剛要□□門鎖裏,想了想又收了回去,伸手敲了門。
宋清歡打開門。
她當面和他說“我回來了”。他點點頭,“嗯”了一聲。
房間裏開着空調,溫度正好。他依然一身幹幹淨淨的白襯衫,看上去永遠冷靜自持,一絲不茍,不會有絲毫的放松懈怠。實際上也一直如此。
黎初陽看見他,突然覺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補課這種事,他不可能再坐在離她太遠的地方。
宋清歡自然而然地拉出她旁邊的椅子,手臂撐在桌子上,一手随意翻了兩下她的教科書。
“哪裏不會?”
黎初陽的心髒鼓動的厲害,他就坐在自己身邊,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眼睛微微一轉就能瞥見他的側臉,瞥見他額前的碎發。無所謂那是怎樣好看的一張臉。只是一直那麽深切的喜歡着的,幾乎成了一種執念卻又若即若離的人,此刻正安安穩穩地坐在她身邊,不避不逃,這已經讓人莫大的歡喜。
黎初陽眉眼略彎。“我要是說哪裏都不會呢?”
宋清歡淡淡地說:“那就從加減法開始。”認真得就好像當真要如此。
“反正這些再你眼裏和加減法也沒什麽區別。”黎初陽內心的歡喜沒有被絲毫的影響,她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太沒出息了。又不是第一天看見他,也不是第一次和他這麽親近,更不是第一天一起生活受他照顧,可是一顆心卻一個勁的鼓噪個不停。
是因為她也有秘密了嗎。
她用手指點了點習題。“導數吧。”
宋清歡掃了一眼,伸出手。“筆。”
那麽自然而然,沒有任何多餘的話和動作,也沒有任何的不耐煩。
“哦。”
黎初陽稍稍湊過去,看着他漂亮的字跡。他的聲音一向冷冷淡淡的,講解卻耐心又詳細。
一直以來只能望着背影留在他身邊,能走近一步就已經無比的滿足。
宋清歡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專心。”
“知道了。”
黎初陽側趴在桌子上,看着他修長白皙的手指,耳邊是他低沉的嗓音。她想說點別的什麽,可是話到嘴邊,又想到一定會被他一句“專心”堵回去。
“算了。”她想,微微笑着。“這樣已經很好了。”
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宋清歡沉聲問:“聽懂了嗎?”
黎初陽半睜着眼搖搖頭:“沒有。”
宋清歡的頭側過一個角度,微微皺眉看着她,黎初陽一臉坦然地任他打量。
“唔。你不能用一個大學數學老師的眼光看待它們。”黎初陽面不改色地狡辯:“這對我們來說可是非常非常難的。”
“是嗎?”宋清歡似笑非笑。
明亮的燈光下,他的五官更加立體,光線勾勒出輪廓的線條。他只是端坐在那裏,就已經讓人移不開目光。
黎初陽被晃了眼。“……是啊。”
宋清歡垂下眼,翻過一頁紙。
“最後一遍。”
“好。”
黎初陽繼續趴着。他沒叫她起來,她也沒那個自覺。
好不容易有這樣一個機會,她應該時刻緊張又清醒才對。可是此時此刻,他就在她身邊,那麽近,她卻心下無比安定,昏昏欲睡。
那是在多年以前就埋在骨血裏的依賴,無論什麽時候,無論發生了什麽,只要他在身邊,就可以安心。他一定會護着自己,平安無事,無可憂慮。
宋清歡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下了。他微微擡眼,就看見黎初陽趴在自己的手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阖上眼,睡着了。
宋清歡沒有動,筆也沒有放下,他只是微微側頭,默不作聲地看着她。睡夢裏黎初陽無意識地又向着他的方向靠了靠,她的額頭幾乎要碰到他的手背,她的幾縷發絲垂下來擦過筆身,落在他的手腕上。
……
良久,他閉上眼移開了視線,輕輕地收回了手,起身坐在了離她稍遠的地方,背對着她。
黎初陽做了一個夢,一個已經很久不曾造訪她以為已經在記憶裏枯萎了的噩夢。
夢裏有滔天的火光,濃煙滾滾,她被困在逼仄的角落裏,捂着嘴不住地咳,進不得退不得哭不得喊不得。在那一片火海之外,有突然而來的雷聲轟鳴,一聲又一聲,震耳欲聾,她頭疼欲裂,難受的不得了。
那一年她五歲,她瑟縮在生與死的交界處,那個時候她還不足以完全理解死亡的意義,她只是本能的,有多害怕,就有多想活下來。
她像是又身臨其境融進了那一幕,濃煙嗆得她哭不出來,頭疼的她幾乎沒知覺,可是她那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心裏藏着撕心裂肺的哭嚎,絕望而痛苦,像是用盡了五歲的孩子全部的生命。
在她昏迷的那一刻,她的世界一片黑暗,黑暗之外雷聲越來越響。
可是她沒有期望有人來救她,就像是篤定沒有人來救她一樣。
……
黎初陽驀然驚醒,一身的冷汗。多年前那一幕那般清晰的可怖,這麽長時間過去,每每她對死亡的認識加深一層,回想起來那一刻的絕望便更深一層。日複一日,它沒有逐漸的愈合,反而越加牢固地根植于內心深處,而随之而來的,死裏逃生的慶幸也越來越深刻。
所以它偶爾的翻湧起來,就席卷着淹沒了每一根神經。
宋清歡轉過身幾步邁到她身邊。“怎麽了?”
黎初陽看着他,他正看着自己,眉宇之間有着淺淺淡淡的卻又确實存在的擔憂。
那就是他一直以來的關心,虛無缥缈好像永遠都抓不到,無影無蹤,但是卻一直存在着。黎初陽習慣了。她也明白,時時刻刻的雲淡風輕包裹着的是他能給的最深重的感情。
他當初能承諾她,便一定是真心拿她當家人一樣照顧。
她搖搖頭,又緩緩地趴在了他的手邊,慢慢平複着呼吸。
“沒事。”
宋清歡沒說什麽。他站在那裏,沒有把手拿開,也沒有轉身離開。
黎初陽想,你以那種形式闖進我的生命裏,不能怪我這輩子都放不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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