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少年心急

他下颌示意了下，“嘴角。”眼裏的不耐跟他的言語一般，少卻勢頭尖銳激猛，仿佛多解釋一個字能要了他的命。

穆沐垂眸視線直落，隐隐感覺嘴角了沾粘着些什麽，可是視線觸及不到，下意識地用手蹭，卻先一步被人截住，随即紙巾一擦。

動作疾厲，嫌棄之情溢于言表，他把用後的紙巾如扔垃圾般嫌棄地丢到她的桌面。

雖然看起來跟剛抽出來無異，但确實是蹭過她嘴角的“垃圾”，穆沐懷疑他無中生有，沒事找事，故意聊她。

讓一個陌生異性幫擦嘴，呃……是嘴角，無論是惡劣譏諷的态度還是動作不恰的擦拭，都能讓穆沐赧然，緋紅爬上小巧的耳廓和嫩白的面龐。

“謝謝！”她還是低聲道了聲謝。

淩珥睇了她一眼，收回視線。蕭琳可沒說處女座的女生這麽容易臉紅。

上午第四季是體育課，例行跑步是每個一中的同學都跑不掉的。

“小沐耳，你感冒沒好，跑步沒問題嗎？”蕭琳關慰道。

“沒事，”穆沐回道，感冒一周她感覺自己快發黴了，出來曬曬太陽，說不定跑跑步坐下運動突然就好了呢。

雖然她也知道增強提抗力這個事兒也不能一蹴而就的。

她低估了跑程，也高估了自己的體力。一圈下來氣息就開始急促不穩，手軟腳軟，隐隐還有掉墜之感。心跳越來越烈，聲若驚雷，聲聲敲在她岌岌可危的小身板。

許是地吸引力太盛，眼皮一垂便再也擡不起來，視野驟黑，她掉落一個無邊無際的深淵，不住地旋轉，緊接着世界嘈雜起來，嗡嗡嗡……

“有人暈倒了……”

“同學醒醒同學醒醒……”

世界開始晃蕩。媽蛋，能別晃嗎？有誰有力氣還去撲街的？！

“掐人中。”有人出主意。

吖，穆沐無力蹙眉，誰的指甲又長又尖，這哪是掐人中，直接謀殺差不多。

體育老師撥開人群着急看了眼，雙唇發白，臉無血色，額頭冒虛汗，這症狀他見得多，心裏有數，穩住軍心，道：“應該是低血糖，送她過去校醫室。”

“誰抱她去？”有女同學問。

沒等到回答，穆沐感覺世界開始飄蕩，她意識慢慢開始回籠，感覺有一雙有力的雙手托着她，将她帶離人群旋渦中心。這個人好像會輕功似的，耳邊的風嗖嗖狂撲。

“都散了散了，繼續跑步。”體育老師下令，同學們看着那身形颀長的背影匆匆疾步而去，紛紛跑起來。

烈日灼眼，穆沐視野裏一片青黑，不知過了多久世界終于趨于平定。

“人暈倒了，快過來看看怎麽回事。”淩珥近乎命令的語氣，将穆沐放在床上。醫生頗為無語，但人命關天，孰輕孰重他懂拿捏。

醫生邊瞅邊問，“你們剛上體育課嗎？”

廢話，不上體育課誰穿體育服。淩珥不想理他，看病就看病，廢話那麽多。

“這也是看病的一種方法，望聞問切中的問，很關鍵，小子別不屑。”醫生訓話，“她是不是沒吃早餐？”

雖然不服氣，但也緩了語氣，言簡意赅，“體育課，她沒吃。”

醫生：“……”六個字，惜字如金。

其實一進來他就看出男孩懷裏的女孩是低血糖，過來看看是為了确認，話多也是因為男孩的态度問題，“是低血糖，別擔心，我拿兩支葡萄糖，你喂給她喝吧。”

“嗯”他依舊高冷惜字，話裏的咄咄，一字顯露無疑，“快點。”

醫生：“……”這都什麽學生。

醫生把兩支葡萄糖安瓿透明瓶子遞給他，淩珥接過利落掰斷，扶起穆沐，可穆沐氣魂為定，別說張嘴了，整個人都軟綿綿地倚在他身上。

安瓿截口玻璃鋒利，他不可能直接湊上去灌。

“張嘴，”嗓音徐徐，跟校醫的對待千壤之別。

穆沐失控了般，渾身沒一塊肌肉聽她使喚，就是掰不開嘴巴。這種不受自己掌控支配的感覺很糟糕。

淩珥一手扶着人一手握着安瓿瓶子，騰不出手捏她的嘴巴，只能把人往後昂。

穆沐的頭顱幾乎是吊着，嘴巴微張，似待人品嘗的美味，他心思微動，眸色一暗。手上的動作越發急促，他現在只想把這葡萄糖液體灌進去。

嘴巴裂開不大，又不敢使勁往上湊，怕刮傷她，一番下來他有些氣急敗壞，沉了語氣，“嘴巴張大點。”

校醫從廁所裏一出來就看到這一幕，慌忙截止，“住手住手住手……”他如看行兇歹徒的眼神，雙目瞪圓，“安瓿瓶口這麽薄又鋒利，你是想要刮傷她嗎？”确切地說是謀殺。

淩珥本來就心急又煩躁，被校醫這麽一勒令，他那麽心高氣傲的人，霎時既冤枉又生氣，要不是怕刮蹭到她，他早就灌完了。

淩珥深纾一口氣，算妥協，“你幫把她的嘴掰開。”

“哎……”校醫也喟嘆一聲，一看就是沒照顧過人的孩子，“這樣的葡萄糖太濃烈了，就算你不傷到她也會嗆到她，”他指了指那邊的飲水灌和杯子，“你先把葡萄糖用溫水稀釋了，再喂她。”

淩珥把人兒輕輕放下，一聲不吭的照辦。校醫看着，心中搖頭，就這樣還追人女孩子！！除了那張臉養眼，作為男人自認為好看不能當飯吃。

還有那脾氣，那态度，啧啧啧……認真做事的淩珥自然不知道自己被校醫從頭到尾數落了個遍，反而自我感覺頗好。

兩瓶葡萄糖他銳了兩杯，試了下水溫才喂，“張嘴。”

那陣眩暈和惘茫過去，穆沐意識漸漸清明，只是手腳依舊無力，看到态度不錯的語氣溫和正常的淩珥稍稍怔住，要知道普通人的正常是不适用在他身上的，別人的“正常”到他這裏就是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