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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不錯,倒了可惜,四小姐不如給我喝了吧。”

簡逑見是白遇玖的貼身護衛讨湯,親自端回來遞給八八,笑道:“小哥想喝,拿去便是。”

想必也是與此同時才看清她的模樣,失神之際一個不穩當,手中托盤險些沒端住:“你……”

可想而知,簡逑見到八八這身打扮時是何種反應,驚詫又驚慌的表情在她臉上輪番交錯,好不精彩。

八八昨夜沒有睡好,本來渾身不适,被簡逑的樣子惹得憋笑不住,輕咳一聲,一時玩心大起,粗着嗓門兒,一本正經胡說八道:“四小姐莫慌,那個叫洛八八的廚娘是我雙生妹妹,我們長得神似罷了,并非同一個人。”

簡逑半信半疑,目光落在白遇玖身上,意圖問個究竟。

八八惆悵,戲還沒開始,就要揭她老底了。

“沒錯。”不想,白遇玖竟也配合着她。

簡逑果真是深深愛戀着侯爺的,對他的話半點不疑,松開托盤,也放了心,眉眼之間都是笑意:“原是龍鳳雙生。”

八八暗嘆,幸好她與四小姐照面不多,前後也只見過三五回,扯起謊來也順利許多。

“小哥喜歡,我每日差人順道給你也備一份可好?”

八八原本狐疑,她何故對一個小護衛百般讨好,瞟一眼秀色可餐的白遇玖,猛然開竅,這不拿她當借口,每日好往侯爺這書房蹦跶麽?

心機深沉,深不見底吶!

簡逑一走,白遇玖笑對她道:“還不趕快去後廚。”

八八被他無端的笑迷得一怔,旋即反應過來,火速套上廚娘的衣裳直奔後廚。

她從窗戶翻進後廚的同一時刻,廚房大門也被人推開。簡逑果然出現在門口,風風火火的樣子,明顯是來查證她在不在。

也沒那麽愛侯爺嘛。“四小姐的豬肚湯喝着可還好呀?”八八咧嘴笑問。

簡逑将她上下一番打量,臉上的緊張與懷疑逐漸消退,傲氣地瞥她一眼:“一般。”言罷轉身離去。

“好玩麽?”

八八回頭,白遇玖就站在她身後窗前,神出鬼沒的,吓得她捂胸口大喘兩口氣。他這一套做戲做全套的本領很是巧妙,不愧為西楚最犀利的軍師,答道:“挺好玩的。”

“那就玩下去。”

“哎?”

“你開心就好了。”他回答得十分舒心,她自作主張卻歪打正着,正正是順着他的策劃的劇情在走。

這夜就寝前,他神情頗為嚴肅,輕飄飄看一眼距離不到十步的通房,後又将目光落在她躺着的身子上。八八眼尖,對他一舉一動持續關注着。剛進屋時她就察覺,他是有話要對她說,又忍住了。

這會兒他這麽一看,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都說孤男寡女的最易生事,隔壁王員外家的兒子前幾日就和通房丫鬟滾到了一起,為這事兒,他家三姨娘還鬧了一個多時辰,又哭又笑的,這醋得也忒奇葩了。現下她和侯爺雖不是通房丫頭的關系,可她現在睡着的就是通房的地界。未免惹出什麽風流事來,她又把自個兒裹嚴實了些。

一夜無事,看來是她多慮了。

昨兒白遇玖吩咐賬房給她發放了月錢,鼓鼓的好大一包,她高興,欲做些好吃的哄哄金主。床榻已經被收拾得整整齊齊,不見了白遇玖的蹤跡。

收拾屋子的下人見到衣衫不整的她,仿佛撞見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先是捂了臉,後又垂下頭去,離去時想起什麽似的,折回來慌張地打招呼:“洛……公子,您起了。”

盡管只是個收拾屋子的,能到侯爺房中也都是他的親信,有傳言侯爺所有的親信都是武藝高強之人,人不可貌相,沒準這也是個能打的。

她思忖着,定是侯爺早有交代,否則他這親信怎會對她如此恭敬。他方才猶豫不決的稱謂和蒙上眼睛避嫌的舉止,顯然是知道她身份的。

看小厮這反應,她職位不低,翻身做主人的感覺挺不錯,逐挺直了胸膛:“侯爺呢?”問完一陣尴尬,她是侯爺的貼身護衛,怎地還要向其他人打聽他行蹤。

小厮并不見怪,“侯爺一早就被皇上召進宮了,走得甚是匆忙,應是出了什麽大事兒。”

八八瞅着小厮看了一會兒:“我怎麽瞧着你有些眼熟?”

像是,對,三年前鑽狗洞那回,他捧着披風站在白遇玖身後。竟是如此親近的親随,定是知道不少的。

八八露出個陰險的笑,經她幾番威逼欺壓之下,終于得到想要的答案。

原來,白遇玖這次随大軍出征只用了不到五個月時間,剩下一個多月其實身在元朝,暗中相助元朝一位大将軍清理亂黨。

楚元兩國的确是交好,但再是交好,皇帝也不至于大方到把自己的愛臣借給別人,西楚的侯爺未經準許,私自前去助陣,此事也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就這麽鬧上了朝堂。

八八震驚:“皇上不會是要怪罪侯爺吧?”

小厮也憂心忡忡:“怕是躲不過。”

麻煩大了。

八八心驚膽戰地等到夜幕降臨。

月光灑下來的時候,白遇玖方才回來,他神情疲憊,飲下一碗湯藥,反過來安撫她:“我沒事,別擔心。”

八八面無表情,她惱得很,侯爺為那小公主已經勞心傷神,此番又前去助陣,萬一兩國主事突然翻臉,他可就成了通敵賣國的罪人,是要掉腦袋的。老爺子已經因她而死,到底是什麽樣的恩惠讓侯爺也甘為她赴死?

“侯爺,前些日子你不在府中,也是去見你那故人了吧?”她知道這不是她該問的,卻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個兒的嘴,話音一落其實就後悔了。

他沒有回答,轉頭看着站在一旁心虛不已的小厮:“白袂,你與她說的?”

白袂偷偷瞟一眼洛八八,應得小心翼翼:“……是。”

白遇玖只嘆了一聲,并沒有要追究的意思,揮手示意白袂出去。

他本就體虛多病,這陣子又因那小公主連續奔走,怕是累壞了,一回來就半卧在軟榻上,面色雖有些蒼白亦是絕色。過了一會兒,他招招手對她說:“洛洛,你過來。”

洛洛是她女扮男裝時的名字,一開始也是十分的嫌棄,這兩天人前被他這樣喚着,聽着聽着也就順耳了。

問了不該問的,知道了不該知道的,八八知錯,乖巧地蹲在軟榻邊,靜靜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他卻沒頭沒尾突然來了句:“我已經把她弄丢一次,這一次,絕不容她再生半點意外。”

這話像是說與她聽的,但這深情模樣,這滿眼的柔情或愧意,分明是透過她的臉表白那小公主。八八惶恐地道:“侯爺愛小公主?”

他垂眸,似是要掩飾眼中的可尋之跡,不得不說他掩飾的功底是極好的,再對上她目光時,墨瞳之中已是一片深不見底的迷:“你覺得呢?”

☆、第 10 章

他語調一派認真,唇邊卻是挂着笑的,幾個回合驚心動魄的眼神交流,八八悟了。

侯爺只說有小公主的消息,确定她還活着,可沒說見過她本人,既是從未見過,何來愛戀之說?

看來後廚那地方蹲久之後,人就會被渲染,變得八卦過度。

白遇玖見她良久不做聲,起身走向雕花大床,“我乏了,想睡會兒。”

看他臉色欠佳,興許是她發呆愣神冷落引發的,本想說一句致歉的話,他已經側身躺在榻上。

剛剛還與她相談甚歡,怎地一眨眼功夫就默不作聲。

病人果真都是喜怒無常的。

夜半時分,恍然聽見他的聲音:“洛洛,你真不記得我了?”

她詫然:“我們,認識?”那頭卻是安靜一片。

隔日,一道聖旨如雷電般在侯府劈開。說是白遇玖身為一國軍師身兼數職,卻因私人關系助陣他國将領,消耗本國兵力。介于此舉未對西楚造成重大損失,故罰俸一年,罰款千金,以示懲戒。

她就跪在白遇玖身後,暗戳戳掰掰手指算了算,無殘疾的野山雞二十錢一只,一千金,能買五十萬只野山雞,若是把這五十萬只雞抓去上戰場去,盡撓也能爪死幾個吧。難怪昨日就見侯爺心神不寧,八成早已猜到罰款這一樁事。想來當真是一報還一報,他剛罰了她三年的月錢,這就被罰俸一年。

宣讀旨意的宦官将聖旨交到白遇玖手中,谄媚地笑:“侯爺莫怪,聖上他老人家其實沒這意思,也是被一幫大臣的彈劾弄得焦頭爛額,這不就随便做做樣兒,您可千萬別放在心上,這罰款,聖上自會設法從賞賜給您補上的,嘿嘿嘿嘿!”

白遇玖卻不領情:“承蒙聖上擡愛,既是犯了錯,必要受到懲戒,煩請公公回禀聖上,罰款我自會按時交上。”

那宣旨太監面色起了微妙之變,她着實替他捏了把汗。

那人精頓一下,還是一張谄笑的老臉:“嘿嘿嘿嘿~怨不得聖上如此欣賞侯爺您吶,您不僅天賦異禀,還如此的通曉人情,此番一件小事便可看出侯爺為人正直,體面!閑話不多說,老奴還趕着回去複命,就不打擾侯爺啦,您留步,嘿嘿,留步。”

白遇玖看一眼跪了一地的下人,嘆道:“都起來吧。”

“是,侯爺。”

人群散去,氣氛不甚沉悶,八八正想開溜,未想白遇玖單獨叫住了她:“洛洛,你随我進屋。”

進了屋,關了門,八八失了神。瞧他這幅神神秘秘的樣子,莫不是心疼那一千金,心中苦悶難過,又不好當着外人的面發作,于是喚了她進屋,準備發洩一場?看他痛心糾結的表情,應該沒錯了,“侯爺若是傷心,我可以借肩膀給你一靠。”她十分大方地将肩膀靠在他胸前。

并非趁機吃他豆腐,實在是她這個人長度不夠,只夠得着這位置。

白遇玖身子僵了一下,順勢攬她入懷。她心頭一顫,緩過神來,擡頭将他望着,試圖從他臉上看出個所以然。

他一向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緒,自是無果。只聽他說:“聖上這道旨意一下,算是給我提個醒,往後可就由不得我了。洛洛,這些年,苦了你。”

這一番話竟是實打實的真情流露。

這些年她吃過不少的苦,挨過不少的餓,受過不少的凍,遭過許多的白眼,但那些經歷,遠比不上此刻他眼中的疼惜更令她刻骨銘心。

黃金千兩的殺傷力不容小觑,都把他心疼成這幅摸樣了。看來他這官兒當得也是個兩袖清風的風格,府上積蓄怕是不夠交那一千金罰款。她回抱住他,一手輕拍他後背以示安慰:“錢財乃身外之物,沒了再賺回來便是,侯爺身子虛弱,因此傷了身就得不償失了。”

他卻将她摟得更緊。

她便撫得更快。

她安撫得有些手酸,被他摟得更是渾身的緊繃,頸椎都快僵了,實在憋不住想建議他休息片刻再抱的時候,他卻自發地松開了她,雙手扶着她的肩。她以為他是有十分要緊的話與她說,于是等了一會兒。

他果然開口了,她屏住呼吸。

只聽他說:“我餓了。”

“……好好好,我這就做飯去。”

怪不得摟了這半天,原是餓得站不穩了。

她前腳剛走,大樹後頭便躍下個黑衣人來,那人穩穩地落在白遇玖身前。雖然來人一套動作很是輕巧熟練,仍是驚動了侯府耳聰目明的一等高手,很快,來人就被圍了起來。

“都下去。”白遇玖低聲吩咐,圍成一圈的人又迅速撤離。

她看得是心驚肉跳,侯爺什麽時候和江湖人士也有了牽扯,還有那一圈的高手,一看便知是訓練有素的。如此神神秘秘,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走進廚房,拿了些現成的湯準備給他送過去,打着一睹江湖高手真面目的如意算盤。怎知計劃不如變化快,胖小子一見到她便死活也不撒手:“八八,沒想到你真跟了侯爺,也罷,侯爺權高位重,做他的女人也是不錯,我自當祝福你。”

八八扶額,這胖小子自打瘦了以後別提有多麽多愁善感,無事就蹲河邊顧影自憐,時不時冒出一句話能讓她莫名半響,真愁人。罷了罷了,胖小子不是外人,就與他長話短說解釋一下:“有人要殺我。”

胖小子臉色一變:“八八,你說真的?”

“千真萬确。你可還記得三年前在府醫院自缢身亡那位大夫?”

胖小子吃驚道:“不說他是奸細麽?莫非,他是……”

為讓胖小子今後多一些男兒氣概,少一點傷春悲秋,滿臉神秘,煞有其事道:“沒錯,他是專程過來殺我的。後廚大院兒已不是安全之地,往後你要少傷感,多強身健體,保護自己。”

“可,可是,你只是個小廚娘,他們為何要将你置于死地?”

她哪兒知道,因而胡編亂造了個理由:“八成是,侯爺只吃我一人做的菜,把我弄死,好餓死侯爺。”

“好歹毒的狗賊!”胖小子憤憤地罵。

八八順着他的話:“只可惜這狗賊的幕後主使還未抓到。一日沒有找到那老狗賊,我便一日不得安生。侯爺居住的院子高手如雲,我住在侯爺身邊蹭個安寧實屬無奈。”這番話乃句句屬實。

胖小子眼中淚光閃閃,“八八,是我誤會你了。往後你要是對侯爺動了真情,可千萬要記住,曾有一個胖小子,他,他喜歡過你!”說完面容通紅,不等她回話便逃也似地跑了。

八八早已汗毛倒豎,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做好飯菜給白遇玖送去的時候,屋子裏只有他一人,八八四下張望,哪裏還有黑衣人的影子。他大概看出了她的反常,悠悠地道:“在找什麽?”

她故作無聊,吞吞吐吐道:“我……四處逛逛,看看這後書房的陳設。”

“我帶你好好看看?”他一口飲下送過來的湯。

八八擺手謝絕:“不用不用,我自行觀賞便可。”

“洛洛,你是在找那黑衣人吧?”他放下湯碗,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我……”八八搓手幹笑,“我就是好奇,江湖中人究竟長了個什麽樣子。”

“不必好奇,也許過不了多久,你們便會相見了。”他神情冷了下去。

接下來的幾日,侯爺的心情似乎都不是太好,夜裏睡得也好不安穩,總是三更天兒裏還在屋中來回度步。單純的逛房間也罷,慘的是,他總要路過她這頭一回,有天半夜裏,她醒時他也正好站在帳子外頭,他本就生了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外貌,大半夜裏再這樣長身直立,驚得她大喊有鬼,為此還驚動了值夜的護衛,堂堂侯爺的貼身護衛,如此的膽小如鼠,當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光想起來就讓她好生惆悵。

這兩日,她好好總結了一番,看來還是那筆罰款的後遺症。為了讓他稍微開心一點,散步時不再從她榻前路過,得個安穩覺睡,把心一橫,從枕頭底下翻出月初時他剛發給她的月錢。

“侯爺,這是我全部的身家,錢不多,每天一只雞應是夠用了。”說完合着她自己繡的錢袋塞進他手中。

他愣一下,拇指指腹按在錢袋的繡花上,看着那繡工拙劣,歪歪扭扭,參差不齊的繡花,問道:“為何繡了荷葉?”

“荷葉熟悉簡單,繡起來也得心應手。”剛開始做荷葉雞的時候,每晚一躺下,眼前都是一片一片的荷葉。

原以為他會先推脫一番,跟她客氣客氣,順便再說些感人肺腑之言,哪知他一點也不見外,小心翼翼地收好了錢袋,端茶喝了一口,堪堪才注意到她目瞪口呆的樣子,舉舉手中茶碗:“想喝?”

八八抹一把額頭上的汗,擺手道:“不渴,不渴。”

作者有話要說: 八八:不渴,我汗。

侯爺:熱?

☆、第 11 章

還別說,這錢送得當真是立竿見影,當夜,白遇玖一次也沒起來過,她卻慣性般,到了三更天兒就醒了。

月光越過紙窗照進屋裏,堪比一盞油燈的亮度,那頭,白遇玖的床榻清晰可見,只是今夜安靜得反常了些。窗外一個人影晃動着,白袂通常守到亥時三刻才回自個兒房間,今夜都三更了,還站在外頭,擔心大冷的天兒那孩子凍着,影響發育,是以,八八拿了件多餘的風衣,裹了棉被便給他送去。

“披上吧,暖和些。”

“洛公子?”白袂這小子面色變了又變,接過風衣,連道謝都忘了說,目光頻頻越過她探向屋中白遇玖床榻的位置,她有些明白了,笑一笑,道:“屋裏點了安神香,侯爺睡得可香呢,不會發現你作弊的,況且,今夜你這也算是加班,他不會怪罪于你的。”

白袂這才收回視線,望着捂得嚴實的她憨笑道:“洛公子這一番話說得,說得像極了夫人。”

“二夫人?”她怎不覺得像。

白袂又是一聲憨笑:“像侯爺夫人。”

“……小子,休得胡言亂語。”八八嚴肅地批評道,白遇玖那日明明白白地說了,他們兩是斷然不能有感情的,這話要是被他聽了去,還不把她當妖怪一般防着。擡眼發覺白袂仍時不時緊張地探向屋裏,她心中生疑,問道:“白袂,你是不是有事找侯爺?”

白袂擔憂地嘀咕:“那也得侯爺回來才行。”

八八怔一下:“你這話是何意?”

白袂自顧自地嘟嚷:“侯爺平時不管去何處,我都是寸步不離的。”看了看八八,要不是侯爺吩咐他留下保護,又怎會孤身一人前去後山那種寒冷危險之地。

八八頓悟,三步作兩步跑回屋裏,掀開被褥,白遇玖果然不在,她訝然,問白袂道:“這麽晚了還出門,侯爺可有告訴你,他去往何處,與何人相約?”

叢林深處,陰冷刺骨的寒風自耳邊呼嘯而過,周圍時不時還有猛獸狂躁的聲音傳出,大半夜裏聽上去甚是驚魂駭人。

八八腳下一空,一個不穩跌了一跤,爬起來站在原地,待急匆匆追上來的白袂一到,立刻抓緊了他的袖子,不知是瘆的慌或是氣候寒冷,她說話的聲兒夾雜着顫音:“怎,怎麽,怎麽還沒到?你确定,侯爺與那位高人約的是這裏?”

白袂頗為苦惱,“見着侯爺,還不知會如何罰我,洛公子,到時您可要保我。”

“都什麽,什麽時候了,你還惦記着被罰?”八八朝他翻了個白眼,往手心哈一口氣,顫抖着雙腿繼續往前走。

白袂弱弱道:“也不知您是真為侯爺着想,還是只是想見識武林中人的真面目。”

“自然是為見……嘿嘿,自然是來保護侯爺的。”八八話音剛落,耳邊狂風驟起,呼嘯而過的不似剛才的風聲,更像某種物體襲來。

只聽“哐當”一聲響,幾片刀刃穩穩地插在了身側的大樹上,她緩緩扭頭,盯着那幾片和師父的刮胡刀一般模樣的玩意兒,驚呆了。望着擋在她身前做抵禦狀的白袂,害怕和興奮讓她的聲音聽上去顫得更為厲害:“好厲害的,劍,法。”原來高手就在身邊。

那她還看什麽武林高手,速速歸去是正道。

正欲喊白袂打道回府,前方一陣火光閃電,“洛公子,你退後些。”白袂舞動着手中長劍,暴風雨般的暗器被他幾個動作便擋開,還能騰出嘴來說話:“我這小把戲算得了什麽,侯爺才厲害。”

白遇玖會武功?恍然想起初見那晚,他神出鬼沒,瞬間出現在她面前時的場景,當時她還将他當作靈異鬼怪,此番想來,原也是個文韬武略的人才。忽而感覺,能與他住在同一屋檐下,日日看他絕色容顏,夜半時分還能見他身影從床前路過散步,乃是天底下最為享受之事。

誠然他并不将她放在眼裏,比起京中萬千春心蕩漾的少女,她也算得上人生贏家。

正美滋滋地走着神兒,“洛洛小公主!”這一聲兒驚魂的呼喊着實吓得她心肝兒蹦了兩下。放眼望去,一個身披盔甲的中年大叔滿臉莫名感動,看她時的目光猶如他鄉遇故知,更別致的是,這大叔十步開外便就跪在了地上,朝她磕着響頭。

只聽那大叔用顫得與她不分上下的聲音喊道:“微臣,參見公主!”

她正一頭霧水,不知如何應對,白遇玖卻将那中年大叔扶起來,語氣捉摸不透:“将軍,她叫洛洛,卻并非小公主。”

原是認錯人了。

那中年大叔竟是一位将軍,八八蕭然起敬。只在傳聞中出現,從未見過廬山真面目的将軍,原是長得這般胡子麻茬,不修邊幅,她淺淺一笑,想到自己正是男裝扮相,便拱手行禮道:“見過将軍,不知您是我國哪位将軍?”

“洛洛。”白遇玖出聲制止了她,上前牽起她的手,握得緊緊的,神情略有那麽一丢丢緊張:“徐将軍并非西楚國的将軍。”

她愣住。

“洛洛……姑娘。”那将軍快步走到她身前,看她的目光既有敬畏,又似看待自家的孩子,疼惜中還帶有那麽一絲兒企盼,盡可能溫和着嗓子,對她道:“洛洛姑娘,我有個不情之請。”他生得一幅避邪的樣子,講話時字正腔圓,一看便知是位說一不二的人,如何溫和也是讓人不敢靠近。

好在她見多識廣,心中畏懼,臉上卻表現得十分大氣:“将軍請說。”

“能否,交個朋友?”他小心翼翼,急切地等待她回話的樣子全然不配這一身的殺伐果決之氣。

她瞟一眼白遇玖,沒有從他臉上收到任何訊息,便答:“那是自然。”此人既知侯爺給她取的這名字,還叫得那般順溜,想來他和侯爺關系也是不錯的。

中年大叔聞言大為歡喜,看了看白遇玖,抱拳對她道:“我還有些要事處理,時候不早便不多留您,待過幾日,徐某再登門拜訪。”

八八朝他揮揮手:“大伯慢走。”幸好不留,否則這天寒地凍的,她還真頂不住了。

送走了不知名的将軍,八八望了望天,這哪裏是不早,分明都快天亮了,能人異士活躍的時間段果真是與衆不同的。

原本心情蕩漾,一派歡喜,怎知道,一回到侯府,等待她的竟是體罰。

“知錯了麽?”白遇玖的目光少有的冷冽,語氣也不同往常的溫文爾雅,甚至,還十分的淩厲。

被罰站近一個時辰,連早飯都沒給她吃,她心中當真是疑問萬千,莫名至極。明明昨日才賄賂過他,這一轉眼怎就如此重罰。八八終究沒有憋住,讪讪地道:“侯爺,我,內急。”

他全然不理會她的話,眸色深沉,面色亦是沉沉,道:“你知不知道,後山之地機關重重,稍不留神便會小命不保,洛洛,你可知道,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要如何向九泉之下的父親交代,如何向義父交代,如何向徐将軍交代。”他頓一下,像是說與他自己聽的:“如何向我自己交代。”

正所謂人有三急,此情此景之下,她哪裏聽得進去他說了些什麽,只憋得擰緊了眉頭,可憐巴巴将他望着:“我,知錯了。”

他凝視她片刻,忽地攬她入懷,眼中似有柔情萬千,若非此刻內急無心觀景,定是要将她迷個死去活來。

額上傳來冰涼之感,柔軟之極,猶似蜻蜓點水,她輕顫一下,心如鹿撞,面頰轟然泛起紅暈。方才,方才是他親吻了她的額頭。

作者有話要說: 侯爺:洛洛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祁洛: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求你別搖我了!

侯爺:對不起。

祁洛:沒關系,我只是內急。

☆、第 12 章

實話實說,她并不排斥絕色美男的親吻,只是這樣一來未免顯得她太過輕浮,反之,她若是一頓劈頭蓋臉地怒罵,又會否顯得太過矯情。表現出極為享受的樣子不是,嬌嗔虛怒也不對,只能硬着頭皮道:“我還是想去小解。”

逃出房間,長舒一口氣,不知怎地,見着白遇玖深情的模樣她便就不能自持,不敢與他單獨相處,深怕自己一個定力不足,将他,将他染指了。她并非好色之徒,竟也抵擋不住他傾城外貌的誘惑,正所謂色字頭上一把刀,這樣不好,不好。

白遇玖俊美到何種程度,實難形容,不誇張的說,要不是西楚國的女子大多矜持,怕是走在大街上也會被人吃幹抹淨。這樣一種絕色與她朝夕相對,同屋而眠,她的定力已是極高的了。

正與自個兒的定力打着高分,最沒定力的人便就出現了。簡逑一身華服,不偏不倚,正正擋住了她的去路,多日不見,氣色倒是好了不少,那雞湯沒算白喝。

那名喚簪花的婢女見了她,竟是紅了一張小臉:“見過洛公子。”

聽她對她的稱謂,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身男裝。當了十八年的女子,忽而轉了性別,實在是不易切換,繼而爽朗一笑,側身讓道,“四小姐,您請。”

簡逑并不動,站在原地,居高臨下地道:“洛公子瞧着是個聰明人,怎地這聰明人也犯起了糊塗?”

她這一番直截了當的話一出口,她心下立刻悟了,今日這四小姐哪裏是偶遇,分明就是挑了她必走之路堵人來了,于是不急不緩,笑道:“小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還請四小姐點醒。”

“你倒沒有什麽過錯,錯的是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簡逑憤然道。

妹妹?哪個妹妹?

“別告訴本小姐,你不知她與侯爺的事情。”

瞧着這四小姐滾滾的醋意,她才猛然驚覺,她就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保持微笑不變:“四小姐怕是誤會了,我那妹妹只是個小廚娘,侯爺驚為天人,怎會對她動情?再說了,四小姐乃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相府千金,何須跟個沒身份的下人置氣,您說是也不是。”

“可我聽下人說,有天夜裏她,她竟恬不知恥,進了侯爺的房。”簡逑雖緩和了語氣,眼中妒意卻是更甚。

八成是有一日走得匆忙,忘了換裝,正好被簡逑的下人撞見了。此事要是傳了出去,必然引來諸多無端猜測,眼下先穩住她是重點,“此事千真萬确?”她故作驚訝,誇張地拍一下大腿:“這,這事若是被二夫人聽了去,我這妹妹怕是保不住了!”

簡逑不明就裏:“保不住,是何意?”

她看準時機湊上前去,趁熱打鐵,忽悠道:“您想想,侯爺早已過了娶妻的年齡,府中卻是一房妾室都沒有,二夫人要是知道妹妹與侯爺有過肌膚之親,為了白家子嗣,還不得敲鑼打鼓把她迎進門來麽?”攤手嘆道:“委屈做房妾室也罷,保不準母憑子貴,當上一房夫人也未可知,只是這樣一來,未免太對不住四小姐您對侯爺的一片癡心了。”

簡逑急道:“明日便是二夫人壽宴,此事萬不可傳入二夫人耳中。”

“是啊是啊。”目送簡逑匆匆離去,八八唇邊不自覺地挂上個奸計得逞的笑來,不嫌事大地喊道:“四小姐慢走,當心腳下。”

身後響起三聲“好”來,來人鼓掌走近,眼中帶笑:“好聰明的小廚娘。”言罷将她上下一番打量。

她錯愕地望着來人,不加掩飾道:“王公子好眼力,三年未見竟能一眼将我認出來。”

王霖笑一下,“你不也一眼便認出了我來。原本我還不大肯定,只聽你一番古靈精怪的話,才确定這便是八八姑娘不會錯了。”

她輕咳一聲:“當時年幼,盡做些虎頭蛇尾之事,讓王公子見笑了,舊事莫要再提。”

“哈哈,當年那調皮搗蛋的小八八,竟也害羞了?”王霖打趣她道。

見他這一派好笑又略有些調侃她的模樣,她可是男兒扮相,未免落人話柄,輕咳一聲,壓低聲音一本正色道:“王公子有所不知,此番我女扮男裝潛在侯爺身邊,實乃有不得言的苦衷,還請公子不要揭穿我的身份。”

“那是自然。”王霖端詳她五官片刻:“三年未見,八八姑娘已是出落得靈動可人,母親最喜你這類模樣的姑娘,明日壽宴若是見了你,她老人家定會歡喜不已。”

八八幹笑兩聲,她對陳夫人的記憶仍停留在橫眉怒目的樣子中,歷史遺留問題擺在那裏,想看她歡喜的樣子,怕是難上青天。

一晃又是一夜,經府中上下兩日折騰,府上光景已是煥然一新。京中有名的戲班賣力地敲打着鼓樂。正廳之中懸挂一丈高的大紅壽字兒格外紮眼。二夫人壽辰,白遇玖自是不會怠慢,早在前幾日便已廣發請帖,前來賀壽的也都是頗有身份的達官貴人,寬敞的大院兒密密麻麻,都是攜禮前來登記的人。

她今日的任務是,清點這些禮品。早時白遇玖一提,她便就欣然接受了。只要不與他共處,她都可以很是坦然,就怕對上他那一雙清澈的眼睛,那一種別樣的情愫,教她心神不寧,不知所措,言不明,道不清,很是惆悵。

清點完金光燦燦一堆珠寶玉器,正想靠牆打上一個盹,那頭白袂卻風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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