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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該走了。”他站了起來,身子搖了搖,沈茹急忙伸手去扶他,他一伸雙臂,将女子雙手攬在了懷中,禁锢着她的細腰,低頭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低沉而略帶暗啞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雖然知道你會生氣,可是……那是我夢寐以求的。”
沈茹待要捶他,他已經一轉身,“嗖”的一下消失在窗外了。
沈茹捏着拳頭,對着他離去的方向揚了揚,這個壞蛋!
一直扒在院子角的小蘭正打算撤退,陡然看到一個影子從青松小院的牆頭飛出來,登時吓了一跳,她使勁揉了揉眼睛,那人幾個縱越就翻過了牆頭,輕功好的不得了。
小蘭揉了揉眼睛,她不會是眼花了吧?
不,她沒有眼花,是個男人!她看的清楚!
她立即跑到方才男子飛過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出點蛛絲馬跡。
別說,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真的找到了!
院子的外牆角落下,落下了一樣東西,那是一個紅繩,串着一個白色玉石一樣的東西,形狀好似祥雲。
小蘭冷笑一聲,這回她可是立功了,姨娘一定會賞她。
32
許姨娘看着蘭兒手裏拿着的東西,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雙杏目閃着興奮的光芒,就仿佛馬上要捉到兔子的狐貍。
“當真是從那個人身上落下來的?”許姨娘再次問,确信要得到一個非常确定的答案。
“正是。”蘭兒連連點頭,滿眼都是興奮之色,“蘭兒确定看的清楚,那黑影子身材高大,肯定是個男子!”
許姨娘的俏臉上眼眸一轉,秀眉微蹙,心裏思忖着,沈茹那丫頭伶牙俐齒巧舌如簧,如果僅憑借着一個男子落下的東西就告她,恐怕她會抵死不承認。她掌家那些時候,她可沒少吃她的虧。她算是領教那丫頭的一張利嘴了。
這件事關系到女子名節,她斷然不肯輕易認錯。這件事還真是需要深思熟慮,想一個天|衣無縫的計策,讓那個丫頭徹底的無話可說才好。
一旦抓到她這個把柄,她在沈家絕對是一天都待不下去。
哼哼哼!一想到這裏,她心裏放入開了一朵花一般。
許姨娘平日裏算不得腦袋聰明,但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她冥思苦想,想了許久,終于,一個好主意從她腦袋裏蹦了出來。
她緊緊的攥着那墜兒,嘴角露出狡猾的笑意,出了門,徑直尋沈萬銀去了。
第二天天黑之時,沈妙妙從梨園裏回來,神色怏怏的,明明知道墨離是在梨園裏,可是她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那個人。自打去年起,她就迷上了那個人,天天去戲園子看他唱戲,一日不見他就仿佛掉了三魂六魄。原先,在他唱完戲以後,她還能去後臺找他說上幾句話,這幾日不知道怎的,那個人除了唱戲,就仿佛消失在戲班子裏一般。她每次去,都是心侬接着她,陪她說說話。可是她要見的那個人,始終沒有出現在她的眼前。
這麽搞了幾次,她便有些失魂落魄的,怎麽都打不起精神。
她清秀的臉上露出憂愁之色,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才打算進院子,便看到母親和小蘭鬼鬼祟祟的往外走。
她們打算做什麽?
沈妙妙很是好奇,躲在牆角上看,只見許姨娘壓低了聲音指揮着幾個壯實的家丁,幾個人偷偷的往青松小院那邊去了。
青松小院?如果是青松小院的話,那不是沈茹的院子嗎?他們這架勢倒是像捉奸的?
難道是去捉沈茹的?她很沈茹是個對頭,一想起有這種可能,沈妙妙的原本無神的眼底立即閃現出興奮的神采,看這情形,一定有好戲看!
她才準備擡腳,轉眼就看到父親胖大的身子也踱着步子緊趕慢趕的往那邊去了。
她吃了一驚,連父親都驚動了,這到底是要唱的哪出?
她加快腳步,悄悄的跟在了這一行人的身後,到了青松小院的外頭,院子門已經關了,院內也沒有什麽聲響,只有氤氲出淡淡一點燭光,裏面的人應該休息了。
家丁們埋伏在花叢後面,許姨娘回頭看到了沈萬銀,急忙拉着沈萬銀躲在了一棵大槐樹的後面。
沈妙妙也躲到了花叢後,她倒是要看看,這些人到底在等誰,到底要捉誰?
月光下靜悄悄的,微風輕輕的吹,花草随風輕拂,仿佛只是一個普通而寧靜的夜晚。
沈妙妙躲在花叢裏,如同別的人一樣,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在自家的院子,倒是像在山林裏打老虎一般。
過了好半天,沈妙妙的腿都蹲酸了的時候,陡然間,月光下閃過一個黑影,那黑影極為靈巧,從牆頭閃了進來,只那麽一剎那,如同靈猿一般。
沈妙妙一顆心提了起來,又無端的興奮起來,他進了院子!那院子可是沈茹住的地方!天啦!那個人到底是誰?!
那人從院子裏頭出來,落到了牆頭上,略微猶豫便從牆頭跳到了草地上,仿佛在尋找什麽。
就在此時,就在此刻!
“逮住他!”一個尖細的女人的聲音響起,幾個壯漢一起撲了上去,捉手的捉手,捉腳的捉腳,一下子忙開了。
沈萬銀也跳了出來,大喝:“逮住這厮!”
沈妙妙激動的跳出來,有好戲看呀!
今日月色不明,一陣風吹過,灰色的雲層擋住了月亮,隐隐的光芒下,誰也看不清誰。
男子吃了一驚,然後猛的一掙,伸手一推,那幾個家丁便給甩到了一邊,完全不是他的敵手。
就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驀然的,一個圓胖胖的身形抱住了自己的腿,陸歆回頭一看,像是沈萬銀。這沈家,也唯有沈萬銀長得這麽圓胖,如同一個蛤|蟆一般抱着自己的大腿抱得死死的,一絲兒都不肯松手。
陸歆待要踹,可他是沈茹的父親,若是真的将這位老伯踹個三長兩短出來,恐怕不好。
他彎腰伸手将他雙手用力的掰開,沈萬銀只覺得這人好大力氣,仰頭時,和那人靠近了,雖然模糊,面目卻有點眼熟。
掰開了沈萬銀,陸歆“嗖”的一聲,消失在院子裏。
他今日只是來尋他的墜子,那是母親留給他的遺物,心急之下,沒想到沈家居然布下陷阱來抓他。
“快點追上去!”許姨娘還要指揮,沈萬銀咬着牙,沉聲道:“都不用追了!”
他此刻的心情難以用言語來形容,他惱,他怒,他恨,他恨的是那個男人!他更加惱自己如此看重的女兒!他嬌俏、美麗、懂事、能幹的女兒竟然會做出這種事,竟然會給他臉上抹黑?
他咬牙切齒,氣的雙手打顫,此刻,他怎會還讓人去追?他一個人看清楚不夠,還要讓所有的人知道嗎?
那模糊的面目和影子,已經在他的腦海中構成了一個人的臉,那個人就是——陸歆!
“都回去!”他一揮手,大聲喝道。許姨娘沒奈何,跺着腳嘆息,真是功敗垂成,本來可以把那個野男人給逮到的!捉賊拿贓,捉奸拿雙,這下可真是上了鈎的魚兒讓它給跑了!
回頭時,沈萬銀正好跟沈茹碰了個對面,院子外頭鬧出這麽大動靜,院子裏頭的人都驚醒了。
沈茹錯愕的看着父親:“爹,您這麽晚是……”
沈萬銀看到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呵斥:“你跟我過來!”
沈茹看到許姨娘得意的臉,看到沈妙妙眉飛色舞,她隐隐的有種不好的感覺。
書房裏,只有沈萬銀跟沈茹兩個人。
“啪!”的一聲,沈萬銀将墜子拍在了桌面上,呵道:“你看看,這是什麽!”
沈茹拿起了那墜子,細細的看起來,這墜子看起來似玉質,其實是象牙,象牙雕刻而成的祥雲墜子,她想了想,驀地臉色一變。
沈萬銀看她的臉色,便知道她想起來了,心裏一痛,斥責道:“你想起來了?!你……你跟我說說,這到底是誰的!他偷偷摸摸去你院子裏到底是去做什麽!是不是又是那個陸大郎?!”說到最後三個字,沈萬銀壓低了聲音,到底給女兒留了一點顏面,省的被外頭的人聽到。
沈茹蹙眉,低着頭半晌才道:“他的确曾經來過。”
沈萬銀心痛至極,伸出手指顫顫的指着她:“你是想把為父給氣死是不是?我請先生來教你,就是教你做這些事的嗎?罷了罷了,你不說話我不強求你。到底是女大不中留!無論如何,為父絕不能讓你嫁給破落戶,為父明日就讓媒人去給你找一戶商戶嫁出去,無論家裏有多少錢,只要是個正經商戶就行了,大不了我們沈家多送些嫁妝,省的留在家裏敗壞了家聲!”
沈茹大驚失色,“撲通”一聲跪在了父親的跟前:“爹!你不可以這麽做!女兒不願意如此倉促的嫁人!”
“那你還想怎樣?”沈萬銀恨恨的瞪着她。
這時,書房門外,兩個人耳朵幾乎貼在門扇上,笑得臉上都開了花。
“活該,小賤人!”
“就是,趕緊早點嫁出去,生的成天在家裏狐假虎威的!”
“就是,這下可好,給咱們逮到了錯處,不嫁都不成了!”
許姨娘跟沈妙妙兩個叽叽咕咕的在門外嘀咕個不停,只聽到裏頭一聲怒吼。
“在外頭做什麽,給我滾進來!”
聽到沈萬銀的聲音,許姨娘吓得腿一軟,門扇“啪”的一下被推開,兩個人狼狽的跌了出來。
沈萬銀冷眼瞅着許姨娘,道:“你,明日去叫媒婆上門,看看哪家要娶媳婦的,快點将此事定下來!”
許姨娘一聽他這話,喜出望外:“好嘞,老爺,我明兒一早就去辦。”
沈妙妙看沈茹跪在地上,笑的開心極了:“姐姐,可要喝你的喜酒咯!”
沈茹雪白的貝齒咬着下唇,跪在地上堅定的說:“爹,倘若你真的急着将女兒嫁出去,那就讓我招贅吧!你想讓我嫁,我随了你的意便是!母親身體不好,女兒不放心,你讓女兒留在家裏好好的照顧母親吧!”
“招贅?!”一提到這件事,許姨娘立即叫起來,生怕她又留在家裏同兒子搶家産,尖聲道,“招什麽贅啊,那麽麻煩!找個人家嫁出去一了百了!大姑娘,你可別以為咱們沒抓着人就不代表什麽,你做了什麽咱們大家可都是心知肚明是不是?別沒得弄出些七七八八的事兒來,那到時候,沈家就丢人丢到家啦!”
許姨娘幾句話讓沈萬銀煩躁極了,他喝道:“閉上你的鳥嘴!”
他正要說什麽,看到丫鬟扶着蕭氏出現在他的面前,蕭氏雙眉緊蹙,臉色蠟黃,手裏拿着帕子不時的咳嗽。
“老爺……”她痛心疾首,“我好歹跟了你這些年,你就這樣作踐我的女兒?”
“娘……”看到蕭氏過來,沈茹眼眶中淚意湧動。
蕭氏伸手将她扶了起來,恨恨的看了許姨娘一眼,對沈萬銀說:“這樁事的前後我都知道了,但是老爺,你有沒有想過,倘若是個武功高強的賊,他要來青松小院,茹茹阻止得了嗎?你不去捉那賊,竟刁難自己的女兒,你到底是怎樣做父親的?!”
“賊?!”沈萬銀冷笑一聲,看了沈茹一眼,怒道:“你讓她自己說,到底是不是賊!那賊她到底熟不熟悉!”
蕭氏看到沈茹蹙眉沒有說話,嘆息一聲。
“罷了,老爺,今日我也不同你吵鬧,倘若你鐵了心要将女兒速嫁出去,那我也鐵了心要替女兒做主,茹茹要招贅,我便要讓她招贅,你待如何?”
蕭氏堅定的看着沈萬銀,沈萬銀看到她這樣病弱的樣子,禁不住嘆息:“罷了,那就招贅吧!後院我會多派護院,絕不給那賊子有機會鑽進鑽出的!”
沈茹緊緊繃着的神經總算松了下來,她沒想到這件事會被許姨娘發現,陸歆來去自如,就連她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出現。
但是今日鬧成這樣,她不想嫁,卻已經是身不由己,如今,只能用招贅這個理由做個緩兵之計。她心中憂慮,但是想到這樣平和的日子也許已經沒有幾日了,便是再等等,好歹要照顧家中老小不要出事。那個離墨,她也要時刻提防着,不能讓沈家再次毀在同一個人的手裏。
33
一大早,趙勝就被從睡夢之中揪起來,他揉着眼睛迷迷瞪瞪的看着陸歆:“大哥,你幹嘛呢?”
只見陸歆身着一件簇新的青色布袍,濃眉俊目,英姿勃發。
“大哥,你穿這一身新是要去做新郎麽?”
陸歆蹙起濃眉,滿腹心事,嘆氣道:“到如今,雖然我還沒升為捕頭,好歹也要去試一試了。”
他昨日離開之後便心神不寧,如果沈家已經對他起了疑心,必定會對沈茹不利,他絕不能讓她受到家人的責難。
“快點洗漱!弄幹淨點!”他一手把趙勝拎起來,“對了,提親需要什麽東西?”
提……提提提……親!
趙勝的瞌睡立即跑光了,大哥這是要去提親?
“跟誰提親?”他瞪眼了眼睛。
陸歆敲了他一個爆栗子:“廢話,當然是跟沈家提親!”
“你說的是春陵第一富的沈家?”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陸歆點點頭,趙勝急忙接住自己的下巴,免得掉到地上去。
一大早,整個沈家都沉浸在低氣壓之中。
老爺心情不好,臉上如同布滿陰雲一般,下人們一個個小心翼翼的。夫人那邊心情也不好,掌家的大姑娘心情亦是不好,叫人一個個心驚膽戰的,生怕行差踏錯。
不過,看起來許姨娘心情倒是出奇的好。
沈萬銀坐在廳中喝了茶,正要出門,管家迎了過來:“老爺,有人上門來提親了!”
沈萬銀眉頭一皺:“提親?哪個?”
“咯!”管家往後一指,兩個男子走了過來,前面一個高大英俊,後面一個略瘦些,一前一後提着許多禮物便到了廳堂前。
沈萬銀一雙眯縫眼上下打量着眼前這男子,濃眉如墨,星眸璀璨,鼻子高挺,嘴唇豐厚,的确長得很是英挺,怪不得女兒對他上心。
只是這樣一個破落戶配得上他的女兒嗎?
別說做了捕快,就是做了捕頭,他沈萬銀瞧都不瞧一眼。捕快一個月不過四五兩銀子,若果真嫁了這厮,難道要女兒去吃糠咽菜不成?
“陸歆!你來做什麽?!”沈萬銀拂了拂袖子,冷冷道。
“陸歆今年二十,現在身為春陵縣捕快,婚姻之事本當應該由父母來提,但是陸歆父母早逝,今日親自帶着禮物向您的千金沈茹姑娘提親,些許禮物,還望笑納。”
陸歆恭恭敬敬的把禮物奉上,沈萬銀看都未看上一眼,斜眼睨了,嗤笑一聲:“陸捕爺若是娶了我女兒,難不成打算讓她住在你那城西破廟邊嗎?茹茹是我掌上明珠,豈能配你這樣的破落子!陸歆,我看,你就不要大白天在這裏說夢話了!”
陸歆深吸一口氣,唇抿成一條線,他早知道今日來會如同上次一樣受到沈萬銀的冷言冷語,沒想到這次他變本加厲。
“爹——”沈茹急急的過來,蕭氏也扶着丫鬟趕過來,後面聞風而至的還有許姨娘和沈妙妙。
沈茹看到陸歆那架勢,竟是要提親,禁不住大吃了一驚。
她看向陸歆,陸歆一雙濃墨般的眸子正好向她看過來,她不由得臉上緋紅,低下了頭。
陸歆看她臉色還算平靜,放下心來。那日酒醉後唐突他便有些悔意,他認識的沈茹聰明冷靜,絕不像是一個風流浪蕩的淺薄女子。他今日看到她看向自己的眸光那麽清澈坦然,更加确信那日渭水湖邊的事情另有隐情。
許姨娘看到來提親的竟然是陸歆,立即嗤笑起來:“這傳言難不成是真的?都說陸大郎同大姑娘有些關系,如今巴巴的來提親,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一提起那些流言蜚語,沈萬銀更惱,今日陸大郎來提親的事情若是傳揚出去,豈不是印證了前些日子的傳聞,簡直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
“我沈家,已經決定招贅!若是你陸大郎有這個心,不如也來試一試如何?”
他冷冷的看向陸歆,陸歆雙眼微微眯起,放出冷冽的光芒。想他的出身,豈能給人入贅?!
“沈老爺,可曾聽過一句話?寧欺老人富,莫笑少年窮!所謂風水輪流轉,明日到我家!倘若有朝一日我陸大郎亦能位列王侯出将入相,沈老爺可會後悔今日所說的這句話?”他雙目灼灼的看着他,話語擲地有聲。
沈萬銀一怔,輕蔑的冷哼了一聲,“你若是有出将入相的那一天,何愁我不把女兒嫁給你?!你這小子,真是癡人說夢,可笑的很!”
陸歆星眸一閃:“沈老爺說話可算話?!倘若我有一日出将入相,沈老爺便将女兒嫁給我!”
沈萬銀雙目一瞪,罵道:“你這毛頭小子,我還騙你不成!你要是能出将入相,那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升起來!黃河打天上落下來!”
陸歆唇角微勾,冷笑一道:“好,那咱們就走着瞧!”
他放了話,禮物都不要了,帶着趙勝龍行闊步出了沈家的大門。
沈茹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禁不住心口一跳,出将入相那一天,他還會記得今日所說的話麽?
“看什麽!”許姨娘譏諷的望着沈茹,“人家走老遠啦!”她一轉身對下人叫道:“來人,将這些禮物都給我扔出去!個破落戶,送的都是些什麽東西?!以為我沈家還能稀罕這些玩意?真是好玩的很咯!”
沈茹對身邊的小茜使了個眼色,低低在她耳畔說了幾句。
小茜等許姨娘将陸歆帶來的禮物丢到外面以後趕緊去收拾起來,整理整理派人送回了陸歆家中。
陸歆到了家中,趙勝跟在他身後憤憤不平,“沈家不就是有錢?有什麽了不起?沈萬銀這厮如此狗眼看人低!”
陸歆的心情亦是很低落,只是低落歸低落,該做的事情卻一件不能少。他眼眸微轉,對趙勝說:“你去讓阿牛做一件,順便幫我查一個人。”
那個人,長相俊美出衆,喜歡身着玄衣,這樣的人在春陵縣不多,只要稍微打聽應該很容易就找到他。
這厮對沈茹不懷好意,同是男人,他從他的眼睛裏就能看出來,只是,他陸歆認定的女人,豈是別人可以觊觎的?
他讓阿牛去做的事情,也很重要。他在春陵縣做破落戶這些時候,錢是沒有,兄弟卻多,一呼百應這種事對于他而言再簡單不過。
沈家要招贅,他當然也不能閑着。想到這裏,他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狡黠的弧度。
這時,一個小姑娘坐着轎子到了陸歆家門口。
她身着淺粉色襦裙,梳着元寶髻,眉清目秀,正是沈茹身邊的丫鬟小茜。只見她指揮着一個小厮從轎子裏拿出一堆用紅紙包裹的東西全部堆到了陸歆家唯一的桌子上。
陸歆詫異的看着這些東西,都是自己送往沈家的禮物,他一氣之下,便留在了沈家沒有拿回來。
小茜對他行了個禮,笑道:“這些禮物都是我家姑娘讓我拿過來的。我家姑娘說了,今兒的事情沈家做的有不對的地方,陸公子別放在心上,必定要多多包涵。這些東西都是陸公子花錢買的,平日裏用得上的盡管撿着用,不能浪費了。”
陸歆聽了這番話,想到這些話是從那個如同花朵兒的女子嘴裏說出來,原本扣緊的心弦漸漸的松開,緊蹙的濃眉也緩緩的舒展了。雖有她父親的阻隔,可是她的心意卻透過這小丫頭的傳話傳遞了過來,如同解語花一般讓他心中熨帖。
小茜又對他說:“我家姑娘還讓我傳一句話,陸公子的東西她好好的保存着呢,叫公子不要挂心。”
陸歆有些意外,原來母親留給他的祥雲佩沒有丢失,而是到了她的手裏。
他嘴角浮出笑意,“那你也給你姑娘帶一句話,她擔心的問題我定然替她解決好。”
小茜面露迷惑,有些不解,不知道陸歆說的什麽事呢。
陸歆道:“你就這樣去對你家姑娘說,她自然明白。”
小茜走了,趙勝撓頭,不解的說,“你和沈姑娘這一個個都會打啞謎,只我一個,聽得稀裏糊塗的!”
“哈哈……”陸歆拍着他的肩膀大笑,方才在沈家所受的惡氣頓如雲煙般消散,男人笑容明媚有若春日陽光。
世上盡有人輕他、厭他,可只要她一句話,再大的風雨亦如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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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園,夜色漸沉,一個俊秀的玄衣公子靠在戲臺的朱色圓柱上,手裏拿着一把小刀,不知在木頭上刻些什麽。
一個面容秀麗的青衣公子到了他的身邊,側身也靠坐在柱子邊,轉眼看過去,用略微陰柔的語調說,“墨離,你雕的是什麽?”
玄衣公子唇角勾起一絲慵懶的笑:“你看呢?”
青衣公子看了一眼:“像個女子。”他眉眼間掠過一絲驚訝,“你該不會看中哪家姑娘了吧?這倒是不像你的作風呢。”
墨離哂笑:“我有什麽作風?不過是一風塵戲子罷了。只是,最近,我碰上一個很有趣的小姑娘,想逗一逗她玩而已。”
心侬的眼底顯出幽怨之色,幽幽的看着他,“你難道不知道妙妙對你一往情深?”
墨離斜睨他一眼,帶着促狹:“妙妙?你倒是叫的親熱。你整日裏陪着她便罷了,何苦來擾我?”
“你便是算是救救她,賞她一句話又何妨?”想起那女子時,心侬眉目帶嗔,波光流轉仿似含情。
墨離嗤笑一聲:“能讓你心侬求情的女子,倒也不多。若是尋常,我不能不賣你一個面子,只是這一次,我答應了一人,決不再見沈二小姐一面。”
心侬詫異:“還有這樣的人?那個人是誰?”
墨離低頭沒有理會,手下動作不停,不一會兒,便清晰的出現了一張女子的臉,在他的手下栩栩如生。
柳葉眉,桃花眼,只那一雙眼,便能勾過去人的七魂六魄。
墨離嘴角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他從袖中取出了一封淡藍色信封,封面點點梅花,打開信封,是雙疊菱形方勝,只這封信明日送出,他又可以和她相會了。
作者有話要說: 萬字肥章!
☆、如隔三秋
沈家招贅的消息放出去,立即引得春陵縣裏許多光棍蠢蠢欲動,一時間坊間茶餘飯後都是談論這個問題。沈家大姑娘漂亮,沈家有錢, 哪個窮漢子不想借着這個機會翻身?即便是家裏殷實的人家, 雖然不敢真的去當人家倒插門女婿, 想着那漂亮的姑娘跟偌大的家産,個個也是心癢難賴。
當然,沈家招贅也是有條件的。家裏可以沒有多少錢 ,但是家世要清白, 人長得要端正,不能行差踏錯有不良記錄。品性嘛,老實忠誠為第一,上門女婿,是要看女家臉色的, 脾氣差的絕不能進門。
沈家的話一放出去,便不少光棍前去報名,管家按照以上三個标準篩選了一番,最後确定了四個可以入眼的, 讓那四人明日一大早到沈府見見老爺跟夫人。那四個光棍一聽, 歡喜的不得了,歡天喜地的就回去做準備了。
第二日就是相看的時候,沈萬銀換了一身簇新的袍子,同蕭氏一起坐在自家客廳裏頭等着那幾個光棍來相看,誰知從大清早等到日上中天,竟然連一個人影子都沒有看到。
沈萬銀當時就摔杯子了,将那幾個光棍大罵了一頓。接着又将管家罵了一頓,管家委屈的很,着人去查那幾個光棍到底是怎麽回事。查人的小厮回來就說了,一個光棍昨晚拉了一夜的肚子,第二天早晨連腿都站不穩。另外一個出了門,走到半路就掉進了河裏。還有兩個也不知道說什麽原因,為了這個相看,一早就趕路出來的,現在人影子也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管家搖頭,直說這事兒詭異。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麽邪門的事兒一傳十十傳百,不要半天功夫,大半個春陵縣的人都曉得了。
當天下午,沈家門口就出現一個跛腿子的道士,掐這指頭說今年沈大姑娘犯煞星不能成婚。
他這話一傳出來,大家頓時都明白了,原來是這樣啊!
怪不得,這沈大姑娘同段家的婚事黃了,如今要招贅都這麽難,原來是今年犯煞星,壓根就成不了親!
縣裏頭的光棍頓時一陣唏噓,卻也不大敢上門去犯煞星,生怕自己跟那幾個光棍一樣倒黴倒到家。
這些話傳到沈茹耳朵裏,她禁不住笑了。
什麽犯煞星?那不是有個活煞星嗎?她說呢,陸歆說幫她解決問題,原來是這樁問題,虧他想的出來。
沈萬銀還要相看幾個光棍,被許姨娘東勸西勸讓他不要着急,說這件事緩緩再說,道士都說今年不成幹嘛跟老天爺過不去。肚子裏,她還是擔心沈茹招了個女婿一起對付她的淩兒,索性借着這個傳言将招贅的事情延到明年,然後自己再好好的想法子。因着這急促的婚事,蕭氏也對沈萬銀不理不睬意見很大。
事到如今,沈萬銀一個人若是還主張辦婚事那是自讨沒趣,只得把這顆心先放一放,待到來年煞星過了再說。
他讓人多招了護院好好的将院子守起來,沈茹但凡出門,都要多兩個年紀老成的嬷嬷陪着,絕不讓她落單。
對于父親的做法,沈茹真是哭笑不得,他防陸歆簡直比防賊還嚴。
此時,她的手裏有一張淡藍色的信封,這是墨離的第二次邀約。是賞花還是賞月?
如今父親管得嚴了,她沒法子單獨出門,但是墨離的約又不能不去,她只能撿了個空隙,悄悄的從後門溜出去了。
這一次的地址是在程園,距離梨園不遠。
程園是個廢棄的園子,聽聞從前也是大戶人家的園子,自那大戶人家被一把火燒成廢墟,這園子便荒蕪了。
沈茹身披着雪白的鬥篷,到了園子跟前,只見園門被破碎的石像擋住了道路,石像旁邊又生了許多一人高的亂草。透過亂草看進園子裏,月光下一片荒蕪,頓生凄涼之感。她想起從前看到沈家被燒成灰燼的樣子,多年後大約也是這般模樣吧,想着,一股寒氣由背心冉冉升起。
“既然來了,為何不進去?”
男子悅耳的聲音突然在耳後響起,沈茹驀然一驚,轉身,看到一襲玄衣的墨離,就站在自己身後。
“亂石阻路,如何進去?”沈茹強作鎮定,她袖子下的手心裏仍握着銀色的匕首。
墨離勾唇一笑,突然伸手将她攔腰抱起,腿下一蹬,兩個人縱身便進了園子裏,外頭亂草蓬蓬,倒是成了天然的門戶,讓這廢園子成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墨離在園中心的亭子将她放下,低頭看着她。
男子如墨的眸子看着她,頓時讓人生出一種侵略感。
沈茹後退了一步,清冷的看着他。
“聽聞沈姑娘招贅?”
“你的消息倒是很靈通。但是這和公子又有何關系?”她反問。
有何關系?
墨離的臉上浮出冷笑,是啊,的确沒有關系。
只是為何,當他聽聞她要招贅,她要嫁人的時候,心底的怒氣卻浮了起來。
即便是招贅,沈家也是要家世清白的人家,而他呢?戲子,倡優,下九流。
就連給人招婿都是不配的!
想到這裏,他如劍一般的墨眉緊緊的蹙在一起,眼底戾氣浮動。
他低頭居高臨下的看着這個女子,他向前一步,沈茹便向後退一步,桃花般的眼底浮現出驚懼之色。
“你要做什麽?”沈茹後退,驀地靠在了牆壁上,退無可退。
她要走,墨離抵在她的身前,一手撐在他和牆壁之間,牢牢的将她圈在裏面。
她擡頭,隐隐看到他眼底浮動的怒火,他為何要怒?她莫名其妙。
“墨離公子是否忘記你曾經的承諾?你若是碰我,我們的第三次見面便作廢!”沈茹義正辭嚴的說。
墨離突然笑了,笑的極為邪佞而狂傲,他低頭,溫熱的氣息噴在了女子的臉上,伸手拈起一縷柔滑烏黑的發絲纏弄。
沈茹心中慌亂極了:“你到底在幹什麽?”
“呵呵……”他笑的冷冽,“你竟這樣怕我?難道是因為我是一個戲子?”
沈茹驚怒的看着他。
他一手抵在她的肩膀上,牢牢的将她按在牆壁上,沉聲道:“難道因為我是戲子,便不配和你說話,和你見面嗎?要知道,并不是有人天生喜歡做戲子的!”
他的眼底沉痛,哀傷,喉頭哽咽了一下,道:“我從前也是錦衣玉食,也是奴仆成群,只是,那又如何?罪臣之後,三族已滅,一夕之間,大廈傾頹,唯有做戲子才能博得一絲生機。”
沈茹詫異的看着他,難怪她總覺得他不像戲子,原來有這樣的原委。
他的眼盯着女子,仿佛心中無數的怨怒和冤屈:“世人都輕視戲子,你沈茹也一般無二,對不對?!”
她竭力鎮定的說:“我沒有輕視你。你是戲子,也和我們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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