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大約過了半小時，先去吃飯的學長學姐們回來了。

斯景年身上帶有上位者的威嚴，氣場十足，幾人本來還說說笑笑，看見他站在攤位面前，頃刻間變得靜寂無聲。

他将支票交給財務人員，淡漠地說道：“我買那副畫。”

斯景年指的正是樂苡伊角落的那副畫。

財務人員看着斯景年，不知道是被他強大的氣場吓得，還是被他出衆的外貌給驚豔的，遲遲沒做出反應，樂苡伊不得不在旁小聲提醒：“學姐，支票。”

那位財務人員才慌慌張張地收下斯景年的支票，她剛想登記畫作跟義賣的金額，看見支票的數字，瞳孔瑟縮，在心裏默數了幾遍後面“0”的個數，又看了大寫數字，才真正确定她沒看錯。

五百萬。

他們今天賣的最高紀錄也不過五萬而已，還是靠“大師向瑾的愛徒”名號才賣得這麽高，其他畫作一般都是千元左右的價格。

懂畫的看不上他們這些學生作品，不懂畫的也只是憑着一份熱忱，想做點好事而已，都出不起太高的價格。

財務人員猛地擡眸去看斯景年，他眉骨微攏，冷厲地說道：“放心，不是空頭支票。”

“你确定要花五百萬買下那副畫？”財務人員不敢置信地問道，雖然這是一筆龐大的慈善收入，但是也不想因為一份做好事的心，而平白無故讓人花冤枉錢。

“什麽？五百萬？”其餘幾人也吃驚不已，一擁而上去看財務人員手上的支票。

樂苡伊也是怔愣住了，知道斯景年出手不會小氣，但是這也太給她面子了吧？

連忙笑着對財務人員說道：“學姐，他可能多寫了兩個零，不，三個零。”

又朝斯景年擠眉弄眼，從牙齒裏擠出幾個字：“你想推我C位出道啊？我不想紅，快收回去。”

斯景年面不改色地說道：“我認為那副畫還不值這個數字，但是賬戶裏沒錢了，既然是做善事，應該不在乎善款多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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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講這番話的語氣如同讨論天氣般自然，他很窮，賬戶裏只有五百萬而已。

樂苡伊扶額，她已經接收到了四面八方傳來的複雜神色，自此一役，她絕對要在校園走紅了。

財務人員在他淡然的目光下做好了登記，捧着那張支票就像捧着燙手山芋般，這萬一要是丢了，她恐怕要以死明志了。

“我可以帶她去吃飯了吧？”斯景年點了點樂苡伊的腦袋。

這哪是征求人的意見，那不怒自威的語氣擺明了就是通知他們一聲。

幾位學長學姐自然沒意見，叫樂苡伊來幫忙的學姐還說道：“沒問題，吃了飯休息夠了再回來也行。”

“我會快點回來的。”樂苡伊尴尬地說道。

語畢就拽着斯景年的手臂趕緊逃離現場，一直将他拉到安全通道處，才忿忿不平地說道：“你錢多的沒處花？五百萬？眼睛都不用眨一下的嗎？”

“不是做善事嗎？”

樂苡伊頓時無語凝噎，掙紮了半晌，又喃喃說道：“那也不必花這麽多錢買我的畫啊。”

“我還真覺得不只這個價位，可惜沒錢了。”

“真沒錢了？不是随口說說？”樂苡伊狐疑地問道。

“我為什麽要編造這麽奇怪的理由？我可是傾家蕩産買你的畫。”

“相信你才有鬼。”

斯景年抿唇一笑，重新牽起樂苡伊的手，揶揄道：“花季少女，我現在要拐帶你去吃午飯了。”

“閉嘴。”

明明是她自己講過的話，經由他的嘴巴說出來，怎麽就那麽羞恥啊？

商場各式各樣的餐廳很多，中午正是最繁忙的時候，幾乎每家店門口都在排隊。

由于是在學校附近，大多數留校的學生都會趁着假期來這裏逛逛，随處可見手牽手的小情侶。

樂苡伊垂眉看向她跟斯景年相握的雙手，心裏頭酥酥軟軟的，泛起一絲絲甜蜜的顫動。

“我看見你偷着樂了。”

斯景年磁性的嗓音在她的耳邊響起，樂苡伊不服地回道：“我是明着樂。”

“哦。”

這聲哦的尾聲被他拉得很長，聲調又上揚得厲害，就像在說“原來你這麽喜歡我，牽個手都能這麽開心”般。

樂苡伊氣急敗壞，她怎麽就這麽弱？一下子被他拿捏住了。

唯恐小姑娘生氣了不理人，斯景年笑着補充道：“我也很開心。”

樂苡伊鼻間哼了聲，即便努力控制，依然壓不住唇角往上翹的力道。

排隊對于斯景年來說是有生以來第一次，他不喜歡将時間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等待上，不過今天的心情卻很惬意，等待的時間并不枯燥。

但是他的好心情并沒有維持多久。

他目光敏銳，一下子捕捉到了前往他們這兒來的那張熟悉的面容。

眼看着人來到樂苡伊身旁，帶着腼腆的笑意說道：“一一，這麽巧？”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跟樂苡伊搭檔演《雷雨》的男生。

斯景年的臉上立刻蒙上了一層陰雲，冷冰冰地注視着來人，男生被他強勢的氣場震得微微瑟縮，自覺地躲避他如鷹隼般的目光。

樂苡伊微微一笑：“嗯，來吃飯。”

“你們還在排隊嗎？我們有位置，要一起嗎？”

“不必了。”樂苡伊禮貌地拒絕，“我們也快輪到了。”

“那……那我先進去了。”男生本來還想再勸說一句，一不小心又對上了斯景年的視線，只好将到了嘴邊的話改了一遍。

等人走後，斯景年冷冷地哼了句：“不是說同學而已嗎？這麽熱情地邀請你吃飯。”

熱情？他是不是對熱情這個詞有所誤解？

看見那個男生，樂苡伊就想到了斯景年跟鐘夏菡也演過《雷雨》的事情，涼飕飕地開口：“怎麽熱情也比不上你的那位同學，人家可是深夜邀你去她房間呢。”

斯景年微微一愣，才反應過來樂苡伊說的是鐘夏菡，他雖然及時讓侯向晨删掉了評論，估計還是被她看見了。

樂苡伊逼近斯景年，繼續說道：“我還記得，有人還因為我講了那麽一句話，而說我沒教養呢。”

秋後算賬可不是他的專利，她也會。

“別恃寵而驕。”

“我偏要，你能拿我怎麽辦？”

“不能拿你怎麽辦，不過我能吻你，讓你閉嘴。”

樂苡伊立刻捂住嘴巴，被水汽氤氲的雙眸還透着一股驚慌，悶聲說道：“你不要臉。”

斯景年作勢俯首，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樂苡伊料不準他來真的還是假的，厲聲叫道：“斯景年。”

好在環境嘈雜，沒什麽人注意到他們這塊區域，就是排在前面的小情侶轉頭看了眼而已。

“逗你呢。”斯景年刮了刮樂苡伊的鼻尖。

“為什麽不老實說演四鳳的人是她？越是逃避越是有問題。”

斯景年哭笑不得：“不過怕你多想而已。”

“我為什麽要多想？你跟她的事情我都知道，你不老實說才說明你心裏有鬼，我才會多想。”

斯景年舉手投降：“怕了你了，小祖宗，絕無下次行了吧？”

“還敢有下次？”

“不敢。”

樂苡伊在心裏偷笑，總算有了點揚眉吐氣的感覺，以前她在斯景年面前可沒有這樣盛氣淩人過。

身份上一點點的改變，她氣焰嚣張不少，這種感覺還挺爽。

花了一個小時吃完飯，樂苡伊又趕赴到了義賣攤位上，斯景年先去下榻的酒店辦理入住，遲點再過來與她彙合。

樂苡伊一出現，就被衆人簇擁住，問她關于斯景年的身份。

斯景年今天來得猝不及防，所作所為也毫不掩飾兩人之間的關系，被他們一問，樂苡伊倒也老實承認了他男朋友的身份。

內心不管怎麽說還是有點羞澀的，寥寥幾句帶過，就重新将話題帶到了義賣活動上。

在他們吃飯的間隙，又陸續被人買走了幾幅畫，不過如同之前的價格那樣，還是千把塊而已。

在臨近下午五點的時候，斯景年換了身休閑的衣服再次過來，在擁擠的人潮中，能一眼便識別出他。

樂苡伊正在跟一位老外講解一幅畫，也簡單地講述這次活動的意思，不過他臉上始終淡然，似乎覺得不夠吸引人。

斯景年來到他們身旁，用流利的英語與他交流，他的發音很标準，聲線磁性又低沉，講得又極有說服力，沒多久那老外便面露笑容，大方地捐贈了一筆客觀的善款，是繼斯景年的五百萬後的最大金額。

斯景年講的內容其實跟她差不多，不過用了不同的表達方式，結果卻是截然不同。

在他身上似乎有讓人永遠學不完的東西。

樂苡伊幫忙将畫裝好交給那位老外，有人就說道：“一一，你今天可是最大的功臣，早點走吧，跟男朋友好好約會。”

叫她來幫忙的學姐跟還她比了個wiki，調戲之意再明顯不過。

提早離場總有些不好意思，本想再逗留一會兒，斯景年卻在她耳邊低語：“難道真要我買下所有的畫？”

他還真幹得出這樣的事情，用最快的時間解決問題。

“那我先走了，不好意思啊各位。”

樂苡伊稍微收拾了一下，才随着斯景年離開。

靜谧的河道旁，靡靡燈光投下一圈圈暖色光暈，拉長了行走的身影。

一陣涼風吹過，吹亂了樂苡伊散落在鬓角的碎發，斯景年垂眉，指尖撫過她的臉頰，将碎發別到她的耳後。

樂苡伊耳根微微發燙，軟綿地問道：“斯景年，你準備在這裏逗留多久？”

“看你熱情的程度。”

“什麽叫看我熱情的程度？”樂苡伊嬌嗔地問道，難道不是看他對她舍不得的程度嗎？

“比如你親我一口，我可以考慮多留一天。”

樂苡伊聽得面紅耳赤，雖然接受了跟斯景年情侶的關系，可也不是一下子能接受這些親密舉動的。

斯景年輕笑：“要是害羞的話，也可以求我主動親你。”

“誰要求你啦？”樂苡伊羞惱道，“還有，你怎麽是這樣的斯景年？”

那個不近女色的斯景年呢？被換魂了吧？

“哦？那我該是什麽樣子的？”

近在咫尺的俊臉帶着絲絲揶揄的笑意，薄唇幾乎快貼到她的上面。

樂苡伊本能地往後仰，身體險些栽倒，斯景年長臂一攔，将人結結實實地鎖在懷中，低沉地笑道：“看你這麽熱情挽留我的份上，我會多留些日子。”

“我不是……”樂苡伊才一開口，便聽到一道熟悉卻帶着慌亂的聲音響起：“你們在幹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