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2)

樣突出,尤其是最近幾個月。”

“是不是公司裏每個人都在私下罵我厭惡我?”

“不是每個人,但我确有耳聞,也許這對公司很重要,但對你來說卻不重要——你不必在乎別人的想法,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如果你覺得這是缺點,就應該想辦法改正。”

“是,我已經看到了,但是太晚了!”他頹然地低頭,“這個致命的缺點,已導致很嚴重的後果。”

“董事長,你是在說史陶芬伯格的事件?”

“我是不是很可憐?對不起,我第一次在你面前,也是第一次在員工面前,表現得如此脆弱無能。”

“你已經很堅強了!無論最終能不能解決問題,只要你可以改變自己,就是你的成功。”

“莫妮卡,你真的很會說話,讓我想起另外一個人。”

她知道他說的是誰,這個人就是她自己,卻不能讓他知道。

“對不起,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他依舊緊盯她的眼睛,卻無法用讀心術捕獲什麽,“能不能伸出你的手?”

“啊?”

“把你的手給我。”

他的目光很溫柔,不再像最近的冷酷兇狠,同樣也向她伸出了手,攤開并不大的手掌,布滿一道道馬那瓜雲坎坷的掌紋。

“哦。”

她有些興奮也有些緊張,卻裝做嬌羞模樣,緩緩伸出自己的手,顫抖着剛進他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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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了人抓住了獵物,他立即将她的玉手握緊——掌心傳遞兩人的體溫,穿過皮膚穿過毛細血管,互相傳遞到彼此心底。

他無聲地盯着她,手中卻越握越緊,她沒有反抗,像綿羊任由他握着,體會曾經熟悉的感覺,乃至回想起那個美好夜晚。

終于,直到她感覺自己的手被握得非常疼痛,他才輕輕松開了手,恢複尴尬的表情:“對不起,莫妮卡,我只是想表達我的感謝。”

“你不必謝我,我是為了自己而這麽做的。”

他也不想用讀心術去試了,眼神裏有什麽東西閃爍,站起來輕聲道:“能不能允許我抱你一下?”

她不想拒絕,坦然站起來。他伸出雙臂,摟住她的肩膀,卻沒有太用力。兩人隔着黑色毛衣,無法感覺到互相的身體。她漸漸放松下來,讓自己靠在他的肩頭。他的呼吸有些沉重,沖進她的衣領縫隙,摩擦着脖子深處。

就在她幾乎要失去控制,就像從前那樣抱緊他親吻他之前,卻決絕而痛苦地搖頭,一把将他從自己懷中推出去。

她的反抗讓他備感驚愕,心想,這個醜小鴨居然也敢如此對我?

“對不起!董事長!”

“沒關系,剛才說過,我只是想表達感謝。”

“謝謝。”

她拼命抑制自己的情緒,淚水卻已挂在眼角。

他為什麽要這麽對她?而她又為什麽如此拒絕?他即便對她産生愛慕,即便只是精神上的感覺,只能代表他愛上了另一個女人,而不是原來的混血兒的莫妮卡,說明他很容易就背叛愛過的人。

“很晚了,你休息吧。”

他匆匆地走出去,而她也沒有出去送行,只是把房門關緊,就像趕走一個騷擾的推銷員。

轉身靠在門後,她已淚流滿面。

我離開了“莫妮卡”。

當然,她不可能是莫妮卡。

如果他是莫妮卡,我的莫妮卡——我将無所畏懼地抱緊她,不管她有沒有劇烈反抗,我都不會讓她從眼前溜走。

我的莫妮卡已經死了。

在她反抗的剎那,我的頭腦也恢複清醒,這是我的又一次失态,也是在冒牌莫妮卡面前的失敗。離開她的房間,回到元旦黑漆漆的夜空下。寒風卷起細小的雪粒,冰冷地打在臉上,像一記記耳光。穿過宿舍區與核心區間的荒野,“狼穴”死氣沉沉,如布滿幽靈的墳墓。許多員工放假回到了市區,只有值班的保安站崗放哨,還有幾條夜巡的狼狗——只有它們的心是忠誠的。

回到519米深的地下,遠離人間的宮殿,爆炸造成的破壞異常嚴重,幸好沒影響到建築結構,至少兩周才能清理完畢——其中包括有些人炸碎的殘肢。

我的寝宮未受多少影響,獨自鑽進溫暖的被卧,感到自己如此孤獨,無論身體還是心靈——将自己放逐到這座島上,放逐到地底深處,放逐到沒有異性也沒有同性的世界。

奇怪,眼前又浮起莫妮卡的臉。

此“莫妮卡”非彼莫妮卡。

就像絕大多數男子,從來只記得住美女的臉,比如當年的混血兒莫妮卡,比如楚楚動人的秋波,比如高能的初次暗戀對象馬小悅。至于長得抱歉的女孩們,我從來不會多看幾眼,甚至很快就會遺忘。

可是,我為什麽會記得住這張平凡的臉?尤其當她神奇地出現在非洲,率領一批突擊隊員救我出來——我知道這不僅僅是一種感激,還有許多超出職業範圍的情緒。

暗殺爆炸發生的時刻,又是她第一個沖進來救我,當腦震蕩的我醒來剎那,竟然把她當成了莫妮卡——我的莫妮卡。

她是什麽人?她為何對我如此之好?她的目的又是什麽?

讀心術可以确知她的心,她并不是虛僞的人,更非慕容雲安插近來的特洛伊木馬。

她要得到我?得到我的人,也得到我的心。

可他剛才為何如此反抗?

大概又是聰明女人的策略,欲拒還迎欲擒故縱?讓我的不到便越想得到,便會在她的羅網中無可自拔——只要得到了我的人,同時也得到我的心,便可以得到天空集團!

雖然,她是個相貌平凡的女子,但并非完全沒有機會,有的女人容貌并不出衆,但利用自己極高的智商,過人的情商,朝人的溫柔,也能散發濃烈的魅力——這樣對一個男人的控制,将比年輕美貌的女子更加持久。再美的女子終将年華老去,被更年輕更漂亮的女孩取代。但一個女人若擁有美貌之外的力量,即便抛開她的青春,仍能使男人纏綿于她仰賴于她,魅力就可以永遠延續下去,到死都控制住男人的心。比如萬歷皇帝對鄭貴妃數十年的癡迷,早已超越了男人對美色的貪戀,卻是“從此君王不早朝”,給未來的大崩潰埋下伏筆。

如果真只這個目的——真是太可怕了!先是處心積慮利用牛總,又通過調查牛總自殺讓我注意到她。她面對我從容不迫的姿态,勇敢而真實的說話方式,漸漸贏得我的信任,竟把她調到我的身邊。當我遇到危險,她又能動用某些秘密資源,出生入死講我拯救于水火之中。

這是個多麽龐大而精致的計劃!

而我就是這個計劃最終的獵物,确切來說不是我,而是我的愛情。

她要的就是我的愛情?

但願,以上都是我的臆想。

夜,再度沉沉襲來,讓我懷着滅亡的恐懼入夢……

車窗外是陸家嘴的鋼鐵森林,仿佛已被寒冷空氣凝固,構成一幅後現代油畫。

2011年第一個工作日,我遣散了龐大車隊,僅坐一輛悍馬來到天空集團寫字樓。我把白展龍派去紐約總部開會,只有“莫妮卡”陪伴在我身邊。一路上她沒說什麽話,我也不知說什麽好,仍為元旦夜而尴尬。

由于被認為最安全的“狼穴”,也發生可怕的爆炸事件,并奪去五名高管的生命,亞太區會議重新回到了寫字樓。我緊急任命幾名代理高觀,用嚴厲的語氣交代工作。度心術發現他們人人自危,生怕步前任之可悲後塵而送命。經過那麽多可怕的失敗,我再也無法像個真正的帝王那樣,只能草草結束會議,與“莫妮卡”返回“狼穴”。

無聲而漫長的旅行,悍馬跨越長江登陸崇明島,穿越冬日黃我的田野與森林,回到基地的第一道路障。

然而,車窗外安靜得讓人害怕,原來有許多保安值班檢查之地,卻連一個鬼影都見不到。

司機和保镖也感到奇怪,每次通過這到關卡,連人帶車都會有嚴格檢查,如今怎就一下子不設防了呢?

我鎮定地命令道:“開進去!”

悍馬繞過路障往前開了數十米,又是一道敞開的大門,依然不見任何保安的身影。

“莫妮卡”也有些擔心:“怎麽回事?”

“別怕!再進去!”

司機遵命開進這道門,穿國高大孤獨的牌樓,又遇到一扇無人把守的大門。

進入空空蕩蕩的“狼穴”庭院,所有建築還是老樣子,似乎是露天博物館的文物,耳邊呼嘯着掠過森林的寒風,帶走一切生命跡象。

我和“莫妮卡”跳下車,開到地下通道入口——大門敞開,密碼裝置已經失靈,保镖警覺地阻攔在我身前。

難道“狼穴”已遭到攻擊?所有工作人員遇難身亡?地下基地被洗劫一空?幸好我外出開會才躲過一劫?

無數種可能性從腦中掠過,不管地下還會發現什麽,我必須下去看看!推開阻攔的保镖,我飛快地沖進地道,“莫妮卡”緊跟在身後,還好一路燈光亮着,雖然不斷有分岔路口,但我清楚地記得該走哪條道,直至那臺通往地獄的電梯。

保镖護衛之下,我們冒險走進電梯,直闖519米深的地底。

來到地下核心區域,指紋鎖的密碼門已失效,誰都可以輕松打開進去。

依然不見任何人影——保安、秘書、醫生、廚師,就像中了黑摸法,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是,除了爆炸破壞的會議室和秘書辦公室,其他房間還保持原樣,就像進入一座“天機”空城,或遭到外星人的襲擊?

我的私人區域,書房和卧室,包括人造的地下庭院,依然絕望地看不到任何人。

“喂!有人嗎……”

幾秒鐘後,遙遠的地下深處,傳來我自己的回聲,也是命運的嘲笑。

這聲音讓“莫妮卡”驚恐地靠近我,輕聲催促:“快打電話問問白展龍!”

這個鬼地方沒有手機信號,只有內部通話系統,但已全部失靈。再打開兩太電腦一看,發現“狼穴”的對外聯絡已經中斷。

正當我束手五策之際,不知什麽角落裏傳來“救命”聲。

我們循着聲音跑過去,穿過幾條迷宮般的小道,在一個極不起眼的房間裏,發現了五花大綁的端木良。

立刻幫他松開繩子,他的臉已憋得通紅,額頭有被打傷的痕跡,我拍拍他的肩膀問:“發生什麽了?”

這位我的少年時代好友,再度成為階下囚,好不容易說出話來,卻是大聲苦笑:“你也遇到這種事!真好笑!”

“什麽事?”我瘋狂地對他吼道,“說啊?”

“背叛!”

說完他又幸災樂禍地笑起來,我的背後徹骨冰涼,卻恢複了理智:“他們背叛了我?你是說‘狼穴’裏的人們?”

“一小時前,所有人都離開了基地,我問他們為什麽?有人反而打了我一拳,将我綁起來關在這裏。”

“是誰帶頭的?那麽多人一起離開,肯定有人策劃組織。”

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可憐的端木良搖頭說:“不知道,他們走得太突然了,完全沒有任何先兆。”

“莫妮卡”冷靜地說:“我們離開這裏吧。”

明知這是一個好建議,我卻固執地将她推開,跑回最中間的走廊,狂怒卻無力地向空氣揮舞雙拳。這是我親手設計的“狼穴”,也是我精心規劃的新家,卻在轉眼之間被人抛棄,遭到最可恥的背叛。

忽然,看到依然挂在牆上的油畫——畫中人就是我自己——穿着制服面色冷峻的征服者,如今卻即将成為徹底的失敗者。

我恨你!

我恨油畫裏的這個人。

終于,狂怒的我摘下油畫,用盡全力砸到地上,就像對待自己最大的仇敵。木頭畫框應聲折斷。

“不要傷害自己!”

身後響起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随即她握緊了我顫抖的胳膊。

轉頭看到“莫妮卡”的臉,這張冒牌貨的平凡的臉——我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她一定在內心嘲笑我,在她眼裏我不再是偉大的統治者,而不過是個卑微的可憐的失敗者。

我痛苦地低頭,喃喃自語:“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只需要恨自己一個人。”

“我們回到地面去吧,既然這裏已不屬于你,就不要再留戀了。”

這溫柔的聲音打動了我——是啊,這個地方已不屬于我,就像某個女人也已不屬于我,何必再留戀它和她呢?

我重新擡起頭來,帶着“莫妮卡”和端木良,以及保镖離開“狼穴”。

回到地面,北風卷過蕭條庭院,不知從哪吹起滿地垃圾。司機檢查過所有附屬建築,包括“莫妮卡”的員工宿舍,确實已空無一人。

這裏已不适宜人類居住,我讓司機帶着“莫妮卡”回趟宿舍,把她所有的日用品帶上。

很快,他們拎着行李回來,所有人坐上悍馬,随後疾馳出基地。

再見,“狼穴”!

開出光禿禿的森林,手機開始有了信號,我給遠在美國的白站龍打電話。

然而,電話響了半天他不接。我又給陸家嘴寫字樓的行政總監打電話,同樣鈴聲響了很久沒接。我輕輕地咒罵一聲,緊接着給另外數名高管打電話,似乎所有手機都中病毒了,竟然沒有一個人願意接電話!

蜷縮在後排的端木良冷笑道:“董事長,看來你已衆叛親離。”

“住嘴!”

我怒不可遏地回過頭來,讓他重新把頭縮了回去。

“莫妮卡”安慰道:“別着急,我們先回寫字樓看看吧。”

她的聲音總能平息我的怒火,我頹然點頭:“好吧,但我不會饒過那些叛徒!”

一小時後,悍馬開到陸家嘴寫字樓下。

保镖和端木良留在車裏,我和“莫妮卡”匆匆坐進電梯,來到天空集團亞太區總部。

三個鐘頭前剛從這裏出來,但走過公共辦公區域,員工們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不再是以往那種恐懼與膽怯,而是某種複雜的情緒——腦中反複搜索那個詞,對了,這叫“憐憫”。

他們幹嗎要憐憫我?我已變成一條可憐蟲了嗎?

走到行政總監辦公室門口,敲門半天卻無人輝映,一個秘書怯生生地回答:“董事長,總監先生出去了。”

“那其他高管呢?”

“對不起,他們都不在。”

這個回答讓我勃然大怒,剛剛與數名新任命的高管開過會,居然全部溜地無影無蹤了。

憤怒地轉回公共區域,像頭受傷的獅子巡視領地,看着即将成為獵物的斑馬和羚羊們,對幾十名員工大吼道:“你們都給我站起來!到底怎麽回事?”

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對面走來,我曾經那麽鄙視和痛恨這張臉,現在卻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董事長,你怎麽來了?你不知道發生的事嗎?”

他是侯總。我剛來上班時的頂頭上司,也是親手将我裁員趕出天空集團的人。如今,他已扶搖直上為中國區的銷售總監。

我茫然地看着他的眼睛,讀心術只讀出兩個字——“可憐!”

“請跟我來吧,董事長。”

侯總臉色凝重地轉過身去,将我和“莫妮卡”帶到另一間辦公室,這裏放着臺電視機,不少人正擠在這裏——電視放着集團內部的新聞節目。

出現在畫面裏的赫然是我的忠誠助理——白展龍。

他身後的背景是紐約曼哈頓,天空集團全球總部,許多鏡頭和話筒都對準了他,其中有CNN、BBC等全球指名媒體。

沒想到白展龍的英文相當流利,面對鏡頭侃侃而談:“諸位媒體朋友!諸位關心天空集團的朋友們!天空集團董事會剛剛召開完畢,現在由我代表天空集團,公布最新的董事會決議——第一,天空集團全球董事長兼CEO高能先生,在前幾日的刺殺事件中受傷,腦部神經受嚴重損害已無法工作;第二,高能先生在擔任董事長期間,雖然啓動了所多瑪國石油開發等重大項目,但由于他的獨斷專行與剛愎自用,嚴重傷害了管理團隊的凝聚力,并在最近所多瑪國的政變事件中,丢失了集團至關重要的項目;第三,高能先生在最近的幾個月內,出現了嚴重的歇斯底裏情況,這一點已由衆多集團員工正式,并有許多視頻資料——最近的暗殺事件,根本原因是他的殘酷管理,導致一位高管的仇恨;第一,高能先生知道自己的問題,并請精神病醫生進行了資料,結果被确診為精神分裂症——這裏有紐約執業醫生霍金斯博士的權威鑒定結果。”

現場直播畫面放到這裏,我已瘋狂地喊起來:“無恥謊言!”

在我即将失控要砸掉電視機之前,“莫妮卡”奮力抱住我的後背,侯總也幫她一起緊緊拽住我,就像瘋人院裏兩個看護抓住發病的瘋子。

在場其餘員工看到着奇怪一幕,有的吓得逃了出去,有的掏出手機拍下照片,自然成為我發瘋的證據。

我是精神病人?

即便我真的精神分裂,也輪不到他們來鑒定!兩個月前,我說自己有嚴重的神經衰弱,白展龍給我介紹了一個美國醫生。這位叫霍金斯博士的醫生,只給我進行了兩天心理治療,就匆匆飛回美國去了——原來就是這麽一次“治療”,竟給我作了精神病人的死刑判決!

電視裏繼續響着白展龍的英語:“鑒于以上四點,天空集團董事會作出重要決定——首先,暫停高能先生的董事長職務,原本由高能先生掌握的權力,由董事會全體成員讨論決定;其次,原來空缺的亞太區總裁一職,董事會決定由本人白展龍——高能先生遠在中國區助理接任;再次為挽救破産邊緣的天空集團,董事會全票通過與Matrix公司的合作協議,雙方将合作開發所多瑪國石油項目!希望以上三點決定,可以改變集團危險的現狀,挽回投資者與債權人的信心,重建一個真正符合美國公衆利益的天空集團!”

這是臨時插播的最新小心,已通過電子郵件傳遞到全球每位員工面前。

侯總提前知道了消息,無奈地拍拍我的肩膀說:“董事長,祝你好運!”

“現在,我已經不再是這裏的董事長。”

面無表情地走出房間,低頭不想別人看到我的臉,不想像個戰敗的囚徒那樣受人參觀,更不想像個獵物那樣被人侮辱。

白展龍!

我已在心底将他淩遲處死!把他派到美國代表我開會,沒想到在那裏倒戈一擊,裏通外人篡奪我的權力!我救過差點條樓的他的性命,又将他從區區的部門經理,提拔到無數人羨慕的機要位置,他卻如此恩将仇報。他不但控制我的生活,還控制天空集團的中樞神經,控制所有的秘密情報。史陶芬伯格的事件,又替他消除了最大的競争對手,最後只手遮天控制了董事會——所有堅固的堡壘都是從內部攻破的。

而他以往表現的忠誠與幹連,不過都是些僞裝的假象——虧得我還有讀心術,卻無法讀出他包藏的禍心。那些董事會成員也不出所了,全是吃裏爬外的貪婪家夥,開會時候要麽一言不啊,要麽一堆堆的馬屁,關鍵時刻卻毫無氣節地抛棄了我。

暫停我的董事長職務!委任白展龍接任亞太區總裁!與Matrix合作開發所多瑪國石油項目——無異認賊作父!董事會的衮衮諸公啊,你們吃盡我的高官厚祿,用盡我的財富權力,最終卻出賣組織出賣良心,将幾代人打下來的大好江山,拱手贈與外來的強盜!世上已再無“羞恥”二字。

最後那句話亦是一語道破天機——符合美國公衆利益,言下之意就是我的所作所為,只符合中國公衆利益?姑且不論中美兩國的公衆利益是否互相抵觸?但就其思維模式而言,已經回到了冷戰時代。

侯總把我送到公司前臺,身後已有數十人微觀,都是來看我笑話的吧?

我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卻感激地對侯總說:“謝謝你!現在還能與我說話——沒想到集團上下那麽多人,只有你一個在支持我!謝謝!”

“沒關系,我也要謝謝你,當你作為董事長回來的時候,沒有公報私仇将我開除,否則如今我也沒有機會站在這裏。”侯總非常男人地擁抱了我一把,耳語道,“小兄弟,如果有需要,盡管給我打電話!”

“謝謝!”

其實,我還想要和他說許多話,但千言萬語到嘴邊卻什麽都說不出,因為後面有那麽多看熱鬧的人。

我匆匆向大家揮手告辭,與“莫妮卡”一同坐下電梯。

她想要安慰我,卻又不知說什麽好,而我淡淡地說:“天塌下來,我能頂住。”

回到樓下的悍馬車上,我平靜地保镖說:“感謝你們的忠誠,現在可以走了,我不再是你們的老板了。”

兩個保镖和一個司機都很愕然,就連端木良也吃了一驚:“發生什麽變化了?”

“我的朋友!”我苦笑一聲,“我已一無所有,确實如你所說——衆叛親離,所有由我一手提拔起來的人,都已被收買而背叛了我。兄弟,我沒有能力再控制你了,你完全獲得了自由。不過,如果你願意,也可以和我在一起,畢竟我們有一樣東西還沒得到。”

端木良明白我說的那樣東西,就是傳說中的蘭陵王面具,他停頓片刻回答:“好,我們兄弟還可以在一起!”

我回頭對“莫妮卡”微笑着說:“女孩,你也不必再跟着我了,不管你出于什麽目的,現在我對你來說已沒有任何價值了。”

“你以為——我是因為你的天空集團董事長的身份,才會一直跟随在你左右嗎?”

“對不起,我說得太直接了嗎?”

醜小鴨好似受到某種侮辱,後退兩步冷冷地說:“你錯了!”

“對不起!”我抱着腦袋走下悍馬,“這輛車你們誰要誰拿去吧!我只想一個人安靜片刻,請誰也不要來煩我。”

說着我甩開忠誠的保镖,抛下奇怪的“莫妮卡”,跑過正好綠燈的馬路。

幾分鐘後,我獨自迎着狂暴的北風,走進黃浦江邊的綠地,即便悍馬也不可能追到我了。

眼前是滔滔不絕永不冰封的黃浦江,背後是無數高聳入雲的玻璃房子,那些寫字樓裏有無數辛苦的白領,也有肥腸滿腦的大佬,也許他們正擠在窗前俯視我,俯視這個徹底的失敗者,這個被判定為精神病而被趕下寶座的可憐蟲。

寒風卷過敞開的濱江地帶,我的四周人丁冷落,只有少數游客冒着寒風拍照,對岸正是外灘那些古老建築。沒有人再會認得我了,我本來就是平庸的人,扔進人群就會被淹沒,就像腳下冰冷的江水。

放心,我可以被不可抗拒的命運吞沒,但絕不會讓這條江水吞沒。

正當我坐在江邊石墩發呆時,許久成為擺設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屏幕上竟是今天我最痛恨的三個字——白展龍。

迅速讓自己冷靜下來,接起電話平淡地說:“沒想到是你。”

“董事長,我在紐約總部,想必你已知道了今天的新聞。”

白展龍的語氣一如既往,就像他甘心為我做鷹犬之時。

“我已經不是董事長了,恭喜你榮升為亞太區總裁。”

“很抱歉,今天我下令讓‘狼穴’的人員撤退,我覺得以目前局勢而言,沒有必要在那維持那麽多人,對資金緊張的集團來說是沉重負擔,何況事實證明“狼穴”并不能保證安全。

“我不怪你!”深呼吸了一口氣,寒冷的風灌入肺中,可以讓我的心保持冷靜,“還要稱贊你的工作效率如此之高,在我離開的短短時間內,就把所有人疏散得一幹二淨。”

“其實,所有人心裏都想早日離開‘狼穴’,我不過順應民意而已。”

我仍然抑制自己的情緒:“我想知道為什麽?你為什麽背叛我?”

“你有沒有聽過周處除三害的故事?”

“當然。”

白展龍正在遙遠的美國給我講起了《世說新語》:“西晉人周處,殺了南山虎,長橋蛟,自以為替天行道為民除害,其實他自己才是最大一害!你要消滅集團內部的叛徒,要擊敗神出鬼沒的Matrix,你以為你的所作所為,都是為拯救集團拯救公司——其實,即便你全都做到這些,依然只會讓世界越來越糟,因為你自己!你自己才是最可怕的魔鬼!”

“我就是周處?”

戰鬥到今天,居然混到周處的地步,我确實很失敗!

“是,親愛的董事長!我不會把你的全部奪走的,如果你冤獄過富有安寧的生活,董事會也可以給你一筆年金,至少有幾億美元——”

“住嘴!我會奪回我失去的一切,你這條背叛主人的狗。”

“說話請留點口德——高能!”他再也不跟我客氣了,“希望還能再見!”

白展龍在美國挂斷電話,我孤獨地站在北風中,宛如黃浦江畔的一尊銅像。

手機重重地摔在地上——屏幕碎了。

對不起,莫妮卡,我給你的承諾,也跟着一起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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