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7)
,改讓冉姑娘來就好了。」
「說清楚!」雷傾天吼出聲音。
「培育藥引需要服藥者的血親,如果是父親可能還撐得過,如果是母親來培育,大概孩子活了,母親就死了。」
聽到會危及性命,雷傾天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想別的辦法,不能要了蕙蘭的命!」
「不會要了冉姑娘的命,你來就好,你不是佟佟的父親嗎?」
「不能交由別人來培育嗎?」
「不能,只能是血親,即使是孩子的爺爺奶奶,甚至是父母的兄弟姊妹都不行,就只能是父母,否則對孩子來說,藥就會變成毒。」
雷傾天身側的雙手握緊,事到如今他不能不說,但若讓人知道孩子不是他的,回天莊他還得面臨許多問題。
「洛禦醫,醫德與朋友情分,你覺得何者為重?」
「這很難回答。」
「你回答不了的話,那你就不配醫治佟佟,我會派人尋回翳無仇……」
「等等!」他絕對相信神醫翳無仇也能醫,如果讓翳無仇出手,他就不能看好戲了。「好,我說,單指佟佟這件事,我認為醫德比朋友情分重要,你會逼我這麽承諾,是因為你也不知道佟佟是誰的孩子吧。」
「所以要救佟佟,我只能用蕙蘭的命來換?」雷傾天沒有直接回答洛琌玥的問題,但這麽問也算拐彎回答了。
「我騙你的,雷家主,若非血親培育,佟佟的病要一年才能痊愈,若是血親只需半年,所以只要你肯幫忙培育藥引,一年後佟佟就會痊愈了。」
藥引的确需要血親來培育,不過既然雷傾天是雷少佟的血親,那就不是問題。
洛琌玥撒了點小謊,為的是看半年後一切誤會解開時,雷傾天那不知該喜、該驚、該氣的神情,因此說點小謊是必要的。
雖然時間需要延長半年,但總比冉蕙蘭沒了命好。「我當然幫忙,說吧,治佟佟的藥引有多難培育?」
「走吧,回紫微院我再詳細告訴你,不過軒毓侯不會肯,你到時還得想辦法說服他。」
在雷傾天及洛琌玥走過時,一名臉上帶着醜陋疤痕的乞兒遮起了臉偏過頭似是閃避着,雷傾天對瑟縮在牆邊的乞兒自然沒有多看一眼,當然沒有發現乞兒有意閃躲。
太陽漸漸西下,軒毓城裏又開始了夜的繁華,乞兒們會開始聚集在城中人多的地方乞讨,關了城門後,不是落籍在軒毓城的乞兒就得出城,所以他們會趁着關城門前的一點時間,能乞到多少是多少。
最近軒毓城的兩件大事就是,花魁們再也不用擔心自己的性命安全了,官府終于找到武氏的躲藏處,只是當官府前往抓人時,卻發現武氏早已自我了斷。
她留下了遺書一封,只寫了簡單的四個字——我罪我償。
沒人明白武氏為什麽會選擇自我了斷,大多猜測是被雷傾天揭發了身分,覺得無路可逃才畏罪自殺。
只有熟知內情的少許人,像冉蕙蘭及雷傾天,才猜出武氏的轉變跟發現冉蕙蘭的遭遇有關。
除了武氏已死的消息傳遍軒毓城,另一則,則是想容失蹤的消息。
想容想由冉蕙蘭手中奪取聽風軒未成,當日就主動找上雲仙樓最大的競争對手春鳳樓老板,只要春鳳樓能給她更好的條件,她就離開雲仙樓,并帶着常客一同前來春鳳樓。
這麽大的好事,春鳳樓老板自然是答應了,不但給了想容比聽風軒更大的院落,還派了五名丫鬟輪着伺候她。
想容的離開對雲仙樓并不是沒有影響,想容的常客雖然有很多轉而捧了雲仙樓其他姑娘的場,但跟着想容去春鳳樓捧場的也不少。
但男人嘛!總是喜新厭舊的,長久下來錢老板倒是不擔心,誰的手段好,誰就能留住客人。
只是沒過幾天,錢老板就發現想容的一些常客又回來捧場了,錢老板當然是趁機風情萬種的嗔怨了一番,抱怨那些常客說走就走真是無情。
常客們樂得有美人投懷送抱,點了不少酒菜不說,出手給姑娘們禮物更闊綽,常客們說,剛開始是因為想容才去春鳳樓,不過後來想容毀了容,誰還想捧她的場。
想容毀容了?錢老板對這事倒很意外,想容讓春鳳樓像請菩薩一般的請走了,怎麽會毀了容?
青樓裏流通最快的除了金銀珠寶,另一個便是消息,不久之後,想容的故事就傳開了。
想容被請到了春鳳樓,目中無人的個性當然不會改,依然以花魁自稱,得罪了原來樓裏的姑娘不說,也逼着春鳳樓老板得認可她這個頭銜。
她在春鳳樓也過了幾天好日子,沒想到有一天,她的院落中傳來凄厲的哀嚎聲,衆人全趕過去,只見想容的丫鬟被迷昏在地,而她也倒在地上昏厥了。
衆人把想容翻身一看,才發現她臉上被劃了好幾道口子,簡直是面目全非。
又是出在青樓裏的案子,當然也引來了官府,官府的人查出迷昏丫鬟的迷藥是武氏慣用的那一種,這也讓大家想到了青樓殺手,很快的便将案件兜在了一起。
的确,武氏也沒讓人多猜,她在想容房裏留下了一封信——
出賣同樓姊妹,心腸歹毒,不配花魁之名,亦不配亡于吾手。
之前想容将武氏引向香君的流言,如今算是得到了證實,毀容後的想容沒有得到同情,只有得到更多的鄙視。
後來,武氏被人發現自戕,但對想容來說這不算還她公道,因為她的臉一輩子也無法恢複了。
被毀容的想容哪裏還能吸引住客人,很快的,她就被逼搬出大院落,被安排去浣衣、倒恭桶,但想容嬌生慣養,哪裏做得來,出了幾次錯後,春鳳樓老板說她像廢人一般無用,不肯收留她,因此想容就被趕出了春鳳樓。
想容離開春鳳樓後就失了蹤影,有人說她後來成了乞丐,但沒人真正見過她。
冉蕙蘭畢竟是善良的,錢老板知道她得知了這個消息,一定會把武氏送來的那只錢箱還給想容,但她私心不想這麽做,冉蕙蘭因為想容的陷害而廢了一雙手,這只錢箱根本不能彌補。
所以錢老板沒把這個消息告訴冉蕙蘭,她知道冉蕙蘭現在專注着雷少佟的病,沒有心思去聽這種街談巷說,她也會想辦法說服冉蕙蘭跟着雷傾天回京去,把軒毓城的一切徹底抛開,就算連她也忘了都無妨。
新的藥引培育出來後,洛琌玥配了新的藥過來,雷少佟換了藥,一開始還看不出效果,服藥進入了二旬,簡直可以用神奇來形容,以往他一起床就狂咳不止,得讓小蝶喂好幾口溫蜜茶咳嗽才能暫緩,不管再熱的天,只要吹到風都會引發咳嗽,如今他咳嗽的情況日日減少,現在除早上起床之外,幾乎不再咳嗽了。
一個月後,原來總是蒼白的臉色逐漸紅潤起來,甚至有時還能跑跑跳跳,像一般的孩子一樣。
冉蕙蘭今日看雷少伶氣色不錯,決定帶着他到紫微院,除了感謝雷朔夜不計前嫌,也得感謝洛琢玥幫忙培育藥引。
來到紫微院,雷朔夜正巧外出不在,由軒毓侯夫人洛棂罂代為接待她,「冉姑娘,侯爺不在,你的感謝我會代為轉達。」
「之前我與侯爺有些不快……」
洛棂罂一笑,原來這是她方才欲言又止的原因嗎?「冉姑娘,你以為侯爺是因為你曾栖身青樓,才希望你離開雷家主嗎?」
「不是嗎?」
「我并沒有可以與紫微院匹配的家世,侯爺還是娶了我,你或許不明白侯爺與雷家主是怎樣的交情,他們是換命的兄弟,侯爺只是擔心雷家主被騙了感情,所以才希望你離開雷家主,如此而已。」
「我會離開雷家主的,請侯爺夫人轉告侯爺,我不會讓他擔心。」
洛棂罂一聽,急忙走向他們母子,伸出雙手捂住雷少佟的雙耳,「別在孩子面前說這些,我知道至少在四年前你們是相愛的,是因為有什麽誤會才分開,現在都有孩子了,難道不能為了孩子再在一起嗎?」
沒錯,在她經歷過一次死劫後,的确已決定仇恨她可以忘,一旦沒了性命什麽都是空談,但要忘了仇恨跟雷傾天在一起,她……不行。
洛棂罂看見冉蕙蘭的掙紮,不明白她還有什麽好考慮的,于是低頭一瞥,拍了拍雷少佟的頭,雖然她沒看過雷少佟服藥之前的樣子,但現在看來的确不像個病恹恹的孩子。
她想着,或許讓冉蕙蘭再多知道一些,她會改變主意也不一定。
「一個月了,不枉費雷家主辛苦培育藥引。」
冉蕙蘭聽了,卻沒聽懂,「藥引不是侯爺及洛禦醫培育的嗎?」
洛棂罂神秘的笑了笑,搖了搖頭,「我師兄只是開了藥方就回京城去了,他負責調理九皇子的身體,不能離京城太久。你想去看看藥引嗎?」
洛棂罂顯然是有意要她去看,冉蕙蘭也沒拒絕,牽着雷少佟的手跟着洛棂罂離開了大廳。
洛棂罂邊走邊跟她解釋,「佟佟的藥引是一種名為‘血绛蘭’的蘭花。」
「血绛蘭?」很陌生的花名,冉蕙蘭從未聽過。
「其實它原名并非血绛蘭,而是另一種蘭花‘緋隐蘭’蛻變而成的。」
「蛻變?要怎麽蛻變?」
「緋隐蘭是一種純白色的蘭花,只能生長在極陰之地,所以緋隐蘭一向只有野生的,無法培育,緋隐蘭不難找,大多生長在墓地之類的地方,要移株不難,難的是移株之後無法存活,而紫微院的獨門技術就是能讓移株的緋隐蘭存活。」
冉蕙蘭大致聽懂了,可還缺了一個步驟,「緋隐蘭是活了,但怎麽變成血绛蘭呢?」
「這……就得靠雷家主了。」洛棂罂話說完,剛好到了一處院落裏的廂房。
冉蕙蘭看見房門口的人是雷傾天的護衛,護衛見到他們,立刻向房內喊了聲,「侯爺夫人、冉姑娘以及少主來了。」
裏頭先是傳來咳嗽聲,繼而就是雷傾天急忙要人入內的回應,「快請他們進來。」
聽到雷傾天的聲音,最興奮的是雷少佟,他一進廂房就開心的跑上前去抱住雷傾天的大腿,「雷叔叔……」
「嗯?不是說了讓你喊爹嗎?」
雷少佟偷偷的看了冉蕙蘭一眼,自小他就沒有爹,現在有了爹爹他當然開心,他也想喊爹啊,但娘不允他能怎麽辦?
「蕙蘭,佟佟是我的兒子,他得喊我爹。」
冉蕙蘭知道雷傾天想給孩子一個父親,讓他不被指指點點,所以即便他以為自己不是雷少佟的父親,還是堅持讓孩子喊他一聲爹。
她雖有苦衷,可是看見雷傾天一抱起兒子,兒子就蹭進他懷裏撒嬌的樣子,她知道父子連心,有些羁絆是她怎麽也拆散不了的。
最後,她點了點頭。
雷少佟就開心的喊了雷傾天,「爹爹,你怎麽好幾天沒來看我了?」
「爹受了風寒,本來想等好一點再去看你的。」
冉蕙蘭早就因為雷傾天蒼白的臉色而不解,現在才知道他受了風寒,「你還好嗎?臉色很不好。」
「有你的關心,我一定會趕快好起來。」
這句甜言蜜語惹得她緋紅了雙頰,連雷少佟看見娘親臉紅,都忍不住搗着嘴噗哧笑出聲來。
「你好不好幹我什麽事?」她嘴硬的不肯承認自己對他的關心。
「你不是來探病的,莫非是來回答我,願意跟我回京城了?」
「我是因為侯爺夫人說要帶我來看藥引才過來的,不知道怎麽會來你房裏。」
冉蕙蘭說完,看見牆邊畫案上擺着兩盆血紅色的蘭花,「那畫案上的……」
「就只是兩株蘭花。」
雷傾天回答得漫不經心,但冉蕙蘭看得出來他并不想她多問那兩株蘭花的事。
不過緋隐蘭既然是白色的,這兩株蘭花就不是緋隐蘭。
雷傾天睨了洛棂罂一眼,知道她玩什麽把戲,天莊不斷來信催促他回京,這壓力一定全落在雷朔夜身上,她是知道沒有帶着冉蕙蘭他不肯回京,才打算幫忙吧。
雷傾天知道分寸,他無須在天莊裏也能把天莊事務處理好,天莊來信讓他回去,一定是父親聽到傳言知道他跟蕙蘭的事,想強迫他早早回去。
他也知道若說出培育血绛蘭的實情,蕙蘭同意跟他回京的可能性很大,但他不想讓蕙蘭自責,所以選擇不說。
「洛棂罂,你若閑着沒事就快為朔夜生個孩子,別老是在那裏碎嘴。」
啊呀!真是不識好人心,洛棂罂腹诽着雷傾天,看着他把雷少佟放到凳子上,雷少佟聽說他病了,很貼心的拿起桌上的茶壷準備倒杯水給他喝,而以為是他口渴的雷傾天把茶壺接了過來,倒了杯水遞給他,沒想到雷少佟搖了搖頭——
「我是要倒給爹爹喝的。」
「佟佟好乖。」
還真的在她面前上演起天倫樂來了,洛棂罂起了壞心眼,「怎麽,你之前跟我說因為得不到朔夜只好退而求其次,要我快生一個女兒給你當妻子,現在有了冉姑娘,我還需要急着生嗎?」
雷傾天的一口水嗆在喉頭,狂咳了起來,雷少佟拍着他的背,就像平常冉蕙蘭及小蝶會對他做的那樣。
雷傾天一順了氣,連忙跟冉蕙蘭解釋,「蕙蘭,事情不是這樣的,我當時是為了撮合這兩個人安排了一個計謀,會這麽說是為了激怒她,是計謀中的一部分。」
「是如此嗎?」冉蕙蘭想起四年前還和他在一起時,她總是嫉妒着雷傾天及雷朔夜的情誼。
「當然是真的。」雷傾天轉而針對洛棂罂,要她收回她的話,「洛棂罂,你話不能說一半,快跟蕙蘭解釋。」
冉蕙蘭似是真的需要解釋,因為她的确把視線移向了洛棂罂。
洛棂罂便接口,「沒錯,那的确是家主的計謀,不過……家主也的确跟我說過,朔夜是他的初戀。」
「你不要越描越黑!更何況,你不是一直堅持當年救我的人不是朔夜嗎?」雷傾天決定不靠她了,自己向冉蕙蘭解釋,只是他才剛站起身就覺得天旋地轉,耳朵只聽見嗡嗡聲,接着陷入一片黑暗。
看見雷傾天昏倒在地,洛棂罂終于收起了玩笑,立刻喊人去請大夫,雷傾天的護衛也立刻進入房裏将他給擡上床。
夜已深了,冉蕙蘭還守在雷傾天床邊,雷少佟讓洛棂罂安排去廂房睡了,她不放心雷傾天,所以留下來看顧他。
她倚着雷傾天的床柱,看着牆邊畫案上那兩盆血紅色的蘭花。
原來那就是雷少佟的藥引,血绛蘭。
雷傾天昏倒,大夫診治後表示并無大礙,只是血氣不足又感染風寒所致,養好病就沒事了。
洛棂罂不斷跟她道歉,說她只是跟雷傾天鬧着玩的,她說雷傾天小時曾把雷朔夜誤認為女子,對他一見鐘情,但知道雷朔夜是男兒身,感情就收回了。
冉蕙蘭看她自責的模樣,拍了拍她的手臂要她放寬心,雷傾天的感情她還不明白嗎?
只是她不懂雷傾天身強體壯,怎麽會血氣不足,洛棂罂才對她說出了全部的事。
緋隐蘭大多生長在墓地這類極陰之地,之所以會蛻變成血绛蘭,是因為緋隐蘭若生在沒有掩埋完全的腐屍上,吸了新逝的屍體裏的血氣,白色蘭花會變成血紅色,這樣的蘭花才叫血绛蘭。,血绛蘭是多瓣蘭種,每帖藥只取一枚花瓣入藥,就是雷少佟的藥引。
過去雷少佟服用的血绛蘭就是這麽來的,但血绛蘭藥性猛且帶有屍毒,雖然能保住雷少佟的命,但也只是茍活着。
要保有血绛蘭的藥性,除了要能讓蘭花在非極陰之地存活,還得每日以人血喂之,雷少佟所需的藥引,就是雷傾天用自己的血喂養的。
雷傾天緩緩醒過來,起初有不知身在何處的迷惑感,直到想起這是他在紫微院暫住的房,還有他在冉蕙蘭面前昏倒了。
一擡眼,看見冉蕙蘭坐在床邊一臉擔憂的看着他,洛棂罂想必把一切告訴她了吧。雷傾天嘆息,坐起身子,伸出手把她拉近,将她的手托在自己的雙掌中,輕輕揉着,「蕙蘭,別擔心,我沒事。」
「為什麽要這麽做?」她忍着心裏的苦澀,他對她這麽好,她怎麽辦?
「要給佟佟治病啊。」
「那為什麽是你來喂?」
「洛禦醫說人身上若帶有什麽疾病,會經過人血傳染,所以我只能自己來,因為沒有一個人能讓我放心把他的血給佟佟入藥。」
「我很健康,我來喂血!」冉蕙蘭說完就想去拿那兩盆血绛蘭,雷傾天卻拉住了她,沒讓她離開。
「不行,血绛蘭只能由一個人喂養,一喂了就不能斷,換了人就失了藥效,得重新培育一株。」
「那就請紫微院重新培育,這回讓我來喂。」
雷傾天安撫着冉蕙蘭,知道她是為他擔心,這讓他覺得一切都值得了。「我來喂血頂多身體虛弱一點,等佟佟康複我就不用喂了,但你來喂血,挨不了一個月就先去見閻羅王了吧。」
培育血绛蘭都把他搞得血氣不足了,如果是她來喂,或許真撐不到佟佟康複。
但冉蕙蘭怎能任由雷傾天這麽做,她是想着離開他的啊!
「洛禦醫有沒有說需要多久佟佟才會康複?」
「因為我不肯讓你來喂養血绛蘭,所以得讓佟佟多受苦半年,對不住。」知道佟佟受病痛所苦,她也會傷心,但他寧可讓她多傷心半年,也不願意她身體有損。
「為什麽我們喂養康複的時間會有所不同?」
「血親喂養的血绛蘭,康複期只需半年,若不是則要一年。」
這話提醒了冉蕙蘭,他至今還不知道佟佟是他的親生兒子,但他還是為了佟佟犠牲自己,用他的鮮血來換取佟佟的健康。
「佟佟的藥只需一株血绛蘭就夠了,為什麽你喂養了兩株?」她的眼淚已止不住,滑下了雙頰。
他擡起手為她抹淚,就是知道她會傷心,所以他不說啊!怎知一個變故,洛棂罂全告訴她了。
「因為我擔心有意外,所以一次喂養兩株,這樣萬一一株枯萎了至少還有另一株。」
「你為什麽要這麽傻,做這些什麽回報也沒有……」她不禁哽咽。
「誰說沒有回報?佟佟恢複了健康,你就不會總是帶着愁容,佟佟這個孩子我真心喜歡,所以我也希望他痊愈。」
冉蕙蘭再也承受不住了,雷傾天對她的深情,她再也無法狠心的無視。
什麽雷家害了冉家的仇,她不想管了,她也愛着他啊!她難道不能忘了仇恨,為自己而活嗎?
「傾天,對不起,我不該傷害你的,對不起……」
雷傾天依然是那張好看的笑臉、依然是那雙溫柔的眼眸,「我沒怪你,你吃了太多苦了。」
「你好傻、好傻!」她投入了他的懷抱。
雷傾天也緊緊地擁住她,他付出的這一切不算什麽,只要是為了她,他甘願。
「我不傻,你看,我得到你的擁抱了。」
冉蕙蘭因為雷傾天這句話,雖然哭着,但也笑了,「我會彌補你的,告訴我你要什麽,只要我的擁抱就夠了嗎?」
「其實我更想你陪我回天莊。」
這回她的猶豫沒有維持太久,她将臉埋入他的肩窩,輕聲說:「好。」
雷傾天微微推開了她,看着她的雙眼,好怕是自己的錯覺。「好?你剛剛是說好嗎?」
冉蕙蘭拭去了眼淚,對,她不再猶豫了,她要為自己活。「我跟你回天莊。」
「蕙蘭!」雷傾天興奮的将她再度擁入懷中,他終于得到她的原諒了,他終于抱得美人歸了。
透過他的懷抱,冉蕙蘭能感覺到他的興奮之情,她推開了他,輕撫着他的臉,「別高興得太早,你知道我們在一起要面臨很多困難吧?」
「你只要愛我就夠了,其他的困難我來解決,你呢?你愛我嗎?」
雷傾天輕輕撫着她柔嫩細致的肌膚,冉蕙蘭本就泛着迷人粉紅的臉龐随他指腹所到之處而發熱,她那如琉璃的雙眸含帶着嬌羞的水氣看着雷傾天,任由他為所欲為。
「我……愛……」冉蕙蘭嬌羞不已,那個「愛」字低不可聞,但雷傾天并沒有錯過這個字。
「蕙蘭,今晚留下來……」雷傾天的嗓音帶着情欲,暗示着他要的「留」,不僅僅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冉蕙蘭因為他的要求,羞得連看他都沒有辦法,「反正……佟佟已經睡了,我又不可能把他吵醒,就着夜色帶他回家。」她拐彎抹角的同意了。
「不是回家,有我的地方才是你們的家。」
雷傾天的指腹沿着冉蕙蘭的臉龐、下颚、頸項輕輕摩挲着,更順着她身體的曲線滑入了她的衣襟。
冉蕙蘭的胸口感覺到他熾熱的掌心,她微拉近兩人身子的距離,在雷傾天耳邊輕聲說着,「傾天,我真的是清倌……」
雷傾天看着冉蕙蘭,雖然他可以不在乎她過去四年的遭遇,但聽見她是清倌,他依然欣喜,「傻蕙蘭,先前居然騙我,萬一我真的氣得一走了之你怎麽辦?」
「但你留下來了啊。」冉蕙蘭只是緩緩阖上眼睑,一切盡在不言中。
雷傾天再也忍不住,近乎粗暴地将唇壓上她的,吸吮着她顫抖的丁香,兩人身體裏的火焰被挑動得益發熾盛,即使會被熾火燃燒殆盡,他們今夜也絕不分開,只想緊緊交纏直到天明。
在回京城的路上,雷傾天看得出來冉蕙蘭時而心事重重、時而郁郁寡歡,本以為是因為離愁,畢竟她在軒毓城有許多熟識的人,就連照顧了雷少伶三年的小蝶,她都托給了錢老板。
可直到有一夜,他在夜宿的客棧醒來時,發現她沒睡在身邊,反而獨自在窗邊暗自祈禱着什麽時,他才知道,或許她還有秘密沒有告訴他。
只是……是什麽樣的秘密?
纏繞在冉蕙蘭心頭的事很多,而這一切都随着她越來越接近京城而更加沉重。
她深夜祈禱,是在對死去的親人忏悔,她的郁郁寡歡,是來自她尚未告訴雷傾天她未失憶及雷少佟身世的秘密,至于心事重重,則是她當年離開于府的原因。
冉蕙蘭知道她不該忘了雷氏對冉氏做的事,可她經歷過死劫、未婚生子、淪落青樓,雷傾天的呵護來得太及時,他的付出也彌補了她的不幸,她真的無法放下他。
因此她只能向九泉之下的父母及兄長乞求原諒,原諒她為愛自私。
至于她的秘密,在軒毓城時她錯過了坦白自己沒失憶及雷少侈身世的時機,而最近的他們太幸福了,讓她開不了口,她怕說了會讓雷傾天氣她隐瞞雷少侈的身世,氣她居然不肯告訴他,他們當年有了孩子。
所以她不敢再提,怕破壞了這當下的幸福。
既然不提她未失憶的事,自然當年離開于府的原因就不能說出口,因為失憶的她不該記得。
對于于允昊,冉蕙蘭是恨他沒錯,但既然如今一切都已成過往雲煙,是不是要與于允昊計較,似乎不是那麽重要了。
唯一讓她擔心的是,于允昊不配成為雷傾天的朋友,她卻想不到理由可以在不說出當年真相的情況下,說服雷傾天不再與他來往。
太多事情堆積在心頭,讓她失去了笑容。
雷傾天将一切看在眼裏,知道要讓她恢複笑容,必須先了解是什麽事困擾着她,心裏有了底後,他也才有解決的方法。
他只希望在他安排一切的這段時間,她能撐得過去。
在這樣各懷心事的情況下,雷傾天及冉蕙蘭回到了京城。
雷道明當然不想接受這個媳婦,四年前不喜歡,現在更不可能喜歡,但雷傾天一回天莊就堅決表态此生只娶冉蕙蘭,如果雷道明反對,他會終生不娶,再加上冉蕙蘭為雷傾天生了一個孩子,他再不承認,她都已經是雷傾天的女人了。
所以雷道明只得接受冉蕙蘭。
而雷少佟乖巧可愛,十分讨雷道明歡心,為了孫子,雷道明即使對待冉蕙蘭十分冷淡,但也沒有排斥她。
在軒毓城時,雷傾天已非常疼愛雷少佟,但也只是待他和藹溫柔而已,可回天莊之後,他不但時不時的抱抱雷少佟,甚至再忙,只要雷少佟一去找他,他一定會放下手中的事陪他玩,每日還會抽空教他識字,帶他一同去巡視天莊的産業。
這一切是這麽美好,對于還能得到幸福,冉蕙蘭覺得自己何等幸運。
冉蕙蘭帶着一個孩子跟雷傾天回到天莊,在京裏很是轟動,四年前她只是于家侍女,認識她的人不多,如今她以未來雷夫人的身分入住天莊,她的故事自然成了人們讨論的話題。
本是自殺身亡的冉蕙蘭為何會出現在軒毓城?當年發生了什麽事?謎團太多,但都因為她喪失記憶而無法得到答案。
這樣的謎團對好奇者來說只是增加了話題性,但對于允昊來說并非如此。
經過了四年,于夫人已經過世了,但于允昊還在,而且他才是真正的兇手,即便冉蕙蘭喪失了記憶,他怎麽也無法高枕無憂。
他本以為雷傾天帶着冉蕙蘭回到天莊,天莊很快就會上門來為四年前的事讨公道,沒想到他們就像四年前的事未曾發生過一樣,是因為冉蕙蘭全忘了嗎?
盡管如此,當年于允昊對冉蕙蘭的執着還是随着她回京一事又複蘇,他嫉恨着雷傾天,為什麽經過了四年,經過了這麽多波折,冉蕙蘭還是回到了他身邊?
這樣看似平靜的日子并沒有持續太久,冉蕙蘭回來不到一個月,城裏開始起了耳語,說她當初沒嫁給雷傾天,是因為她抛棄雷傾天勾引了于允昊,這事被于夫人知道後把她趕出于家,冉蕙蘭流落到軒毓城後進了青樓,花名香君,還生下了一個不知父親是誰的雜種。
很快的,就有人對雷少佟的身世說起閑話,他年紀雖然小,但并不是不知道他人對他的言語中傷。
雷傾天今日一回天莊,居然沒看見一聽見他回來,就用短短的腿奔跑過來找他的雷少佟,心裏不解,就前往雷少佟的院落去見他,剛進院落便看見雷少佟蹲在地上玩沙,而冉蕙蘭正站在一旁。
雷傾天看見冉蕙蘭沖着他無奈的搖了搖頭,知道雷少佟正在鬧別扭。
「佟佟,你今天怎麽顧着玩沙,沒有在爹爹一回來就來跟爹爹請安呢?」
雷少佟聽見他的聲音,擡起頭看了他一眼,雷傾天看出他的眼神透露出很渴望沖上前來抱住他,但他最後還是低下了頭繼續玩沙。
「佟佟,你沒聽到爹爹跟你說話嗎?爹爹回來,你怎麽不抱抱爹爹了?」冉蕙蘭輕輕的拉起雷少佟,拿起手絹幫他擦手,再把他向雷傾天推近了一些。
雷少佟終于開口了,他絞着手指,怯懦的問:「我可以嗎?他們說我不是爹的孩子,說我不配姓雷……」說着說着,眼淚就掉了下來。他很委屈,他只想要個爹爹啊,為什麽大家說他不配?
冉蕙蘭沒想到雷少佟竟然會聽到這樣的閑言閑語,那閑言不知從何而來,诋毀她就罷了,為什麽還要傷害這麽小的孩子?她心疼着兒子,于是走到他們父子面前決定坦白一切,她要說出雷少佟的身世,讓雷傾天來遏止這樣的謠言。
「傾天,佟佟他……」
冉蕙蘭的話沒說完,雷傾天就擡起手制止了她,他怒不可遏,抱起雷少佟往大廳走去,并命人把天莊裏能接觸到雷少佟的所有奴仆都叫到大廳來。
稍後在大廳裏,雷傾天坐在主座上,冉蕙蘭則帶着雷少佟站在他身邊,他看着廳裏聚集的奴仆們,「佟佟,告訴爹爹,是誰敢在你面前說你不是我兒子,又是誰說你不配姓雷的?」
雷少佟低下了頭,依然落寞,「不是對我說的,是我聽到的。」
「那你告訴爹爹,是誰在碎嘴,爹爹要嚴懲。」
嚴懲?爹爹要處罰說這些話的人嗎?
雷少佟望向那些奴仆,所有人都低着頭不敢看,因為他們或多或少都說過一些閑話,只希望雷少佟聽見的不是自己說的。
終究,雷少佟還是不忍心看別人受罰,只得搖搖頭,「我忘了。」
看着奴仆們松了一口氣,雷傾天可沒就此放過,身為奴仆竟敢說主子閑話,他怎能不立威,他伸出手把雷少佟拉近,「佟佟,你知道見到爹爹不喊爹爹,有多不知禮數嗎?」
「可是……」
「佟佟!」
聽到雷傾天喝斥,雷少佟只得乖乖回答,「爹爹。」
「乖,從今天起,我不想再看見你不喊爹爹,知道嗎?」
雷少佟乖乖的點頭,但還是垂頭喪氣的站在雷傾天身旁,這樣的雷少佟讓雷傾天怒火更熾,他站起身對着一廳的奴仆下令,語氣嚴厲——
「少主忘了是誰碎嘴,我就暫時不予計較,一旦少主想起,我定不輕饒!還有,誰膽敢再對我兒子說半句閑話,天莊也不用待了,膽敢說主子閑話的奴仆,不配留在天莊,聽見了嗎?」
衆奴仆戒慎恐懼,自然立即應是,但奴仆不敢說了,卻不等于雷道明不計較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