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養傷

夢境消失地突兀卻不急切，如同它到來的樣子。等我意識蘇醒，已經消失無蹤，我竟記不得夢到了些什麽。輕輕□□了一聲，想翻個身，立馬被痛醒，眼淚差點流出來。我張開眼眨巴了一下，反應過來自己沒死，微微慶幸，随即惶恐卷上心頭。

我的眼睛，看不見了……

“有人在嗎？”我聽到我的聲音沙啞中帶着絲哭腔，将茫然無措演繹地十全十美，我卻沒心情去管這些，只想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

沒人回應。

我又喊了幾聲，還是沒人回應。

我一下子焦灼起來，拼命讓自己冷靜，可眼瞎這件事卻讓我根本沒辦法冷靜下來，甚至比殘廢這個事實還讓我驚恐。

在陌生的地方，手腳不能動本身就劣勢的很，而現在連眼睛都看不見了，一片黑暗如何能不讓我心慌恐懼。難道那人最後還是把我随便扔在一處地方自生自滅了？

不會，就算我痛到遲鈍，身下的稍硬的綿軟絕對不會感覺錯，肯定有人救了我。只是空氣中這股若有若無的味道，實在讓人很不舒服，尤其是在此刻眼睛看不見鼻子更加靈敏的時候。

可我現在只能靜靜地等，等着有人能來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時間流逝，我不得不被迫冷靜下來，感受了一下身體的傷勢，最重的自然是被折斷的手臂，其次是腹部一踹造成的內傷，最後是頭部的撞擊，也許是撞擊壓迫到了視覺神經？身體上的傷都不是問題，只要有人救我，我就可以拜托他們去我家裏找魔藥，嚴重的也只需要兩三天就可以好。

就算我不見也不會有人亂動我屋裏的東西，畢竟巴塞的治安是十分好的，房契也是我的名字，除非我犯了大事被回收，在坍塌或者一兩百年之後才可能改寫。之前賺的錢我可以全部給救我的人以回報。

關鍵是視覺……

不懂醫的我并不清楚，等傷勢好了後視覺會不會恢複。

“奇怪，這怎麽有個包裹？就這麽随便扔在了門口。”

聽到聲音，褪去的迫切又重返心頭，我喊叫了兩聲，終于聽到腳步聲靠近。

“小丫頭你醒了？”我聽出是卡特的聲音，點了點頭。他立刻敏感地察覺到我的不對勁，面前有風拂過，“你……眼睛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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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頓了一下，心裏有些酸澀，強忍了下去：“似乎是後腦的傷勢造成的，還沒有多謝你們救了我。”

“嗨，我們不講這些虛的，碰上就是有緣，互幫互助是應該的。”

“卡特，你來看看這些瓶瓶罐罐到底是什麽東西，裏面會不會有傷藥？”維奇喊了一聲，傳來一些瓷瓶碰撞的聲音。

“哪有傷藥是這個樣子的，味道也奇怪的很。也不知道是誰扔在門口的。放的這麽整齊。下面還放了幾套衣服，這……”

奇異的感覺漫上我的心頭，我聽着他們兩人說話，忍不住開口：“那些瓶瓶罐罐，可以拿一瓶給我聞一下嗎？”

腳步聲漸近，卡特将我小心翼翼地扶起，過了一會兒，我就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我的魔藥，竟然是我的魔藥！我近乎激動：“是我的東西，你們找一下一瓶棕褐色的，大約拇指粗細的試管，給我喝，可以治我的傷。”

“你确定這是用來喝的麽？聞起來很怪啊……”維奇難以置信。

我點了點頭，就着卡特塞過來的瓶口一口氣灌了下去，那味道，簡直銷魂。砸吧砸吧嘴，我厭惡地皺起眉頭，總覺得味道不大對，畢竟沒喝過生骨水，如果眼睛看得見還好，可以很快從顏色中分辨，光聞味道，那幾種難喝的都差不多。回想了一下顏色相近的，沒有什麽喝了會更加不好的東西，也就放下心來。

這些東西不會平白出現在這裏，而知道我情況并且可能帶東西來的只有飛坦。這家夥到底想幹什麽？本來想殺我最後又變卦了？話說折斷別人的手臂還等着我能痊愈找他茬這本身就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想不明白，先默默給這個名字劃上一筆，有機會一定要他好看。我咬咬牙。

“昨天看你氣息奄奄的樣子，今天倒是精神了很多。我這也沒什麽藥，只能給你包紮一下傷口。對了，我是卡特，另一位是維奇。”

“我叫奈奈。”我猶豫了一下，問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只要想到飛坦在背後陰森森地看着說不定心情不好就上來補刀，我整個人都不好了，況且和這二人并不熟，哪怕他們表現的很友善。能聯系到阿比蓋爾他們就再好不過。

“這裏是八區十四街。”

“啊？是……哪個城鎮？”有種不好的預感。

“流星街。”

“……”飛坦這個混蛋！難怪空氣裏總有種臭味。不對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竟然把我扔到了幻影旅團那幫瘋子的老窩，絕壁不是什麽好地方。

看我面色不佳卡特也沒再繼續，輕咳了兩下，問：“我今天去換了些傷藥，幫你重新包紮一下吧？”

我略尴尬：“麻煩你了。”

“卡特你做什麽爛好人。這家夥一看就是外面來的，擺明了看不起我們。也不知道招誰惹誰了，你還是直接把她丢出去好了！”

“維奇！你先出去！”

“我，哼！”維奇憤憤跺了跺腳，離開了。

“抱歉，他只是不想招惹麻煩，不是對你有敵意，你別見怪。”

“不會。”我搖頭，畢竟我是真嫌棄，他并沒有說錯，就算我從來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也有過生活窘迫的時候，但的的确确沒有在垃圾堆這種腌髒的地方生活過，不是生理上的潔癖，而是心理上的潔癖。只是被這麽明晃晃地點出來還是免不了尴尬難堪，一時間吶吶無言，想到如今的狀況，真擔心他們将我扔出去就此不管，幹巴巴地解釋起來。

“我并不是看不起你們的意思，就是一時間有些驚訝。呃，那個。我沒猜錯的話對我下手的人不會上門來找麻煩的，雖然我也不清楚，不過我的包裹應該是他送來的。”

說着說着我自己也有些惱了，好像把眼前的狀況弄的更糟糕了，這話裏話外的意思不就是說他們早就進入了對方的眼裏，已經惹上了麻煩麽。想開口回轉，卻不知道該怎麽說，以前的巧舌如簧碰上這種情況倒是發揮不出來了。

“原來如此。”卡特笑了一下，卻是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而是開始動手幫我重新包紮手臂，動作相當地輕柔，我幾乎沒感覺到有多痛。接着是後腦勺，最後是腳。因為他動作的認真細致，倒顯得我的焦灼不安太過杞人憂天。

我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如今我這個狀況，又有什麽好焦急擔心挑三揀四的？連基本生活都不能自理，也只能相信對方的善意安然養傷了。

“咦。這……”

“怎麽了？”不會發現什麽更糟糕的事情了吧？

“昨天我救你的時候，你的腳筋雖然斷了，但還有修複的可能，為此我還有些遺憾，畢竟我們這根本沒辦法幫你在最佳治療時間段接上腳筋。可是現在……竟然已經有愈合的跡象了。”

忘了身體的自愈能力了，我幹笑兩聲：“這就是剛剛那藥的作用，效果很快。”末了，我又補充道，“不過只對我這種體質有用處。”

倒不是介意他們對我的東西有想法，只是裏面雜七雜八，他們碰到什麽不好，惹出麻煩來問題就更大了，畢竟現在根本沒魔力和材料配置，而且我需要先調理恢複身體。

“是這樣啊。早就聽聞有些密族有特效藥，只可惜只對族人有用，這次算是增長了些見識。”卡特不以為意，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卻并沒有幫我處理腹部的傷勢，明顯沒有做過什麽越矩的行動，“我去給你準備點吃的。我們這都是些勞動分子，實在沒辦法一直看顧你，餓壞了吧。”

“恩，麻煩你了。”

之前一直睡的很沉，并沒有什麽饑餓感，別說我還是他救來的，不應該提什麽要求。但卡特卻很認真地跟我解釋了一下沒有照顧的原因，甚至很體貼地不去詢問我的秘密，很輕易地讓我對他産生了些好感。救命之恩，永遠比其他的任何幫助都更容易讓人卸下心房。

他們平日的生活對話并不瞞我，很容易就可以知道這裏離邊緣并不近而且他們也只認識這片區域。直接打消了我想回去養傷的想法。奈何養傷的日子太過難熬，行動不自在不說，這地方連解悶的東西都沒有。好在維奇這個嘴硬的家夥雖然抱怨連天，依然給我找了一臺破舊的收音機聊以慰藉，這才稍微好些。

然而我還是一天天急躁起來，因為喝了生骨水手臂卻一點反應都沒有。第一反應是難道魔藥沒用了？這不可能，獵人考試還用過，不可能沒用。那只可能是吃錯了。這又回到了最初，分辨不出來只能看情況挑。只是為了不混合藥效，一天最多喝一瓶。滋味各種銷魂。

除了折斷的手臂緩慢恢複，其他傷口在兩個星期左右就全部恢複完畢，最讓我吃苦頭的就是腹部的內傷。

要說有什麽特別之處，就是我開始每晚每晚地做夢，每次夢醒就不記得夢到了什麽，卻還是持續不斷，也沒出現睡眠不佳的情況，反倒是整個人有種懶洋洋的舒适。

直到有一天在晚上被痛醒，感覺到手臂上痛入心扉的疼痛，我終于明白今天的魔藥挑對了。精神氣一順，眼睛也漸漸看到了光芒。

“所以之前你給我吃的是這些？”我怒不可遏地瞪眼看向維奇，他竟然給我吃了大半個月的養魂藥水，這眼睛要瞎成什麽樣才分不清棕褐色和紫褐色。我深呼吸兩口，忍住不罵人，但想到熬了這麽長時間都是這家夥看差我就覺得怄氣地很。

沒想到維奇是個十五六的男孩，看不出聲音粗晃晃的，也是個清秀孩子。而卡特三十四五，給人一種特別好欺負的感覺，難怪被趕到這種偏僻角兒尋找廢品過活。

我深呼吸兩口，決定不跟他計較，這家夥倒是委屈了：“你怎麽一好了就吼人？真是沒良心！”

“我還想打人呢說我沒良心！”我一巴掌呼向他，他矮身一躲，後面一個微微搖晃的衣櫃就這麽被我給劈—散—了……

“簡直兇殘！竟然還想行兇！恩将仇報啊！”維奇大吼，人倒是立刻離我遠遠的。

沒理會他的吼叫，我震驚不能地看着散架的衣櫃，再瞅了眼還包着繃帶卻一點事兒沒有的手，有些反應不過來。晃了晃還用木棍固定住的手臂，瞥了眼同樣震驚但佯裝鎮定的維奇，看向剛進來端着早飯木愣愣的卡特，我默了。

昨天沒吃菠菜啊，怎麽就變大力水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感恩節，感謝各位小天使一直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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