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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意外讓她失去了唯一的血親,讓她在瀕死的邊緣徘徊。随着年月的累積,黎初陽越來越能明白生命的意味有多重,沒經歷過的人大概永遠也不能想象得到,面對着生命一絲絲流逝卻無能為力的恐懼,對未了的人事牽挂不舍又無可奈何的絕望,不經人事的孩童本能的掙紮着想要活下去的欲望,經不起分毫調侃和不以為意。
生命有多重,死亡就有多沉重。
黎初陽看着窗外漏進來的月光,幾乎一夜未眠。
也許宋清歡從來都不能體會到,在這世上只剩下一個尚且年幼的孤零零的自己的時候,他肯答應收留她,這對她是怎樣的意義重大。
他給了自己活下去的機會,給了自己重獲新生,成為現在的自己的機會。
從那以後,我的所有都是你給的。
黎初陽千百次地想。
……
第二天一早,宋清歡打開房門就看見黎初陽坐在桌子的一端,桌上擺的整整齊齊的飯菜還冒着熱氣。時間掐的剛剛好,他作息一向規律,她早就知道。
黎初陽看見他,回過神來,微微笑着說:“早上好。”
宋清歡緩緩地點點頭。
清晨的曦光穿過薄薄的雲層,攜着清涼的晨風,披在每一個人的肩上。
“沒去早自習?”
宋清歡依然坐在她對面,漫不經心地問。
“嗯。今天起晚了。”
她低着頭,額前的劉海遮着黑眼圈。
宋清歡擡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睡得很晚?”
“……也不是。”黎初陽含糊地說。
“嗯。身體要緊。”
“……只是昨晚沒怎麽睡好而已,真的。”黎初陽略帶掩飾地看了看表,胡亂吃了兩口飯。“而且高三……也就拼這麽一年而已,撐得住。”
她緩了緩心神,擡起頭迎着他的目光。
宋清歡點點頭,雲淡風輕地說:“累了就請兩天假,沒關系。”
黎初陽心想他倒是灑脫,站着說話不腰疼。
“我心裏有數,所以……你得幫我。”
她說得那麽誠懇坦誠。
這是實話。她一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想要的是什麽。她走的每一步都有自己的打算。
宋清歡看着她認真的表情,微微颔首。
“盡我所能。”
他答得認真,然而神情卻像……
……像聽着小孩子的戲言一樣不走心。
黎初陽出了門,默默地想。
他一定以為自己又是因為睡懶覺才沒去上早自習。
一夜失眠讓她感覺些微的頭暈,腳步依然有些不可克制的虛浮,腦袋沉重又混沌。可是她的嘴角卻挂着堅定的笑容,她的思緒還那麽清晰,清晰地知道自己要朝往的方向。
……
教室裏悶熱的空氣讓思路更加阻塞。黎初陽揉了揉太陽穴,依然沒有放棄手頭的卷子,在自習課上補眠的打算。她面無表情地繼續撐着,紮着頭發的皮筋卻突然斷開了。
烏黑的長發滑過肩頸,貼着臉頰垂落在寫字的手邊。她沒怎麽在意,用手把頭發攏在背後,可一低頭卻又落了回去。
黎初陽無可奈何,輕輕戳了戳同桌的臉。
“有多餘的皮筋麽。”
“啊?”林沐眨巴着她的大眼睛,看着散着頭發,面如土色,帶着兩個黑眼圈活像個幾天沒吃到活人的妖怪的黎初陽,好半天才搖搖頭。“沒有……”
“那好吧。”黎初陽嘆了口氣,回過頭又斷斷續續試了幾次,依然是徒勞無功,題也因此沒做多少,困頓又煩躁。
她放下筆,轉頭說:“把你剪子借我吧。”
“啥?”林沐有些莫名,不知道她要做什麽。
可是等到幾分鐘後,黎初陽一臉淡定的又回到教室的時候,林沐張大了嘴,了然了。
黎初陽前幾分鐘還沒及腰的長發,如今齊刷刷地……齊了肩。
……
宋清歡在黑板上寫完最後一個公式,鈴聲正好響起。
“今天的課就到此結束,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到我辦公室問我。”
他放下挽的平整的袖口,戴上表。
“老師。”一個女生拿着本子上前來。
“嗯?”
“老師方便留一下電話嗎,您不在辦公室的話有什麽不懂的問題我還可以打電話請教。”
正午的陽光正盛,照在年輕的女孩子的臉上,映出她微紅的雙頰。
這樣一個男人,站在那裏就不能不讓人注意。英俊的臉,幹幹淨淨的白襯衫,低沉的嗓音,舉手投足間又是成熟男人的低調穩重,滿足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所有的幻想。
不能不讓人幻想。
“抱歉。”宋清歡說:“我沒有手機。”
幾年前他剛開始教課的時候也總是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以此為由要手機號碼,卻發一些亂七八糟的短信,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後來他實在心煩,就再也不用手機了。
反正也沒有什麽牽挂的人了。
宋清歡把鑰匙插在門鎖裏。
……沒有了嗎?
他稍稍停頓了一下,才打開門。
空曠的房間裏,只有他一個人。他坐在沙發上,無意識地看着茶幾上的馬克杯,不知道在想什麽。
……
黎初陽神情恹恹地開了門,太過疲憊,幾乎所有的行為都經不過大腦,只靠着身體反射來完成。
所以當她打開門,面對着剛好走到門口的宋清歡正以着不同尋常的目光打量着她時,雖然她的耳根反射性地泛紅,然而她的大腦卻完全沒有力氣再做進一步的思考。
“站在門口做什麽。”宋清歡移開視線,沒多說什麽。“快進來吧。”
“嗯……”黎初陽習慣性地一旦感覺到不好意思就把手放在了頸側。
可是……
诶好像哪裏不太對。
黎初陽側頭面無表情地看了看自己的頭發,然後她走到鏡子前。
發尾齊的就像用直尺比量着撕的紙,但是為什麽感覺好像……尺放的有點斜,而且……那一绺還垂到腰際的是怎麽回事。
清醒的瞬間,她的臉更黑了。
宋清歡倒了杯熱牛奶遞給她。
“很難看嗎?”黎初陽随手拽了拽免遭毒手的那一绺。
“唔,還好。”宋清歡面不改色地說。
黎初陽轉過身有些古怪的看着他。
宋清歡沉吟:“也許……下一次你可以選擇換一家店。”
宋清歡坐在桌邊翻着今天要給她講解的資料,黎初陽支着下巴。即便是腦子一片混沌,但是一旦涉及到某些事,她的神經依然不遜平常地運轉的飛快。
“明天是星期日。”
不像是自言自語。
“所以?”
“所以……”她眼神亂飄,稍稍晃着頭說:“我要去以前常去的,很遠的那家。”
“嗯。”
“……你送我去吧。”
宋清歡放下筆,擡眼。
“理由。”
黎初陽點點頭:“有啊,正當又充分,你要聽嗎。”
宋清歡揉了揉眉心,想起她以前一千字的論文式正當理由……“算了。”
“這是……答應了?”
黎初陽還有點遺憾,她本來已經都構思好大綱了,“論發型與學業”“論發型與生活”“論發型與幸福感”“論好發型與壞發型”“論好理發店與壞理發店”……
不給機會?那算了。
宋清歡遞給她自己剛寫好的題目。
“解一下這道題。”
他沒否認,那就是默認。
達到目的後,就像按下了某一個開關,黎初陽接過題目,又開始沒精打采。
好像每一場暗戀都是一個人的獨角戲,一個人的愛情裏一個人的歡與樂,苦與悲。
小心藏匿着追着他的背影,默默揣測着他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的用意,每近一步就欣喜若狂,無所響應又患得患失,這樣的感情因為不可言說而越發的細膩而深微,所有的情緒一旦泛起便好像注定要傷筋動骨,沒辦法平和的喜悅,沒有回首即忘的感傷。
可是黎初陽不一樣。
愛情太單薄,承不起她對他的依賴和認定。
年月太久,羁絆太深,暗戀之說太淺薄,她不可能時時刻刻沉浸在愛慕卻求不得的絕望裏,不可能時時刻刻陷在進不得退不得的小心翼翼的處境裏。
那是她認定的人,是她愛的人,是她依賴的人,是救贖她的人,是保護她的人,是她想要并肩的人。
最後才是,她愛慕着卻在這個層面得不到響應的人。
她沒有生活在對他的愛情裏,她依然生活在和他的生活裏。
她依然有機會珍惜着值得珍惜的每一天。
……
宋清歡似有所感地擡起頭,黎初陽頭埋在手臂裏,右手還維持着握筆的姿勢,就這樣睡着了。
宋清歡輕輕地扣了扣桌子,對面的人依然沒有動。
他只好走到她身邊,伸手拍她的肩膀。
黎初陽微微動了動,頭卻埋得更深。
宋清歡低聲說:“桌子涼,回房間睡。”
夜已漸深,窗外月華如霜,銀色的冷光披灑下來,對于悶熱的夏日卻再适合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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