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你喜歡她什麽?
臨近期末,祁冉讓他好好複習,為下學期分班做準備。
陳卓說沒關系,他有十足把握。祁冉也不同意,說之後幾天不會過來,讓他下學期開學再過來。
這才後知後覺,假期是見不到她的。
高中假期一個賽一個的短,聽說高三就到年初七。他們還好,多個十來天的。或許祁冉以為他不會去,算準高三開學的日子去頂樓候着時,祁冉是不在的。
卷子還積了幾摞,想着過去也找不着人,幹脆就在家呆着了。
緊趕慢趕,在假期最後一天将作業收尾。想想第二天又能聽到祁冉軟糯的小嗓音,心情好了好幾個度。正好老爸下班去書店買了幾本新書,他翻了翻,有餘華的,便順了一本回房,看到淩晨四點多。沒看完,帶去學校了,順便想中午時候和祁冉探讨一下讀後感悟。
開學頭一天,都精神萎靡,陳卓頭天熬了夜,更是不在狀态,趴在高高累起的書山後邊,睡了個昏天黑地。
下課鈴響卻精神抖擻,變了個人似的,抓過小說和便當就往後門沖。
肖博衍跟出來,探着個腦袋沖樓梯口吆喝:“又去找你的天臺女神?”
然後是哥幾個的調笑,他充耳不聞,兩步并一步,爬樓爬得氣喘籲籲。
祁冉是在的,說話也不似平時平緩無力,他猜想她心情不錯:“我要回去了。”
“什麽?”他猝不及防。
“下周我媽媽過來接我,這是我最後一周在學校上課了,我媽給我聯系了市裏的學校,因為我成績還不錯,那邊同意我直接跟着高三讀,我最好的朋友也在那個學校,往後也有人陪我說話了,我很高興,Max。”
她叫他Max……
陳卓微怔,似乎也沒什麽不對,他知曉她的音容笑貌,甚至了解她的許多秘密,于她而言,也只是一個能說說話的陌生人Max罷了。
還能說什麽呢?陳卓笑得苦澀:“高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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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你一個地址,我們往後互相寫信吧,像Mary和Max一樣,你還是我的Max,你寫給我,收信人就寫Mary,我姐在郵局上班,我知會她一聲。要是怕非實名不讓取,我做個标記,你取的時候能對上,應該就能取的。
“好。”
“你覺得什麽标記好呢?”
“那就大致畫一個Max的苦瓜臉吧。”反正她也總是叫他Max。
祁冉沒異議,給他念了收信地址,陳卓記在手機備忘錄裏。她又說:“我們見個面吧。”
她聲音很小,頂樓風大,旁邊學區房在施工,機器運作的聲音也吵得人不得安寧。陳卓驚訝于自己能在一片嘈雜裏,準确地聽清她的每一句話:“可以嗎?”
“可以的,我總要看看,你是什麽模樣的。”
陳卓沉聲笑笑,說沒問題。
祁冉便定了時間:“周五中午吧,還在這裏,你過來吧,我正好有東西給你,這幾天我可能不會過來了,很多東西要收拾,中午是不在學校的。”
“那你還來上課嗎?”他對過兩班課表,體育課,時間是對得上的,場地也在一處,雖然不知道高三體育課能上幾回。
祁冉沒立即回答,可能自己也不确定,反問他:“你希望我來嗎?”
“希望。”能多見幾次,也是好的。
“那我就來。”
“謝謝……”
陳誠說祁冉最近像吃錯藥一樣。
本來不想搭理他的,那人又偏偏提了祁冉,不自覺豎了耳朵:“怎麽說?”
“她竟然每天都來上課了,每一天!并且沒有缺席任何一堂課,你說蹊不蹊跷?”
“本來也是學生,來上課有什麽稀奇?”心裏卻很不要臉地以為是自己的緣故,笑意偷摸爬上唇角眉梢。
“可能成績下降了,她自己也開始緊張了吧。”
“成績下降?祁冉?”他轉着椅子回身,終于給了他弟一個正臉。
陳誠歪在小床上,端着手機,有一搭沒一搭滑着屏幕:“啊,前天第一次模考成績出來,被林蘇超了四五分吧,本來也沒什麽,還是年級前幾名,就是和上學期比,退步太多了,班上又有人說人家上學期考試是作弊來的,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陳卓呢喃:“不可能啊……”
陳誠掀起眼皮瞅他一眼,嗤了一聲:“怎麽不可能?你女神就必定十全十美?人無完人嘛,高三下學期壓力大也正常,何況她上課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調整調整就好了嘛,人家智商高,不在乎這點閑言碎語。倒是最近看着精神狀态也不大好,病恹恹的,雖說初春氣溫還沒完全回暖,大中午也挺熱的,很多姑娘都換上飄逸的小裙子了,就她成天捂着校服外套,實在奇怪。”
“人家怕冷不行啊?”
“得,說一句也不行,明兒體育課,您自己看看去,我是不是胡說八道。”
陳誠或許是對的。
那天氣溫飙升到二十七八度,他下籃球場跑了兩圈,熱到要蒸發的地步。後半節課都躲在看臺陰涼處,喝着冰可樂,看着她。
離得很近,那一片就他們兩個人。
祁冉還是那麽瘦瘦小小的一個,藍白外套穿得板板正正,拉鏈一路封到下巴颌,捂得嚴絲合縫,可她額角明明也冒了一層細汗的。
雙腿并着,曲着膝蓋,手上是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她說過很喜歡這本書,來回看了十來遍。
臉色也是不正常的白,整個人看上去蔫兒巴巴的,沒有半點兒精神。
最後一口可樂下肚,他拎着空瓶走遠,即便還想在她邊上坐坐,畢竟離得那樣近,近到能嗅到她發尾淡淡的檸檬香氣。
招手把陳誠叫到隐蔽處,劈頭就問:“她怎麽了?”
陳誠攤手:“我哪兒知道?”
抹了一把臉,他又問:“她最近怎麽樣?”
“心理是沒法知道了,身體也就那樣,你也看到了,開學時候就發現了,瘦了小一圈,本來也夠瘦的,現在看上去幹巴巴的,看得人不忍心。也還是那樣,對人愛答不理的,倒是偶爾路上遇上,定定望我好一會兒,突然像想起什麽似的,會輕輕笑笑,和我打招呼。”
“她和你打什麽招呼?”他有些不爽。
“上回,給你打探消息,我不是說了什麽同班同學見面最好打個招呼啥的,可能她記下了吧,就是可能記性不太好,一陣一陣的。大概覺得我比較友好吧,能被祁冉主動打招呼的,除了她那小同桌,就我了,可把我厲害壞了!”
“……你可以滾了。”
管不了那麽許多了,周五轉眼就來,倒不如先操心操心見面的事兒。有什麽,都等到那時候再詳細問吧。
周四晚上,陳誠倒是火急火燎跑了兩條街過來找他,橫沖直撞的,一腳踹開他的卧室門,氣兒沒喘勻,卻不影響聲音的嘹亮:“祁冉要走了!”
陳卓雲淡風輕瞥了他一眼,又将身子探進衣櫃,翻找合适的衣服。
“我說,祁冉要走了,就在下周,你什麽反應?”抓過書桌上的玻璃杯,自個兒動手倒了大半杯白水,一飲而盡,“不會你早知道了吧?”
“嗯。”
“早說啊,枉我找她的小同桌套了半天話!”
陳卓忽略他弟的抱怨,拿了兩件白襯衫在身上比劃:“這兩件,怎麽樣?”
陳誠差點沒被口水嗆死:“又不是相親,整得跟小姑娘似的,還怎麽樣?诶喲喲,我的老哥诶!”
“……”
他又拎着兩件衣裳,赤腳下樓,也不敲門,擰了門把就進書房去,站在他爹面前:“這兩件,哪件更合适?”
“額,你這是……”
“別問那麽多,給出您的建議就行。”
“右邊那件?”
“會參考的,您繼續。”然後,默默又退出去,站在浴室門口,問忙着給大黃洗澡的母親。
他媽應該挺無語的,随便看了兩眼,胡亂指了一件:“走開走開,看不見我正忙着呢嗎?”
陳誠站在二樓欄杆邊,啧啧稱奇,托腮看着又拿着衣服上樓的人:“你這是,見祁冉去?”
果然還是祁冉厲害,光提一名兒就能讓他哥打起十二萬分精神。
“不是,真去見啊?”
陳卓點頭:“有什麽奇怪?”
“不覺得太晚了?她都要走了,就是見了也沒可能了吧?”
“就是見見而已。”
陳誠跟在他身後進屋,環手站在門邊看着:“這算什麽?告別?”
“或許吧。”
“憑什麽啊?她說不想見就不見,現在說要見就見?她現在,連你名字都還不知道呢吧?要不要這麽不公平?”
哪有什麽公不公平?先動心的人,注定是要遷就的。
陳卓笑而不語。
陳誠三兩步靠過來,在他邊上蹲下:“你究竟喜歡她什麽?”
喜歡她什麽呢?他也想問。
“我不知道。”
陳誠撇撇嘴,調侃:“純情少男啊純情少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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