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你能不能長點心

放學鈴一響，大批學生湧出教學樓，顧盼穿過人流率先到達了操場。

今天天氣不是很好，無星無月，空氣也悶悶的。

她靠在整個操場唯一亮着的路燈下，等了快五分鐘高陽也沒到，無聊的她只能掏出手機騷擾唐頌。

“這周末一起去吃火鍋吧，然後順便去看進擊的小黃鴨怎麽樣？飯錢你出，電影票我請~““你到底什麽時候回寝室啊，都放學十分鐘了還沒到！”

“我都有點餓了，你是留在教室學習了嗎？”

顧盼看了看時間，放學快二十分鐘，高陽還是沒有來。

不會被耍了吧？！越想她越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漫畫裏的故事情節都是這麽展開的啊！被人約出去等了很久很久也不見人，然後隔天那個人才裝作不經意的樣子說什麽“我昨天有急事去不了，你應該也很快就回去了吧”之類的話，然後主角就只能把湧到喉嚨口的血咽回去，微笑說“是啊，等了一會兒沒來就回去了”這樣的話！

她英明一世，居然這麽簡單就被套路了……

顧盼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顧盼，你還在真是太好了！呼——”高陽氣喘籲籲地跑過來，雙手撐着膝蓋調整了幾秒，才擡頭：“我準備出來的時候被老師叫到辦公室去了，不好意思啊。”

顧盼眨眨眼，拾掇拾掇自己的小人之心：“你要是晚來一分鐘我就回去了。”

“說吧，你要和我說什麽？”

“呃……”高陽尴尬地轉開了視線，這麽開門見山的有點不太好意思說呢。

顧盼瞧他的模樣，在這裏站了二十分鐘的火就有點冒上來了，她不高興道：“都現在這種狀況了沒有什麽好猶豫的吧，你想說什麽就說呗，反正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

“那好吧。”高陽豁出去了，“你真的希望是個男的就喜歡你嗎？”

說出來之後他自己都懵了，靠啊，太緊張了本來還打算委婉點，現在這樣子簡直難堪！

Advertisement

顧盼抽抽嘴角，原來還能這麽直接啊……

“你們能總結出來這個結論讓我相當吃驚，不過就算是我這樣的人，也不喜歡被一些惡心巴拉的人喜歡的好嗎？”她挑起眉頭，在慘白的燈光照耀下微微眯起眼睛，“知道我為什麽會出來跟你在這裏說話嗎，不是因為我想勾搭你，而是因為你是所謂三大受害者之一，所以我希望能夠消除一下誤會。”

高陽張口想說什麽，被顧盼霸氣殺停：“你別說話！聽我說就好了！我這個人比較随心所欲，有些時候想幹嘛就幹嘛了，沒有顧慮你們的感受，這一點我先向你們道歉。”

“然後剛開學的時候那樣輕聲細語弄出怯生生的樣子跟你們說話，真的是我一時興起，并不是想借這種楚楚可憐的形象引起男生的注意——”顧盼拖長最後兩個字，然後問：“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高陽不信。

顧盼翻了個白眼：“愛信不信吧，反正我是解釋過了。”

豆大的雨點應聲啪嗒落下，真是一場即興雨，招呼也不打一聲就來，毫無防備的兩個人飛快地跑到十來米之外，那個白天放涼茶的遮陽棚下避雨。

都十月的天了，居然還跟七八月份一樣，一眨眼就大雨傾盆。

“啊——”顧盼嘆氣，真是倒黴啊。

早知道是這樣對牛談情不愉快的體驗，她就不出來了，有這個時間還不如早點收拾收拾還能多睡半小時呢。

高陽有點愧疚：“這種雨應該很快就會停的。”

然而十分鐘過去了，雨依舊唰唰在下，不遺餘力地沖刷連日累計的灰塵。

兩人一句話也沒有，好尴尬。

高陽心想自己要不跑回去算了，叮鈴鈴的手機鈴聲就從顧盼的口袋裏傳了出來。他看着顧盼手忙腳亂地接起來，然後走到稍微遠一點的角落裏去說話。

“啊，我是沒在寝室……我在哪兒？在操場啦，忽然下雨回不去了，要是再過五分鐘它還變小我就直接跑……哦，好，拜拜。”

他不禁開始猜測，在這個時間打電話給顧盼的是誰，會是男生嗎？

借着遠處燈光他偷偷打量顧盼的臉，明明長得很漂亮，又白皙瘦弱，初見時那種羞澀腼腆的性格和這種長相才比較搭吧，現在卻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将原本該有的美好都破壞掉了。

“要不我回去拿傘給你送過來吧，畢竟是我把你叫到這裏來的。”高陽開口打破沉默。

雨勢絲毫不見小，明明白天也沒有看到太厚重的烏雲，忽然下起來，也照樣可以沒完沒了。

“不用，有人會來接我，你自己跑回去就好了。”顧盼在心裏冷哼，如果十月份冷冰冰的的雨淋死你就再好不過了。

高陽沉默了一下，原本那麽開朗的人在這樣的氣氛下也顯得陰郁起來，聲音低沉：“那等來接你的人過來我再走好了，把你一個女孩子孤零零留在這裏不太好。”

“就算你留下來，也不會把傘借給你……啊啾！”顧盼打了個噴嚏，雨一下，悶熱感似乎就一掃而空了，取而代之的是涼飕飕的秋意。她摸摸胳膊，身體也迅速地跟着環境降了點溫度。

稍微有點冷。

風一吹就感冒？顧盼自認為體質還沒有嬌弱到這種程度，大概……是有人在想她了吧~

沒過幾分鐘，打着傘步履匆匆的人就過來了。

一件外套兜頭蓋在顧盼身上，唐頌語氣不善：“你腦子被狗啃了嗎？大晚上不回寝室來操場吹風。”

“我有正經事好嗎？！而且腦子被狗啃過我還這麽聰明那我原來得比你聰明多少倍啊！”顧盼把過于寬大的外套穿上，一邊反擊一邊抱怨，“我都站累了，在這裏待了四十多分鐘了。”

“是我讓你在這裏站這麽久的嗎？”唐頌面露不虞。

顧盼想反駁，但一看到他濕嗒嗒貼在身上的一截褲腿就說不出口了，最後悶聲道：“不是你，是我自己。”

這是一班的唐頌吧……高陽不知道被他忽視地徹底的自己應不應該說話，他看着唐頌與顧盼的互動，心內百感交集。

“這把傘給他用吧，咱倆撐一把傘回去好了。”顧盼把剛接到手的雨傘扔給高陽，唐頌沒有阻攔，算是默許了。

他撐開剛合上的傘，顧盼跟上，嘴裏還不消停：“我告訴你把傘往我這邊多傾……啊啾——”

“可能會感冒，回去自己沖包感冒藥預防一下。”

高陽看到他左手撐傘，右手極其自然地環過顧盼的背放在她的手臂上，兩人就這樣緊密的姿勢沒入雨幕，而他還沒來得及說任何一句話。

顧盼和唐頌，應該是情侶吧？

顧盼又連着打了幾個噴嚏，她揉揉鼻子：“今晚真是倒黴。”

“長本事了啊。”

兩人的話撞在一起，顧盼聽他這話就不樂意了：“不是你說找源頭解決嘛，剛才那個人就是源頭之一，我也是想努力地去解決問題好不好。”

“你的解決方式就是孤男寡女大半夜一起待在操場上？”唐頌神情冷得都能掉冰渣子了，“你能不能長點心？”

顧盼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好像有那麽一點道理：“但是單獨談才能好好說啊。”

“那你說清楚了嗎？”

會心一擊——

顧盼沮喪：“他不信，一上來就說什麽‘你真的希望是個男的都喜歡你嗎’這種話……果然之前跟你說的他喜歡我這種事，應該是我自己腦補出來的。”要是真的喜歡過自己，怎麽會說這麽膈應人的話。

“……知道就好。”唐頌借着水面的反光帶着顧盼繞過不平的路面積起的水坑，自己的腳卻幾次踏出水花。

唐頌的體溫偏高，隔着單薄的衣物顧盼能夠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熱度，撲入鼻息的除了雨水的潮氣還有淡淡的檸檬香氣，很清爽的味道。

話說唐頌用的沐浴露十幾年如一日都是這個味道呢。

顧盼這樣想着，不知不覺已經越來越接近建築物。

她疑惑：“食堂？不回寝室嗎？”

“你不是餓了？正好高三放學食堂給他們準備了宵夜，我們可以蹭一點。”

一中對學生的課業抓得很緊，學習節奏非常快，尤其是高三的學生，幾乎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昏天黑地泡在各科考點裏。十七八歲的青少年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容易餓，學校就針對高三在食堂專門開設了一個夜宵窗口，多數是一些補氣養血的食物，味道一般，價格也格外親民。

顧盼坐在位置上，甩着兩只空蕩蕩的袖子打量一臉疲憊的高三衆學子。

差不多有一半人看起來又累又憔悴，她光靠想都覺得好辛苦，一周七天只放半天假，晚上也要額外多上一節自修課，還老是被一些老師搶去上課。

真為自己的未來擔心……

“來，枸杞桂圓紅豆湯。”唐頌把一個小碗推到她面前。

顧盼驚呆：“沒有肉？！”

“據說一個星期會出現一次排骨湯，其餘時間都是這種類型的東西。時間不早了，這些東西也比較好消化。”唐頌示意她趕緊動手，“吃完了早點休息。”

“哦……”顧盼無精打采地拿起勺子，吃這種東西即使胃得到了滿足，但她的心也依然是空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