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9)

着屬于她的回憶。

孟苒轉回來時,在他旁邊坐下。

厲少南把酒給她倒上,然後,碰了下杯。

清脆的玻璃響音在耳邊回繞,酒窖裏本就攏音,這一聲,便回響多次繞耳不絕。

孟苒輕笑了下,“還是原來的樣子,一點也沒變。”

“只多了些酒而已,你發覺不到的。”

“你回來過?”她看向他。

“恩。”厲少南點點頭,“回來過一次,從司楷那弄了點酒。”

這裏她很喜歡,風情十足的莫斯科,那皚皚白雪像潔白的天使,賦予世界幹淨純白的外衣,除了寒冷之外總會給她帶來更多的歡快。

冬日裏坐在窗邊,看着外面鵝毛般的雪片片飄落,純潔的世界裏,仿佛能掩蓋一切灰暗。

所以,她喜歡雪。

她十幾歲時便知道父母分居是不對的,但是兩個人都說顧着自己的事業,且父親外面偶爾會冒出些桃色新聞,她問母親為什麽不在意,母親說,那個圈子裏都是灰暗得沒有顏色的世界,逢場作戲而已,不必當真。

後來她才明白,其實母親不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是一眼都不想看。

她一直以為母親并不愛父親了,懂事之後也見多了和美的家庭也有太多支離破碎的婚姻,所以她也看淡了。

只是沒想到有一天,那個看似美好卻又像泡沫一樣的假象,卻是因為她而破滅了。

“如果以後想來這裏,随時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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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苒苦笑了下,末了搖搖頭:“這裏不屬于我,屬于我的回憶我都帶走了,我還來做什麽。”

厲少南被她的話刺到心底,擡手,杯子裏的酒一飲而進。

“這裏是你的,不是我的。”

孟苒沒明白他的意思。

“買的時候直接寫在你名下,原本想要給你驚喜,可是沒來得及。”

厲少南輕笑了下,拿過酒瓶給自己倒了酒。

孟苒一時沒開口,她在消化這個訊息,心絞着疼,為什麽明明可以好好的,卻又走到今天這一步。

為什麽想要忘掉他,卻又再起糾葛。

明明可以形同陌路,卻又糾纏不斷。

明明那麽恨着他,心底卻又忘不了。

“如果以後不知去哪裏,這裏是你的家。”厲少南說着,起身從酒架後面的小格子裏拿出一把鑰匙放到她手裏。

“我沒有理由也不會接受這樣的饋贈,既然事情都過去了,我們工作結束後,還依舊是陌路人。少南,我恨過我的年輕不懂事,也恨過你,但我明白,錯不在你。”

孟苒這些話是由心而發,她捋順自己和他的關系,她很淡定很坦然,但心卻揪着疼,特別是在他面前,想要平心靜氣,太難了。

孟苒知道,他對她的影響,也許還會跟随她許多年,無論聽聞還是熒屏裏,她看到他的面容裏,都會再起漣漪。

厲少南沒說話,而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孟苒也是幾杯下去,終是放下了杯子。

“我上去了。”

她欲起身,卻被身旁的人拉住,身子猛然間被擁住,擁得緊緊的。

孟苒緊抿着唇,心底卻絞得疼,這一晚仿佛是在跟過去道別,她不舍,卻依舊要舍。

她擡起頭,看向他。

她目光裏的矛盾他看得懂,不舍,太多的不舍。

他擡手,撫上她的側臉,“苒苒,我該怎麽辦?”

“少南,我,唔……”

唇,被他封住,炙熱的氣息從他唇間傳來,他咬上她的唇瓣,舌探進她的唇間,撬開她的齒縫長驅直入。

她不配合,亦不拒絕,身子僵在當下,任由他的索取。孟苒此時完全被他火熱的吻給湮滅,沒了思考能力。

“抱緊我。”他仿佛是在乞求,又似在命令。

低聲的呢喃,微弱的氣聲在寂靜的空間裏仿佛帶着魔力,吸引着她無法自已。

心疼的無法呼吸,卻又像着了魔似的環上他的腰。

她的一個動作,換來他更加兇猛的吻。

舌尖挑起她的第一根神經,兇猛的吻仿佛吞噬她一般,理智在此刻早被抛之腦後,剩下的只是彼此,想要靠近。

這是一個兇猛之後又細柔綿長的一個吻,緊擁的身子勒得人身體發疼,孟苒在窒息前被他放開。

他擁着她的身子,緊緊的鎖在懷裏。

抵着額頭,兩個人的喘息聲格外清晰又那麽撩人心弦。

但此時兩個人的心,卻都是那麽的疼。

孟苒低垂着眼睑,長長的睫毛輕顫,微喘着呼吸新鮮的空氣,手,與他十指交纏。

目光落在他修長好看的手指上,原來,依舊還是那麽愛!

***

每一次更一步之後,理智回歸卻又打回原地。

莫斯科轉香港的飛機上,孟苒和厲少南幾乎沒什麽交流。

他們之間,都存在着一個問題,不知何去何從。

有些事情都擱罷在心底,如果可以,會成為永遠的秘密。

那些不能讓人觸碰的過往,是最大的結,且是死結。

下了飛機,便轉乘劇組大巴。

孟苒在飛機上淺睡一小會兒,再坐大巴,也是一身疲憊。

香港可謂寸土寸金的地兒,街道并不寬敞,路上車流行人穿插擁擠,車子進入市區後寸步難行。

到了劇組安排的酒店,已經是四個小時之後。

當雙腿落地時,她心中惆悵,這,算是回國了嗎?

孟苒原本在酒店第一個等到的會是夏天,卻不是,是孟向遠。

下了大巴,進了酒店大堂,便看到從裏面走出來的男人。

孟向遠高大健碩的身姿穩步上前,在孟苒面前停下。

三年多不見,他沒什麽變化,但很多事情卻改變了他們的關系。

孟苒緊攥着皮箱拉手,她把所有的情緒都施加在拉手上,她怕自己沖動,怕自己會說出什麽做出什麽。

她繞過他,卻被他一手攥住。

“苒苒。”

“放開我。”她想當成陌生人,但開口,卻出賣了她內心隐藏的驚濤駭浪。

“我們談談。”

“沒什麽好談的。”

“苒苒,爸爸很想你。”孟向遠确實很想孟苒,打小捧在掌心裏長大的閨女,一別就是幾年。

孟苒心尖一疼,甩開他的手往裏走,“我們早沒關系了。”

孟向遠知道拗不過她的小脾氣,沖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

孟苒只覺得手上一空,東西被人搶了下去,然後身子被人提了起來,直接往裏走。

“孟向遠,這是法制社會,你敢用強。”

“我帶我自己女兒回家,不犯法。”

“你們放開我。”孟苒看到有人過來,但孟向遠上前解釋了幾句,便往裏走。

“你要幹什麽。”孟苒掙紮着,眸子裏滿是憤怒。

“我們談談,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不跟你去房間,我清白一個人,免得被人扯出你的花邊,容易惡心到我。”

“怎麽說話呢,我是你爸,扯什麽花邊,誰敢。”

“也對,你的花邊都掩藏的好着呢。”孟苒咬牙低吼道。

“不回房間去哪,找間餐廳。”孟向遠知道她還在介意厲萦心的事,他指了指樓上,“樓上有餐廳或是酒吧,你選一個。”

“餐廳,安靜的地兒,不能封閉,我不跟你呆在一個房間裏。”

“孟苒,我是你爸,不是其它什麽男人。”

“我沒你這樣的爸。”後面還有很多是組裏的人,她不想讓人誤會什麽,所以只是咬着牙。

“行,餐廳。”孟向遠妥協。

“放開,我自己走。”孟苒甩開那兩個人,回頭狠狠的瞪了一眼孟向遠。

此時正在香港的午後,酒店的餐廳人很少,零星幾座,孟苒挑了一個比較靠邊的位置。旁邊遮擋着一排排的屏風,安靜又隐蔽。

她就是不想跟他有太多接觸,也不想讓太多人看到或是拍到,孟向遠是娛樂圈的人,花邊不斷,身邊指不定跟着多少狗仔呢。

王白石發現孟苒的行季在這兒,人卻沒了。

再發現,厲少南也不見了。

落了座,孟向遠問她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孟苒說不吃,孟向遠點了兩杯咖啡。

“這幾年跟你媽在佛羅倫薩,真就打算一輩子不回來了?”

“我沒在佛羅倫薩。”

“對,多倫多。”

“你別管我在哪兒,反正不會出現在你生活的地方。”

“幾年過去了,還耍孩子脾氣。”

“你聽好了,我什麽樣不用你評價,在你提出跟我媽離婚的時候,我就跟你斷絕關系了,你沒資格管我。”孟苒冷冷的嗆聲回去,雖說冷漠但破口而出的顫抖卻出賣她的平靜。

“苒苒,是爸爸不對,沒考慮你的感受。”

“你搞錯了,不是你沒考慮我的感受,是你為了你的花天酒地左擁右抱,是你為了厲萦心跟我媽要離婚時,就應該知道,我不會原諒你。”

“我離婚對你來講,那麽重要嗎?我和你媽一直以分居形式生活,婚姻早形同虛設,這些你早就知道。”

“我是知道,但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你跟厲萦心在一起,你為了她要離婚,你把我放在哪裏?你心裏有想過我嗎?你為什麽當初不阻止我喜歡少南,為什麽你要看着事情發展下去,你和厲萦心,你們兩個到底在想着什麽。你讓我怎麽面對,你,這些我都可以選擇無視,你知道嗎,你一直以為那個不愛你的女人,在你跟她提離婚後,傻到自殺……”孟苒說到此處,聲音顫抖着幾乎要發不出聲音來,她緊抿着唇,要控制自己暴怒的情緒,但卻發覺無論怎樣控制,面前的人是她無法逃脫的至親,最直接的血緣關系,她平靜不了。

孟向遠眉頭緊鎖着,眸色黝暗淩厲。他緊抿着薄唇,緊攥的手指捏得骨節咯咯作響。

“我回去的時候,滿屋子的煤氣,全是煤氣味,嗆人,刺鼻,卻又錐心……”蘊在眼眶裏的淚水大顆大顆的滾落,她不敢回首,她害怕!

“你知道嗎?我最恨我自己,是我害得她差一點死了,孟向遠,我永遠不會原諒你,也永遠不會原諒我自己。以後,別再找我了。”

孟苒擡手,抹掉眼淚,立落起身,挺拔堅毅的步子是隐藏她千瘡百孔破碎不堪的心。

孟苒走出餐廳便拔腿就跑,瘋狂的沖到僻靜的角落,推開消防通道的門,蹲在那裏緊緊的抱着自己的身子。

眼淚止不住的奪眶而出,她緊咬着唇,控制着自己盡量不要發出聲音。

過往的那一幕讓她止不住的顫抖,生命在那一刻差一點就流失掉的時候,她怕,她恨,她恨不得自己去死。

當門被推開,一雙皮鞋出現在她眼前,她擡頭,那人目光裏滿滿的心疼,讓她瞬間控制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她轉過頭,把自己困在死角,頭抵着牆角,“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恨我自己,是我害了媽媽……”

厲少南伸手,把人攬在懷裏:“不是你的錯,苒苒,不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是我太魯莽,是我太任性……”

小手不斷的推攘着他,眼淚奔洩而出,她自責,她怨恨,但這一切都彌補不了已發生的不可挽回的舊事。

“苒苒,你沒做錯任何事,乖,聽我說,你只是做了一個小女孩遇事之後本能的反映,這不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我差一點斷送了她的性命,是我害得媽媽差一點醒不過來,是我的錯,我的錯,是我,如果我不跑去找她哭訴,如果不是我情緒失控……”

孟苒不斷的重複着,她自責,愧疚,惶恐,不安……

厲少南心疼自責,他捧起她的臉,黝暗的眸光望進她的眼底:“苒苒,聽我說,這一切并不是你的錯,你不應該把所有的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給自己施壓。你只是做了一個正常人本能的反映,真的。”

“不是我的錯嗎?少南,不是我的錯?”

“不,你沒做錯任何事,發生什麽也不是你的錯。他們之間的事,不是你的錯,你母親的事,也不是你造成的。”

“不,厲少南,母親的事,是我一手造成的。”

“乖,先聽我說,你不要想這些,苒苒,你知道嗎?這幾年我一直在想,你要是過得不好怎麽辦?”

他捧着她挂滿眼水的臉頰,姆指輕輕擦拭着不斷湧出的淚水,目光滿是真誠,發自內心的告訴她,他的所想。

“開始總是擔心你,你發一條那樣的信息給我,就從此了無音訊,知道我有多着急嗎?開始我恨過你,但還是無時無刻不挂念着你,我不怕你恨我,我最怕你生活得不好,怕你走不出來,活在過去的怨恨當中。”

他吻去她的淚水,吻上她的眸子:“再見到你,我很矛盾,我們都一樣,想要靠近卻又抗拒。可是,苒苒,你知道嗎?你有一點不開心我就會心疼自責,甚至,你找了男朋友我都是欣慰的,有個人照顧你,我就沒那麽擔心了。”

“你說,我是不是傻?”

“少南。”孟苒緊咬着唇,原本停下的淚,再次泛濫而出,頭抵在他的胸口,手緊攥着他的衣襟,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

36|三十六

厲少南打了電話給王白石,然後帶着孟苒直接去了房間, 王白石見孟苒一臉淚痕, 也沒多話, 直接離開了。

厲少南把孟苒安置在房間裏,把自己随身帶的水杯拿出來,弄了熱水遞給她, 又進了洗手間,擰了毛巾給她擦臉。

“跟你分開後我并沒有去羅馬, 母親當時正在威尼斯,我直接跑到那, 跟她哭訴那些事,母親一直在安慰我, 也并未說太多。”孟苒坐在沙發上,緩緩開口。

“後來有一次我聽到母親和他在電話裏吵架,我聽明白些原來是他要和母親離婚,這麽些年我也知道他們的婚姻名存實亡, 但當時也是氣得發瘋, 他居然為了厲……”她說着,苦澀的唇角抿了抿,“兩個人吵的很厲害,後來母親看到我下來,就挂了電話。”

“我跑過去,痛罵一通,罵了所有人,也包括你,我哭着吼着,我知道我情緒失控到了極致。”

她緩了緩情緒,繼續道:“那天,我出去買些東西,回來後就聞到刺鼻的煤氣味,母親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我當下就明白母親是要做什麽。心慌,害怕,全身都發抖,當時慌亂得忘了報警,只知道哭着叫着母親,她不理我,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無論我怎麽叫她,她都聽不到。”

孟苒緊咬着唇瓣,原本蒼白的唇瓣已見血色。

“我一直在叫媽你醒醒,你醒醒,別吓我,可是她依舊昏睡不醒,我真的太害怕了,那時覺得世界上所有人都離開了我,她也要離開我。”孟苒說到此處,原本停下的淚水又滴落眼眶,順着眼睑滑落。

“也許,母親吸入的煤氣并沒有那麽嚴重,因為我,因為我送她去醫院的路上,出了車禍。”她的車技本就不好,當時更是腦子一團亂,如果她當時能呼救,也不至于釀成這種慘狀。

孟苒自責,愧疚,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握着杯子的雙手都在顫抖,她不敢回首那一幕,甚至,仿佛就在眼前,她害怕她心慌她怕失去母親。

厲少南把她擁在懷裏,溫熱的掌心輕撫她的瘦小的肩膀:“苒苒,別說了。”

孟苒放下杯子,把臉埋在掌心裏,厲少南感受着懷裏人的顫抖,和她指縫間滴下的淚水。

心疼,自責,他知道當年對她影響有多深,那些黑暗的過往,要讓她怎麽能夠走得出來。

孟苒哭了好一會兒,緩了緩情緒:“母親昏睡了半年才醒過來,我當時絕望,憎恨,自責,我覺得我的整個世界都坍塌了,如果她真的醒不過來,我真的沒勇氣活下去。”

“所以,那條信息是你們出事後發給我的?”

孟苒擡頭看向他,末了,點點頭:“絕望到了一定的地步,我才知道,我真的該跟你說再見了。”

厲少南收到她的信息,她說她對世界無望,沒有活下去的勇氣,真的要說再見了。

厲少南深知孟苒年紀太小,兩人感情那麽好,發生那些事,她肯定抗不過去。

不管那條信息的內容真僞難辨,但他還是寧可信其有,在那樣的時刻,瘋狂的追到羅馬,但她的一切信息已經切斷。

他當時恨孟向遠恨得發瘋,但也為了孟苒去找他,但孟向遠說已經斷了聯絡,不知情了。

其實當時孟向遠是怕厲少南會對孟苒不利,謊稱不知情。也使兩人錯失多年怨恨多年。

厲少南緊摟着她的身子,輕吻她的發絲:“苒苒,對不起,要怪就怪我吧,如果我不放開你的手,也就不會有這些事發生。”

“我當時恨所有人,如果不是孟向遠和厲萦心在一起,我們不會分開,我恨我怨但我沒有死心,少南,我死心的是你為什麽要不理我,難道我生氣怨恨他們不對嗎,還是因為她是你姐,你就可以這樣對我。”

厲少南緊抿着唇,眸色淩厲布滿血色,他只是緊緊的摟着她,卻不知該如何去應她的話。

因為,當時發生太多事情,是沒辦法跟她解釋的。

孟苒見厲少南不回話,也沒再逼問,畢竟過去了,畢竟,厲萦心是他親姐姐。

就像她再恨孟向遠,孟向遠也是她爸。血親,無論是怎樣的斷絕關系也是改變不了的。

女人生氣可以怒吼可以哭訴,男人再恨再怨也咬牙挺着,所以,厲少南并非沒有怨言,只是,他與孟苒的處事方式不一樣罷了。

厲少南替她擦拭着臉上的淚,“你母親,現在怎麽樣?”

“恢複了兩年多,她說,現在可以試着爬山了。”

“恢複了就好,恢複了就好。”如果孟苒的母親真的落下什麽問題,他這個罪人,一輩子寝食難安。

“她要和孟向遠離婚了,我很贊同。”

“我……”

厲少南只一個字,欲言又止她便明白:“夏天說孟向遠和厲萦心已經分開了,不過這不是我關心的問題,即使還在一起,那也是他們的事。”

“早就不可能了。”厲少南低聲說道,已經不可能了。

“苒苒,過去的事,可不可以不要再想了。”這些心結壓在她心底,一輩子跟随是多麽痛苦的一件事。

“可是,我只要看到你,就忘不掉。”孟苒擡頭,水眸望向他的黝暗的眸色裏。

“看不到我,你能忘掉?”

孟苒輕抿着唇瓣,末了,搖了搖頭:“我原以為我能忘的,其實都是自欺欺人而已。”

“如果忘不掉,就重新勾勒美好覆蓋上那些不好的回憶。”

孟苒一怔,不解的看他。

厲少南替她擦拭臉頰上的淚痕:“我說這話很奇怪嗎?”

“你在可憐我?”

“我只是,依然愛着你。”

孟苒從未想過還能從他嘴裏聽到這樣的字眼,她周身一震,末了,錯開他上揚且期盼的眸子。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我只要,未來!”厲少南低沉沉穩的聲線,篤定一般會有那個未來。

孟苒在飛機上和車上本就沒怎麽睡,又哭了好一會兒,身子乏累的很,頭也痛。

厲少南把她安置在床上,強行讓她小睡一會兒。

又替孟苒給丹妮打了電話請了假,待孟苒睡着後,才走了出去。

孟向遠接到來自厲少南的電話時,很驚訝。

但随後,便大致了然,話題無非是兩個女人,孟苒,厲萦心。

厲少南曾經給過孟向遠一拳,那是三年前,這次再見,上來又是一拳。

孟向遠并未還手,厲少南的恨和怨他都懂。感覺到嘴裏的血腥味,擡手擦了下嘴角。

厲少南和孟向遠只簡單的說了幾句,便走了,他不想看到他,永遠都不想。

他和孟苒一樣,永遠無法忘記過去。

他們彼此想念,彼此怨恨,彼此不想再見,說穿了,那些不好的回憶在面對彼此時便會沖回腦子裏,讓人疼得打顫。

但無論再遇到什麽樣的人,都不是那個彎彎的笑眼、悅耳的笑聲、幹淨透明的小丫頭。

厲少南給王白石打了電話,下去兩人碰了個面,聊了下後續安排,不到一個小時,回了房間。

房間裏,孟苒還在睡,只是睡得并不安穩,眉頭始終鎖着,兩只小手緊緊地攥被子,顯然,那些破碎不堪的往事又沖進她的夢裏。

厲少南坐在床邊,大手握上她的小手,輕輕的握在掌心裏,溫暖她的冰冷。

孟苒轉醒的時候,感覺到手上的溫度,睜開眼便看見厲少南坐在旁邊閉着眼假寐。

幾年過去了,厲少南褪去青春的氣息,成長為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

臉上線條更加立體,眸光從溫暖變得淩厲,那些過往影響的不只是她,也有他。

厲少南感覺到掌心輕微的轉動,便睜開眸子。

他有些疲乏,淺眠片刻。

“頭還疼嗎?”

“不疼了。”孟苒支起身子坐了起來,“幾點了。”

厲少南從旁邊拿過手機,看了下時間:“六點。”

“睡了這麽久。”孟苒掀開被子下了地。

“不到兩個小時,對你來說就算很久嗎?”

“是的。”

“平時就是這麽糟蹋自己?”

孟苒知道他是擔心自己,站在洗手間門口轉頭道:“我只是習慣安排自己的作息時間,睡多了浪費,可不是糟蹋,用詞真難聽。”

被怼了幾句,厲少南倒笑了出來,能聽到她嘴裏冒出帶着活力的字眼,說明她的情緒基本穩了下來。

過了會兒,聽到水龍頭裏的水流聲:“有洗面奶嗎?”

厲少南找出自己的洗漱袋,遞給她。

孟苒洗了臉,她平時妝很簡單,所以洗面奶就搞定,擦幹了臉,出來把自己的行季打開,翻出護膚品給自己簡單的做了個護膚。

“我先回去,丹妮那邊不知道還有什麽事。”

“恩,你先去忙,忙完過來,一起吃飯。”

孟苒想了想,末了還是點點頭。她要反駁卻也深知他決定的事她拗不過,除非強硬态度,但此時,她不想争吵,也不想想太多。

拉着自己的行季箱,出了門便打電話給丹妮。

丹妮報了房間,她直接上去。

丹妮問她是不是休息好了,關心她幾句,但是卻沖她笑着揶揄她說厲非常的細心,這麽暖心的男人,腦子不好才不要。

孟苒大抵是服了這個組裏的人,一個比一個八卦,一個比一個幼稚,但她身處的整個組裏,人都非常友善。

那些争戲紮戲的事兒這邊根本沒有發生,還是說,不同的圈子有不同的套路吧。

她拿着房卡先回了自己房間,一個獨立的單人間,裏面不大,但設施齊全。寸土寸金的香港酒店依舊是五星級,連她都能住這兒,劇組有錢也是穩穩的了。

孟苒心下還是有些感激,畢竟她只是導演助理,每次都給她安排獨立房間,這個待遇跟丹妮和莊薇差不多了。

放下行季箱,從包裏拿出手機,上面有夏天的來電,而且是一連幾個。

跟組後,電話便習慣調成震動,組裏都是現場收音,一個電話鈴聲會引起很多麻煩。

“到香港了。”那邊電話剛接通,孟苒便先開口。

“小苒苒,你等着我啊,我明天才能飛香港去看你。”

“你不是說先到在酒店等我嗎,怎麽,不怕自己肥死。”

“你知道我在幹嘛嗎?”夏天壓低了聲音,顯然是旁邊有人說話不方便。

“我哪知道。”

“我在跟顧西堯,釣魚。”

孟苒嘴角一抽,末了,噗哧樂了出來,郁結的心情瞬間開懷。她和夏天一樣,對這類需要平心靜氣穩下心神才能做的事完全不感興趣,釣魚不能要命,但能瘋掉。

“大冬天釣魚,果然與衆不同。”

“還是室內的,奇葩。”夏天簡直受不了,太奇葩吧。

“你活的還好吧。”

“簡直,生不如死。”

“你跟顧小叔相處的怎麽樣?”孟苒故意調侃她。

“孟小苒,你大爺的。”本來就有差距,她還非得往她傷口上撒鹽。

“我沒大爺,只有大爺,年紀太大你要下得了手我也不介意。”

“滾,看我明天怎麽收拾你。”

“好,那明天見,不過別太趕,閑下來再過來,我能呆上一段時間。”

“好的,來嘴一個。”夏天說着,在電話這邊吧唧一口。

孟苒笑笑,便挂了電話。

夏在回身蹲了下來,她真是不懂,這麽奇葩的事兒都能做得出來,這人得多奇葩。

這個奇葩不止一個,主要是另一個男人,顧西堯的一個朋友,提出釣魚絕對是超大奇葩一枚。

顧西堯修長的身子抱懷坐在池邊,眸光鷹隼般落在安靜的水面,沉着冷清的神情仿佛寫着生人勿近。

夏天覺得,她每一分鐘跟他在一起都是受罪,但不知為什麽,只要他開口,她就像被點了穴似的無法反駁。

強大的氣場,不怒自威的氣勢,她确實很慫。

夏天揣好手機,走回自己的位置。

她懶得坐椅子,直接蹲了下來,托着腮眼睛半睜半阖。

“夏天,你的魚。”

“魚,什麽魚。”夏天迷迷糊糊的,她是被那一聲低沉帶着魔音的聲線喚醒,她不想醒都不行,她要是不醒,一定又挨訓,但每次挨訓,她都只能聳拉着腦袋靜靜的聽着,毫無反駁能力。

她不知道為什麽怕他,他教訓她特別像領導訓話,但并不可怕,他認真嚴肅也并非不近人情。

但她就是有點怕他,她總結一點就是周教授說的非常對,他能治住她。

夏天的魚是沒抓到,不過倒是沒挨訓,顧西堯低沉的嗓音開口道:“生不如死?”

夏天一怔,“什麽生不如死。”她話出口才反映過來,這明明是她剛才跟孟苒吐槽的話,她已經壓低了聲音,居然也被聽到。

“不出意外,你餘下的時光,都會在生不如死當中度過。”

夏天只覺臉頰不聽使的抽搐了下。

顧西堯硬冷的唇角輕挑,“要跑還來得及。”

夏天轉了轉眼珠,扔下魚杆剛要轉身,顧西堯冷聲道:“我說是現在了麽?”

“哦。”夏天被他硬冷的聲音吓了一跳,只能沒骨氣的坐了下來。

夏天咬牙,她這沒出息樣這麽随她家老夏,妥妥地。

37|三十七

導演組開了個碰頭會,時間不長一個多小時。

厲少南的信息很精準的按照他們會議結束的時間發來,雖然人不參加,好像長了眼睛似的知道她這邊的動向。

她回了信息,說先剛結束。

孟苒去小研那取了自己的托動的行季,回來後離遠就看到厲少南的身影站在她房間門口。

“你怎麽知道我住這兒?”

他只是應了聲并未回她的問題,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孟苒刷了房卡,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房間。

厲少南在另一邊的椅子上坐着,孟苒把東西翻出來,一件件挂在壁櫥裏,他只是看着她麻利的動作,并未打擾她。

孟苒以前雖說給他做助理,照顧着他,但卻并沒有一個獨立生活的好本事,除了他的事,其它她着實是一團糟。

但此時的孟苒,卻下得廚房入得廳堂,生活有條不紊做事井井有序。

鍛煉出來了,成熟了,長大了。

但這些,并非厲少南所想,他寧願她依舊像個小女孩兒一樣,需要人照顧,需要人關心,需要人守護。

孟苒收拾好東西,洗了手出來。厲少南的咖啡都已經涼了。

“餓嗎?”

“有點。”孟苒在飛機上吃了點東西,十幾個小時過去了,不可能不餓,只是沒什麽心情。

“想吃什麽。”

孟苒擰開礦泉水瓶,喝了幾口,在床邊坐着,若有所思,末了搖了搖頭:“不知道。”

“榮記。”厲少南提意。

那裏的晚茶孟苒以前很喜歡,厲少南依然記得,多多少少心裏會有點感覺到溫暖。

“太遠了,路上又堵車,樓上随便吃點吧。”

“不是有個東西叫地鐵嗎?”厲少南其實是想讓她開心一些,畢竟,她看似平靜下來但心裏一定堵得難受,不說罷了。

“你?你确定乘地鐵,不怕被粉絲發現?不怕被狗仔拍到?”

“如果什麽都擔心,我不活了。”厲少南看出孟苒眸子裏的晶瑩,那裏有興趣,有愉悅。

孟苒還是搖頭:“跟你一起出去,我可是怕被人跟蹤,以後解釋不清了。”

厲少南咂了下嘴角,起身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你要解釋什麽?”

“明知故問。”孟苒聳肩。

“啊。”孟苒叫了一聲,厲少南突然擡手拍了她腦袋一下,“走了。”

厲少南拿過她的風衣外套。

孟苒擡眼看她:“真要去?”

厲少南點了點頭。

跳下床,穿上鞋子,接過厲少南遞過來的大衣穿上。收納盒裏拿過兩個口罩,遞給厲少南一個。

“藥房買的一次性口罩,你的臉得擋上。”

厲少南接了過來,看着她:“我的臉怎麽了,見不得人?”

“恩,除了電視上,私下裏完全見不得人。”

厲少南嘴角一抽:“原來我長的那麽難看。”

“嘿,你什麽時候也跟夏天一樣了。她是臭美的不要不要的,你還玩上自黑。你這話一聽就是自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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