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17)

車增加我們的重量!”

顧輕沅冷笑:“我就知道,許鳴沉你早看上了傅星願了吧,現在開始對我吼了?”

許鳴沉覺得她真是無理取鬧:“有病!你不許進車!”

他說着,猛地就把車門合上了,往回走。

顧輕沅也火氣旺盛,她睜大了眼睛,一把拽住了他,“你憑什麽攔我!!我就要坐車,怎麽了?你敢攔我?”

另外的幾人還在繼續推,只是沖着那邊喊道:“鳴沉,別跟女孩子計較!好好說話,先別吵!我們先恢複車子,不然我們大家都要困在這裏!”

傅星願卻覺得哪裏不對勁,雨聲嘩啦,她卻總是聽到雨聲外的喀嚓聲。

她在朦胧的雨簾中,順着聲音看了過去,雨林的大樹枝桠隐隐有砸下來的趨勢,但那個距離并不會砸到汽車。

司機大喊:“上帝,那是自爆樹。”

傅星願知道自爆樹,它為了傳播種子,會以極快的爆炸速度将種子發射了過來,如果人被砸到,後果不亞于被大樹壓下。

司機跑了過去,沖那兩人喊:“躲開!”

那兩人像是愣住了一般,呆呆地傻站着,往自爆樹那邊看了過去,眼睜睜地看着碩大的種子飛躍了過來。

傅星願向來覺得自己不是什麽聖母,她更不會為了別人而随意地犧牲自己,可是那一瞬,的确是她離他們最近。

她只要一把推動了他們,她自己會受些輕傷,但絕對不會死。

而如果她不動,那兩人很有可能會受重傷或者死。

她一咬牙,就發現自己跑到了兩人的身邊,推了他們一把。

Advertisement

那顆種子打在頭上實在太疼了。

疼得她眼前發黑,疼得她想殺人,疼得她想罵死剛剛那個泛濫了聖母心的她。

叫你假好心,叫你偏偏要做什麽好人。

雨水砸的她全身發疼。

她倒在了地上,泥濘滲透進了她的衣服裏,頭頂不知道是雨水還是血水,只覺得疼,然後是麻木的感覺。

耳畔,司機的聲音,雨聲,雷聲,其餘記者的聲音,吵鬧的聲音,混雜着,傅星願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她一會兒覺得很熱,全身都在發燙,唇舌開裂般;一會兒又覺得自己在冰天雪地裏,骨頭裏都是滲透的寒意。

眼皮太沉重。

她幾次,才掀開了,眼簾裏是低矮簡陋的房屋,土窯子,四處都是稻草,她四肢無力,又像是被碾軋過了一般。有人在她的身邊,“傅記者?你醒了!”

“幸好醒了,要是再不醒……上帝保佑你。”

傅星願眼前漸漸看清了人影,是許鳴沉,還有那個當地土著的司機,這間簡陋的房子是當地的醫療診所。

她的腦袋一陣陣疼痛,神經抽搐着。

許鳴沉說:“你腦袋現在包紮着,現在沒什麽事情了,幸好你醒來了,前幾天你身上有些發熱,現在是埃博拉疫情爆發的時候,這邊的醫生差點就要将你隔離了,幸好你醒來了,也退燒了。”

傅星願沒有力氣說話。

許鳴沉倒了水過來,大抵猜到了她想知道的問題,自顧自地說道:“還得謝謝你救了我,不然還不知道我們現在會怎麽樣。”

“顧輕沅她剛剛去替你拿藥燒水去了。”

“這次的雨下得太突然了,你受傷後,我們想着拼一把,發出了求救信號,恰巧遇到這周的直升飛機來送救援物資,所以得救了,但你的情況很不好,你已經昏迷了四天了。”

四天。

傅星願嘴唇幹裂,抿了抿水,她四天沒聯系言晗晗,還不知道她會擔心成什麽樣。

對了,她的手機呢?

“你的手機壞了,前幾天我擔心你出事,已經将你受傷的事情通過直升機上的設備上報了報社。”

許鳴沉知道傅星願是季總吩咐了特別關照的人,他看她情況不好,不敢私下處理,所以早就上報了領導。

正說着,顧輕沅提着水進來了。

她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只說:“醒了就好,你要是死了,只怕從此我都要背負上一條性命。”

許鳴沉也沉下臉:“你怎麽說話的?”

“我說錯了麽?我要她救了?她昏迷的這幾天,你們所有人是不是都覺得是我害了她?”

攝影師聽到了屋子裏的吵鬧,也沖了進來,勸和:“好了好了,不要吵了,人沒事就好,不然那些維和警察和醫療人員就要把傅記者隔離開了。”

傅星願疼得難受。

許鳴沉将幾人都趕了出去,他拿出她的手機,問:“你要聯系誰麽?”

傅星願記得言晗晗的電話,但這時候她說不出話來,恰巧報社總部那邊打來了視頻電話。

許鳴沉接了起來,調整了攝像頭,對準了傅星願。

屏幕上先是出現了季輕面無表情的臉,他戴着無框的眼鏡,斯文淡漠,下一秒,他的臉就被人推開了。

言晗晗奪過了他的手機。

季輕的聲音含了怒意:“言晗晗!我是你領導。”

言晗晗像是根本就沒聽到他的威脅一般,黑眸裏閃着光,只顧着看傅星願,眼裏有溫柔,語氣卻又是兇巴巴的,她說:“傅星願,跟你說了多少次,做人不要聖母心!!你怎麽就不聽啊!!!”

“救了他們有什麽好處啊!沒人會感謝你的!你要是死了,就死在那了,沒人會記得你的!”

傅星願臉色蒼白,如同白紙一般,她沒有力氣,眼睛微微彎了彎,含了淺淺的笑意。

“你還笑,現在疼死了吧?這個沒良心的資本家,前幾天我就要去找你,季輕不讓,我知道那邊現在疫情爆發,可是你在那啊,你還受了傷……”

說到了最後,言晗晗的聲音都有了幾分哽咽。

傅星願想說話,動了動唇,什麽也沒說出來。

許鳴沉替她說:“她剛醒來,現在沒什麽力氣。”

言晗晗已經哭出了聲,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布了一層霧氣,微紅,手機又被季輕拿走,季輕說:“讓星願好好休息,今天或者明天,江城的一輛直升飛機馬上就到了,如果傅星願情況不好,立馬回來。”

視頻電話被挂斷了。

傅星願閉上了眼睛,胸口輕輕起伏着,睫毛翕動,像脆弱的蝴蝶。

許鳴沉說:“我去拿飯過來,你吃點東西墊胃再吃藥。”

傅星願又有些昏沉了,就如同鬼壓床一般。

她靈魂輕盈,身體沉重,她明明沒有睜眼,卻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黃土路,低矮的茅草屋。

維和士兵走來走去,當地的居民們正在忙碌,穿着白大褂的醫療醫生正在給居民們分發醫療物。

許鳴沉他們不停地給他們的手腳消毒,口罩厚重,做好了一切防範的準備。

然後,螺旋漿聲轟鳴,一輛直升機停在了空地上,氣流的引力卷起了黃土,迷蒙了眼睛。

黑色直升機的機身上噴塗着中國紅的國旗。

機艙門打開。

長長的梯子放了下來。

一雙黑色的皮鞋踏在了梯子上,鞋面锃亮,高級面料的西褲裹着修長的腿,來人邁着穩健的步伐。

直到踏在了遙遠的非洲,荒涼的土地上。

傅星願睜開了眼睛,聽着外面傳來的吵鬧聲。

沒過一會,房門被人推開,傳來了“咿呀咿呀”的老舊摩擦聲,卻遲遲沒有人走進來的腳步聲。

她側了眸子往門那邊看去。

逆着光,只看得到一個挺拔的身影立在了那裏。

茅草屋外明亮的光線隔離在了他的身後,襯得他的身影格外高大。

傅星願的眼神緩緩地往上,他的輪廓模糊,暈開了光,線條硬朗又流暢,黑發随意。

她的鼻尖忽然有些酸。

男人朝她走了進來,離她越來越近,她一動不動的,就看着他的輪廓越來越清晰,完完整整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幹淨的短發,深邃的眼窩,高挺的鼻梁,線條利落的下颔。

還有那顯得薄情的唇。

她的喉結上下微動,移開了視線,沒有說話。

她沒去想,她有多久沒有見到他了,她以為他的眉眼會模糊了,卻在見到他的一瞬間,崩潰的碎片重新融合成了一個完整的立體的他。

她也不去想,他為什麽會來這裏。

因為她已經決定了放棄,就不該再想他,不該再因為他而改變情緒。

他之于她,就只該是一個,陌生人而已。

姜易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病床上的傅星願,非洲炎熱,他的後背都是汗水,掌心裏更是不知是熱亦或是近情緊張而滲出的。

手指緊緊地攏在了掌心裏。眼底的深海隐藏着複雜的情緒。

躺在床上的她面色蒼白,相比起出國前的她,卻沒有瘦多少,只是頭上的那處仍舊滲透着血的傷口,顯得格外刺眼。

姜易菲薄的唇抿成了沒有弧度的直線。

直到現在,他踩在了非洲的土地上,進入了這個狹小的破舊的房屋裏,看到了這麽多天,一直在他夢裏、腦海裏出現的女人。

他還是有一種不真實的虛無感。

她就這麽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他的心從半空中,落到了實地上。

昨天晚上,他忽然接到了季輕的電話,電話的那頭遠遠傳來言晗晗的罵聲:“姜易,你個忘恩負義的,你個王八蛋!混蛋!”

他面無表情。

這麽多天來,他睡得一直不好,時不時感到心悸,聽到了言晗晗的罵聲,心裏卻忽然暢快了些。

呼吸一窒,就好像……傅星願和他的關系還很親密一般。

他還會因為對傅星願的一丁點不好,而引來她閨蜜的謾罵。

而不是現在這樣成了兩條不再相交的直線。

他弄不明白自己的心,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他先離開,卻也是他最難以離開,就好像他也根本不明白——

當他從電話裏聽到了季輕平靜地說着傅星願在非洲砸傷了頭部,疑似得了瘧疾的消息時,心髒為什麽會像是突然停止了跳動,緊緊地縮成了一團,五髒六腑都被人拿捏着,差點緩不過來。

後知後覺的恐懼和害怕在他的四肢百骸裏流竄,他的後背濡濕了一大片。

充斥着腦海的只有,她受了傷,得了瘧疾。

他不敢想像,在非洲這樣的地方,病毒肆虐,醫療落後,她得了瘧疾又會是怎樣的結果。

這一個可怕的夢魇,籠罩着他。

季輕說了傅星願所在的地址之後,就挂斷了電話,一切的選擇權就在他的手上,他根本就沒有多想,立馬安排了直升飛機飛往非洲。

他要看到她,撫摸她,然後……帶她回來。

姜易低眸,嗓音低沉沙啞:“星願。”

傅星願閉上了眼睛。

她說不了話,也動不了,只能無力地躺在了那裏。

任由着姜易略顯粗粝的手指,在她的臉上緩慢地移動着,細細地描摹着她每一寸的輪廓。

他的動作那樣輕,輕到讓傅星願産生了充滿了諷刺的錯覺——就好像,她就是他掌心獨一無二的珍寶,是他所有的憐惜。

真是可笑。

他的珍寶只有陸家的姐妹,和她傅星願又什麽關系呢?

姜易也沒有說話,他的目光舍不得離開她的臉,胸口壓抑得發疼。

他應該恨她,現在卻恨不下去,應該說,從一開始,他就沒有真正恨過。

即便,她毫不猶豫地選擇犧牲了他們的孩子。

思及此,他的眸光有些僵硬,幽暗複雜地落在了她在被子下平坦的小腹上……

門外,許鳴沉敲了敲門。

他尴尬地咳嗽了兩聲,對姜易說:“姜總,傅記者還沒吃東西,她的藥也還沒吃。”

他大概也考慮到了房間裏這兩人尴尬的關系——花心的前未婚夫和被抛棄的前未婚妻。

遲疑着:“您要是忙,可以先去看下物資的發放情況,傅記者讓我來照顧吧。”

“不用。”

姜易的薄唇又冷又硬,他看着許鳴沉的眼神微微陰沉,淡淡道:“你把東西放下,我來照顧她。”

許鳴沉摸了摸鼻子,“好吧。”

他走進來,把碗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看了傅星願一眼,就出去了。

房間裏又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姜易俯下了身子,靠近了傅星願,聲音淡淡道:“我扶你起來。”

他說完,忽視了傅星願眼裏明顯的抗拒,有力的手臂就放在了她的後頸處,另一只手環繞過她的身前,将她扶起。

後背靠在了床頭。

這麽一移動,傅星願只覺得自己全身都疼得快散架了一般。

姜易清隽的眉頭微微攏着,手下的動作越發輕了,“等會就好,我喂你吃飯。”——

題外話——

哼哼哈哈日常推微博:青耳full,愛你喲!

☆、103容深也冷下了眼眸,“姜易,傅星願同樣不适合你!”

空氣格外安靜,只有碗筷碰撞的聲音,傅星願不說話的時候,很安靜,五官冷豔,沒有什麽表情,氣質很淡薄。

存在感很低很低。

整個吃飯的過程,她的眼神都沒有對上他的,只垂眸,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手裏的碗,略顯蒼白的唇微微抿着。

這一切都說明了她不想理他,她連看他一眼,都嫌浪費了精力。

姜易的喉結上下滾動着,喉嚨口被滿腔的情緒堵着,說不出話來铒。

外面的陽光穿梭了進來,有幾縷落在了他們的中間,就好像将他們倆隔開的鵲橋一般。

粥還剩下小半碗,他舀起了一小勺,喂到傅星願的嘴邊。

她動作幅度很小地搖了搖頭畔。

姜易垂眸,眸裏有些溫和,“不吃了?吃飽了麽?”

她點了點頭,連點頭都顯得格外吃力。

姜易從西裝口袋拿出了手帕,輕輕地抿在了她的唇畔,溫柔地擦拭着,“好,你先坐着,不要立馬躺下,等腹中消化得差不多了再躺。”

他說完,重新端起了碗,毫不避諱地把傅星願剛剛沒吃完的粥,三兩口地解決了。

這下,傅星願的眼神終于凝在了他的身上,她眼睛很大,黑色的瞳眸占去了三分之二,含着淺淺的驚訝。

他們親密的時候,姜易不是沒有吃過她吃剩的東西,甚至有一次,她故意撒嬌耍賴要他吃下去。

可是,他們現在已經決裂了,他又何必做出一副情深的模樣,在她的心上,再次狠狠地劃上一刀。

她睫毛輕輕地顫抖,閉上了眼睛,隔離了他的視線。

在此刻,心裏的痛楚似乎早已遠遠地超越了身體,她真的不想再看到他了。

姜易眼眸仿如星光熄滅,暗淡了下來。

胸腔裏彌漫起了酸澀的湖水。

陽光落在她的臉上,照出了她可愛的小絨毛,她的肌膚就像透明的玻璃,晶瑩剔透,蒼白得不真實,就好像随時都會消失在非洲這燦爛得過頭的陽光裏。

姜易把傅星願重新放在了床上,淡聲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

他眼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門外,姜易一出去,就看到了在院子裏的其他幾個記者,還有攝影師,以及當地的土著。

黑人土著看到他,都笑了,行了當地的最高禮儀,感謝他捐贈了物資。

姜易笑了笑,就讓翻譯和他們對話。

他走到了許鳴沉的面前,聲音冷淡:“星願是為了救你們,才受得傷麽?”

許鳴沉也覺得尴尬,因為傅星願的确是為了救他才受得傷,他在姜易強大的氣壓下,“抱歉,那時候在原始叢林裏,我們不知道……”

姜易打斷了他,“算了。”

許鳴沉卻堅持要說:“我們那時候也沒想到傅記者會選擇救我們,其餘的幾人都愣住了,只有她在第一反應選擇過來推開了我們。”

許鳴沉自嘲地笑了下,“說真的,我們剛來的時候,都受到了季總的委托,說是要好好照顧傅記者,而且我們也受了網絡流言的影響,對她有了負面的單方面的誤會。”

“最開始的時候,雖然對她也還算不錯,但都是表面功夫,只是履行季總交代的任務罷了,但這次,我真的得對傅記者重新看待了。”

“我們都是記者,知道新聞應該真實,但網絡上總有人捏造熱點。”他頓了頓,眸光直直地對上了姜易的眼睛,“姜總,傅記者和外界所說的一點都不一樣。”

姜易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颀長的身影冷峻地立着。

不一樣麽?

的确是不一樣的。

他微微眯起了眼眸。

聽到許鳴沉繼續道:“傅記者在危險的時候,會選擇救我們的性命,甚至不惜犧牲自己……她這麽珍愛別人的生命,真的不像是會為了新聞熱點,而選擇犧牲一個人性命的人……會不會,這其中有什麽誤會?”

姜易攥緊了拳頭,眸光幽深,浮冰在眼底沉浮。

許鳴沉點到即止,別人的事情,他也沒辦法參與太多,只能讓姜易自己去領會。何況,他對姜易和傅星願之間的事情也不了解,只是覺得,傅星願被外界誤會得太深了。

而這一切誤會的源頭都來自于姜易,哪怕姜易公開發了聲,這一切都不會是現在這樣。

說他愛傅星願,哪有愛,會不惜這樣傷害對方;

說他不愛傅星願,卻又不像,聽到了她受傷的消息,不顧疾病肆虐,不顧路途遙遠,不顧生命危險,也要趕來照顧她。

顧輕沅看到姜易,就笑了下。

姜易唇角緊緊地抿着,對她沒有什麽好臉色,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就是她拍了傅星願和容深的照片。

姜易淡淡地點了頭,準備重新回屋子裏看傅星願。

顧輕沅卻開口叫住了他:“姜總,您不是把傅星願抛棄了麽?我還以為你們倆從此會老死不相往來。”

姜易菲薄的唇沒有笑意。

顧輕沅笑了,“看來傅記者的本事不錯,能把男人抓得牢牢的。”她頓了下,“您怕是不知道,傅記者早已經找了新歡了吧,就是國際的科研醫療專家容深。”

姜易眸光定住,冷了下來。

額頭上的青筋幾不可見地跳動了下,他冷聲:“你叫什麽?”

顧輕沅:“我叫什麽不重要。”

姜易的眼睛黑沉得可怕,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傅星願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這麽說你的救命恩人。”

聲音裏已經帶了濃郁的危險。

顧輕沅挑挑眉,“如果不是救命恩人,我才懶得說這些,我只是想跟姜總您說,您不管什麽原因抛棄了她,已經和她分了手,就不應該再給她希望,如果你不打算和她複合的話,即便你想和她複合,您可要想清楚了,您跨得過心裏的坎麽?您可以騙自己不在意,可是當你們一有了矛盾,您一定會想起,她曾經做出的那些錯事,與其如此,你們還不如不要重新在一起。”

她的語氣不好。

話也說得難聽。

姜易的心髒卻忽的緊緊地收縮了下,透着幽深的寒意。顧輕沅抿了抿唇:“容博士的确很喜歡傅記者,今晚或許他就會來這裏。”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語氣暗淡了些。

她垂下眼眸,聲音堅定了些:“當然,我還是不喜歡傅星願,女人之間的磁場很奇怪,就算她救了我,我承認欠了她,但我依舊不會喜歡她,因為網絡上流傳的她做過的那些錯事,也因為容博士喜歡她。”

“當然,我不知道傅星願喜不喜歡容博士。”

顧輕沅走了,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卻久久地纏繞在他的腦海裏。

繞得他神經抽痛,抽搐,就像是有尖銳的錘子忽然在他的後腦處重重地敲擊着,那樣猝不及防的疼痛在一瞬間就流竄在四肢百骸裏。

他疼得受不了,情不自禁地彎下了腰。

右手按住了後腦,慢慢地收緊。

不知道是誰的聲音在嘲笑,帶着陰冷和可怖:“可憐,小可愛喜歡上了別人了麽?姜易,我早知道你有多沒用了。”

“要是我,我想要她,就會困住她的身體,無論她的思緒在哪裏,她的身體只能在我的身邊。”

意識越來越模糊,姜易咬着後牙,半跪在了地上,膝蓋撞擊在了厚重的黃土地上,揚起了灰塵,發出了沉重的聲音。

他猛地一拳砸在了地上。

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痛楚,意識沉重。

口袋裏的手機忽然叫了起來,震動着,他額頭上布滿了冷汗,一滴滴順着臉頰滑了下來。

兩腮鼓動着,又收縮了進去。

才将眩暈感壓了下去,只餘下心髒不堪負荷的抽搐,他掌心黏膩,都是汗津津,他抿緊了唇角。

看了手機一眼。

是姜夫人。

他按了回撥,電話才剛剛撥通,姜夫人壓抑着滔天.怒火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姜易,你在哪裏?!”

姜易淡淡:“非洲。”

電話那頭有玻璃砸碎的聲音,“混賬!你跑非洲做什麽?你知道不知道,非洲現在埃博拉病毒爆發?你知道不知道,非洲随時都有可能打戰。”

“知道。”

姜夫人一伸手,就将桌子上的東西全都掃落在了地上,“好,你知道,你知道為什麽還要去,你是姜家的大家長,你是姜氏集團的總裁,如果你出了事情,整個姜家怎麽辦?”

姜易俊美的五官沒有絲毫的變化,聲音不鹹不淡,卻偏偏聽出了嘲諷的意味:“不是還有你麽?”

姜夫人氣得不行,她胸口重重起伏,“你是為了傅星願去的是麽?你現在想要挽回了?你早幹什麽去了?”

她沒有聽到姜易的回答,無疑是火上澆油,“還是傅星願生病了,激起了你姜大少爺的同情心?”

姜易冷淡地打斷了她的話:“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就先這樣。”

“你打算在非洲逗留多久?”

“還不确定。”

“不确定?是傅星願不肯跟你回來吧?姜易,你談個戀愛,非要把小命都談沒了麽?女人再找就有了,但是生命只有一條,你要看看傅星願值得不值得你為她付出生命!更何況,你已經差點為她付出過一次生命,但經過了那次車禍,你不仍舊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歡她麽?姜易,你現在只是男人的惡劣占有欲在作祟罷了。”

姜夫人的話就像一把把尖銳的刀,直直地刺入了姜易的心口。

然後拔了出來。

細細地剜着,割下了他心髒上的一塊塊肉。

“我看了網上新聞了,傅星願都走出來了,你更應該走出來,何況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你應該為這個選擇負責。”

姜夫人最後一個字話音落下,通話就被姜易挂斷了。

她氣得咬住了唇,脾氣徹底爆發,狠狠地把手機砸向了牆面,零片飛出,四分五裂。

她猶自不解氣。

姜易一天不回來,一天就會有危險,公司怎麽辦,家族又怎麽辦?

她垂下了眼睑,慢慢地平複着呼吸。

保養得當的手指按下了呼喚鈴,慢條斯理地道:“讓遠在國外的陸小姐知道姜總去了非洲,并幫她定下去非洲的機票。”

非洲。

夜晚的時候,傅星願睡了一覺醒來,總算覺得好些了,她輕輕地動了動手指,覺得恢複了些力氣,嗓子依舊腫疼。

環視了周圍一圈,黑壓壓的,只有冷冷的月光掃了進來。

她動了動嗓,幹咳了聲,還未說話,一只幹燥的手,就握住了她的手,手的主人嗓音喑啞,“你醒了,喝水麽?我幫你拿。”

他說着,打開了昏黃的燈光。

表情淡淡,唇角有淡笑,看着她靜靜地喝水,姜易問:“好些了麽?”

傅星願的語氣更是陌生:“嗯,謝謝關心。”

姜易卻像全然不在意般,甚至有着隐隐的寵溺,“好些就好,其他人都去休息了,你要是還困,就繼續睡,今晚我守着你,如果你不想睡,我就陪你說說話。”

傅星願不太舒服,她努力地把自己胸口翻湧的情緒壓制了下去。

收回了視線,沒有說話,不多費口舌。

姜易掖了掖她的衣角,放柔了嗓音:“明天,我們回去好麽?非洲的醫療條件有限,你頭上的傷口不能得到有效的醫治,既然你好轉了些,我們轉回江城……”

“不用。”

“不用。”

傅星願說出這句話的同時,門口也傳來了另一男聲,冷峻又低沉。

那個男人,身影挺拔,說着就邁進了門,繼續冷靜道:“我有能力治好他,不必需要江城的那些庸醫。”

這樣不流于形色的自信和高傲,也只有容深了。

也只有他,有這個自信,說出這樣狂放的話。

傅星願擡眸,微微笑着,看向了容深。

容深還是跟上次一樣,穿着白色的長大褂,前襟口袋裏夾着一只筆和一副無框的眼鏡。

昏黃的光落在了他的眼底,閃着隐隐的寒光,他氣質斯文,菲薄的唇輕輕地揚起了些弧度。

連看也不看姜易。

他從進入這個房間開始,眼睛裏就只有傅星願了。

姜易也坐直了身體,姿态随意地坐在了那裏,無形透出了百年姜家積澱下來的矜貴氣質,他黑如曜石的眼眸掃了來人一眼。只一眼,就知道,這個男人就是幾人口中的容醫生,也是上次和傅星願動作親密的那個男人。

容深走到了傅星願的床邊,從高處淡睨着她,打量着她,笑了:“真是個小可憐。”

傅星願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容深又扯唇:“又生氣了?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他說着,菲薄的唇勾勒出迷人的弧度,還伸手捏了捏傅星願的耳垂。

“現在怎麽樣?我才一沒看着你,你就出了事情,是不是要我把你拴在褲腰上?走哪帶哪?嗯?”

他嗓音低低,帶着濃郁的寵溺,全然忽視了坐在一旁的姜易,旁若無人地調戲傅星願。

傅星願說不了話,也動不了,她漂亮的眼睛瞪了他一下。

他眼裏笑意更深,“不說話,就抛媚眼。”

他的手指摩挲着傅星願的白皙漂亮的下巴,微微擡起,對她說道:“張開嘴,我看看嗓子。”

姜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房間本就不大,他挺拔的身軀将懸在身後的燈光遮得嚴實,強烈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他也垂眸睨着病床上的傅星願,眼神是一張密密麻麻的網,網住了她,嗓音喑啞:“太晚了,她需要休息,容醫生,麻煩你明天檢查。”

容深的手指微微一頓,眼眸也有些沉了。

然後說:“對,差點忘記了,願願需要休息,你先出去吧,我陪她就好,今天麻煩你照顧她了。”

姜易的喉嚨上下滾動,聲音依舊不大,氣勢卻增強了,“我照顧她,你和她非親非故。”

“非親非故?”容深重複了下,有些玩味,然後繼續暧昧地摩挲着她的下巴,手感真好,他下颔線條冷冷,“非親非故的是你,姜易,至少,我現在是傅星願光明正大的追求者,而你,什麽都不是。”

姜易冷靜的面具有些皲裂,他身上的氣場攝人,帶着原始的不加修飾的憤怒,他兩頰的線條緊緊地繃着。

下一秒,他硬得如同石頭一般的拳頭就砸中了容深的顴骨。

容深沒有準備,被他打得踉跄了下。

磕中了牙齒,口腔裏流出了濃郁的血液,帶着腥氣。

他薄唇掀起了淡淡的弧度,瞥到了床上傅星願微微皺起的眉頭,然後站直身體,淡漠地看着姜易。

“戳中你的軟肋了麽?姜總。我只是讓你知道,有些東西,你錯過了,有些事情,你失去了,就不會再有得到的機會,因為被你抛棄的,在我眼裏,在很多人眼裏,都是珍寶。”

姜易握緊了拳頭,骨節泛白,發出了森然的骨骼聲。

容深不是會吃虧的性子,他看姜易有些走神,蓄了力量,那報複的一拳頭就沖了出去。

姜易回神,險險避開,顴骨還是被擦傷了。

容深也冷下了眼眸,“姜易,非洲不适合你,傅星願也同樣不适合你。”

容深說什麽,姜易都可以不在意,他也不會去在意,只是傅星願,在他被人打了之後,連眼角的餘光都未落在了他的身上,她的目光像一張網一樣,密密麻麻地缱绻在了容深的身上。

他胸口悶痛。

抿緊了薄唇,終究還是沒有走出去,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不過一會,傅星願艱澀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朵裏,她的聲音像是從冰淵裏出來的一般,沒有溫度,沒有情感。

“姜易……你……出去。”

姜易漆黑的眼睛裏深深地倒影着病床上女人的身影。

在非洲的盛夏,他感覺到了刺骨的寒冷,還有內心極端的怒火。

他狹長的眸子冷成了冰塊,什麽也沒說,繃緊了神情,往外走去。

容深笑:“願願真無情啊,不過我喜歡。”

傅星願停頓了下,“你也出去。”

容深臉上的神情一頓,然後俯下了身,身上專屬的男人氣息鑽入了傅星願的鼻息裏,他危險地眯了眼眸,壓低了聲音:“過河拆橋。”

然後直了身,疏懶地笑:“女人就是愛口是心非,快睡,明天我給你檢查。”——

題外話——

我想想啊,我今晚等會在微博更新一個小劇場好了,但我想不到更新啥哈哈哈,來自一個大姨媽痛的我難道要更新一個姨媽痛的願願

☆、104如果我說,星願,你跟我回去,我們重新結婚(萬更)

傅星願閉上了眼睛,不再理會那兩人。

容深收起了笑容,往外走

同類推薦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六年浴血,王者歸來,憑我七尺之軀,可拳打地痞惡霸,可護嬌妻萌娃...

凡人修仙傳

凡人修仙傳

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諸位道友,忘語新書《大夢主》,經在起點中文網上傳了,歡迎大家繼續支持哦!
小說關鍵詞:凡人修仙傳無彈窗,凡人修仙傳,凡人修仙傳最新章節閱讀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

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師父居心叵測,讓他身敗名裂;師兄騙她感情,讓他死無全屍;
小師妹給她設下生死陷阱,就讓她生不如死!彈藥師借屍還魂,辱她者,她必辱之,害她者,她必千萬回報!
還有他,欲借她力、謀她身、奪她心,她偏要拆他臺、踹他小弟、戳他心肝脾肺腎!
什麽,要姐做皇後?行,領着千軍萬馬過了霹靂火雷陣先!
包子已死,天才重生。行走間,石榴裙下屍橫遍野!談笑中,舌燦蓮花怎敵得過步步血蓮!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