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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你才怪!】
聽了蘇明珠這句幹脆利落、理所當然的心聲,趙禹宸一瞬間只被噎的胸口生疼!
偏偏蘇明珠還一無所覺,她垂了眼眸,壓根兒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心聲已叫人明明白白的聽了去。
這個時候,任性擡杠是決計要不得的,可若是直接作出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樣,似乎又顯得有些假,蘇明珠想了想,便只作出一副沉思的模樣來點了點頭:“陛下說的是,蘇家的忠心日月可鑒,自然不過因着他梁王幾句攀扯便由得旁人颠倒黑白。”
趙禹宸張了張口,只覺着胸口有一口郁氣不上不下的堵着,但他心知此刻若是發火動怒,只會越發弄巧成拙,便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的才勉強咽了下去,卻又聽的對面清脆疑惑的心聲又一次響起——
【怎的更生氣了?我這話也說錯了不成?】
趙禹宸聞聲便忽的一頓,思緒便忽的轉了個圈,莫名的想到了——明珠看出了朕在生氣?
他自小受師傅們教導,為上者要喜怒不形于色,加之剛才他在明珠面上已是着意小心,因此自覺不動聲色,并未露了絲毫破綻。
卻沒想到,貴妃竟能從他這着意溫和之中,仍舊看出他心底的怒色?
明珠心內剔透,他這些日子是重新知道了的,可是,能這般去僞存真,一眼看出他的真心……只怕,也是明珠對他當真了解在意的緣故!
不錯,之前他還未曾發覺明珠真心之時,明珠也是一眼便瞧出他面色憔悴,且還滿心記挂的!
這麽一想,趙禹宸的心內便忽的輕快了許多,他笑了笑,竟有些釋然,一時間,連朕的自稱都去了:“我這人,你最是清楚的,昏聩桀暴之舉,我不會做。”
蘇明珠見他眉眼忽的舒展開來,顯然是發自心內的高興,一時道也愣了。
【這好一陣歹一陣的……什麽毛病?】
趙禹宸聽見了,卻是絲毫不以為意,只搖搖頭,便也順勢站起了身:“不論梁王的消息從何而來,他既敢開口,想你就是有些把握的,下月初四前後,算來也不過十來日了,近在眼前。”
“你此時不信也無妨,日久見人心,日後終究是會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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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明珠頓了頓,為着蘇家,倒也起身,規規矩矩的點了頭,贊了一句:“陛下英明。”
—————
舜元三年,四月初三。
天色還蒙蒙的半亮未亮,昭陽殿內卻已是一片燈火通明。
趙禹宸挺身立與內殿的大琉璃鏡前,周遭流水一般的宮女內監們來來回回,依次捧上各色的衣衫鞋帽,扳指玉串,一層層的往陛下的身上套去。
今日雖不上朝,卻是威武大将軍蘇戰班師回朝的日子,趙禹宸身為帝王,要親自出城相迎,一身格外正式的龍袍穿戴,反而比上朝還要越發繁瑣隆重一些。
今日雖然起的格外的早,但想着馬上就能見到父母,蘇明珠卻是神采奕奕,滿面都帶着真心的笑意,瞧着趙禹宸收拾的差不多了,甚至還動手去接了一旁宮人手裏的發冠,想要親自去給趙禹宸戴上。
趙禹宸見狀略微吃了一驚,這般親密且體貼的舉動,莫說進宮之後了,便是他們幼時相處的最好的時候,蘇明珠也從未幫他幹過。
不過吃驚歸吃驚,趙禹宸回過神後,心下卻還是十分受用的,當即便主動在蘇明珠身前彎了腰,感受着頭頂的發髻被貴妃輕輕擺弄着,便微微閉了眼,帶了幾分調笑般的說道:“這是你第一遭伺候朕,朕得好好記在心裏。”
【唔,也就這一次了。】
蘇明珠聞言一頓,細細的将發冠戴好,退了一步,左右瞧了瞧,這才笑眯眯的點了點頭:“陛下早去早回。”
“好。”雖然聽見了這句心聲,但趙禹宸本也沒指望貴妃能日日待他這般殷勤,卻也未曾多想,只是又道:“你也不必太着急,朝堂之上,朕會少耽擱些時辰,叫你們盡快一家相見。”
将軍奏凱回朝,帝王出城親迎,這對蘇家來說,已然是天大的體面,其間禮儀規矩自也是極其繁瑣,從城外到進宮,到奉天殿親禀軍情,戎狄受降、百官朝賀,這麽一項項的下來,少說也得半日,若是再加上夜裏的歌舞賜宴,只怕當真就要鬧到半夜不可。
趙禹宸瞧了禮部上來的折子後,便只說将士風波勞頓,回京第一日不必如此操勞,便吩咐将這夜裏的賜宴改到了三日後,今日便一切從簡,只在奉天殿內奏對之後,便請蘇将軍夫婦進宮與貴妃相見一面,之後便可早些回府,歇息洗塵。
蘇明珠聽着自然高興,要知道宮宴之上雜亂嘈雜,又有一層層的規矩身份隔着,她雖說也會赴宴,頂多卻也只能與父母遠遠的見個禮,說幾句官面虛話罷了,若要等着蘇夫人遞牌子進宮,說些親密的體己話,那就更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去,且這還只是蘇夫人,蘇将軍身為外男,若是無旨,尋常連後宮都進不得,就更不必提其他。
因着這般緣故,對于趙禹宸的這道聖旨,蘇明珠是打心底裏感激的,聞言面上的笑容愈發真摯,燭光之下,連眼眸子都亮晶晶的,貓兒一般:“多謝陛下!”
看着這樣的蘇明珠,趙禹宸只覺着心下軟乎乎的,泡了熱水似的格外的溫暖熨帖,因着這一份熨帖,他忍不住的想到什麽,頓了頓,便又忍不住的又開口分辨了一句——“如今大軍回朝,你與蘇将軍便該知道,朕從未相信梁王的構陷,莫說相信,只連分毫懷疑都未曾!”
【怎的又來了?】
這樣的話,這幾日來,蘇明珠其實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了,正是五年一次的大評,原本就是忙碌的時候,如今又添了大軍得勝回朝的這一樁事,有功将士的論功犒賞,西北戎狄受降稱臣,戰後的安置,每一樁都是無數瑣碎,趙禹宸眼見的日漸忙碌。
原本除了大朝會之外,陛下每日只用半日在乾德殿,剩下半日都會過來尋她,最近卻是忙得少有空閑,只能偶爾過來尋她吃個晚飯,吃完之後還要匆匆回去,連去壽康宮裏給太後請安的次數都少了許多。
可就是這麽忙的時候,趙禹宸每次見着她時,都還總是提起這樁事兒來,簡直像是有什麽執念!
蘇明珠心下詫異,面上卻只是連連點頭,仍舊與前幾次一般随口應了:“陛下說的是!”
雖然這次沒有聽見什麽心聲,但單從這面色上,也是丁點兒不真誠,分辨起來,算是一種姑妄聽之的模樣。
因此趙禹宸便不怎麽滿意的模樣,只想着日後朕定要叫你悔不當初,在心內贊揚朕乃是十足的仁德英明之君才成!
這麽想着,趙禹宸才勉強舒坦了許多,擺了擺手,叫她緩緩安置,便轉身去了。
這會兒時辰還早,但想着馬上就能見着戰場歸來的父母,蘇明珠卻也沒了絲毫困意,下面送來早膳,她随意撿了些吃食用了,之後又耐着性子将自個梳妝打扮妥當,便這般滿心焦急的等着外頭與她傳信來。
就這般,直到午膳前後,昭陽宮內卻是先迎來了蘇明朗還略顯單薄的清俊身形。
“你怎的來了?爹娘呢?”蘇明珠起身問道。
蘇都尉利落的行了個禮:“爹娘還在乾德殿內,陛下仁德,囑咐我先來娘娘這兒候着。”
那便是要他們一家子四個都能一起團聚閑話了,蘇明珠笑了笑,叫他坐下,又囑咐宮人上茶。
一盞茶未罷,外頭便忽的傳來了白蘭欣喜的禀報聲:“主子,老爺夫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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