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1)
“我的好朋友,恭喜你!你已經得到一切。”
“恭喜?你這個邪惡卑鄙的幽靈,我真想立刻把你掐死。”
“除非你把自己掐死!”
梅菲斯特躲在我心裏冷笑了一下。
“不,我已經失去一切。”
“莫妮卡?”
“是,她才是我的一切,而不是被我繼承的天空集團。”
幽靈先生嘆息道:“哎,你什麽時候變成癡情種了?我可知道你原來的夢想和欲望,是有許多不同美女來陪你睡覺!”
“閉嘴!”
我恨不得拿把刀子剖開自己的心髒,把這個渾蛋抓出來抽一頓,然後扔到大西洋裏去。
“你不是還想擁有豪宅與名車嗎?永遠用不完的金錢,被所有人仰慕的地位,控制成千上萬人的命運——現在,你終于得到了!”
“但這不是你做到的。”
“你怎麽确定不是我做的呢?要知道我梅菲斯特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你錯了。”我搖搖頭摳着心窩說,“雖然,我從前的夢想是要知道自己是誰?要獲得自己想要得欲望,得到別人的尊敬和羨慕,獲得財富名譽和地位,最好再加上美女的愛情,那麽庸俗卻那麽真實。”
幽靈使勁地鼓着掌說:“這不是很好嗎?你已經得到了,只要你願意去享受人生。”
“但是,在經歷了最近一年多的噩夢之後,我的夢想已經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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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成什麽?”
“我不是為自己而戰鬥。”
“哦,說得倒是漂亮——還記得我們之間的交易嗎?”
“梅菲斯特可以滿足我的一切要求,但我不可以對我所擁有的一切産生留戀,否則我的靈魂将永久地被它占有!”
“我已經說過了,現在并不是我所要的,你沒有滿足我的要求。”
“好,那你等着,小子。”
2009年,11月7日,上午10點。
紐約,曼哈頓,天空中心大廈。
為躲避樓下雲集的記者,公司安排我坐直升飛機,從高家私人莊園起飛,穿越紐約摩天的鋼鐵森林,超低空從帝國大廈頭頂掠過,近得可以看清游人們的表情。我有限的重生記憶中,首次坐這種危險的交通工具,何況腳下就是發生過911的紐約。看着我膽戰心驚的樣子,機師安慰着說很安全,已故的高思國董事長每次都坐這玩意兒來開會——“叔叔”活到48歲才死真是命大啊。
飛抵88層的天空中心大廈,樓頂标準的直升機場,槳葉卷起強烈的風暴,震耳欲聾地降落在靶心位置。
天臺上迎接我的人們,早被風吹得東倒西歪,忙亂地整理西裝,等待我跨下直升機——酷似黑幫老大降臨,秘書又整理了我的衣冠。我戴着一副大墨鏡,裝作趾高氣揚的樣子,一塵不染地踏上天空中心大廈。
記得以前在天空集團中國分公司上班,我可是慣于當孫子被人欺負的叫色,看到總經理就吓得結結巴巴,想要拍馬屁就先把自己的腦袋低到地上!此刻,周圍那些灰頭土臉戰戰兢兢的小職員們,看我就像小鬼見了閻王。我忽然很同情他們——哪個腦殘下令讓大家到天臺來受罪的?我對秘書耳語了幾句,就讓大家回去正常上班,不要搞什麽要命的歡迎儀式了。
電梯只坐了一層,便來到88層最高會議室——整棟大樓都屬于天空集團,從下往上依次是金融、銷售、財務等部門。80層以上屬于董事長辦公室,有室內游泳池與電影院,還有能容納千人的宴會廳,只有總監級別以上的才能進入。
最高會議室裝修得富麗堂皇,落地窗戶直接面對自由女神像,桌子用最上等的亞馬遜雨林木材做成,椅子蒙上非洲水牛批,甚至每個茶杯都是在中國景德鎮定制的。
這是我就任天空集團第四任全球董事長兼CEO之後,天空集團召開的第一次最高董事會,也是最近一個月來召開的第三次——第一次是高思國,第二次是莫妮卡,他們分別開完這個會後不久便命喪黃泉,現在下面這些董事和高管們,是否在悄悄計算我還将活多久?
今日與會的包括董事會全體成員。坐在我左手第一位的是上任CEO助理,接下來是財務總監、銷售總監、公關總監、行政總裁,還有集團三大業務總裁——能源業務總裁、金融業務總裁,制造業務總裁,坐在我右手的是全球個大區的總裁,包括亞太區總裁、北美區總裁、歐洲區總裁、拉美區總裁、中東非洲區總裁。
鑒于天空集團是由高思國家族絕對控股,所謂董事會就是換個名字的高管會議。
亞太區總裁可是我的熟人,也是中國分公司的總經理。當年我和愛是一個小銷售員時,經常看到他威風凜凜地坐在臺上,而我則必恭必敬地不敢說話,直到他将我裁員掃地出門。今天參加會議的人,肯定查過我的背景材料,他就算以前不認得我,現在也一定知道我的過去!雖然他表面看不出什麽,但想必早已吓的噩夢連連,做好了被解雇的準備。
其他人恐怕也心神不安,都在最近兩個葬禮見過我,但當時誰都不會想到,我這個來自中國的告假親戚(還是個假貨),居然在短短一夜之間,戲劇性地爬上了董事長寶座。
我坐在最上首的位置,看着下面那些嚴肅的臉,幾分鐘都沒說話。底下也沒有一個人敢動,像“我們都是木頭日恩”的游戲。當兩個年紀大的開始頭暈,腦袋搖搖晃晃,我方開金口:“上午好!我是高能,今天是我第一次到總部,也是我第一次參加董事會,請各位前輩指教!”
話音剛落,便聽到下面一陣熱烈掌聲,尤似我身邊的前任CEO主力最為積極,這個四十出頭的白人男子,有幾分白宮新聞發言人的氣質,異常謙卑地向我微笑。
然而,我卻一眼看透了他心裏的秘密:“哪來得中國小子?算你走了狗屎運!居然爬上董事長的寶座,要不是莫妮卡出了意外,你就算等到埋進墳墓也輪不上!哎,莫妮卡也真是的,幹嗎在繼承遺産以後簽署那份文件呢?憑什麽把財産都留給堂兄?公司高管們都等着分老董事長的股份呢!”
怪不得都是一副大便幹燥的表情。
先留着他慢慢教訓吧,我依舊面色陰沉地說:“首先,我建議大家全體起立,為去世不久的我的叔叔高思國先生,及我的堂妹莫妮卡默哀三分鐘!”
今天,我能站在這裏,全賴莫妮卡的恩賜,在這裏我永遠只是她和她父親的替身。
所有高管都站起來,最高會議室內鴉雀無聲,許多人是看着莫妮卡長大的,也有人确實在葬禮時流下了眼淚,大家低着頭氣氛壓抑,似乎為行将就木的天空集團默哀。
三分鐘後,我擦趕眼淚,仰頭坐下:“請坐!現在請莫利斯先生介紹集團最新的情況。”
莫利斯就是我身邊的前任助理,他看似誠懇地翻開文件,清了清嗓子念道:“我謹代表集團管理層,熱烈歡迎新任董事長兼CEO高能先生!”
下面又是一片雷鳴般的掌聲,這些老家夥的手勁真不賴!
“衆所周知,由于受到全球金融危機影響,公司目前處于極其危險的境地。”莫利斯一邊說,一邊用眼角餘光瞄着我,但又不敢接觸我黨目光,“集團傳統的三大業務——石油、金融、裝備制造業,均已陷入嚴重虧損,北美地區現金流已接近枯竭,公司負債率早已超過警戒線,如果不能按時償還銀行貸款,公司只能宣布批産保護。”
這些消息早已是公開的新聞,高管們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大概暗中計劃如何離開集團,并迅速在其他公司覓得高位吧?
“目前集團各家分公司與子公司中,最危險的是北美天倫保險公司,由于多家客戶破産倒閉,導致公司在本年度的支出比上年增加三倍,從而深陷債務危機。集團上半年給天倫保險加注的五十億美元,早已消耗得蕩然無存,如果天倫保險公司倒閉,将給集團造成數百億美元損失。”
莫利斯說完,将報告遞給了我,眼神像條狗似的說:“請董事長批示!”
我看都沒看就扔到一邊,平靜地對下面說:“天倫保險的問題,大家有什麽建議?”
在這大難臨頭各自飛的關頭,誰還願發表什麽建議呢?紛紛裝作唐氏綜合征的樣子,半晌都沒一個人說話。
“每個人都要發言!”
必須為自己樹立權威,不能容忍他們無視我的存在!
莫利斯看看下面一群死人的樣子,不禁着急地喊道:“大家請說話啊!天倫保險的問題必須解決,難道要坐等它倒閉嗎?”
我冷冷地抛下去一句:“大概你們都覺得天空集團會先于公司而倒閉吧。”
這話終于讓他們的表情有了些反應,莫利斯順勢點名道:“洛克博士,你是集團的金融業務總裁,天倫保險屬于你的分管範圍,請說說你的看法吧!”
洛克博士是超過三百斤的超級胖子,悄悄瞪了莫利斯一眼,恰巧洩露了心裏話:“莫利斯你這個馬屁精,誰不知道你第一個想要逃跑,現在要沉船了卻抱着船大腿,想要一起淹死嗎?”
博士無奈地說:“恩……這個……天倫……天倫保險公司是已故的高過先生,在1990年親手創辦的,我作為公司的老員工,非常不希望看到它倒閉,我建議集團從天空銀行抽調資金,保證天倫保險支撐過今年冬天,也許明年經濟形式好轉就會有生機。”
莫利斯點點頭說:“非常感謝!接下來請財務總監希爾德先生談談他的看法。”
財務總監是個四十多歲的法國人,長相酷似薩科奇,皺着眉頭說:“我也同意金融業務總裁的判斷。我最清楚集團財務狀況,目前非常糟糕,外面不可能再給我們一分錢,只能通過天空銀行抽調資金,來援救天倫保險,否則天空集團會跟着天倫保險一同沉沒!”
他的最後一句話說的很重,其他人紛紛贊同地點拓撲,北美區總裁也主動發言說:“財務總監先生說得沒錯,從天空銀行抽調資金是唯一的辦法,我們別無他途!”
奇怪,財務總監——小薩科奇的眼神很特別,有些讓我難以捉摸的東西,一時間居然讀不出他的心裏話。
我煩躁地搖搖頭:“各位!你們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天空銀行給天倫保險注資?據我所知,天空銀行的現金流也極其緊張,用一句中國話就是‘拆東牆補西牆’,或者說‘剜肉補瘡’——把健康的肉挖掉,補到破爛的瘡疤上去!”
然而,莫利斯卻眉飛色舞道:“妙啊,中國人真是神奇,古代就有整形手術了!”
汗!
這個馬屁拍到馬腿上的家夥讓我哭笑不得,底下那些老外都還點頭稱是,只有亞太區總裁是臺灣人,對着我連連苦笑。
我胸有成竹地繼續說:“希爾德先生,我聽說除了天倫保險公司外,集團虧損最嚴重的業務,就是北美地區的八家石油華工廠,分別位于新澤西州、伊利諾伊州、佛羅裏達州、得克薩斯州、聖路易斯安那州、加利福尼亞州、華盛頓州,以及加拿大的魁北克省,這些工廠的運營成本非常高,每年占用集團的大量原油,成為集團的沉重負擔,是嗎?”
“是!”小薩科奇——希爾德先生擦了擦汗,目光怪異地回答,“給集團帶來了嚴重的債務負擔,不過我想提醒尊敬的董事長先生,這八家工廠雇員超過一萬名,他們的工會組織在美國很有勢力,可以影響許多國會議員,這是我們不得不考慮的因素。”
“終于明白天空集團為什麽會走到今天了!就是你們不停地輸血給這些嚴重虧損的部門,導致集團的現金流越來越緊張,北美地區的業績也越來越差。我們只能不斷借錢,東拼西湊地應對危機。結果就是什麽問題都沒解決,反而嚴重拖累集團整體——比如惡性腫瘤,剛被發現時沒被清楚,後來越長越大直到奪走主人的命!就像已故的高思國先生!”
“對不起!”財務總監居然當衆打斷我的話:“尊敬的董事長先生,你是否對已故的高思國先生表示不滿?”
好狠毒的一招!把我推到高思國的對裏面,暗示由我繼承天空集團的大統,名不正言不順,根本就是外來的篡位者。
我面色冷峻地盯着“小薩科奇”,他的眼神越發讓我恐懼,但我絕不能在他面前示弱,否則我将永遠在天空集團擡不起頭。
“不,高思國先生是我的叔叔,我是他唯一的侄子,塌實我最尊敬的人!但我相信他這一生最愛的天空集團,我絕不容許癌症也在天空集團身上發生。”
我又掃視了周圍一圈,不怒自威宛如一頭雄獅,當我掃到亞太區總裁臉上時,從他眼裏讀到一句話:“這個小子不簡單!以前在上海怎麽沒注意過他?居然還把他給裁了!真是瞎了眼!昨晚姓候的在電話裏跟我說,高能就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傻瓜,現在完全不是這個樣子,我真是要被姓候的害死了!”
“各位!現在我的建議是——為了天空集團的生存,必須切除危害巨大的腫瘤,出售天倫保險與北美的石化工廠。”
最後那句話真是擲地有聲,下面立刻一片大亂,許多人交頭接耳,就連我身邊的莫利斯的面色大變。
“對不起,作為集團的財務總監,我不能同意!”
沒想到“小薩科奇”居然站起來反對我,這讓我火冒三丈道:“還有句中國話叫‘壯士斷腕’,着幾天我查過天倫保險與北美石化工廠的財務報表,完全一塌糊塗!這兩個部門都已病入膏肓無藥可救,為什麽還要把流動資金投到這兩個無底洞去?現在我們最珍貴的是什麽?現金流!應該投入最有利潤最有前途的部門,投入到朝氣蓬勃的年輕人身上,而不應該消耗在就要斷氣的死人身上!如果我們從天空銀行輸血到天倫保險,不但無法拯救天倫保險,反而會葬送我們的最後的鮮血,結果就是集團與子公司同歸于盡。”
“如果出售天倫保險與北美石化廠,高思國董事長會死不瞑目的。”
又是財務總監“小薩科奇”帶頭早飯,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那麽就讓天空集團死不瞑目嗎?”
“董事長先生,雖然你曾經在中國分公司工作過幾年,但我們今天這些高管們,都在集團工作幾十年了,對天空集團有着深厚的感情。”
又在拐着彎兒地罵我!
那些高管們肯定都把我研究透了,知道我在中國分公司做過幾年銷售員,最後卻被被裁員趕了出去,我的資歷與他們相比微不足道。他因此暗示我沒資格在這發號施令,更沒資格奢談對天空集團的感情。
忽然,我感覺現在天空集團的處境,正如赤壁大戰前夕的東吳——如果投降氣勢洶洶的曹操,江東孫家必然一無所有,東吳重臣們仍将保留原有地位,故而大臣們多贊同投降。當魯肅道出內中利害,孫權便揮劍削下木案一角,若有言和者如同此案,誓言要與曹操戰鬥到底,便有了火燒赤壁的大捷!
我沒有孫權的寶劍,但我有古英雄的勇氣!
于是,我站起來大喝一聲:“樓主該補腦了!”
這回下面的高管們全傻了,他們都聽不懂中國的網絡語言。
財務總監仍在負隅頑抗:“董事長先生,請尊重我們的專業意見,你的方案完全不具備可操作性。”
“你說我不專業?”我重新讓自己冷靜下來,頗有風度地微微一笑,“面對你們這些高級管理層,我的資歷确實非常平凡,也沒什麽專業知識。但我有做人的常識,生病了就必須治病,腫瘤就必須要切除,中國有句古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為保護天空集團的根,就必須剪除死掉的枝葉。”
“那麽請問,如果出售天倫保險與北美石化業務,誰會來收購?誰敢來收購?”
“價格和債務确實大問題,但只要天倫保險的品牌價值和客戶資源還在,只要北美石化業務的先進設備和銷售渠道還在,自然有收購的價值!”
“賣給中國人?”
我目光一亮:“不可以嗎?只要他們願意出價。”
“最近一年,是有許多中國公司在收購世界各大企業,但他們是否冤獄承擔天倫保險與北美石化的債務呢?”
“我們可以降低出售價格,只要不再拖累集團,不必在乎到底賣出多少錢?反正都是要用來還債的,一定可以迅速找到合适的買家,雙方各取所需,沒有誰贏誰輸的問題。”
強烈反對我“小薩科奇”語氣虛弱下來:“好,不說買家問題了,那麽工會方面呢?特別是北美石油業務,那麽多員工怎麽處理?工會不會放過我們的,如果發生罷工怎麽辦?”
“我曾是一個小銷售員,同情所有的基層員工,可以滿足工會的要求——新員工按跑其他工作,老員工支付優厚的提前退休金,無處可去的員工一次性發放補償,這筆費用從天空銀行借用,但相比你們說的輸血方案微不足道。”
大家沒想到我會提出自己的方案,莫利斯眼中驚恐地掠過:“天哪,這小子還真有本事,不是我們期望的傀儡,難道幕後有高手支持?”
其實,對于天倫保險與北美石化業務,這幾天我早已做了準備工作,秘密雇用了一個智囊團出謀劃策,否則怎敢在這些老大面前班門弄斧?
再看財務總監和金融業務總裁,雙雙面如死灰,其他高管也滿頭汗珠,大概他們早已私下密謀拟訂計劃,要把我這個推銷員出身的傻瓜玩弄于鼓掌之中,當做一個傀儡皇帝,便于他們上下其手整垮公司,并趁機中飽私囊再把責任轉嫁到我的頭上。
看着下面沒人再敢說話,我索性主動點名:“亞太區的牛總,請你發表一下意見吧。”
這位牛總是集團高層唯一的華人,從前在國內是我的大老板,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即,如今卻像孫子似的對我說話:“董事長先生,你好!”
他用臺灣腔的中文說了第一句,顯然要和我套近乎,但被我頂了回去:“牛總,在紐約總部開會請說英文,我們單獨交流可以用中文。”
牛總臉色當即鐵青,尴尬地用英文說:“Sorry!目前集團形勢确實很糟糕,尤其是天倫保險與北美的石化工廠。但我們亞太區的形勢還算不錯,特別是中國區最近幾個月出現了恢複性增長,我認為如果讓被判死刑的部門拖垮整個集團,連累到可以贏利的地區和部門,還不如放棄這些大而無當的部門,集中精力最具有潛力的地方!”
“你的意識是贊同我的方案,放棄天倫保險與北美石化部門?”
“是!”牛總居然站起來來表忠心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董事長先生的方案非常好,我認為這是拯救天空集團的第一步,否則很可能這就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董事會!下次見面可能就是整個集團破産清算的會議了。”
老牛頗谙中國文化的見風使舵之道,看到我如此強勢地出現在董事會上,便無恥的陣前倒戈,殺得那些高管們措手不及。
“好!”我為他拍了拍手,“亞太區牛總支持我的方案,還有誰支持我?可以舉起手來!”
第一個舉手的是牛總,接着莫利斯這個朝秦暮楚的腦殘也舉手了。
但期于人都是目瞪口呆,許多人悄悄瞄向“小薩科奇”,看來這家夥是造反的領袖,沒他的示意誰都不敢舉手。
于是,我換了一種策略,高聲道:“那麽,反對我的請舉手!”
此言一出更是鴉雀無聲,臺下沒有一個敢舉起來手,包括反對我最激烈的財務總監。
我輕輕笑了一聲:“既然董事會無人反對,那就全票通過我的方案了?”
高管們再度神色驚慌,但沒人敢站起來說話,莫利斯這家夥馬上喊道:“現在宣布董事會最新決定,集團将出售天倫保險公司,以及北美地區的八個石油化工廠。”
但我還是得給這些老大們留些面子:“哪位若有異議,請當場提出。”
大家依然默不作聲,就連財務總監“小薩科奇”也不再說話,怔怔盯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神不再是輕蔑與敵意,而是某種複雜情緒,甚至帶有幾份敬佩。
“好!今天的董事會決定:出售天倫保險與北美石化業務!”
一個月後。
天空集團的現金流極度緊張,公司還在嚴重虧損,外界盛傳集團随時會破産。但自從上次的董事會後,天倫保險公司和北美地區的八家石油化工廠,都已處于半停業狀态,集團再沒給它們投過一分錢。公開出售的消息一經公布,就引起美國公衆軒然大波,因為這些企業都曾是美國驕傲,特別是那些工作多年的老員工,在工會組織下到紐約總部來抗議。美國主流媒體更對我口誅筆伐,僅僅因為一個中國人要賣美國的工四,而買家也很可能是中國企業。許多高管私下來懇求我,希望停止出售程序,避免遭到美國政府打壓。公關總監憤而辭職,因為無法為集團辯護,跟無力組織危機公館,挽回集團在美國公衆中的形象。
但我絲毫不理會這些幹擾,如果為了所謂的企業形象,一旦向美國公衆和媒體妥協,保留天倫保險與北美石化業務這兩顆毒瘤,集團重生計劃便出師未捷身先死,有限的現金流又将投入這兩個無底洞,結果就是天空集團的死亡——屆時就不是北美石化一晚多雇員的就業問題,而是全球幾十萬員工的存亡,難道這不是更大的責任?美國人為什麽只看到自己?美國公司受一點點損失就要冤枉巨叫,被外國企業尤其是中國企業收購,心态就變得又酸又恨,好像多年老大做慣了,突然變成小喽羅就無所适從。
第一周,沒有任何公司來與我們聯系,好像天倫保險和北美石化業務,突然成了渾身長刺的墨西哥仙人球。
第二周,印度最大的一家私營企業前來洽談,但他們的出嫁低得離譜,兩個部門相加竟只有5億美元,把我們當成賣廢銅爛鐵的,當場就被我拒絕了。
第三周,俄羅斯的一個石油富翁飛來紐約,願意出價30億美元,單獨買下北美石化部門。財務總監認為這個價格太低,但我覺得可以考慮,派遣一個專員到俄羅斯考察,繼續下一步的談判。
第四周,終于來了個大BOSS,中國排名前三的國有大型保險公司,委托一家美國知名投資銀行,代理洽談收購天倫保險的事宜。鑒于我對投資銀行的反感,故意讓他們等了三天,才在紐約總部開始會談。我自己調查了他們的收購計劃,雖然這家中國國企出手很是闊綽,還給每位高管贈送了昂貴禮品——已接近行賄邊緣。但我感覺他們的準備并不充分,僅僅是拿錢來砸人。一旦接管了天倫保險,未必能把北美業務做好,反而會給中國國有資産造成很大損失,雖然天倫保險的價值還在但歸根結底已是一個破爛貨,幹嗎要讓我們中國人高價接受這堆破爛呢?我可不想把同胞當做冤大頭來宰。
我斷然拒絕了這家中國公司,并停止與投資銀行的一切接觸。
與此同時,不斷派人調查公司的內部情況,我相信紙面上顯示的資料,未必一定是公司的真相,必須運用非常手段——我雇用了一批商業間諜,秘密刺探公司的各個部門,以及分布在全球的各分公司。
調查結果觸目驚心,天空集團在高思國去世之後,甚至早在他病重期間,大權已被幾名高管篡奪——財務總監希爾德,其次是金融業務總裁、能源業務總裁制造業務總裁,所有決定都出自這幾人,沒人敢忤逆他們的意志。何況高思國一直保持低調,除了董事會成員外,極少與管理層和員工接觸。很多人在總部工作多年,卻從未見過他的真面目,造成員工只認識高管不認識董事長,從而降低了大老板權威,提升了高管們的勢力。
多年以來,由于高思國的自我封閉,集團內部形成錯綜複雜的人際關系,很多貪圖享樂,或者暗中為自己撈取利益好處,某些高管私下早已身價十幾億美元。尤其財務總監“小薩科奇”,他在天空集團工作了十八年,從基層會計做起,步步高升,深得高思國的信任,獨攬集團財政大權,培養了大量忠于他的走狗,常有人稱他為“副董事長”——這是公司沒有的職位,也象征他掌握的實權。
如果不改變這種情況,天空集團仍會延續老路,走向滅亡深淵。不管他們的勢力多麽盤根錯節,也不管有多少陰謀手段,既然我坐在董事長的寶座上,就必須要和這夥人鬥争到底!
但是,現在還不能輕舉妄動,不可貿然更換高管,否則會引起管理層劇烈地震,不但使集團陷于癱瘓,還将公開暴露我們的問題。在這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必須穩定軍心,絕不能自亂陣腳,被敵人從內部擊破。
敵人!
天空集團确實有敵人,非常厲害的敵人,但我不知道這個敵人的名字。
通過智囊團的報告——有一個秘密的金融機構,從2009年1月開始,與天空集團展開激烈鬥争,戰場集中在資本領域。他們似乎與天空集團有仇,每當我們有什麽新動作,就會橫插一腳進來阻撓。今年春天,集團要收購墨西哥一家私有銀行,卻在簽約前半個小時,被這家機構捷足先登,以超過我們20%的價格拿下。夏天,天空集團出售的國的電站設備業務,即将以優厚價格賣出,歐洲卻出現對我們極其不利的消息,說德國電站設備嚴重污染,導致周邊居民癌症發病率升高——雖然純子虛烏有,卻讓此此出售流産,至今仍是我們歐洲業務的産中負擔。經過德國方面的司法調查,該假新聞來源就是這家秘密金融機構!
其實,無論高思國還是董事會成員,都知道這個秘密敵人的存在,但無論通過什麽方法,都無法查清楚那家金融機構的背景——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因為這個敵人隐藏得很深,每次出手都是用一個新公司名稱,通常注冊地在英屬維爾金群島這些避稅天堂,開頭幾次我們還摸不清頭腦,後來就發現他們一些規律,比如每次出售時間都會拖到最後,每次都使用一些陰險招術,一旦引起法律糾紛就即刻倒閉。
唯一可以肯定的,這些影子公司幕後的策劃人只有一個!
他是誰?
一個小插曲。
紐約的冬天到了,曼哈頓下了第一場雪。
天空中心大廈,集團總部88層,豪華的董事長辦公室。對面是一排意大利真皮沙發,背後挂着八大山人的真跡,左邊是一套十四實際法國全身甲,右面陳列着一組萬歷年間的禦用青瓷,中間鋪着光潔照人的柚木地板,寬敞得可以做滑冰場。
透過全景式的落地玻璃,我看到漫天雪花從天而降,覆蓋怪獸般的摩天大廈。俯瞰曼哈頓密集的街道,仿佛被一個個巨塔分割的國家,全被鋪上一層雪白,只有甲克蟲般大小的汽車在滾動,這是托爾金筆下《指環王》的世界嗎?
走出辦公室的自動防彈門,我對秘書說:“我想出去走走。”
“董事長先生,請問去那?”
“下面。”
“曼哈頓?”
“是。”
秘書點頭哈腰地拿起電話:“這就安排專車。”
“你沒聽懂我的意思嗎?我是說出去走走,步行的意思。”
“在曼哈頓步行?”她的面色立即變了,“這個不太安全吧?”
“我不是白宮裏的奧巴馬,也不是天空集團的囚犯,這裏也不是肖申克州立監獄,我有權利下去走走!”
一分鐘後,我乘坐直達電梯——從88層直達地下3層,中間沒有任何按扭。以前是高思國專用的,避免被其他人打擾,但據說他一次都沒用過,每次都坐直升飛機登陸頂層。
地下3層停着我的加長版林肯專車,還有十幾輛高思國收藏的限量版布加迪威龍跑車,每輛價值都在幾百萬美元以上——于我而言都是一堆廢鐵,與其讓它們在地下室慢慢老去,長久閑置退化發動機性能,還不如公開拍賣出去,給集團增加一些寶貴的現金吧。
八個帶槍保镖跟着我,在地下換乘一部電梯,來到大廈背面不起眼的角落一個專供清潔工進出的小門。
終于站在曼哈頓島上的大地上,我仰頭看着雪粒從天而降,貪婪呼吸地面的空氣,以前一直在88層樓頂,像坐了一個月的飛機,終于平安降落下來——但天空集團仍未平安着陸,危險的氣流和黑暗中的敵人,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