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1)

端木良。

我終于找到了秋波的哥哥,藍衣社的骨幹成員,幫助我前往美國的關鍵人物,恐怕也是慕容雲再全球範圍內搜索,可能掌握蘭陵王面具的重要線索。

沒想到他竟已成為乞丐,栖身于外省肮髒的橋洞中,終日與可憐的流浪漢們為伍,與河邊做俯卧撐的人們為伴。想起他當年的意氣風發,一家投資服務公司的老板,開着奧迪A4混跡于光鮮外表的上流社會,暗地裏幹着藍衣社的卑鄙勾當,順便把我像個白癡一樣玩弄控制!

果然,端木良一眼認出了我,那是無法僞裝的意外。他早就從報紙電視上知道我的喘氣,明白我已今非昔比——這不正是當初他們的計劃嗎?冒充高能篡奪天空集團!

而今我已歷盡千辛完苦,完成藍衣社的艱巨使命,回到這項任務的始作俑者面前。

天道循環。

我和他最後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對,2008年9月,他親自開車送我去機場,将我送上去美國的飛機。

時間太殘酷了,仿佛還在昨天的事,卻已過去了整整兩年。這兩年中我有一半時間在監獄度過,還有一半時間為天空集團艱難戰鬥。

而當初想方設法把我送去美國的人,一個早已在美國命喪槍下,另一個卻在中國淪為橋洞乞丐。

時隔兩年,我與端木良站在截然不同的位置,我到底該感謝他給了我這個機會,還是厭惡鄙視他的陰謀詭計?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不可思議,他只比我略長幾歲,卻已像歷盡滄桑的中年人,長長的亂發裏夾雜不少白色。這樣的重封突如其來,他的表情嫉妒複雜,先是個淡淡微笑,接着深深自卑,為他如今的窘迫為我所見,也為命運的巨大變化。

當我走下悍馬,端木良突然眼神一跳,便向旁邊飛奔而去,但沒跑出去幾步,就被我的保镖硬生生攔住——這種地方無路可選,就算跳下身後的河水,我也有辦法把他撈上來。

我的朋友束手就擒,乖乖低着頭不敢看我,出于曾經是我的老板的羞愧,而我絕無羞辱他的意思,相反還有他鄉遇故知的喜悅,溫和地問道:“端木良,很高興又見到你!”

“古——不,高能先生,天空集團的董事長,如今你已擁有一切,而我不過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你不必再來關心我,我也沒有任何價值可言。”

但我絲毫不怕他身上的肮髒,抓着他的肩膀說:“不,對我來說,以及對另一個人來說,你都具有無窮的價值,你已是一快無價之寶。”

“我沒有聽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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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裝蒜了!但我還是給他留點面子:“你心裏很明白,如果你沒有價值的話,何必還在這橋洞下東躲西藏?”

“我——”

在端木良張口結舌之時,我趁勢說道:“你還在等什麽?你的妹妹秋波一直在等你,經常想你想到留淚不已。”

“秋波會留淚嗎?”

“對了,你一定還不知道,我已幫助秋波做了視網膜移植手術,現在她和正常人一樣可以看見你了。”

他驚訝地張大嘴巴:“真的嗎?這不是做夢嗎?”

“你不想讓你的妹妹看到你長什麽樣嗎?”

“當然想啊!”

“那就跟我走吧。”我的水副工作相當成功,“至少,我不想讓秋波看到你現在的樣子。”

十分鐘後,車隊臨時改變行程,駛入當地最高級的五星級酒店。

我們開了最好的幾見套房,安排端木良入住其中一間,門口加派保镖寸步不離。

隔壁的總統房內,我躺在床上閉目沉思,這是命運給我的機會嗎?

端木良!

我離秋波更近了,離蘭陵王的面具更近了。

我想我會先于慕容雲,得到原本屬于他的面具的。

一小時後。

我推開端木良的房間,他正在試穿剛送來的衣服——從內衣到西裝全是最新的,我派人到附近的阿瑪尼品牌店,根據他的尺寸緊急買來。

客房客廳上擺着一桌剛吃完的豐盛西餐,他看到我進來有些尴尬,但還是很有禮貌:“感謝你給我的一切,我已經餓了兩天,幾個月沒洗過熱水澡!像回到以前的幸福生活。”

現在,端木良面色恢複白淨,瞬間年輕了十歲,變作投資界的青年才俊。

待他穿好西裝照完鏡子,踩上剛為他買好的皮鞋,将長發整齊地梳成馬尾後,我才微笑着說:“單元你一切滿意!”

“感激涕零!”

随後,我示意白展龍等人退出去,我要和端木良單獨談話。

屋裏只剩我們兩人,從冰箱拿出飲料,左在寬敞舒适的沙發上,看着落地玻璃外這座城市的高樓大廈,就像沙漠上一棵棵畸形生長的大樹。

“終于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端木兄,別來無恙?”

這話似是嘲諷,他只能老實接受:“兩年了,一言難盡。”

“我們不用總是引用歌名吧?”我還是緩解一下緊張氣氛,才有利于他的真實敘述,“請告訴我,在我們分別後的兩年,你發生了什麽情況?為何淪落至此?”

他在努力回憶:“我們分別——讓我想想是什麽時候?”

“2008年9月,那也是我被關進監獄的時候,我永遠不會忘記。”

“是,那時我開車送你去機場,然後我和常青聯系,他說很快會在美國與你見面,并幫你見到天空集團大老板。然而兩周之後,我聽說他被謀殺了,而你被指控故意殺人。”

“你相信是我殺了他嗎?”

“不知道,當時我不排除這種可能。”

端木良有些閃爍其詞,但我幫他補充了一句:“是,如果我是你的話,也會這麽想的。”

“原本常青每月都會給我的帳戶打錢,作為藍衣社在國內的活動經費。但這筆錢在他死後就中斷了,組織裏的其他人紛紛失去飲訊,包括與我聯絡最多的南宮。”

“南宮——這家夥已經死了。”

“死了?”他恐懼地癱在沙發上,“真可憐。”

“不,是他罪有應得咎由自取,他甘願幫助那個人監視秋波。”

“那個人?”

這種故作不解的态度讓我不快:“不要遮遮掩掩!你知道我說的那個人是誰!”

“2008年10月,我接到一個神秘電話,聽聲音是個年輕男子,他自稱已繼承常青全部財産,也繼承常青在藍衣社的地位,命令我必須為他服務,就像從前聽命于常青那樣。他将每月給我更多的錢,要是我拒絕的話,将奪去我的生命。當時我很憤怒,根本不想吃他那套。但沒過多久,我的公司莫名其妙發生火災,幾家客戶先後離去,一筆帳上的大額資金不翼而飛。短短一個月內,我不但徹底破産,而且欠了上千萬債務。”

“一定是那個人的陰謀。”

端木良以近于咬牙切齒:“毫無疑問!這還沒完,我發覺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脅,經常半夜接到恐吓電話,樓下郵箱裏收到奇怪惡心的東西。這些勾當搞得我夜不能寐,我非常擔心妹妹秋波,她是個盲人,是個好女孩,對藍衣社一無所知,我不想讓她也卷進來,更不想讓她因我而有什麽意外——我們兄妹從小因父母離異而分別,但兄妹感情一直非常好,我希望給她一個好的生活,彌補她不幸的童年。”

秋波的不幸——失明不正是“高能”所賜嗎?聽到這,我越發同情眼前的端木良。

他繼續痛苦地說:“那時我經常做噩夢,看着秋波左右為難,直到2009年除夕夜,我再也沒有勇氣面對她,索性離家出走一了百了,讓她不要再被我連累。”

記得在肖申克州立監獄,收到秋波來信說她的哥哥在除夕失蹤,果然可以對應他的交代。

“你可知這樣讓秋波多麽傷心?”

這句話令他很是疑惑:“我的妹妹現在怎麽樣?你怎麽那麽關心她?”

“她現在很好,我在照顧她——許多年前,作為古英雄的我,曾救過跳水自殺的她。”

“沒錯,你經常來我家玩,偶爾也會遇到秋波。我記得你象棋下得很好,我的爺爺是個棋癡,你們一老一少總是埋頭下棋。那年我在讀中學,我們兄妹二人,帶你結伴出游郊外。也想讓眼睛看不見的秋波,能用耳朵感受大自然。當我們來到平靜的湖水邊,不承想她竟然選擇輕生!謝謝你救了她的命——難道你已恢複記憶?”

端木良回憶的少年往事,卻讓我悲涼地苦笑。貴為全傾寰宇的天空集團董事長,我依然無法像任何正常人那樣,回憶自己二十四歲以前的生命記憶,哪怕只是個模糊片段。如果命運給我一個機會,或許我會用我全部的財富與權力,換取自己真正的記憶。

“請繼續說你的故事。”

端木良像在回憶噩夢:“2009年除夕之後,我已是一無所有的窮光蛋。為躲避兇惡的債主,也為逃過那個人的魔掌,我坐上火車四處流浪,晝伏夜出隐姓埋名,有時為了一頓飽飯,要忍受從未想象的屈辱。”

“你不想回到正常人的生活嗎?”

“當然想過!但那個人不讓我有這種可能性。無論跑到天涯海角哪個角落,我時常感到有個陰影在身後,随時随地會結束我的生命。所以,我必須過這種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

我憐憫地問:“為什麽不來找我幫忙?”

“我是有自尊的人,即便淪落到和流浪漢睡橋洞的地步,也不想被你看到!”他說這段話時始終低着頭,不想被我看到眼裏的淚花。“你在美國越獄成功後,就與我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不再是為了藍衣社——而是你自己的野心,命運給了你天大的機會,現在輪到我來嫉妒你了。”

“你不信任我?”

“不,我是害怕那個人——”他深深喘息了幾下,目光卻閃爍起來,“那個人——那個人非常危險!他不是一般的人,甚至不是人!而是一個魔鬼,來自古代的魔鬼。”

“那個人……那個人……‘那個人’究竟是誰?”

“我從沒見過他,的按與他同過幾次電話,是個年輕男子的聲音,标準的普通話,語言習慣卻像個老學究,半文半白讓人聽着很別扭!”

我心裏已有答案,其實在端木良剛說的時候,便猜到七八分。

“就像蘭陵王?”

“噓!”他一下子吓得臉色煞白,食指豎到嘴巴上,“千萬不要說他!他會聽見的!”

端木良說完神秘兮兮地指了指地下。

然而,我根本不吃這一套,他所恐懼忌諱的任務,早就與我結拜兄弟“情同手足”。

“你不是在MSN裏對我說過——歷史上真正的蘭陵王,絕非戴着面具的天使,而是披着魔鬼的面具,長着天使的臉蛋,但內心又确實是魔鬼的可怕物種嗎?”

“我們的高能董事長,難為你還記得這些啊!”

他的這句話讓我臉色大變,下意識地轉頭看看四周,确認房間裏沒有其他人,壓着嗓子說:“夠了!端木良,你知道我是誰!你在嘲笑我是個冒牌貨吧?”

“豈敢!豈敢!”

這種陰險的口氣非但沒有激怒我,反而讓我放聲大笑:“你還是瞧不起我,是嗎?”

“現在,我不過是個流浪漢,哪敢瞧不起董事長你呢?”

“說得好酸啊——就像當年你嫉妒為什麽我才是藍衣社世襲的社長?”我以勝利者的姿态面對他,“可是現在,我已牢牢掌握天空集團,超指标完成當年你們給我的任務。當年的心腹大患,卻成為我手中之鹿,這不是我們藍衣社的一大勝利嗎?”

“這是你的勝利,不是藍衣社的勝利,更不是我的勝利。”

我會意地點頭:“當然,也非蘭陵王的勝利——鵲巢鸠占,對他來說是莫大的恥辱。”

“為什麽總說到蘭陵王?”

“別繞開剛才的話題!當年,你是不是嫉恨過我?嫉恨我先天的社長地位。而你在各方面都遠比我優秀,卻只能向我執人臣之禮——因此,常青利用你心底的不滿,抑或你利用常青龐大的財富,精心策劃了一個可怕的陰謀。害死了無辜的高能,搞得我昏迷不醒長達一年,丢失全部記憶,并徹底改變了我的臉和身份。”

“你想複仇嗎?基督山伯爵!”

端木良的這個比喻真有趣!難道就因為我也和基督山伯爵一樣蒙受不白之冤,又奇跡般地越獄成功,成為掌握億萬財富與權力之人?

“不。”

我幹脆地回答。

“你可以向我複仇。這不是個好機會嗎?你已擁有一切,而我失去了一切,你可以趁機羞辱我殺死我。”

“對不起,我只想知道真相,四年前的真相!”

“四年前!今年是哪一年?”

這種裝瘋賣傻的态度激怒了我,但我必須克制自己日漸暴躁的脾氣:“2010年。”

“讓我算一算”。他居然煞有介事地掐了掐手指,“那就微是2006年?”

“在杭州。”

“對!”端木良摸了摸腦袋,表演得甚是逼真,“我想起來了,2006年的杭州!你要知道什麽?真相?沒錯,我知道真相。”

當他說出“我知道真相”的時候,讀心術已看出他眼底的秘密——這不是在開玩笑。

“洗耳恭聽。”

端木良恢複了嚴肅,語氣陰沉下來:“真相就是——你是無辜的。2006年秋天,你并不知道我們的陰謀,甚至都沒有進入藍衣社!”

我是無辜的?我原來是個好人?古英雄并不是想象中的壞蛋?

“你們不是說過,在我的父親失蹤之後,我就成為藍衣社的社長了嗎?”

“理論上是這樣。事實卻是另一回事,你的父親失蹤後,我們發現你作為他的獨子,卻對藍衣社一無所知。你只知道你的父親是個平凡的工人,只知道他有一群奇怪的朋友。你的父親沒有培養你作為繼承人,這對你而言确實是個悲劇。”

“悲劇?”至此我才無奈苦笑,“我的人生本不是悲劇,只是後來被你們演成了悲劇。”

端木良略帶歉意道:“對不起,我們不想打擾你平靜的生活,反正藍衣社已被常青牢牢控制,你不過是個連自己都不知道在位的傀儡。”

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總之出乎我的意料,卻沒讓我感到絲毫欣慰,而是另一種深深的難過——為何自己不是一個改邪歸正的魔王?命運為何不再戲劇一些?我真正的過去仍逃不過“平庸”二字。

“那麽說來我是你們的犧牲品?”

“可以這麽說吧!一切都是常青在操縱,因為他的最終目的,就是要得到蘭陵王面具,為此他将不擇手段不惜代價。而在這個世界上,只有藍衣社的社長,才知道這個秘密——原來的老社長消失以後,我們認為你可能知道面具下落。但只有你一個人還不夠,常青還要請出另一位任務,他就是蘭陵王家族真正的傳人,天空集團董事長高思國的侄兒高能。”

我突然打斷他的回憶:“為什麽需要高能?”

“還記得那個蘭陵王論壇嗎?我就是論壇幕後的管理員,‘藍衣社’的ID并不是你,而是我!高能以‘蘭陵王傳人’的ID,頻繁出現在那裏,引起了我的注意。經過我的仔細調查,确認了高能的身份。于是,一個精心擦化的陰謀出爐——常青想同時控制古英雄與高能——控制你古英雄,自然是為蘭陵王的面具;控制高能,卻是為了天空集團的億萬財富。”

“常青的原計劃,并非讓我換臉冒充高能,而是直接讓高能為他服務?”

“是。但我們需要一個人引誘他出來,這個人就是你——2006年11月,我把你騙到杭州;同時,高能也被我騙到那裏。此前你們互不相識,但我已提前告訴你,藍衣社過往的歷史,并告訴你此行目的,是要控制高能這個人。我答應會給你一大筆錢,并幫助你真正控制藍衣社,你滿口答應了下來。”

看來我曾是個愛財如命,為錢而不惜幹任何醜事的敗類?

“為何偏偏要我來做件事?”

“因為高能事先已經知道,古家是蘭陵王高家不共戴天之敵,他指名要與古家後代見面,否則他不會冒險到我們指定的地方。”

“高能的自作聰明卻害了自己。”

想起高能在2006年最後一篇博客,他說将踏出人生重要一步,大概就是要與我見面吧。

依然,記得那個日子——2006年11月3日,午夜,古英雄與高能在杭州的一家酒店見面,幾小時後共同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你的表現卻讓我吃驚!古英雄絕非想象中那麽簡單,原以為你會按照實現制訂的計劃,引誘高能墜入陷阱——因為高能對現狀極其不滿,他知道自己身為蘭陵王傳人,卻沒有可能繼承天空集團億萬家財,他的叔叔高思國也對他發去的電郵置之不理。他必須得到任何人的幫助,借助于家族夙敵之手,篡奪不屬于他的財富帝國。”

“這麽說來高能倒是個壞人?”

“恩,根據我與他的來往,如果原定計劃成功,高能控制了天空集團,他将成為一個非常可怕的人,可能導致全世界的災難——當然,這一切都在常青控制之中。”

我卻抛出一句話:“人心難測。”

“沒錯,更難測的是古英雄——你的心!2006年11月4日,淩晨,當你與高能在酒店單獨見面,竟然臨陣倒戈,推翻了原定計劃,反而揭露了常青的陰謀,勸說高能與你攜手,脫離藍衣社魔掌,共同尋找蘭陵王面具,尤其不能相信一個人,就是我端木良。”

聽到這裏我大笑起來:“原來如此!古英雄并非貪財陰謀之小人,而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漢大丈夫,關鍵時刻方顯英雄本色!”

“不過,你們在酒店說的一切,早就被我安裝的竊聽器聽得清清楚楚!說實話,當時我可吓出了一身冷汗,立刻與南宮守在酒店門外。等到淩晨三點,你與高能走出酒店,我與南宮便強行以武力綁架了你們。”

“卑鄙!”

他擦擦額頭的汗:“對不起,我們只能實行第二套方案,将古英雄與高能秘密拘禁起來,在杭州華金山的醫院裏。你們被關了十幾天,華金山每天都對你實施催眠,想從你的腦子裏,套出蘭陵王面具的下落,結果卻什麽都沒有。”

“那車禍又是怎麽回事?”

“十幾天後,你竟從嚴密看守得的醫院地下室出逃,還帶上同樣被囚禁的高能——看來你有越獄的天賦。醫院停着一輛無牌黑車,是南宮從非法渠道弄來的。你剛學過駕駛,當即跳上這輛黑車逃跑。但附近全是山路,你繞着醫院轉了個圈,沖出隧道的汽車失控,撞上岩石。”

我替他說完車禍的結果:“而我被甩到公路上,面部着地嚴重毀容,陷入深度昏迷。高能墜下山崖當場死亡,是不是?”

“當晚,我、華金山、常青、南宮都在醫院,第一時間趕來發現了奄奄一息的你,還有已經死亡的高能。華金山緊急替你實施了面部移植手術,将高能完好無損的臉,換到已被毀容的你的臉上。然後,我們迅速僞造車禍現場,看起來存在一個逃逸的駕駛員,其實駕車者就是被宣告死亡的古英雄。”

讀心術告訴我,他嘴裏說的這一切,符合他腦子裏回憶的一切。

“你們就這樣只手遮天,犯下嚴重罪行!讓我成為高能,把古英雄送進墳墓。”

端木良忏悔道:“很抱歉!”

“可是,藍衣社的陰謀并沒有停止,一年後我從植物人狀态中醒來,你們又繼續欺騙我,讓我按照既定軌跡生活,直到徹底掉進你們的陷阱!”

我邊說邊回憶短暫的人生,從2007年秋天醒來,直到2008年關進美國的監獄,這一切果然是個陰謀,而我不過是個蝼蟻般的犧牲品。

“我沒料到你一直沒有恢複記憶——難道蘭陵王的秘密,就此要永遠爛在墳墓裏?”

眼前浮起另一張臉,美到極致的男人的臉——沒有面具的蘭陵王,不配稱之為蘭陵王,所以他只能叫慕容雲。

他,還有我,都需要那張古老餓面具。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端木良無奈地大笑,“無論常青的陰謀多麽完美,最後不也落得個橫死下場?”

“因為有一個更可怕的陰謀,隐藏在常青的陰謀背後。”

雙重陰謀——我“幸運地”遇到了世界上最複雜的陰謀。

我的結拜兄弟的雙重陰謀還在繼續,我們都在與時間賽跑要得到蘭陵王面具。

夜。

高速公路的夜,在車流中飛快穿梭,讓人誤以為某位外賓來訪,卻低調未出動禮賓摩托。

幾小時後,我們将回到上海。

我坐在悍馬車內,獨自聽着海頓的四重奏。疲倦的白展龍睡着了,躺在我後面寬敞的座位上。這些天來他鞍前馬後操勞,卻被我粗暴地推到水塘中,令我非常過衣不去。

端木良坐在其他車裏,保镖随身控制着他。雖然他已發誓效忠于我,徹底脫離藍衣社組織,協助我與慕容雲戰鬥到底。而我将為他償付所有債務包括巨額利息,當然還會讓他與妹妹秋波團聚。可是除了自己的眼睛外,我不能相信任何人,有時甚至是我自己。

然而,我必須信任他——除非殺了他。

因為有一點至關重要,端木良掌握我的真實身份。

如果他把這個秘密洩露出去——我是個冒牌貨的高能,原本是高家死對頭藍衣社的傳人古英雄,那我必定會身敗名裂!什麽天空集團,什麽莫妮卡的承諾,全部将變成泡影,高能早就死了,古英雄憑什麽擁有現在的一切?

我可能被送上法庭,嫉恨我已久的天空集團董事會,将趁機起訴我非法侵占高家遺産,我說不定還會重新被送進監獄,不要指望再能第二次越獄成功!

所以,我必須控制住這個人,絕對不能讓他洩密,否則只能殺了他!

但我還沒淪落到殺人犯的地步,沒淪落到為了秘密不擇手段,更沒淪落到藍衣社那種人的卑鄙境界。就像四年前杭州的夜晚,我勇敢揭露了常青的陰謀,鼓勵心懷邪念的高能,與我一同逃離那些壞蛋們的陷阱。

即便,我為此付出最沉重的代價——失去自己的臉,以及全部記憶。

以上,并非我要控制端木良的唯一理由,還有個原因同樣也很重要。

出發之前,端木良告訴我,即便藍衣社全被“那個人”控制,但有一個人不會,就是他的爺爺——端木明智。

端木家族,在藍衣社的秘密歷史中,是僅次于古家的第二大家族。1949年,端木明智跟随古家,在上海改換身份隐姓埋名居住下來。在我的父親古平接任藍衣社第三任社長後,端木明智基本淡出了藍衣社。多年前,端木明知與自己的兒子,也就是端木良與秋波的父親,為了某些問題大吵一架,從此離家出走銷聲匿跡。端木良說老頭最疼愛自己的孫女——可憐她是個盲人,偶爾回來帶給他一些好吃的。

最近幾年,端木明智徹底消失,常青也嘗試找過他,但從沒有結果。端木老爺子是社長的心腹,除了世襲社長的古家之外,他極可能也知道蘭陵王面具的下落——所以,當我的父親失蹤,而我完全失憶後,老爺子便成為關鍵人物。

端木良堅信爺爺還活着。

既然如此,他和妹妹秋波的價值就更大了。

秋波的價值?想到這裏我又有些鄙視自己。

我剛找到端木良,就想給秋波打電話,轉念一想還是留個驚喜吧。今晚我将回到上海,帶着端木良去見她,就說送給他一件特別禮物——可以想象她的表情,看到闊別一年多的哥哥,開始是不可思議的驚訝,接着是高興地流淚。她必然非常感激我,說不定因此投入我的懷抱?想起她美麗的臉龐,恢複光明後的清醇眼睛,磁石般吸引人的聲音,清脆地浮響耳邊,如深山泉水沁潤心田。若是午夜枕畔能聽到這個聲音,帶着柔情蜜意的竊竊私語,定是我前世修來的好夢,縱然剎那死于塌上也值此一生了吧。

該死!真想抽自己一個耳光!為何這麽想?甘願為女子犧牲一切?就像周幽王為博美人一笑而成千古笑柄?

我到底還是一個男人。

面對這樣一個女人,我已付出太多,在許多年前便救過她的性命。就算為了高能而償還,我仍然有理由得到她,只因她的命運與我連在一起。我們同是藍衣社後人,同是生活在自卑的過去,同是面對那個漂亮的男人。

為什麽又想到慕容雲?

這個男人也誘惑過我,而他的誘惑力太強大了。他曾把秋波從我身邊搶走,在我之前讓秋波第一個看到了他,這是我的奇恥大辱,數十個日日夜夜不知發生過什麽?她的貞節是否還在?她的心是否還屬于我?還是從來都沒屬于過我?

我要打敗這個男人,無論是天空集團與Matrix的戰場上,還是端木秋波複雜多變的心靈深處,我都要讓他徹底對“大哥”俯首稱臣,永遠不再燃起非分之想。

這是男人的征服欲,我将是一個成功的征服者,無論征服天下還是征服女子。

但是,我還是我嗎?是我想要成為的那個我嗎?

莫妮卡——心中剎那響起這個名字,我對她的承諾不會改變,那麽對她的愛呢?

男人果真是喜新厭舊的動物,說什麽天長地久?說什麽海誓山盟?全都是些騙人(确切說是騙女人)的鬼話!我無法克服男人的最大弱點,我依然是以往那個被自己鄙視的人。

車隊繼續駛過深夜的高速公路,對面刺來的燈光有些晃眼,一如心底的糾結不清。随着那些魔術般的大燈,漸漸浮起三個人的影子——莫妮卡、端木秋波、慕容雲。

雖然,其中一人是我不共戴天之仇敵,但我似乎同時都愛着他們。

感覺自己的心要被撕成兩半——不,是均勻地撕成三份!

與其如此,不如享受千刀萬剮的淩遲。

欲望,我看到不可阻擋的欲望,它是黑夜原野上的公犀牛,在孤獨中煎熬等待百年,終于帶着數千公斤的力量,将另一個人的析日深情抛諸腦後,揚起犀角直接沖向端木秋波。

為此我将不惜任何代價,大不了付出生命?難道地球會因我的離去而停轉?我将全部投入地去憐愛她疼惜她,直到她徹底臣服在我腳下,徹底遺忘那張看似漂亮卻丢失了面具的臉。

半小時後,我将帶着端木良,這份最特別最驚喜的禮物,來到廣播大廈秋波下班的地方,等待她露出帶着感激的愛情的笑容。

我來了。

忽然,伸後響起白展龍的手機鈴聲,他從昏睡中緊張地跳起來,連一秒鐘的緩沖都沒有,便抖擻精神接起電話:“喂……是我……什麽……你再說一遍……确認嗎……好的……我馬上到!”

聽他接電話的語氣,以及變化豐富的神色,從極度意外轉到暗暗興奮,讓我也擰起眉毛:“什麽事?”

我的中國去助理壓低了聲音回答:“根據私家偵探報告,我們已經跟蹤到慕容雲,就在上海!現在!”

半小時後。

車隊轟鳴着駛入市區,路燈照亮熟悉的街道,如同行開赴戰場。午夜街頭行人稀疏,某些角落進行着交易,黑貓與老鼠出沒于高牆。秋風卷起第一片枯葉,掠過悍馬的風擋玻璃,像一塊黃色的石頭,即将砸破車窗打到臉上。

沒錯,這是我熟悉的地方,常常來此迎接我的秋波,也是《面具人生》電波之源——廣播大廈。

雖然,後面車裏坐着端木良,但我不是來給秋波送驚喜的,盡管這也是我的重要計劃。

我是來這裏戰鬥的。

十分鐘前,私家偵探報告,慕容雲駕駛一輛奇瑞QQ,開到廣播大廈樓下,通過保安詢問徑直走進大樓。

這個消息令我極端驚愕,本以為發現慕容雲是個天大的好消息,終于可以抓住他好好審問——沒想到他卻是沖着秋波來的,就像上次在醫院捷足先登接走她,這次又是在我給她送出天大驚喜之前,鬼魅般地來到廣播電臺。

為什麽他總比我快一步?

車隊開到廣播大廈樓下,停車場有一輛醒目的QQ,白色車身上塗着粉色的HELLO KITTY的标志,天知道是慕容雲從哪弄來的。

我第一個跳下車,白展龍緊跟在身後。車上保镖們也紛紛下來,唯獨端木良那輛車沒有動靜,這是我決定——在秋波安全回到我手中之前,絕不要讓端木良下車,現在他是我最寶貴的囚徒。

廣播大廈門口站着保安,他警惕地看着樓下大隊人馬,可能要讓武警出動保護這個關鍵部門。為了不驚動太多人,我命令大家都回到車上,只有我和白展龍站在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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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後,東海青州城,一名為葉伏天的少年,開啓了他的傳奇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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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級仙醫在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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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醫者,生死人,肉白骨。
神級仙醫者,敢改閻王令,逆天能改命。
他是仙醫門第二十五代傳人,他資質逆天,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他又是個大學生,本想低調,但螢火蟲在夜中,豈能無光?
行走都市,一路喧嚣,神級仙醫,我心逍遙。

爽文 掠痕
757.2萬字
英雄無敵大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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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噩夢折磨幾近要挂的徐直決定遵循夢境提示,他眼前豁然打開了一個新世界,不僅不吐血,還身強了,體壯了,邁步上樓都不喘息了。更牛的是,夢境世界中某些技能和東西居然可以帶入到現實世界,這下,發啦啦啦。即便是一只弱雞的叢林妖精,那又有什麽要緊呢,徐直笑眯眯的手一劃,給隊友頭頂套上一層綠光……(參考元素英雄無敵4,英雄

唐雪見肖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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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雪見肖遙是唐雪見肖遙的經典玄幻小說類作品,唐雪見肖遙主要講述了:唐雪見肖遙簡介:主角:唐雪見肖遙站在離婚大廳的門口,唐雪見想到了八年前和肖遙領證結婚的日子。
也是這樣的下雪天,很冷,但心卻是熱的。
不像此時,四肢冰涼,寒氣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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