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4)

臭丫頭,我養你這麽大,讓沒讓你分我一口糧食?”

“郭郎給了你二十兩的聘禮,夠你回本的了。”

“哎呦,這麽多年的母女情分不是情分,我生你吃了多大的苦你知不知道!”魏寡婦往地上一坐,就開始嚎啕大哭。

餃餃也不看她,去幹自己的活。嫁人真好,說話都有底氣。

魏寡婦來氣,肚子也咕嚕嚕的叫,見廚房放着白面饅頭直接拿起來,又在廚房裏翻找,結果什麽都沒翻到。

不過在農家能吃上白面饅頭已經算好的了,尤其是他們家不到逢年過節根本不做,一想到餃餃平日就吃這些,魏寡婦呸了一聲:“你在這吃好的,你娘吃着什麽了?”

上碗架裏拿了個漂亮的盆,将饅頭裝起來一個也沒留,罵罵咧咧的走了。

魏餃餃整理好了院裏的柴火堆到後院,在進屋一看,留在竈臺上的早上蒸的白面饅頭果然沒有了。

便在這時房頂一聲輕笑,瓦蓋被挪開,一雙眼睛出現在房頂。

“餃餃就是心軟,還是留個兩個饅頭在廚房,可惜你娘不疼你。如果你考慮晚上給我煮餃子的話,我疼你。”巽玉懶洋洋的說,他躺在房頂曬太陽,聽見叽叽喳喳的聲音索性裝不在。

她哼唧道:“我不用娘疼,還不用你疼,待會做一盆肉也不給你吃。”

“別呀,餃餃。”

巽玉蓋好瓦蓋,從房頂翻身下來。懶骨頭就是喜歡曬太陽,他喜歡陽光覆蓋在身上的感覺,溫暖又來自于人間。

太陽曬多了,身上總有股特殊的味道。

他來哄餃餃,兩個人離得近,便聞到了身上皂角被太陽照射過後留下的氣息,還有酒氣挺濃的。

她嗅的臉紅,感覺也醉了:“我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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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玉笑:“自然不氣,我沖你笑一笑,你就花癡,哪裏還氣?”

餃餃登時臉色一變。

他不知死活的說:“不過也是正常,我對誰笑了她們都颔首嬌羞,我知道我生的美。”

餃餃悶聲道:“我看你想的美。”說完就去了廚房,在熱一熱之前蒸出來的饅頭,又圍着大鍋洗菜炒菜。

巽玉在門口抱膀問:“真的不吃餃子?”

“我初見你時,你溫文如玉,灑脫如風,可不似現在這般跟村頭老太太一般絮叨。”餃餃拎着鍋鏟回頭。

他挑眉:“人有兩副面孔,和外人是一個樣子,和內人又是一個樣子。”

巽玉和平日是一個樣子,但又不一樣。餃餃将紅燒肉盛出鍋,在抹布上擦了擦手,到他跟前拽下那個酒葫蘆。

搖一搖,空了。

餃餃氣急:“晴天白日,無人作陪,也無小菜,你能喝了一壺烈酒?”

巽玉微笑點頭。

還是那溫文俊秀的公子哥,喝醉了也看不出來。

餃餃頭疼的厲害,試圖攙扶巽玉,巽玉任由她将自己帶到房間裏,特別乖。

“你還真不給我吃肉?”

“喝了那麽多酒你不困麽?”

巽玉想了想說:“小有醉意。”

餃餃洗了個手帕給他擦臉,臉很燙,她嘆氣:“我最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前天上鎮子上才打酒回來也是高高興興,不是在我這不高興喝酒,也不是在我這太高興喝酒,那是因為什麽?”

“你想知道?”

“你要是不想說,我以後就不問了。”

巽玉說:“不想說。”又笑:“可是喝醉酒的人不就是什麽都說麽,酒後吐真言。”

餃餃磋磨着自己的衣襟,他是真的多了,醉酒都不像他了。猶豫再三,她試探性的問:“你手裏還有多少錢?咱們……也不能總吃村長送來的東西,我都不好意思了。”

巽玉等了半天,忽然大笑:“村長那裏我是給錢的,至于我有多少錢,你在我身上搜搜,摸到的就是全部。”他說完就閉眼酣睡。

餃餃伸手在他身上摸來摸去,最後找到二兩銀子。

“……”

就是有錢,也坐吃山空啊,郭少爺怕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新婚燕爾的小嬌妻坐在炕邊守着醉酒的男人,心裏也愁。

天色漸暗,晚飯獨享。

餃餃用筐子裝了六個雞蛋出了門,心思着家裏還有些種子,拿雞蛋娘也願意和自己換。

“魏家的。”

遠遠有人叫。

是那趙鳏夫,他比餃餃高了大半個頭,板着臉,是個有些吓人的粗糙大漢。

搬過來這麽久大家都遇見過,不過都是點頭,還真就沒說過話。

餃餃有些緊張,還是叫了一聲:“趙叔。”

據說趙鳏夫打死了兩個老婆……要是沒有郭巽玉,她說不定就是那第三個。

趙鳏夫聲音渾厚:“我看見你上次和錢嬸子用雞蛋換青菜?”

她老老實實的點頭。

他:“我那也有青菜,你能不能和我換點?”

餃餃怔了怔,小聲說:“我不要青菜,我想要點種子,自己種。”

趙鳏夫點頭:“也行,我這也有。”

她猶豫再三還是和趙鳏夫去了他家,用六個雞蛋換了一盒子的青菜種子,又被送了出來。

整個過程都膽怯小心,結果什麽事兒都沒有。

趙鳏夫是跟村裏的女人結婚才定居下來的,女人第二年就死了,後來他又娶了一個別村的女人也死了。

村西頭因為有“前任村長殺全家一案”,有能力搬走的都搬走了,只有他和錢奶奶在這住。

村裏人說,這是為了方便折磨老婆。

他拎着一袋被紙包着的糖果,塞到了餃餃的籃子裏,面容有些兇狠:“我前些天去鎮子上,別人送的糖,我這也沒孩子,你拿去吃吧。”

“……謝謝趙叔。”

餃餃哆哆嗦嗦的走了,走遠了看籃子裏的糖果終究有些饞,打開吃了一顆,又酸又甜。

趙叔,好像是好人啊。

給了自己這麽多的種子,還有糖。

甜甜的東西在嘴裏泛開,不同于吃到食物的溫飽感,那是更加特殊的一種滿足心靈。

餃餃不懂,她就是開心,看連綿的一戶戶人家開心,看地上的碎石子開心,看遠處……遠處有個不讓自己開心的人走過來。

她低着腦袋準備當看不見回家。

康瑞直接擋在她身前,抿了抿嘴,深情款款的說:“餃餃,別避着我。”

餃餃一臉茫然:“你是誰?”

康瑞無奈:“別這樣孩子氣。”頓了頓又說:“你喜歡的人。”

她猛地擡頭:“胡說,跟着巽玉那樣好的人,我又怎麽會喜歡你?”

康瑞一時無言,而後氣憤的問:“難道郭巽玉有錢長得帥,你就喜歡。”

餃餃手一攤,很誠懇:“不然呢?”

“那……那我們的情分呢?”

“那是啥?”

“餃餃!”康瑞欺壓有些低,他控制住自己的憤怒,看着對方那無懼的臉蛋,忽然心一軟:“餃餃,我知道你過的不好。我都聽說了,那男人不行才來鄉下找女人,據說這種變态最喜歡折磨人了。”

她沉默,有些聽懂又有些沒聽懂。

康瑞動了動喉嚨,突然上前一步,摟住了餃餃:“我與你是真心實意的,情誼從未變過。”

“你調戲我。”

餃餃記得籃子裏有辣椒種子,她握了一把,照着康瑞的臉抹了上去。

康瑞頓時感到一陣辛辣,連連後退:“你幹什麽?!!你去了趙鳏夫家裏我都看見了,裝什麽?”

“康瑞,咱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就是這一把辣椒種子,我都還你了。”

011賭氣生病郎柔情

朝霞不出門,晚霞行萬裏,天空中雲卷雲舒煞是好看,落在窗扇上發出霞光美麗。

郭巽玉醉酒一個下午,迷迷糊糊坐起來,神志很快清醒。

他看見自己床邊的板凳上放着一碗醒酒湯,四個玉佩,二兩銀子。

喝了醒酒湯,将玉佩系在身上,穿上鞋子走出去,前院沒有小嬌妻的蹤跡,又繞道後院,發現餃餃穿着一身粗衣麻布,手裏握着鋤頭,正在翻地。

巽玉在臺階上坐着看了會兒,問:“你在做什麽?”

餃餃回頭,道了句你醒了,又說:“我想種點菜,咱們家平日吃的菜都是用雞蛋出去換的,太浪費了。”

自家之前什麽都沒種,一點都不像農家,她有些羞愧,這些日子她的确什麽活都沒幹。

“那雞蛋呢?”

“拿去賣。”

“我吃什麽?”

餃餃指了指地上:“青菜,我回頭買點苞米面,總吃白面太奢侈了。”

郭巽玉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難道是酒勁兒沒過,好疼啊。

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男人因為不能養家而羞愧的低下頭去。

想想也是,城鎮上的公子哥,家中突然敗落,自己命不久矣,只能靠喝酒來麻醉自己……太慘了。

餃餃跑過來,蹲在他跟前,認認真真的說:“你是公子哥,不會種地很正常,我來養你。”

巽玉指尖一頓,轉而在她的額頭上點了點,似笑非笑:“你準備怎麽養我?”

“餓不死,一個月可以和一次酒。”

“那你還是餓死我吧。”

餃餃眼巴巴的看着他。

他無奈淺笑,眼中溫柔:“我還沒淪落到讓餃餃養的地步。”

餃餃憐憫:“人遲早要認命的。”

“……”

巽玉動了動唇,唇有些幹,他用粉紅的舌尖舔過,留下明亮的水漬。

他從自己腰間解下一枚玉佩,白玉佩,中間刻着一個旭字,遞給了餃餃:“你拿着這個玉佩去魏家錢莊,無論多少都會有人兌換給你。”

餃餃捏着玉佩,不敢置信的問:“這個玉佩能換很多錢?”

“不是換,是給人看。不是玉佩值錢,是我值錢。”巽玉将幫着玉佩的紅線拽開,綁在餃餃的脖子上。

他想了半天,看着對方懵懵懂懂的眼睛,嘆了口氣:“餃餃,你得長大,我陪不了你多久。”

餃餃摸着玉佩,心情忽然很糟糕。雖說不用為生計發愁,但巽玉推脫的樣子實在是太讨人厭了。

她默不吭聲的回去繼續種地,将種子都撒了進去,忙了一個下午加晚上,渾身都是汗,想燒水洗澡。

家裏有個大木桶,她廢了好大的力氣拖進自己的房間裏,拎了幾桶水倒進去,看着水中倒影有些恍惚。

就是一個标準的農家姑娘,臉蛋黝黑,眼睛細長,小鼻子,嘴唇幹裂,她伸手将死皮拽下來,脫衣服泡在水裏。

浸泡在水中,又看見了巽玉。

他皮膚那樣白皙,雙眸含着星辰,鼻梁高挺,嘴唇紅潤,俊美而不風流,溫潤公子仙人之姿。

誰不喜歡巽玉?

誰會喜歡餃餃?

她在水裏伸出了手,水裏的阻力包圍,感覺就像是夢幻中的他在擁抱自己。

餃餃在将要窒息的時候浮出水面,心裏有些不痛快和委屈,她想,喜歡巽玉是正常的,他不喜歡自己也是正常的。

何必與自己較勁為難呢?

餃餃在水裏待的久,秋季涼,直接就病了。

她第二天強撐着起來做飯,煮了點白米青菜粥,卧了四個醬油雞蛋,炒了個青椒炒肉,又從缸裏撿了兩個鹹菜疙瘩切絲擺盤。

巽玉嘗了嘗,覺得味道有些不對,忒鹹。在看渾渾噩噩,臉通紅的餃餃,放下了筷子。

他直接把餃餃打橫抱起,溫柔的說:“乖,回床上待着,吃點東西,我去鎮子上給你找大夫。”又折身把唯一能喝的青菜粥端到炕邊,一勺一勺的喂。

餃餃蹭一下就臉紅了,默默的吃了一碗粥,就想要起床,被巽玉攔住。

她:“就是有點熱。”以前她還要幹活呢。

巽玉貼了貼她的額頭,憂心:“燙手呢。”

餃餃不知道是發燒,還是這樣親密的接觸,反正暈暈乎乎在也爬不起來了。她就想,巽玉身上怎麽這麽香呢?

然後想起來都是從鎮子上買回來的香料,還是她親手往衣服上熏的。

當時也沒這麽香,碰上巽玉就揮發了。

她身子都微微顫抖。

巽玉沒照顧過人,卻被人照顧過。他像從前照顧自己錢嬷嬷那般洗了個涼帕子蓋在餃餃的額頭上,小小的人臉上散着紅暈,呼吸聲有些重,未曾露出痛苦的表情,就是看上去那樣的冷。

他用被子把餃餃捂得嚴嚴實實,去了村長家,拜托宋婆子來照顧餃餃,自個騎馬去鎮子上找大夫。

說來也巧。

蓮花正好和康瑞回家,正好看見高頭大馬上的郭巽玉。

郭公子一身錦衣綢緞,腰帶玉佩,兩側的卷發綁在腦後,青絲散落在肩上,濁世翩翩佳公子。

蓮花看的一窒,那日成親她便看見紅衣男子俊美側顏,如今這般近的距離,竟然覺得有些緊張:“郭公子。”

郭巽玉也未下馬,清晨的陽光落在的面容上,光暈流轉不真切:“是柳姑娘呀,我正找你父親母親,為何家中沒人?”

蓮花仰頭努力瞧着:“爹娘去給外公做壽去了。”

康瑞心裏不舒服,往前走了一步,攔在蓮花前面,不鹹不淡的問:“郭公子有事兒麽?”

巽玉略帶愁的說:“餃餃病了,我去鎮子上找大夫,想找人暫時照顧她一下。”

康瑞一怔:“她,她怎麽病了?”一想起餃餃,眼睛還有些疼。

這回換蓮花清醒了,她瞪了丈夫一眼,“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病的,郭公子去找大夫吧,我幫你照顧餃子。”

郭巽玉含笑謝過,夾着馬立即奔馳而去。

康瑞目送人離開,想起餃餃之前說的話,心裏一層陰晦:“蓮花,這郭巽玉和你們家到底什麽關系?我看見好幾次村長買糧食往他們家送了。”

“我也不知道,就說是我父親的舊相識。我看父親嘴很嚴,囑咐我千萬別得罪,還說餃餃是走運了。”

蓮花一想着郭巽玉那般俊美也微微心動,可是一來她和康瑞的感情很好,二來父親千叮咛萬囑咐千萬別得罪郭巽玉,她心中有點怕,故而也只是看看,沒別的心思。

她想了想,忽然擰眉:“你總看他們家做什麽?”

康瑞有些不自在:“我那是看見岳父提着東西想幫忙,岳父拒絕了,這才好奇。”

蓮花哼了一聲,陰陽怪氣道:“那我現在去照顧餃餃,你去不去?”

康瑞一本正經道:“我都和你說了,是餃餃糾纏我,我不過就是看着她那副深情款款的樣子可憐,不想她太苦。如今她好不容易開始,我自然是祝福她,也不想她在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蓮花暫且信了這話,道:“爹娘家裏有飯菜,你自己熱一熱,我去看看餃餃。千萬別去摘了辣椒又去揉眼睛。”

這是騙人的鬼話,康瑞毫無心理負擔的點頭:“多謝娘子費心,知道了。”

柳蓮花笑了笑,兩人自打成親,康瑞一直哄着她寵着她,一如最初,她心裏自然是美的,昔日餃餃給自己添堵也就不計較了。

村裏面長舌婦多,多半喜歡嚼舌根子,都說郭小哥疼媳婦,可又說那方面有些毛病。她還纏着娘問過,結果娘也不知道。

她心裏有些憐憫餃餃了,長得不好看,嘴也不會說,肯定是公子哥有毛病才找她的。

夫妻之間的事兒她都懂,就想在漂亮的皮囊,銀樣镴槍頭她也不要。

房子到是不錯,就是陳年的血跡擦不幹淨。

蓮花開始後悔自己一賭氣沒讓康瑞跟着,一想到這裏死了那麽多人一刻都待不下去。

餃餃居然住在這種地方。

公子哥也沒什麽好的嘛。

蓮花一瞬間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看着黑不溜秋,病弱在床的餃餃,更是發揮到了極致。

她就是心高氣傲嘴巴壞,在加上巽玉特殊,照顧餃餃也算是盡心。

在這地方如坐針氈的過了兩刻鐘。

郭巽玉快馬加鞭把大夫帶了回來,給餃餃開了藥,施了針,說了沒有大礙才被放走。

餃餃迷迷糊糊的睜眼:“蓮花?”

蓮花點頭,給她遞了碗水。

兩個人劍拔弩張過,也一起玩過,姐妹情深不敵男人一笑也是常有的事兒。

嫉妒心,是人之常情。

郭巽玉笑道:“只看得見蓮花,瞧不見我。”他正一臉關切的觀察着餃餃,站在炕沿邊,湊得很近。

餃餃見外人在,縮到了被子裏:“給你添麻煩了,累壞了吧。”

巽玉便一陣笑:“可不是,你一病我心裏七上八下跳動的厲害,果真很累呢。”

“……”

蓮花看了心裏頗為不自在,巽玉慣會做好人,沒白讓人照顧,還送了一根發簪,純銀的價格倒是不便宜。

蓮花收下心裏更不自在,只得一面離開一面在心裏嘀咕,銀樣镴槍頭。

012巽玉是仙界的俗人

餃餃從小到大就沒怎麽病過,也沒被這麽仔細的對待過。她總覺得感冒只是虛浮無力,不是什麽大事兒,喝了兩劑湯藥,第二日就要爬起來幹活。

巽玉當然不同意,大包大攬把事情都攔到了自己身上。

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子哥盡力的收拾着雞圈,雖然有隐晦的問了一句,考不考慮把山雞殺了吃。

餃餃斷然拒絕。

他除了收拾院子,還用小抹布擦拭桌椅,忙忙碌碌,還不忘記給餃餃煮粥喝。

巽玉端着瓷碗在炕沿邊,深情默默。

餃餃臉一紅,嘗了一口,瞬間扭曲變黑:“我自己吃吧。”

巽玉堅持道:“你是病人,病人就應該被喂。”

她看着那黑糊糊,味道異常奇怪的粥,猶豫再三,忐忑的說:“也沒你說的那麽嚴重。”

巽玉含情不語。

餃餃發誓在也不要生病,咬着牙喝了,過後又怕巽玉弄出什麽東西喂自己吃,索性喝了藥就裝睡。

炕被巽玉燒的熱乎乎,閉着眼睛一會兒,還真睡着了。

巽玉察覺到炕上的人呼吸平穩安寧,立刻扔掉了自己手中的抹布,去水盆裏洗了洗手,指尖都擦拭了好幾次。

如果不是為了讓餃餃安心養病,他才不收拾這些呢,想起方才收拾雞圈,他忍不住又洗了好幾次的手。

巽玉看上去是個溫潤公子,有時透着些許風流,但還是一個人,人當然會有各種各樣的習慣秉性。

只要是人,就算生的在神仙,也是在紅塵裏。

夫妻二人心思各異。

天涼爽,搖椅還能坐。

巽玉忙碌了一上午正要犯懶,大門被敲響。

魏寡婦聲音響起:“餃餃,你個懶貨,大白天幹什麽還不來開門?”

巽玉慢吞吞的到門口,自然而然的帶笑開門:“娘。”

原本還在重重敲門的魏寡婦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出現了一抹尴尬的神情:“女婿在家啊。”

往常巽玉吃完早飯就出去溜達,晚上才歸。魏寡婦正是摸到了規律才這個點來,沒想到撞上人了。

“娘有事麽?”

“這……這不是家裏的地該收了,我一個人也弄不完,這來找餃餃的,往些年都是她收的。”魏寡婦頓了頓,說:“這女人嫁了人不能比姑娘時候還懶吧,活還是要幹的。”

“娘說的對。”

巽玉眸光清澈,淺淺一笑:“可是我家沒地呀。”

魏寡婦在他面前總是顯得沒底氣:“我那……”

“對哦。”他恍然大悟,問:“娘是準備分餃餃地?”

魏寡婦聲音拔高:“我可沒說。”

巽玉笑盈盈:“那您來這做什麽呢?”

魏寡婦:“……”想說來找苦力,抓不走苦力也來這打秋風,可是看着巽玉那溫和的笑臉愣是說不出來。

他:“若是娘沒事兒,我就進去照顧餃餃了,她病了。”

她讪讪離開,嘟囔道:“從前可沒見這麽弱……”

巽玉站在那看着魏寡婦離開的背影好一會兒,若無其事的收回目光,看了看庭院中的那棵桂花樹,無聲息的彎了彎嘴角。

茉莉失蹤了,或者說跟人跑了。

人人都這麽說,因為還有人信誓旦旦的說親眼看見,時間久了魏寡婦也信了。

她那麽疼茉莉,茉莉一聲不吭的就跑了,肯定是因為餃餃把事情鬧大,嫌丢人了,茉莉在外邊不知過得是什麽日子。

魏寡婦想想就心疼,回屋又趴在炕上嗚嗚的哭了起來,哭自己命苦,男人走的早,女兒也不在身邊。

哭到痛處,可謂是撕心裂肺,在院子外邊都聽見了。

門外邊。

父子二人一時有些猶豫。

“爹,這是小姑家吧。”年紀小點的是個十三四的小孩子,黑瘦黑瘦,頭發跟稻草似的紮起來,穿着麻衣短襯,有點髒。

趙莊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眼位皺紋,生的模樣普普通通,确定一下記憶中的路線沒錯,又瞧見鄰居那有個少年,過去問道:“這裏是魏家麽?有個寡婦領着兩個女兒。”

魏青蹲在門前石頭上嗑着瓜子,擡頭道:“是啊,魏寡婦家嘛,成天哭,滲人。”他又瞅了父子二人一眼,眼珠子一轉,蹭的竄回了自己家。

趙莊想,這是茉莉還沒找回來?

趙中已經過去敲門,大門沒鎖,父子二人幹脆走進去,就聞着院子裏一股味,滿地的雞屎,幾只母雞正着食,見來了陌生人四散而去,唧唧叫着。

“真髒。”

農村的院子一天不收拾,都髒兮兮的。

趙莊往屋裏走,邊走邊叫:“妹妹。”

魏寡婦正哭着,聽見有動靜,趕緊出去,一見是自己哥哥,眼淚頓時噼裏啪啦的落了下來:“大哥啊,你總算來了。”

一家人屋裏說話,魏寡婦說茉莉被餃餃逼走了,餃餃嫁了人反而欺負娘,她無依無靠多可憐。

趙莊還是心疼妹妹的,嘆了口氣:“你這一輩子不容易啊。”

趙中一聽說茉莉丢了,有些着急:“去城裏報官了麽?”

魏寡婦不好回答,只是哭,村長和族裏老人嫌茉莉走的丢人,不肯聲張。

“你別哭了,也得振作起來。餃餃在怎麽樣也是你女兒,既然嫁了好人家,你也能跟着享福。”趙莊安慰道。

魏寡婦眉頭一豎,橫眉怒目:“你是不知道這人有多心狠,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什麽都不給她娘留啊,也不知道回來給我收拾收拾院子,我多難受啊。”

趙莊不贊同:“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沒有回娘家幹活的道理,你還有哥哥,地裏的東西沒收,我和中兒給你收了。”

魏寡婦連連點頭:“多虧有哥哥在,餃餃那個沒良心的,這地我肯定不能給她,回頭都是我侄子的。”

趙莊露出了笑容,他們加班加點的把家裏的東西收拾完就來這,為了就是魏寡婦的地。

魏寡婦男人還活着的時候是個能幹的,家裏有十畝地,要是家裏平白得了這項收入,能攢下不少錢呢。

趙中呆的不耐煩,總覺得屋裏有股味兒,亂糟糟的,竈臺上的碗也沒刷,在他們家是要挨奶奶罵的。

他不耐煩的說:“爹,我餓。”

魏寡婦指望着兩個人幫她收地呢,自然不會怠慢,趕緊就下地做飯,去了村裏獵戶那換了些肉,還把院子屋子收拾了一通,累的腰疼。

以前家裏這些活都是餃餃的,她好長時間沒這麽幹活了。一想起那個不孝順的二女兒,又是一肚子氣。

家裏有收麥子的東西,大家往地裏走。

地裏東西多,沒個一兩天是別想收完的,秋天風涼,太陽不算熱,但還是很累。

金燦燦的麥田被風吹得搖曳。

趙中沒瞧見茉莉,煩的很,幹活都沒那麽痛快。

趙莊趁着魏寡婦回家做飯的功夫,重重的打了自己兒子腦後一巴掌:“小兔崽子,給我賣力點,你以為咱們白幹啊?”

“爹,咱家那麽多地,為啥還要她家的?”趙中不服氣。

“咋的,錢多燒手啊?”趙莊怒其不争,罵罵咧咧道:“臭小子心裏沒數,家裏地是多,可将來分到你手裏能有多少?”

趙家日子過的不錯,趙老頭有三個兒子一個姑娘,老大種田,老二在鎮子上當木匠,老三去得早,留下兩個兒子,趙老頭疼的不得了。

在家大業大一分家,到手就沒多少了。

所以趙莊惦記上了妹妹的地,他就這一個兒子,還是老來子,難免要多考慮一些。人家都是兄弟兩個有個依靠,自己這個傻兒子可怎麽辦?

趙中耷拉着腦袋:“可是小姑不是有姑娘嗎?”

趙莊:“姑娘都是要嫁人不中用的,茉莉丢的莫名其妙,你小姑遮遮掩掩,你以後不要在問了。”

到底是活了半輩子的人,莊稼漢子也懂人心。

接下來趙中賣力氣了很多,別看只有十四,卻是跟着父親幹了兩年的活,那叫一個利索。

魏寡婦看了心裏又難受,她原本就是相中了趙中,來個親上加親,自己女兒也好過日子,結果突生變故。

她又忍不住抹眼淚:“我真是沒福氣,還想着兩個孩子在一起,我是你姑,還是你娘。”

趙中看着他爹不敢說話,他爹好聲好氣的說:“妹兒,你就放心吧,我是你大哥,我兒子還是你兒子,以後他給你養老送終。”

她覺得安慰,大哥是親大哥,女兒就是個冤孽。

眼瞅着傍晚,三人精疲力盡的要回家。

就見魏大狗和林氏在門口張望。

他遠遠道:“魏妹子,你總算回來了,這是幹啥去了?我婆娘剛才想給你送點青椒,一敲門也沒人。”

魏寡婦不愛搭理:“我哥幫我收地。”

魏大狗眼神閃爍:“哎呀,有個哥哥幫忙收地就是好,糧食多重,回頭給餃餃送去,也有人幫你扛了。”

魏寡婦大怒:“給她什麽,她都不知道孝順她娘,什麽都不給她!我哥哥辛辛苦苦幫我收糧,哪有給外嫁女的。”

魏大狗虛僞的笑:“到底是你女兒,将來還不是給她,以後和女婿一起給你養老的,快別鬧了,和女兒好好相處,下輩子還指望着人家呢。餃餃可跟我說了,心裏有你這個娘。”

“那種畜生指望不上,我将來的地才不給她呢,我有侄子,還要什麽女兒女婿!”魏寡婦惡狠狠的說。以為這是餃餃派來的說客,橫眉冷眼,扭屁股就回屋了。

林氏看不慣那樣子,呸了一聲,哼唧道:“看你猖狂多久。”

013村長心很煩

屁大的地方總是要鬧點事兒出來,村長當的也不順心,在自家炕上抽着旱煙,往鞋底上敲了敲,煙灰撒了一地。

宋婆子更煩,連水都沒上,坐在那嗑瓜子,聽着女人絮絮叨叨的話。

“咱們魏柳村的地,就這麽給別的村子了,怎麽也不是個事兒啊。”林氏心裏琢磨着,他家男人還真是神了,說了一番話愣是把魏寡婦給激怒了。

要不是魏寡婦在左鄰右舍那嚷嚷地給自己侄子,這事兒還不好辦呢。

柳村長抽了口大煙,屋裏煙霧缭繞,有些刺鼻。他一口煙嗓子的音:“這事兒真的假的?”

林氏人潑辣但還算是靠譜,不過她身後的魏大狗就不好說了。

村裏人都看不上魏大狗這樣不管家,就知道出去睡女人的男人。

魏大狗指天發誓:“真的是我親耳聽見的,當時附近還有些人路過,也都聽見了,不信咱們就問問去,一個村子裏的人,村長問話誰敢說謊?”

這男人一輩子沒什麽能耐,就是說話好聽。

林氏趕緊補充道:“人現在還在魏寡婦家裏住着呢,魏寡婦好像說要去餃餃家住。”

到底要避嫌。

柳村長一看這架勢,準是還要鬧起來,他真的不想升起時段,揉了揉腦袋:“這事……”

“這事放到哪都說不過去,本村的地要讓外人來種,魏餃餃他爹的地,給了外姓人,村裏知道的心裏不忿呢。”魏大狗趕緊說。

林氏又補充道:“那天餃餃說她不要地,想讓她娘過繼一個孩子養着,她娘護着娘家人,把餃餃給罵了,餃餃都是紅着眼睛出來的,把郭小哥心疼壞了。”

村長擡頭:“還有這事!”

那還了得?

宋婆子牙疼,知道自己丈夫又要管事兒了。也不知那郭巽玉是個什麽人,老頭子為了其忙前忙後,她看的心煩,鬧了兩茬,老男人就知道抽大煙,一個字都不往出蹦。唯一會說的就是囑咐兒子姑娘千萬別得罪郭巽玉,瞧着那樣子是又敬又怕。

“這事兒得和魏老爺子說上一聲。”柳村長敲定了。

魏老爺子是村裏年紀最大,輩分最高,最德高望重的,就是他這個村長做事兒也得和魏家人吱聲,何況這本來就是魏家的事兒。

村裏當年有兩個出名的寡婦,一個是林氏的婆婆,魏大狗的娘親,這位寡婦心疼兒子,找了個樣樣拔尖的媳婦,林氏。

還有就是餃餃的奶奶,魏婆婆。魏婆婆不嬌慣兒子,養出的兒子也頗為能幹,只可惜是個短命的。魏婆婆老死,一年以後,兒子在山上滾落傷了腿,沒多久也死了。

那個時候餃餃才一歲,被當成魏婆婆的轉世,又被當成克死父親的孩子。

茉莉娘肚子懷着孩子,養着一個女兒,又是小媳婦守寡,大家都憐憫她,故而族裏的地一直種着。

一個女人中不了那麽多的地,但又不敢請外人來種,寡婦門前是非多這句話可不是說說而已,故而地大多空着,帶着兩個孩子不飽不餓這麽多年就過來了。

後來餃餃七八歲,別的孩子在外邊玩,或者砍點豬草,她就得在烈日下農地裏幹活。別人都說她娘苦,她得懂事。

後來茉莉也到了七八歲,卻被娘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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