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贈我一場空歡喜
他靠在紅木的床頭,清瘦蒼白的身子仿佛滄海之中一片枯葉。笑得卻仍是溫潤豁達, 我心裏滋味難明。
“公主, 同小侯爺走罷。這裏臣與三殿下自有法子脫困。您放心, 臣自始至終從未思慕過孟家易水,臣思慕的是另一人,今後無論如何,也絕不會與孟易水攪在一處。”
席長慕的傷口剛剛有所好轉,卻拱手,向我彎腰颔首行了一個十分标準的半身禮, 傷口再次崩裂, 暗紅的鮮血從衣衫滲出,在殷紅的布料上落下隐約的痕跡。若非我眼力極好大概是看不見的。行禮時, 席長慕微勾的嘴角的弧度又往上彎了一彎, 灑脫愉悅非常。
我心頭大震。
“你…”
“公主,六年前的那個晚宴上, 涼亭裏, 找到你的不是浮曉, 而是臣。今後一個人的時候, 別再飲那些酒了。”
心中頓時一涼, 我慌然道:“我那時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席長慕緩緩道:“公主請我一起飲酒來着,還說自己最是心悅于臣…”
想是看我面色不對, 說了一半兒席長慕又陡然苦笑兩聲, 改了口道:“公主什麽也沒有說, 只說了不許臣與孟家易水在一起, 臣還以為公主心悅于臣,沒想到只是一場空歡喜。然則空歡喜也好,總比沒得歡喜強。公主,臣倒想空空歡喜一輩子,卻終究不能。”
“是我對不住你…”
他此刻眉頭驟然落寞,我也跟着有些不得勁兒。不過聽到他仍叫我公主,大概那晚說的話即便席長慕有所遮掩了也無傷大雅。任務…就這樣突如其來地完成了?
我有些不可置信,慢慢升騰的愧疚與欣喜與不可說的情緒夾雜在一起。
“公主無需如此,過去種種,都是長慕的空想而已,一場無邊無際的南柯夢,如今也該醒了。與公主你無關的。”
愧疚占領高地變得鋪天蓋地。
沉默了一會兒,席長慕又恢複到笑模樣,一派溫和平靜,好像那些苦澀傷心都不是他的。
忽略情緒裏莫名的異數,我用千年裏在月老殿上養出的平淡性子狠心沉着道:“長慕所說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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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長慕一雙鳳眼彎彎,容納着九重天上最缭繞的天河雲霧,“發自肺腑,句句皆真。”
一塊大石放下,卻越發沉重。
我努力讓談話走到正軌,盤算着接下來的行動,對席長慕道:“好,那我先去找聞人澤說上一說…你與風城有什麽法子脫困?”
席長慕笑得神秘莫測點到即止,露出今後會有的運籌帷幄而謀定天下的良相風采“好法子,自然不能說出來,公主且走,在邀月等我與殿下凱旋。”
天下癡人何其多,我面前就有一個,還是一個難得俊俏溫順的癡人。若是席長慕真的有好法子,月風城又怎麽會一籌莫展跟聞人澤合作?與虎謀皮的蠢事,只有不得已才會為之。大概是聽見了方才我與聞人澤的對話,想成全了我罷。
他溫笑着,我不忍戳破,也不能戳破。
自下界以來,我平素最會配合他人演戲,便歡喜道:“那我就與聞人澤在邀月等你們了?”
席長慕輕輕點點頭,沒待我出門,又忽地聽他道:“公主”
我聞聲回頭,望見席長慕手中正托着一枚青白色的玉扣,玉扣清透圓潤,穿着鮮紅的細繩,襯着他修長白瘦的手尤其好看。
“公主,臨走之前,臣也沒什麽贈你的了,這枚玉扣,便還了公主罷。聽聞玉中有靈,若是真的有靈,也能為公主護一護平安。”
我恍然,這是當年糊裏糊塗送出去的那枚,“長慕有心了”
走到他身旁,我伸出手要取玉扣,玉扣卻先我的手一步被席長慕攥入手中快速沉下,落在被上。
我尴尴尬尬收回手,不解望他。
席長慕一雙眸子晶亮望我“臣想了想,既已帶了這些年,還是接着戴罷。”
“也好”
“公主可否幫臣将它再戴上?”
許是美色太過誤人,待我反應過來時,我的手已經幫他戴好了玉扣,還正了正玉扣的位置。
幹咳幾下,我正聲“望這玉扣能保你平安罷。我這就去找聞人小侯爺了。”
席長慕的手摩挲着胸前的玉扣,再次将它掩入衣下,“好”
走到月風城的門前敲了幾聲,好一會兒門才被從裏面打開,月風城神情冷肅衣衫淩亂掩不住一臉的疲态,想是方方睡下又被我影起來“何事?”
跟着他走了進去關上門,月風城在床邊坐下,我道:“聞人澤說幕後之人十分難查,恐怕到最後也查不出,風城你有何想法?”
月風城嘆道:“我何嘗不知道十分難查呢?不然也不必借用聞人澤的人,只是查不出也得查,如今既然入了這個網,不是網破,就是魚被撈起來煮熟了吃。”
我心中有了數,聞人澤怕是沒有說謊哄騙。于是道:“風城,你心裏可有猜測這人是誰?”
月風城遲疑一下,抿着唇沒有說話。
“已有猜測?”
他一雙深沉的黑眸暗了些,“皇姐,你還是先回去休息罷。我也累了。”
我雖不明所以,卻也順勢下坡,道了別回了自己屋子。不論月風城猜測地準不準,那都是後話了,我想要的信息已經獲取,接下來就是着手籌劃将這未來的一皇一相怎麽瞞天過海地送出去。送出去之後,再将孟易水這個未來的命定皇後救出去。
然後我就可以安然以身葬城了。
拿出玉牌,将黑衣人頭領喚出來,找了兩個擅長易容的黑衣人又選了兩個輕功更好一點兒的出來,分別負責打暈了月風城與席長慕後裝在麻袋裏偷摸扛走與在屋裏扮作這二人。
估摸一下,大約能瞞到明個晌午,到時候那二人大概已經被帶到南華千裏之外,我也能泰然進入虎**,看看能不能先知曉孟易水下落,聯絡到孟易水,設計救出孟易水。
至于聞人澤,我決定還是先不告訴他免得壞事。還是明日一早再說,勸他自行逃命去。
事情進展順利地超乎想象,卻在聞人澤這裏出了變故。
“公主!你怎得這樣傻!若是你不走,臣也不走。咱們正好也同生共死,做一對兒苦命鴛鴦。”
聞人澤房內,這人又不知廉恥地纏了過來,早間清溫的陽光落在房裏形成幾道金色光柱,正好投在他的身邊,愈發對比地他無賴可恥。
“誰跟你做苦命鴛鴦!你若真的不願走便不走,只是下了地府,可不要跟那黑面閻王說将這亡命債賴到我身上!”
我拂袖而去,聞人澤是個聰明人,該提點的已經提點到了,再有就是個人的造化了。
正巧回屋子的路上遇見了正在花園裏假模假樣晨練的魏不成,穿着一身兒米白色綢子的練功服,眼神兒不住地望這個方向瞟,待我走近了,沖我畏畏縮縮行了一禮,“公主”
我笑笑“正好我也要尋你,現下遇見了倒是省事。”
魏不成一雙眯縫眼精光乍現,臉上的白肉堆積成一個奉承的笑“公主找臣有何事?”
“派人将我故意引入清秋院是你故意的罷?你早已懷疑他們了?說罷,孟易水被關在哪裏?我見你誠心悔過,說不定恻隐心起,幫你跟父皇求求情,給你一個好些的死法!”
許是沒想到我如此開門見山,魏不成奉承的笑還沒來得及找到一個最适合的模子,就僵硬在發面團子般的臉上,垂下去的雙手也不自覺地顫了兩顫“公主說笑了”
“我有什麽時間與你說笑?!”
魏不成低下頭,又擡起頭,露出一個深不可測的笑,一口白牙閃着寒光“公主為何這麽早就要挑明了呢?好好當一個什麽也不懂的公主,也許還能多快活幾天。”
“說!孟易水被你們關在哪裏?”
“公主何必着急,一會兒你就能見到她了。”
魏不成的臉越來越模糊,臨倒下的時候我聽見聞人澤的叫喊“公主!”
再醒來時我真的見到了孟易水。
昏暗的地牢裏,我被丢在肮髒地上的一鋪茅草墊上,一震醒來,只見木門被哐當一聲關上,兩個褐黃色的人影漸行漸遠,走到拐角估計上了樓梯,腳步聲漸漸消失。孟易水緊緊蜷縮在地牢的另一邊兒,見我被丢進來也不擡頭,也不說話,只在那裏一味地蜷縮着,口裏還不住地念叨着什麽。
我站起來撲摟撲摟身上的塵土走過去,剛碰到孟易水,一聲尖銳的尖叫“啊!”
我被吓了一跳,動作停住。
孟易水迅速從我身邊逃離,又逃到四方地牢中的另一個角,一雙大大的眼睛小獸般惶恐地望着我,拼命地将自己擠在那裏,仿佛要将自己擠進牆裏。
這是…被吓得神志不清了?
這群人折磨她了?
我沒再走過去,輕而緩和道:“易水,你還記得公主姐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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