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5)

在屋裏,紮着小辮子,臉白白淨淨的,誰見了都要誇一句好看。

同樣的姐妹,怎麽就不同命呢。

“餃餃,你命比茉莉好。”巽玉歪着腦袋想,院裏的桂花樹有營養,花開的格外早。

餃餃重重的點頭,拍着胸脯說:“茉莉做飯沒我好吃,我做飯給你嘗嘗。”

巽玉微微蹙眉不贊同:“你生病。”

“真的全好了。”

一開始還想病的久一點讓巽玉照顧,後來餃餃真的是盼着自己趕緊好。

雖說這家是鬼屋演化而來的,但好歹是自己家,不能讓巽玉這麽折騰了。

昨個做點飯,差點把廚房點着,牆壁上都透着一股煙熏的味兒。

雞籠子估計清理的也不幹淨,後院的菜光是澆水也沒施肥,一樁樁一件件都讓人擔心。

餃餃覺得如果自己在病下去,家都完了,所以她憑借意念好了起來。

巽玉伸手查看她的脈搏,的确正常,這才松口,其實他也想吃點好東西。

餃餃“刑滿釋放”,飛快的踩着布鞋沖了出去,将藏在西邊隐蔽櫃子裏的白米掏出來一些,洗幹淨,放到大鍋裏蒸,撈出來的米飯香氣撲鼻。

她又去準備菜,一看傻眼,框裏空空如也。

巽玉:“近些日子的菜都是村長家端來的,所以沒送肉菜過來。”

所以就是熱菜,還把菜給熱糊了?

Advertisement

餃餃沉默了一下,翻箱倒櫃,最後找出了兩個黃瓜。後院菜園子剛種下,肯定什麽收獲都沒有。

巽玉感覺到了空氣中壓制的寂靜。

他想了想說:“村長前些日子送來了些蝦,讓我扔到水井裏吊起來了,味道有點腥。”

“湊合吃吧。”

魏柳村挨着一條小溪泉水,上游山裏流淌出一條河,裏面有魚有蝦,魚刺多,蝦腥還吃不飽,除非餓極了根本沒人碰。

餃餃剛好就是餓極了的那個。

她把蝦線挑出來,用水煮了一下,裏面放了點生姜,姜去腥。蝦殼剝掉切成一段一段,黃瓜切成丁,最後用雞蛋從鄰居奶奶那裏換來兩個西紅柿,微微泛青,一股酸味。

将西紅柿熱水燙過剝皮,攆成醬,紅彤彤的,在重新倒進幹淨的鍋裏,在鍋裏發出刺啦刺啦的響聲,黃瓜蝦段還有兩個鮮雞蛋扔進去,炒兩下放米飯。

飽滿的米粒染上了淡淡的紅暈,清脆的黃瓜,龍蝦肉在嘴裏散發着獨有的勁道。

巽玉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吃法。他從前吃東西,湯是湯,菜是菜,飯是飯,何曾燴到一起。

“農家剩菜剩飯都是這麽熱一下吃的。”餃餃有點擔心公子哥不肯吃。

沒想到巽玉足足吃了三碗。

一盆飯最後沒剩下。

巽玉摸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笑着說:“餃餃能去宮裏當大廚。”

餃餃腼腆一笑:“你又胡說,宮裏吃的都是山珍海味,鮑魚熊掌,我怎麽會做?”

巽玉“哪有那麽誇張,那都是宴會上的菜。”

她:“你怎麽知道?”

他笑了笑,端着碗筷去清洗。

餃餃也沒在追問,迫不及待的去看自己的雞。

家裏養了六只雞,兩只漂亮的山雞最初折騰的厲害,毛都往下掉,一個勁兒的叫。剩下四只都是母的,山雞漸漸淪為家雞,和母雞們情情愛愛。

巽玉刷完碗出來,餃餃在收拾雞籠子,山雞依偎在母雞身邊,一副慵懶的架勢。

他裝模作樣的感嘆:“溫柔鄉是英雄冢啊,沒出息。”

餃餃擡頭:“巽玉,你去把鍋邊掃把下面的木盒子給我拖出來,雞窩木頭斷了一塊,我給它釘上。”

巽玉摸了摸鼻子,回屋取東西。

這邊雞窩剛修好,那邊就有人來敲門。

“餃餃,是我,你魏大爺,你家出事兒了,你娘要把你爹留下的地都給娘家人,壞了。”魏大狗着急忙慌的喊着。

餃餃往那邊看了看,遲疑着沒吱聲。看樣子是娘家來人了,林氏要鬧起來了。

巽玉聽見動靜出來,趴在她耳邊小聲道:“你不出面?”

餃餃:“我出去了說什麽都不對,你跟他們說我生病了,不去。”

巽玉:“行,不過你真準備便宜了魏青,讓你娘過繼他當兒子?”

“我娘也不是吃素的,林氏想的美。比起給魏青,娘還是寧願給我。”餃餃一溜煙的回了屋。

原本巽玉不會種地,她不想要,可不過兩人也不能沒個生活指望啊,要着吧。

巽玉笑笑,開門道:“大爺,餃餃病了,你輕點。”

魏大狗在鎮子上見了好些氣派人,一見巽玉就确定這絕對是哪家的公子,就說普通人家哪有這麽好的模樣?那漂亮也是一代代積累下來的。

他讨好的笑:“哎呦,是郭侄女婿吧,我和餃餃他爹那真是比親兄弟還親,他爹去得早,我看着餃餃長大,餃餃能嫁給你真是福氣啊。”

巽玉笑而不語。

魏大狗多知趣,看得出公子哥不像表面那般和善,立刻道:“我肯定幫着餃餃,說啥也不能給外人是不是,餃餃和我家魏青還是親兄妹呢,肯定幫着。”說了一通好話,扭身走了,心裏喜滋滋的想,不管餃餃為啥能嫁給公子哥,反正公子哥有錢總不會來搶他們家的地。

這如意算盤挺好,可惜在餃餃心裏,巽玉就是個什麽都不行的公子哥,手上也快沒錢了。地是飯,誰能讓自己餓肚子?

餃餃給後院菜地施肥,味道大,又燒水給自己洗了個澡,出來看見廚房裏放着一盆奶,琢磨着應該是巽玉告訴村長繼續送菜飯,順帶送來的。

牛乳在村裏不算少見,除了喝還能做成酥酪,逢年過節飯後一道甜點,小孩都喜歡。

她将鮮牛奶放入鍋內煮滾,加糖煮溶,在用雙層白紗布過濾,放在陰涼處,把酒釀汁慢慢倒入已涼的鮮牛奶,邊倒邊攪勻,然後分裝到小碗,放入鍋內,隔水蒸一刻鐘。

等着出鍋放在陰涼處凝固,就成了。

過年大家出來玩,都會捧着一碗酥酪,家裏寵孩子的就扔點紅豆、葡萄幹,條件稍稍差一些的放杏仁片。

她這碗裏什麽都不放,卻是過年能吃到最好吃的東西。

這心裏美,高高興興的就去找巽玉。

多半是房頂或者後院竹椅,結果找了一圈沒看見人。

餃餃捧着酥酪出門一看,門口拴着的馬被牽走,庭院前空蕩蕩,涼風卷起落葉又落下。

014地歸誰

祠堂裏聚集着不多的人。

林氏和魏大狗站在角落,魏寡婦和趙莊聞訊而來剛踏進門。

魏老太爺顯得不悅,坐在上首,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須,和柳村長坐在一處。

除了二人坐着,還有就是趙莊得了一個椅子,畢竟是外村人,在趙家莊他們家也是個大戶。

魏老太爺上了年歲,說起話來慢吞吞的:“今個本是魏柳村的事兒,原是不該叫趙家人來聽得,不過到底是親兄妹,來了也不好不叫你。”

一句話就告訴趙莊,你是個外村人,就算是你哥哥也只能聽一聽而已。

趙莊不大高興。

柳村長:“今個人不多,純粹也是為了私事,餃餃她娘地的事兒。”

魏寡婦立即警惕起來:“那地可都是孩他爹留給我的。”

柳村長咳嗽一聲:“留給你和兩個孩子的。”

魏寡婦哭:“茉莉不知所蹤,餃餃嫁了人,就剩下我無依無靠,就指着這點地生活呢,若是我男人還在,也不至于過的這麽苦。”

柳村長不愛聽女人哭,不耐煩的打斷:“知道這些年你拉扯着兩個孩子不容易,也不是要把地要回去,這地是村子裏的,但你種誰都不會說什麽。”

魏寡婦眼淚還在眼裏含着,眉頭卻是一擰:“我辛辛苦苦這麽多年,守着家過日子,安安分分,地就是我的,輪得到誰來說?”

魏老太爺拿起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戳,狠狠的一聲響,吓了衆人一跳。

“魏漢媳婦,這是我們魏家的地,是村子裏的地,誰都不是誰的,給人種是因為是村裏人,不是說就是你的了!”

魏寡婦一哆嗦,嗚嗚哭起了自己丈夫:“二十二啊,我二十二就守寡,這麽多年就沒有過改嫁的心思,一直把自己當成村裏人,娘家接我回去,我都不回。感情嫁過來這麽久,還是個外人,連丈夫給我的東西都護不住啊!”

林氏見不慣她那樣子,翻了個白眼:“話不是這個理,我魏柳村不是小肚雞腸的村莊,寡婦再嫁誰也不攔着。”

魏大狗推了推自家媳婦,好聲好氣的說:“都知道你這些年辛苦。”

趙莊附和道:“我妹妹這些年不容易,二十來歲就守寡,現在姑娘都嫁人了。她身體不好,我這個當哥哥的來照顧一下,還不是人情嘛?”

魏大狗眼神閃爍,話鋒一轉:“可趙哥也是有家有業的人,總來幫襯也不是個事兒。而且我那兄弟只有兩個女兒,一直都沒後,怪可憐的。”

早在事情發生之前,魏大狗就先去魏老太爺那上了眼藥,說這魏寡婦胳膊往外拐,竟向着娘家人。

再加上魏寡婦親口說要把地給侄子,徹底觸怒了魏老爺子。

魏家的地,給趙家種,讓趙家收糧食,這算什麽事兒?!

魏老爺子拐杖敲地:“大春說的對,魏漢那小子是個勤快的,大雨天還去地裏結果摔跤沒了,一直都是我這個老頭子最難受的地方,他連個後繼之人都沒有太可憐了,我看就過繼一個吧。”

“過繼?”柳村長茫然了一下,心裏琢磨餃餃那邊能不能同意?

“過繼?!”魏寡婦和趙莊都懵了,不敢置信,又不能接受。

“過繼!!”魏大狗和林氏高興壞了,相視一眼覺得太好了。

魏老爺子點頭:“魏漢媳婦有人養,不至于指望着兄弟,魏漢後繼有人,魏餃餃也有兄弟幫襯,再好不過。”

一句話就要拍板。

魏寡婦首當其沖反對:“我都這個年紀了,在撫養幼子沒精力。不是從小養大的,哪裏養的熟?”

魏大狗笑道:“我家魏青可是你從小看着長大的。”

魏寡婦臉色一寒:“好呀,我說怎麽回事兒,感情你們這是給我設套呢。”

魏大狗搖頭:“這不是提起話茬了麽?要是有合适的孩子想過繼我們也不能攔着是不是?”

可這村裏都看重兒子,加上也不是什麽荒年,有哪個願意過繼自己的兒子。都在村子裏,說出都丢人,連兒子都養不起,這是什麽爛人家?!

像魏大狗有這種家裏兩個兒子,還懶散沒自尊心的男人在村裏終究是少的。

魏寡婦冷哼一聲:“你家兒子什麽樣心裏沒點數麽?好吃懶做,不學無術,跟小癟三混在一起。你們撺掇人讓我過繼,還不是知道兒子沒用,想從我這摳飯吃?!”

林氏撇了撇嘴:“你在說什麽?你家地那麽多,結果根本種不了,年年窮成什麽樣,還惦記你呢!我兒子在怎麽樣也比你女兒強吧,過繼給你我還舍不得呢,還不是看在了魏漢兄弟的面子上,大家都姓魏沾親帶故,總不至于讓他的東西跟了外人的姓!”

趙莊臉色陰沉下來:“你們這話說的可就難聽了,我妹妹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所以這麽多年誰為難過她?如果不是她嚷嚷着要把地給侄兒,誰管?要是這事兒開了先例,以後族裏的地是不是都要跟外人姓了?”魏老太爺覺得忒丢人了,魏家人一個不如一個,媳婦也是一個不如一個。

柳村長猶豫再三沒有開口,餃餃那邊什麽意思他不清楚呢。

趙莊一看自己打的主意上橫着兩座大山,心裏一涼,他左思右想,又道:“哪裏來的空穴風?我妹何時說過要把地給侄子,人家有閨女餃餃呢,餃餃嫁了好人家,将來要跟着女婿過日子的!”

林氏哼唧道:“餃餃病了,你們知道麽?不是我說,當初茉莉在的時候你拿餃餃當個草,對待姐妹偏心的不得了,餃餃心善你指望的上,但你好意思麽?”

魏大狗心裏有點後悔帶媳婦來了,這張嘴說話真是不給人臺階下。

魏寡婦氣的張牙舞爪:“那是我女兒,管你什麽事兒?我就是無兒無女孤苦一聲也不要你兒子!”

魏老太爺大喊道:“随你,反正你要過繼一個!”

吵鬧的場面一靜,大家喘着粗氣,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趙莊有些不甘心,自己打了那麽久的主意現在落空了。但是過繼肯定不行,太吃虧。如果不過繼,至少在妹妹活着的時候,他兒子能種這地。他給妹妹使了個眼色,開口道:“其實這事兒還得問問餃餃,家裏沒兒子有女兒的,也能繼承一戶。”

一般人家無子有女成,多半就是要個離得近點的丈夫,或者是上門女婿。說到底過繼的隔了一層,比起親生骨肉還是查了一些。

林氏趕緊跳出來:“餃餃那是同意的!”

魏寡婦磨牙:“我怎麽沒聽說她同意?”

柳村長看了半天的鬧劇,幹脆道:“好了,你們在這争執有什麽用,去問問餃餃不就知道了麽。”

魏寡婦不樂意,撒潑一般的往地上一坐:“我種了這麽多年的地,憑什麽問一個嫁出去的丫頭!”

魏老太爺一拍桌子:“誰管你問誰,我今個把話放在這,地你可以種,但是這地要麽是你家姑娘的,要麽等你老了地歸村裏,反正不許給外人。誰家地給外人種?啊?你當村裏人都是死人?!”他顫巍巍站起身來,拄着拐杖走了。

年紀大了,就想看家裏和睦,瞧着魏寡婦家裏那一堆糟心事兒,看着都心煩。

反正村裏的地,那是絕對不能給外人的。

趙莊臉色紅一塊白一塊,也受不住這股氣,站起身悶不吭聲的就走。

魏寡婦一看自己哭也沒用,索性擦了擦眼淚,瞪了林氏一眼:“想讓你兒子和我的血吃,吃我的肉門都沒有!”

林氏呸了一聲:“給臉不要臉。你家的地荒着,壓根沒人種,一家人飽一頓餓一頓,我看你也就這個命了。魏漢要是泉下有知,知道你這麽照顧她的孩子,丢了一個,一個跟你是仇人,你有什麽臉啊!”

“你看男人過日子,我不看,活着都不看,我死了看個屎!”魏寡婦一邊走一邊破口大罵,那叫一個難聽,魏大狗首當其沖成了戳林氏脊梁骨的對象。有男人和沒男人一個樣,成天在家裝寡婦……

林氏滿臉鐵青,伸手打了一下魏大狗,咬牙切齒道:“你個沒用的男人,聽着叫別人說我了——”

魏大狗滿臉委屈,心裏也愁,哄着魏寡婦的時候,偏偏鬧得這樣糟,自己的算盤算是白打了,還不如回鎮子上喝花酒呢。

柳村長揉了揉自己的腦袋,默不吭聲的走了。

回家路上,宋婆子道邊那嗑瓜子,和相親鄰裏八卦誰家的事兒,說的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柳村長瞧見她,招呼了一聲回家。

宋婆子跟着他走,湊了湊丈夫的神色,笑了:“又是一地雞毛?”

柳村長嗯了一聲。

她笑的更開懷:“讓你去管那些閑事兒。”

“那是餃餃家的事兒,本來我也不想管,可她嫁個郭爺……”柳村長止住話。

宋婆子好奇的問:“郭爺是怎麽個爺法?公子哥?”

柳村長頭一回洩露一些:“起止啊,他若是公子哥,那就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公子哥,能在這碰見他三生有幸啊,餃餃這孩子真是天大的福氣。”

015巽玉不在家的那些日子

殊不知,餃餃正在掰着手指過日子。

生病這些日子,巽玉一直守在她身邊,她病一好,巽玉就像是出去放風的罪犯,整個解脫了。

那脫缰的野馬直奔草原,連留一句話都沒有,估計很久都不會回來。

餃餃喂喂雞,收拾收拾屋子,洗洗衣服,做做飯,兩天就過去了。

她今天給後院的菜澆水施肥,托腮在門口坐了半天,還是不見人影,忽然生出幾分寂寞來。

魏寡婦近些日子都沒來找自己麻煩。

祠堂裏發生的事情通過林氏的渲染,基本上人盡皆知,村長和魏老太爺的話也都知道,明白這塊地就是餃餃。

餃餃趁着巽玉不在家,端着盆去溪邊洗衣服,雖然是秋季,但是用冰涼溪水洗衣服的還是不在少數。

她好久沒路面,一露面大家都在像她招手。

“你男人放你出來啦?”柳媳婦打趣道,她是村裏出了名的巧媳婦,針線活特別好,而且人也不錯,上次還幫餃餃解圍來着。

餃餃自己針線活不行,準備找她做兩身秋冬的衣服,故而客客氣氣的點頭:“他不在家我就出來了。”

引起一陣哄笑。

柳媳婦搓着衣服:“郭小哥心疼媳婦真讓人羨慕。”

餃餃笑了笑,看了眼蓮花,客氣的點頭道謝。

蓮花也不好意思裝作沒看見,道:“餃餃前些日子病了,郭小哥緊張壞了,去鎮子上請大夫還不放心,叫我去照顧餃餃,可寶貝呢。”

柳媳婦說:“村裏的女孩子就你們兩個年紀相仿,又是一起長大的,都嫁了如意郎君可羨慕死我們了,将來和和美美的過日子,早點生個大胖小子。”

其他人紛紛附和。

蓮花是真心喜歡康瑞,聽到這話自然是心裏美,想着要是自己住進鬼屋的話,那得哭死。而且聽爹說郭爺是才來村上的,和餃餃根本不是舊相識,可見那餃餃私奔找的就是康瑞,郭巽玉是為了臉上好看才硬說是餃餃上山等自己,帶了綠帽子還捏着鼻子認下,說不準是真有隐疾呢。

這般安慰自己一番,在看餃餃順眼多了。

“我娘年輕的時候喝了一個藥方,連生三個男孩才輪到我,我正喝着你,回頭你也可以試試。”

話題一轉,就到了生孩子上面。

結婚了的小媳婦都好奇,沒結婚的小姑娘紅臉不吭聲。

餃餃一怔,搓着衣服的手猶豫半天,她連洞房都沒有,哪來的孩子?搖了搖頭:“在說吧,巽玉最近都不在家。”

巽玉有一匹高頭大馬,誰見了不喜歡?到哪都拉風,一出村人人都知道。

“上次見他騎馬離開,都兩天了,還不回家?”蓮花眉頭一挑,這還得了?

村裏的男人不回家多半只有一個去處。

餃餃搖頭:“他就是去鎮子上喝酒,一喝酒就喝得昏天黑地,估計也快回來了。”

這一去兩三天也就差不多了。

娘子都不在意,其他人自然也不能說什麽,附和兩句。

柳媳婦怕她尴尬,岔開話題道:“聽說魏老太爺要讓你娘過繼一個親戚的兒子,要是不過繼的話地就是你種了,今年東西收完,明年在種地,你找兩個人幫忙,家裏填了好大一筆收入呢。”

他們家的地一直都是魏寡婦和餃餃兩個人弄,在能幹也種不了多少,還不敢找男人幫忙,寡婦門前是非多。

從前到是找過村婦,但是婦女幹活略差,而且工錢不少不劃算,就放棄了。

餃餃:“那也是我娘不種了才能到我手裏。”

“你娘現在就讓你們夫妻打理多好,那麽多地空着多浪費呀。”有個姑娘快言快語道。

餃餃沉默。

其他人也神色各異,魏寡婦偏疼人盡皆知。

“真是太心疼你了,你娘真過分。”

“就是說,明明都是女兒,你爹去世的時候你都一歲了,要非說有人克父,說不定是茉莉呢,當時你娘可是懷着她的。”

大家打抱不平。

從前餃餃聽不見這樣的話,現如今能聽到了大約是她嫁了個厲害的男人。

她淺淺笑着,始終一言不發。

餃餃洗了衣服就回家了,到了傍晚活都幹完,又在門口坐下,夕陽的餘晖散落大地,照耀着半張臉都泛着紅暈。

“餃餃?”

斜對門的錢婆婆剛從外邊撿樹枝回來,腰稍稍有些彎,五十來歲,鬓角花白。她丈夫去年去世,兒子在鎮子上想接她去住,她不肯,就守着老房子過日子。

聽說他們夫妻感情很好,養育了一個兒子,兒子讀書成了秀才,在鎮子裏娶了書店老板的女兒。

餃餃跑過去幫她拿着樹木枯了的枝條:“您什麽時候出去的,可以叫我一聲。”

錢婆婆:“去看了,你不在家,蹲在門口做什麽,天涼小心做病。你們這些小姑娘就是不知道照顧自己,将來上了年紀遲早要遭罪的。”

她老老實實的說:“我等巽玉回家。”

拴在門口的馬不在,十有八九不在家。

錢婆婆嘆了口氣:“男人心太野,女人受罪。嫁個知冷知熱的比什麽都強,公子哥是那麽好高攀的麽?你娘就是太偏心了。”

“巽玉不娶我,也沒別的人娶我。”餃餃痛恨當初愚蠢的自己:“康瑞太壞了。”

他要娶蓮花,還不想餃餃和別的男人成親。上次糊了一把辣椒籽在對方的眼睛上,康瑞在也沒來找過餃餃。

這就是個慫貨,欺軟怕硬,就是長得好看還會讀書,但也沒有巽玉好看,還沒有巽玉讀過的書多。

巽玉在樹下,念:山中何事,松花釀酒,春水煎茶。

餃餃不知其意,只是覺得平緩聲調念出來的字是如此的鮮活明媚。

錢婆婆和餃餃接觸了一段時間,知道這是個好姑娘,摸了摸她的腦袋:“男人都會說謊,好男人說小謊,壞男人撒大謊。不過你都嫁人了,在分辨也沒用,不如睜一眼閉一只眼。”

餃餃問:“怎麽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錢婆婆說:“看好你自己的東西,家裏的錢,你的孩子,那些很重的工作給他,和男人有關的不用管。”

兩個人進了院子,錢婆婆五十多歲還很勤快,将院子打理的很幹淨,院內養着兩只母雞,幾只鴨子,青菜剁了一半在案板上。

餃餃自然的拿起刀剁菜給鴨子們吃。

錢婆婆看她如此勤快,忍不住嘆息:“你娘也是個傻的,要是我有你這樣的姑娘疼還來不及呢,可惜我就一個兒子。”

餃餃笑嘻嘻的說:“我還是更喜歡巽玉一些。”

錢婆婆搖頭:“人間若是喜歡就好,那還沒那麽多的事兒了呢。”

“人間是個什麽樣子?”

“便是你有一顆心的樣子。”

時喜時悲,忽而抑郁,又逢春光明媚,少年如畫。

畫卷燒損,少年不複,繼而傷,在而麻木,又見夏日炎炎,慘綠少年,複又歡喜,周而複始。

人世間的悲喜不在一人身上,在颠沛流離。

餃餃茫然不懂。

錢婆婆只是笑笑:“反正呀,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兒,若是他日疼了傷了也別難過。都是這麽過來的,誰都不痛快。”

餃餃好奇的問:“您也疼過麽?”

婆婆坦然:“自然。”

“您覺得巽玉不是好人?”

“誰說好人就不會傷人?”

錢婆婆将剁好的菜倒進盆裏,喂給鴨子們,漫不經心的說:“好人才傷人呢,壞人你防着,好人你不防,反而滿心期盼。好人是好,卻非良人。”

當天晚上餃餃就在錢婆婆家住下了。

兩個人吃了熱乎乎的湯面,秋日的寒冷也被驅趕掉,晚上蓋着厚厚的棉被,燭火熄滅,只有星光在窗外隐約可見。

錢婆婆給餃餃講了她年輕時候的往事。

她年輕的時候,在一個富貴的地方當差,做仆役免不了吃苦,但比起外邊颠沛流離的生活還是要好很多。

主子給她取名叫秀珠,因為秀氣而圓潤如珠。

主子笑她:“在外邊流浪,居然還能生的這麽胖。”

秀如不好意思,可她就是瘦不下來,府內日子安穩更圓潤了一些。

她不懂大戶人家的規矩,犯了很多錯,主子不計較,便沒人和她計較。別人都叫她秀珠姑娘,對她客客氣氣,日子很好。

後來,主子成親了。

夫人進門第一件事情就是發賣她,說的倒也好聽,說她年紀也不小,該嫁人了。

秀如從那日起便瘦了。

待嫁的日子很難熬,別人都說她有福氣,新夫人和善,她就只能笑對衆人。

餃餃聽着故事,冷不丁的問:“那個人是爺爺麽?”

“不是。”錢婆婆黑暗中的聲音如同緩緩流淌的清泉,不帶一絲浮動:“其實也是一門好姻緣,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新夫人的确是個不錯的主母。她選的對象是莊子上的一個管事兒的兒子,年紀與我相仿,是個憨厚老實的男人。我離開府邸的時候,他還曾幫過我。只是年輕的時候,哪裏看得見別人的好呀。”

“你沒嫁他?”

“沒有,我生了一場病,瘦的沒模樣了,醒了後就被告知,主子取消了婚事,傷了夫人的臉面。”

錢婆婆無喜無悲:“後來我就成了他的侍妾。夫人跟主子怄氣,一連選了好幾個女子進門,府裏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夫人冷着主子,府內女子鬧的烏煙瘴氣,我也沒少吃虧,後來我懷孕了。府裏的規矩是夫人未曾生下嫡子,誰都不可有孕,我喝着湯藥也沒躲過這一劫。”

“孩子沒了?”

“沒了。”

016沒想跳崖

主子親手送來的藥。

他說:“秀如,我們以後會有孩子的。”

他只能提供權限之內的庇護,不會給權限之外的保護。

夫人用雷霆手段查出是一個侍妾調換了錢秀如的湯藥,那侍妾受到了重則,禁足不出,其他兩個侍妾縮着脖子不敢生事兒。

夫人說:“還當我是害你麽?這原本就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那一刻方才明悟,這地方真的不是一個意外闖進這個世界的人該待的地方。

錢婆婆說:“後來我就求夫人放我出府,我本身就是奴籍,夫人給了我一個自由身我便走了,那個管事兒的兒子駕着馬車送了我一路又一路。幫我在一個地方安家落戶,安穩起來,後來我遇見了你錢爺爺,跟了他的姓,他是個喪妻的鳏夫,領着一個兒子,總去我面攤上吃飯,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錢爺爺好麽?”

“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有很高明的醫術,有寬闊的胸膛,有時候像個小孩子會淘氣惹人心煩,但又很強勢,反正嘛,很好就是了。”

錢婆婆的手輕輕的拍着餃餃的肩膀,柔聲細語的說:“位高權重也好,英俊貌美也罷,都抵不過一顆真心。”

餃餃不傻,問:“你是覺得,巽玉就像是你主子?”

“他救你出水深火熱,強大而英俊,你仰慕。”錢婆婆笑的像是一朵盛開的菊花:“興許會和你好一輩子,興許轉身人就沒了,反正你要知道,接下來肯定有一顆真心等着你就好。”

餃餃悶聲應了一聲,心裏略帶躊躇的想,明個就是第三天了。

果然還是沒有回來。

她開始吃不下飯,村長送米糧夠她吃到明年,後院的菜也長出來了,她手裏還有些銀兩,翻來覆去數了一遍,竟然也不開心。

日升月落,一天過的特別快,許是沒事兒可做,這一天過的很焦慮。

第四天也是。

巽玉已經不是去鎮子上喝酒,而是徹底的玩起了失蹤。

餃餃甚至懷疑他在鎮子上包了哪個青樓名妓,轉念一想,巽玉用來兌換錢的玉佩還在自己手裏,其他玉佩走的匆忙也沒帶,沒法去當鋪換錢,所以他就身上一兩銀子,喝酒都喝不了多少,何況是喝花酒。

要是普通女人,還沒他對鏡子好看呢,沒必要呀。

巽玉走的第五天,第一個登門問的是柳村長,他自己沒好意思來,讓蓮花來的。

蓮花一個人當然不敢來,叫了康瑞陪着,她特意穿着新衣裳,村裏去鎮上也不舍得買太好的布料,她這身磨了娘許久,買布回家自己做的,碎花藍色的布料幹幹淨淨,頭一次穿出來,還是嶄新的。

“餃餃,我是蓮花。”

餃餃在屋裏聽見動靜,打開門放了人進來。

康瑞不自在的看了她一眼,覺得眼睛有些疼,笑了笑打招呼:“餃餃在家做什麽呢?”

餃餃不冷不熱的答:“澆地。”

蓮花總覺得這房子涼飕飕的,也不肯進屋,就站在院子裏說話:“餃餃,就你自己在家呀。”

“巽玉上鎮子上去了,說是有事兒。”餃餃抿了抿嘴唇,撒了個小謊。

康瑞眼神閃爍:“啥事兒啊,去了那麽久,五天都沒回家了。”

餃餃頭也不擡,說不出的疏離:“我不清楚,你問他呀。”

康瑞碰了個釘子,摸了摸自己不再說話。

蓮花倒是安慰了兩句:“許是有什麽大事兒,你自己在家別着急,要是實在害怕我可以給你作伴。”

餃餃搖頭拒絕了:“我住的挺好,錢婆婆也給我作伴,你們不用擔心。”

蓮花點頭,又問:“那你知道巽玉什麽時候回來麽?”

餃餃怎麽會知道?那家夥突然就牽着馬走了,連個影子都沒看見。明明說好了白天出去晚上就回家,也跟屁話一樣,不講信用。

她悶聲道:“有事兒麽?”

蓮花搖頭,他爹就是來打聽一下巽玉的下落,或者說問問巽玉還回不回來。

她心裏一跳,隐隐約約覺得似乎察覺到了什麽,難道說巽玉本不該來這,說不準什麽時候就走?

那餃餃豈不是受人玩弄,又被抛棄?

她拽了拽康瑞的袖口,依偎親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