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只有一度的春宵
我一凜,五髒六腑止不住的顫抖, 莫大的恐慌與劇烈的疼痛一股腦地襲來, 昏沉的腦袋清明了些, 步伐淩亂地走過去,席長慕仍舊閉着眼睛躺在那兒,不知是睡死過去,昏死過去,還是……
探了探他的鼻息,在涼雨中亦是微弱灼熱的很, 愣了幾息, 看着他平靜的容色長舒一口氣。
這口氣還沒舒完,仰躺着的人倏然睜開一雙黑珠泛紅的眼睛, 那雙眼睛十分像山谷裏的餓極了的惡狼, 陰恻恻,狠辣辣, 盯得我後退一步, 跌坐在地上。地上的黃土被雨水打的已經十分泥濘, 正好那裏還有一個不小的低窪, 這一跌坐, 濺起不少土黃的泥水,落在我本就髒亂的衣衫上。
“害怕麽?”
席長慕的臉上被雨水沖刷地還算幹淨, 玉白的俊臉在這片泥湯中如一朵濯濯的白蓮, 我下意識地擦一把自己的臉, 鎮定道:“尚可”
怕的不是這份危機四伏, 而是你命懸一線,只是這份心思委實不足外人道,我站起來就着一雙髒手想要将席長慕扶起來,席長慕卻擺了擺手,自己站起來往後退了一步,和聲嘆道:“公主還是快些自己走罷。”
我不解望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怎麽讓我自己走。
席長慕亦拿着一雙深不可測地鳳眸望着我,偌大的雨水漸漸地将他的身子也沖刷地幹淨,真正成了出淤泥而不染的芙蓉之色,他忽然笑了一笑,眼角眉梢盡帶了惑人的風情,“公主,你真的不走麽?”
我被接二連三的逐客令性質的話語打擊地有些懵,席長慕看起來很正常,又很不正常,琢磨着定是不能撇下他一個人走,斟酌着道:“咱們不能一起走麽?”
席長慕一步一步走了過來,連帶着我周圍的空氣也炙熱起來,他拿起我的手,神态似是悠然,似是忐忑。
他将我的手拿向他傷痕累累的胸膛,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唯恐他不知深淺傷上加傷,想要将手收回來,卻沒有掙紮過他的力氣,憑借他的力氣神态不像是在那一夥人手裏吃了大虧的,反而是周圍沒了那一夥人的影子,大概是被他打跑了,我放下心,手被按在心髒的地方,那裏跳地很猛烈,猛烈而滾燙,有點兒像我因為着涼發熱了的額頭。
我的手一顫。
“長慕也發熱了?”
席長慕笑眯眯地,很像夢裏的模樣,“是啊”
我望着這樣近的笑容莫名窘迫,使了大勁兒要抽回手,席長慕竟然放開了,“那咱們快點兒趕路回去罷,吃幾副湯藥發發汗就好了。”
席長慕搖搖頭,湊過來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公主的熱可以好,長慕的熱那樣卻是好不了的。公主,真的要跟長慕一道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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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
席長慕低下頭,俯在我的耳邊,他灼熱的呼吸與冰冷的雨水一齊打在我的耳旁,聲音低沉誘人,磁性的音色振透鼓膜“公主真的不知道麽?還是一直在裝作不知道?湘雲公主的藥不僅僅是用來吸的,即使沾在皮膚上,沾了很少,很少,也會有很多作用。”
那糊了半數藥粉的手掌在我的眼前晃了晃,我痛心疾首,是真的不知道啊!中了藥你還在這裏跟我磨蹭!
“那咱們快些回去罷,快找大夫将你身上的藥解了。”
席長慕勾唇“這藥無藥可解,只能硬抗,且藥性會越來越重,最後十之一二會死于血脈爆裂。”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那十之**呢?”
“自然是**一度了。”
“哦”
席長慕鳳眸裏盛了一些亮光,由着這點兒亮光,暴雨之下的天空竟然也亮了些,暴雨漸漸停歇,濃重的雲霧撥開,露出蔚藍湛清的顏色,不遠不近的地方,出現七道不同的光,搭成一彎彩色的拱橋,正好在席長慕的正後方。
“這時候發什麽呆,公主是默認了麽?”
我抿抿唇,指向那道彩色的橋,“長慕你看”
席長慕轉身看過去,回頭的時候仿佛周身也染了七彩的祥光,他将我摟在懷裏“既然公主沒有反對,那臣就當公主是答應了,公主,臣可給過你機會了,是你沒有走,那你便再也走不了了。左右公主也答應過要将心給臣,如今收一收定金大約也是合理的。”
我沉默。
十分不合理。
這明顯是在逼着我做根本無法做出的選擇。
我不能賭那虛無缥缈的幾率眼睜睜看着你死,也不能在方方知道了某種不可言說的情緒時在你這種情況下出言叫你另尋他人,更不能毛遂自薦,我注定是要脫離了這趟渾水,還得盡力早些脫離了這趟渾水的人。
所以我只能沉默。
大抵就如那十之**一樣,**一度,也只能一度。
席長慕見我不作答應亦不作反駁歡喜非常,眸子裏都是涓涓流淌的溫潤情意,“公主,長慕此生定不負你。”
我依舊沉默着,沒有答話。
席長慕看起來并不在意我的沉默,依然是欣喜的,彎着眉眼攬住我的腰,飛過許多郁郁蔥蔥的樹木,其間沒有說話,但目光一直脈脈含情地盯着我的臉頰。
跟他在一起總覺得自己是個負心郎,在人間的話本兒裏該是被那個黑面的包拯用龍頭鍘刀鍘了才對,可惜這不是話本,也有可能是事情正在發展還沒有發展到被鍘的那一步。負心郎還活得好好的,嬌滴滴的小娘子即使認識到了負心郎的壞處,還上趕着送上門來給我這個負心郎糟蹋。
還得裝作一副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
我嘆了口氣。
到了一處很遠的山洞,從席長慕飛的速度來看,他到底還是大不如前,就是不知是因為傷還是因為藥。
山洞一看就是有主的,布置的很簡單,東西卻很全。幹草席,厚褥子,木桌木櫃木桶,木桌上竟然還擺了一些果子糧食,若非席長慕熟門熟路地過去打開木櫃拿了一顆藥丸出來,我定然會以為這是哪個山頂洞人的老巢。
“吃罷,吃了公主就不會發熱了”
他靠過來,也不将藥丸遞給我,直接将藥丸抵到我的唇上,我蹙着眉張了口,他的手指卻還抵着我的唇。
一股血腥與泥腥的混合氣息十分難聞。
我的眉蹙得深了些,偏了偏頭,錯開他的手指,将藥丸吞下去。
席長慕轉身去拿那兩個木桶。
“你拿它做什麽?”
席長慕拿了木桶走到外邊兒,回頭沖我回眸一笑,“怎麽,公主着急了?放心,臣到不遠處去舀些水馬上就回來。”
百媚橫生。
不自在地吞了口口水“你還行麽?”
別再出些什麽變故,将邀月朝未來的丞相弄到陰曹地府走一遭,再回來世事就更難料了。
席長慕笑得暧昧“臣行不行,公主一會兒就知道了。”
我望着他潇灑離去的挺拔背影摸了摸額頭,已經不發熱了,還是有些暈乎。
席長慕果真如言沒一會兒就回來了,帶回來兩大桶的冰涼山水,對因為沒一會兒還沒反應過來挪地方的我輕輕一笑“公主這個姿态,倒是讓長慕想到了那些日日夜夜在府中盼着夫君歸來的小娘子。公主放心,待咱們成親了,臣一定不讓公主受那些獨守空閨的委屈。”
我抽抽嘴角退了幾步方便他進來山洞。
想得美。
席長慕用內力将山水加熱了,我二人好好擦洗了身子,各自換上了一套席長慕在這兒備好的幹淨衣衫,我嗅了嗅,上邊兒什麽味道也沒有。
我又湊到席長慕身上嗅了嗅,清冷的香氣似有若無,“咦”
席長慕順勢将我一把撈在懷裏放在幹草上的厚墊子上,“公主,咱們該辦正事兒了。”
他離我離得極近,吐息之間那股灼熱的氣息燒到我這裏,将我剛剛因為擦洗涼下去的身子也帶的熱了起來。
這狀況有點兒出乎意料,我腦子開始不聽使喚閑扯“咱們剛剛為什麽要穿衣服啊?”
席長慕在我耳邊低低笑了起來,聲音已經有些沙啞,想是憑借功力耐力忍了許久終于到了爆發的邊緣,連一向不緊不慢地說話節奏都快了些“為了,脫啊。”
仿佛為了配合這句話,他将我放倒在褥子上,修長白皙的手纏上我剛穿上的衣衫的領扣。
我的腦子開始充血,偏過頭。
第一顆扣子被速度極快的解開,接着是第二顆,第三顆,我快速伸手捉住了他的手,他詫異不解地望向我,眸子深處的幽幽綠光将我駭了一跳。
退卻之意猛生。
我顫顫道:“不然,長慕還是去找別人吧。”
席長慕的身子狠狠壓制住我的身子,使力将我的手壓到頭頂,将頭埋在我的耳邊,輕輕啃.咬着我的耳垂,“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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