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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那兩份宣告終結的協議。
關門聲回蕩了良久,唐笙才回到餐桌前。她看一眼食物就吐了。
這種東西,難為白卓寒是怎麽往嘴裏塞的。
可是她真的沒有耍賴,強摒着孕吐的難熬。一點一點,吃光了屬于他們之間最後的珍視。
除了愛。什麽都不剩了。
唐笙站在門前,白卓寒立在門口。他們都把想要流淚的沖動歸結為胃裏作祟的黑暗料理。
難吃到哭出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白卓寒下樓回到車裏,沒有馬上開走。他閉目,休息。一分一秒數着時間。
兩點五十分,他接通上官言的電話。
“還有十分鐘停盤。現在開始,抄底。海山日化的股票,有多少收多少。”
“了解。”上官言波動?标的一瞬間,突然愣了一下:“steven!不對,好像還有人在跟你飙着價往裏吃進——”
“還用問麽?jt創意,馮寫意……呵呵。”白卓寒成竹在胸地挑了下唇角,“沒關系,放開價格跟他争就是了。我倒要看看,t城日化産業,到底是誰做主!”
“你不怕唐笙誤會你趁機踢顧海礁出局,是為了報複?”
白卓寒平靜地閉了閉眼睛:“上官,首先出局不是一個負面含義的詞,有些時候,反而是保護弱者唯一的方式。
其次,我跟唐笙離婚了。無論再做什麽,都不用再有顧慮。”
馮寫意,我們是時候該好好鬥一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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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十點
第064 她把孩子做掉了?
站在醫院的繳費窗前,唐笙能感覺到毛麗麗攥緊自己的小手略有退縮。
“唐姐,真的不疼麽?”她十分緊張,額角鬓邊全是冷汗。
唐笙安撫她:“真的不疼,打了麻醉就像睡了一覺,醒來就能下地了。要不你先去樓上手術室門口等叫號,我把錢交了再去找你?”
“哦……唐姐。那個,錢的話,以後我打工還給你。”
“知道了,再說吧。快上去把衣服換了。”
這是中心醫院附屬下面的一家婦幼保健醫院。唐笙領毛麗麗過來的時候,醫生說要做就趁現在。再等胎兒大了,就只能引産了。
在毛麗麗下定決心的時候,唐笙也暗暗祈禱了無數次。縱然一貫沒有信仰,但她也明白。懷着身孕還陪着着別人來堕胎這種事,實在很容易下地獄。
但唐笙堅信,對毛麗麗今後的人生來說。這不失為一個很好的選擇。
就算真有什麽報應,她寧願一力承當:千萬千萬,不要降罪天罰于她的‘小白糖’。
唉,小名都起好了。
“下一位,姓名。”
輪到她了,唐笙趕緊湊過去:“毛麗麗,19歲,那個……她沒有醫保卡的話……”
“沒有醫保卡的話付現金,手術費和麻醉藥費一共一千三百七十。”
“這麽貴?”唐笙心下詫異。聽說人流手術不是只要三五百麽?
今天她就帶了一千元整的現金出來,還以為足夠了。
“這本來就是計生委定的原價好麽?沒有醫保卡的是能不享受本市戶籍醫療優待的。想便宜的出門左走‘大鐵棍子醫院’。那便宜,三分鐘一個,只要八十塊錢。可你們自己也不放心是不是?”小護士伶牙俐齒地揶揄了幾句,雙手噼裏啪啦敲着鍵盤:“下一位!”
之前毛麗麗也說過要不要去小醫院,能節省點錢。但唐笙覺得這種事一定要找放心的公立醫院,否則會後患無窮。
她想了想。自己前段時間雖然多災多難,藥不離罐。但基本上白卓寒都是叫私人醫生出診。從來沒動過她的醫保卡。
所以,那裏面應該還有不少餘額。
唐笙覺得,只不過是個人流手術而已,又不用儀器刷臉。而毛麗麗跟自己年紀相差也不大,基本不會穿幫。
想到這,她換了個窗口排過去,把身份證和醫保卡遞給另一個收款護士。
“唐笙,24歲。門診人流預約。”
拿好了單子和預約卡,唐笙匆匆上樓。她把緊張兮兮的毛麗麗叫到一邊吩咐道:“等下人家喊名字,你記得你叫唐笙。用我的卡,能便宜不少錢。可千萬別穿幫哦!這種事總是不太好的,萬一把我拉信用黑單就麻煩了。”
唐笙屬于那種從小考試就不敢作弊的人,頭一次幹這種不太光彩的事,心裏還是有點緊張的。
“我……我知道了。”毛麗麗謹慎地點了點頭。
坐在門外等毛麗麗的時候,唐笙接到了姨媽梁美心的電話。
她也知道。這個電話早晚是要來的。
今天是趙宜楠的頭七,經過一周股市的洗禮,海山日化的換手率止步歷史新高。
新股東橫空出世,持股51.7%的聖光集團回巋權利的巅峰。
可是所有的財經報紙都歪樓了,因為他們的切入點并不像以往一樣——反複闡釋的是聖光集團那‘一步一步似魔鬼爪牙’般的擴張速度。
而是略帶傳奇色彩地把這場收購定性為——豪門恩怨複仇。
因為白卓寒的行為太像複仇了。以至于海山日化易主的當天,連唐笙都能感受到電視畫面上的他如同‘基督山伯爵’附體般,清冷淡漠的儀态下,暗潮洶湧着決絕。
但是唐笙明白,這個男人只是心裏太痛,不做點讓別人也難受的事,他會委屈死。
她是這麽能理解他,這麽能替他着想的。可他們還是離婚了……
“阿笙,事情弄成這樣,我們……我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梁美心嘆了口氣,“不過也好,我和你姨夫都這把年紀了,什麽錢啊利啊的都是浮雲。我是一百個想得開,可是他心裏總是糾結着父輩的品牌,覺得海山算是敗在自己的手裏了。”
唐笙知道姨媽的意思,可是白卓寒的一切行為,早已不再是自己能插得上話的了。
“姨媽,品牌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市場淘汰的結果。沒有所謂真正的屹立不敗。我相信卓寒會善待海山的員工,說不定也會維系原有的理念和經營方式。勸勸姨夫,想開就好。”
唐笙不敢說‘品牌’。她知道顧海礁最在意的就是‘海山’兩個字。
她不确定白卓寒未來會讓海山集團何去何從——也許是為了重新打造聖光下線供應鏈條,也許只是想個搶到昂貴玩具後的孩子,随便扔在一旁。
“唉,阿笙我們也不想你為難。就是你姨夫,我怕他身子吃不消。他這個人一有心思就寝食難安的。出了這麽大的事,他前幾天就病得床也起不來。昨天早上又咳出了血,吓得我趕緊送他去醫院——”
唐笙心跳咯噔一下:“這麽嚴重?!那醫生怎麽說啊?”
“還在做各種檢查,醫生說的話你也懂得,都是模棱兩可吓死人。我們不敢不信也不敢全信。于是讓他先住兩天院,等結果呢。”
聽得出姨媽的擔心,唐笙也只能先安慰着她:“您也別急,這個年紀了多少有些小毛小病的,不一定就很嚴重。我,要不我明天過去看看他——”
話是這麽說,其實唐笙心裏也沒譜。這段時間她瞧着顧海礁身子一天天瘦削,臉色也越來越不健康。但願不要有什麽大病才好,這個可憐的家——真的經不起折騰了。
“唐笙的家屬在不在?”手術室的出來人沖着外面喊。唐笙反應了一下才弄明白這是在叫自己。
“在,我在!她怎麽樣了!”
“沒事的,麻醉剛醒,直接推到隔壁休息病房去了。你去前面領個注意事項的手冊,等她完全清醒了就帶回家吧。”
聽了醫生的吩咐,唐笙二話不說就往病房去了。同時商琴琴的電話也過來了:“阿笙,你們在哪?我到了。”
琴琴是個熱心腸的姑娘。這會兒交了中班看看距離也不遠,非說也要過來看看。
這會兒兩人瞧着毛麗麗慘白的小臉,眼角的淚水還糊着呢。麻醉剛過,整個人的狀态還有點懵逼。
“姐,別住院,我……我沒錢。我明天就能去找工作麽?”
這小姑娘雖然挺蠢的,但從小吃苦耐勞不嬌氣。這一點還是挺讓唐笙心疼的。
于是安慰她:“沒事了啊麗麗,醫生說很順利。你年輕身體底子也好,休養兩周就一切正常了。錢的事兒你先別着急,有什麽需求跟我和琴琴說。”
“對對,我們百貨一樓那裏還在長期招聘保潔呢。你要是有興趣,我先跟經理提一下,等你休養好了有的是機會去工作。”
就這樣,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唐笙低頭看看——馮佳期的一條微信傳了進來:
【我提前到了,你在醫院門口麽?】
本來今天約了馮佳期喝下午茶的,唐笙看看時間,這家夥好像到早了的樣子呢。
“琴琴,要不等下麻煩你打個車把麗麗送回去行麽?她這藥勁還沒過,得多躺一小時才能下地。”
“沒事兒的阿笙,你去忙你的吧。”商琴琴點點頭,讓她放心。
唐笙轉過電梯,并沒有注意到隔壁的診療室裏——湯藍正坐在醫生對面,側眼一瞥,瞄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唉?”湯藍以為自己看錯了,剛想起身。
“怎麽了?熟人啊?”醫生一邊敲病例一邊說,“你才26歲,那麽急着懷孕幹什麽?刮宮這種事說是有助于受精卵着床,但是以我的觀念來看。萬事萬物順其自然才好,對不?”
湯藍尴尬地微笑了一下,撤回目光:“我……我這不是剛結婚麽?家裏催着要孩子,我壓力大。”
其實她來醫院檢查婦科只是為了未雨綢缪。
從趙宜楠葬禮上,她親眼看到唐笙沒有站在家屬區的那一刻,就知道白卓寒離婚之事不再是傳聞了。
也許她知道自己這個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但提早準備起來總沒錯。萬一白卓寒哪天實在太脆弱太空虛了呢?萬一她一下子……就也能懷上他的孩子呢?
湯藍是個很知道自己要什麽的女人。這世上有錢人很多,長得帥的男人也很多。但像白卓寒這樣長情的男人,基本上快要絕種了。越是難以攻略,湯藍就越是發瘋一樣想占為己有。否則——她早就同意接受叔叔的安排,嫁給一個所謂的‘有為青年’了。
“唉,”醫生聽了湯藍的話,不由嘆了口氣,“這上哪說理去啊?有的人想要懷個孩子,真是煞費苦心的。可有的人,一天天的拿人流當避孕措施,女的不自愛,男的也不負責任!就剛剛那女的,半年內都流兩次了。就一姐妹陪着,男人都不知道死哪去了!作孽。”
醫生本是無神論的科學者,但見慣了世事常态,也多了些唏噓無奈。
“你先到後面床上躺好,我去拿下檢驗器械。”醫生揮揮手,起身轉到準備室去了。
湯藍心跳加速,就趁這個空檔,她貓着腰湊過去,快速滑動了醫生的電腦。
往上數,一二三,幾條患者信息記錄上——赫然有着唐笙的名字!
二次人流,小于等于半年,無不了疾病史。
唐笙把孩子流掉了!湯藍的心裏驟然綻放一簇又一簇的煙花!
她起身跑到醫院大門口——正好看到唐笙上了馮佳期的車!
“你在這裏幹什麽?”聽到身後的男聲,湯藍冷然回過頭。
“是你啊?吓我一跳。”湯藍撫了撫胸口,嘆口氣。
“你該不會是,過來跟蹤唐笙,或者佳佳的吧?”男人的眼神犀利了起來。
“傅子康,別把你自己的猥瑣嗜好強加在我身上好麽?知道麽,我最看不起你這種男人。打着追愛永恒的旗號,一副被人家逼良為娼的嘴臉。”湯藍理了理肩膀上的碎發。冷哼一聲。
“彼此,我對你這樣不識好歹的富家女,也沒什麽興趣。”傅子康冷了冷臉色,“這一切不過是湯老先生一廂情願的。”
“那你有骨氣別拿我叔叔的投資啊?憑你一個人,能有華格文娛這麽大的招牌麽!”湯藍冷笑連連,“傅子康,你別忘了我在華格文娛還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呢。哪天我要是不想玩了,我看你拿什麽去抱你馮家公主的大腿?”
“我正要找你談這個事呢!把你的股份賣給我,我已經湊到足夠的錢了,可以自立門戶!我很感謝湯老先生的知遇之恩,但是從現在開始,我真的不想與你們再有什麽瓜葛了。”傅子康的口吻很堅定,态度也很強勢。他并非愚不可及的人,自從知道湯藍跟白卓寒的關系後,他最最擔心的事就是這女人因唐笙而遷怒馮佳期——
“呵呵,不好意思。我現在又不想賣了。”湯藍眉眼一挑,留給傅子康一個坐立不安的背影。
如果有人問他,當初做了那樣的決定是否會後悔。傅子康其實是給不出答案——他只知道,以自己這樣出身的窮小子,一步步從潛規則的最底層打拼上來,個中心酸無需挂在嘴上。因為他的目的只有一個。衣錦還鄉,出人頭地,迎娶他最心愛的姑娘。
這是支撐他走到現在的,很純粹但早已不再純淨的信仰。
***
“我哥生什麽病了?都一周沒回家吃飯了。”馮佳期單手拄着下颌。調弄着面前的咖啡杯。
唐笙只點了一杯溫果汁,随口搪塞了兩句:“只是比較嚴重的傷風,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你現在,該不會是已經搬到我哥那住了吧?”馮佳期擠了擠眼睛,笑得不懷好意。
“瞎說什麽呢?我……佳佳我實話告訴你,我覺得我跟寫意真的沒可能。”
唐笙說的是實話。在跟白卓寒結婚之前,她也許還有點心思。但徹底經歷了這大半年雞飛狗跳之後,她明白自己心裏——已經裝不下別人了。
哪怕這一輩子與白卓寒已經有緣無分了。唐笙也做好了獨自把孩子撫養長大的準備。
馮佳期撇撇嘴:“你跟我說這個幹嘛?有本事你跟我哥說去啊。天地良心,我可從來沒有刻意撮合過你們。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在事情弄成這樣,我是不是也應該從聖光離職了?”
唐笙想了想:自己現在在馮寫意的工作室上班,而馮佳期還在聖光做着白卓寒的研發部副經理。這好像是有點奇怪……
“你自己考慮咯,我總不能因為跟白卓寒離婚了,就強迫你放着高薪不要。跑去你前男友那當模特吧?”
“唐笙你能不開這壺麽?”提起傅子康,馮佳期有點提不起心思。“那天我跟我哥打電話,說要麽我也去他的公司算了。可是他沒同意。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唉,阿笙,你有沒有覺得我哥好像有點奇怪啊?”
唐笙表示自己沒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馮寫意對自己的态度,與對馮佳期的态度當然是完全不一樣啊。
“我就是覺得他好像什麽事都瞞着我,尤其是他的生意,包括爸爸以前的事,都不是很希望我插手。雖然我知道他是真心疼我。光每年分紅的股利都夠我不用上班衣食無憂了,但他這麽全權接手的感覺,總是讓我不安。
就像前幾天,他跟聖光飙着價收購你姨夫的公司,這事兒我都是後來才知道——”
“你說什麽?”唐笙差點打翻了手裏的西瓜汁,“你說馮寫意也買了我姨夫的股票?”
馮佳期詫異地看了唐笙一眼:“你都不知道麽?海山兩大股東塵埃落定,一個是白氏聖光占51.7%,一個是jt創意占31.2%。要不是我哥跟着提價,你姨夫現在回籠的資金至少還要縮水三成呢。”
馮寫意也在試圖收購海山?這是唐笙始料未及的。
後來跟馮佳期又聊了些話,但她整個人已經沒在狀态了。
回到馮寫意的住處已經是下午四點了,她在樓下超市買了點食材,想上去随便做點晚飯。
這一個星期來,她每天下了班就給馮寫意做飯。自己也是吃完就走,從來不會留到天黑。規律而略顯疏離的距離感,讓唐笙很滿意現在的狀态。
“你回來了?周末過得怎麽樣?”
開門進去,唐笙看到馮寫意竟然已經起來了。
“你怎麽下來了?快上去躺着。我來做。”唐笙把東西放進廚房,将馮寫意趕上去。
“實在躺得無聊,就下來走走。”馮寫意拉開冰箱,取出果汁,“口渴麽,倒杯水給你。”
“好,我先去下洗手間。”說着話,唐笙轉到隔壁浴室。
馮寫意取了杯子,倒了大半杯橙子。
像廣告詞裏誘惑的那樣,沉澱的橙子果肉漂浮在一股清甜的氣息裏。卻掩不住,心底最不為人知的罪惡。
回頭看了一眼正在鎖着的洗手間門,馮寫意咬咬牙,端着玻璃杯走到客廳。
就在這時,茶幾上的響了。
馮寫意轉身拎起,去了陽臺接聽。
“是你?有事麽?”湯藍的聲音傳進?膜,馮寫意有些詫異。
“馮寫意我跟你說。唐笙把孩子做掉了!”電話那端的湯藍還掩不住興奮難耐的情緒。
“做掉了?”馮寫意以為自己聽錯了。
“千真萬确,我今天去醫院碰巧看到她的病例。就上午,在中心附屬的婦幼保健醫院,無痛人流門診。我想一定是因為他們離婚了,唐笙不打算再要這個孩子了。太好了,省了我們不少麻煩!”
“你親眼看到的病例?”馮寫意捏着果汁杯的手有點發抖。也可能是槍傷未愈不穩的緣故,也可能是心裏大起大落的情緒所致。
“醫生電腦上的記錄,清清楚楚寫的。名字年齡生日一個都不差!馮寫意你還信不過我麽?我比你更不想讓她生下卓寒的孩子好不好!”湯藍激動的語無倫次,“不說了你自己看着辦吧。另外我告訴你,煮點雞湯什麽的給她補補身子才是個好備胎應該做的。
哦,對了還有個事,我今天遇見傅子康了。”
“傅子康?”
“嗯,我記得你上回說,他有用處。你……打算怎麽辦?我聽你的就是。”湯藍不喜歡傅子康,僅僅因為她不喜歡叔叔當初為自己做主的這個未婚夫。幸運的是。傅子康也不喜歡自己,本來兩人可以随便逢場作戲哄長輩開心一段也就算了。可偏偏誰叫他是馮佳期地男人呢?湯藍嫉妒白卓寒對唐笙的專情,自然也會連帶着嫉妒傅子康對馮佳期的情義。只不過,她尚且沒有意識到——馮寫意已經喪心病狂到妹妹都能利用的地步了麽?
“先別打草驚蛇。該怎麽做到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你,真的要利用他?”湯藍覺得有點寒意,“傅子康可是你妹妹的愛人啊!”
馮寫意閉了閉眼睛,貌似覺得傷口處有點灼痛。
“那又怎樣!佳佳跟阿笙一樣,都是愚蠢的姑娘。明知道那個男人是混蛋。還念念不忘到現在。我只是在幫她們做決定!”
湯藍愣了愣:“是麽?馮寫意,可你不覺得這樣的姑娘本來就是大多數麽?你有什麽資格替她們決定。就連我,不也是這樣的人麽?”
“你廢話說夠了沒!”馮寫意被湯藍戳了正中心,就像好不容易堆砌起來的道德高塔被人悄無聲息地抽走了一塊磚頭。
挂了湯藍的電話,馮寫意閉上雙眼重重呼出一口氣。他盯着手裏這杯橙子,然後傾倒進眼前的一盆綠蘿裏……
阿笙,還好我不需要做一次——這輩子都讓你無法原諒的事。
這是馮寫意給自己最後的赦免,卻被突然從洗手間裏出來的唐笙。看了個正着!
下午五點加一更
第065 我的小阿笙,長大了
“寫意,你這是……在做什麽?”唐笙站在馮寫意背後,神情驚訝。
“哦,我打個電話。”馮寫意随意地笑笑。
“我是問你,你剛才……是把果汁倒進花盆裏麽?那杯,不是你準備給我的麽?”唐笙依然詫異,站着沒動。
“哦,飛進去一只蛾子,我倒掉了。”馮寫意解釋得很自然,臉上不帶一丁點異樣。
“這樣啊。”唐笙沒再懷疑,而是接過了馮寫意的杯子,“冰箱裏是吧,那我自己再去倒。你快點上樓休息。天冷了,你身上還有傷,再着涼就麻煩了。”
“那個。你就別喝冰箱裏的了,對……身體不好。我剛才燒了點熱水,喝水好了。”
馮寫意叫住唐笙。鬼知道他一時腦殘的怎麽會把一包藥全部下在冰箱的橙子裏!
排除這個孩子的因素,他其實……并不想讓唐笙受到一點傷害的。
“你也別張羅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叫阿允去樓下店裏打包點雞湯回來——”
“雞湯?”唐笙一臉莫名。
馮寫意以為她是想要故意瞞着自己。看她裝堅強的樣子,還是略有心疼的。
“哦,沒什麽,我是看你臉色不太好。怕你身體吃不消……”
唐笙依然有點懵逼。
自己有看起來臉色不好麽?今天天氣不錯,心情也還可以——除了晚上。要記得去給趙宜楠燒個頭七。這會讓唐笙偶爾心緒沉重一下。
兩人的對話稍微有點不在一個頻道上,于是馮寫意上樓了。
而唐笙,獨自在樓下的客廳裏思索了一會兒,也跟着上去了。
“寫意,我有件事想問你。”
卧房裏充滿了四點鐘最溫馨充足的陽光。馮寫意披着外套,靠在躺椅上。修長的手指蓋着一本英文雜志,側臉精致得就像歐洲中世紀的油畫。
“你為什麽要去收購我姨夫的公司?如果今天不是佳佳偶然跟我提起來,我都不知道jt創意已經是海山日化的第二大股東了。”
“因為我是生意人啊。”馮寫意笑了笑,“我覺得有利益,有商機,就可以投資嘛。”
“是麽……”唐笙也明白,其實自己是沒有什麽立場來質問馮寫意的。姨夫的公司弄成這樣,說簡單點也是顧海礁他自己自暴自棄自作自受。但是馮寫意的行為的的确确是與白卓寒争鋒而對的,這讓唐笙難以自持地警惕了起來。
“寫意,你能對我說句實話麽?你針對白卓寒,僅僅是因為我麽?”
唐笙負手而立,微微翹起的食指不安地按在褲線上。她知道馮寫意的父親以前是破産自殺的,這些從自己認識馮佳期以來就算不得秘密了。只不過,單純如她,從沒故意往這件事上聯想而已。
“阿笙,我已經回答過你這個問題了。我是商人,跟白卓寒一樣的商人。市場上的資源就這麽些,誰有本事誰分得多。我與白卓寒之間也許會有偶爾合作的機會,但本質就是競争。
就算沒有你,也一樣。”
“可是……”唐笙可是了半天也沒說出口。她心裏很明白:良好的市場本來就是靠競争支撐下去的,t城日化業從來也沒理由奉行白氏一家獨大的道理。可是為什麽,她總有種這兩人非要你死我活的錯覺呢?
“還有一點你說的不對。”馮寫意仰起臉,看着唐笙的眼睛很認真,“海山日化的第二大股東不是jt創意。而是你。”
說話間,他從後面的抽屜裏取出一份轉股協議。
唐笙瞪大了不可思議的雙眼:“這,這是給我的?”
白紙黑字地标注了自己的名字,唐笙簡直難以置信。
“其中百分之二十,我以酬勞的名義轉在你名下了。
告訴顧先生,海山日化……并沒有出局。我會幫助你,在他有生之年把公司越做越好的。”
“寫意……”唐笙簡直不知該用什麽語言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你,不行的,我不能收的!”
“阿笙,像你這樣的人才,我怎麽可能只用一萬多塊的月薪把你留在我的工作室呢?這本來就是你應得的,也是顧先生最願意看到的結果吧。
你的姨夫姨媽年紀都大了,是時候出去享享清福了。你不用感謝我,我的進入也只是逼迫白卓寒提了點價格而已。反正他買大部分的單,收益的是顧先生。他沖我開一槍我還沒叫他賠醫藥費呢,這樣也不錯。”
唐笙明白,海山日化最後的成交價并沒有比市值低太多。多少也是得益于兩家競價所致。姨夫雖然丢了公司,但對價支付的這筆錢足夠他和姨媽頤養天年了。
“寫意,真的……真的很謝謝你。可我都不知道該——”
“好好工作咯。”馮寫意輕輕一笑,“為了激勵員工而獎賞一定的公司配股,本來就是常用的手段。
以後,你可以在海山堂堂正正地做主。就連董事會,都可以平起平坐地跟白卓寒出現在一臺會議桌前——”
“可我還是覺得受之不起,我……要不我回去跟姨夫商量下。我們再出一筆錢從你這裏回購一部分?哪怕是象征性的。否則我總覺得拿你這麽多,将來都不知道該怎麽還了。”
唐笙不願意虧欠任何人,包括白卓寒自然也包括馮寫意。
“這個以後再說吧。反正你也不用把我想的太善良,我買海山日化也有自己的算盤。”馮寫意向後靠了靠身子,“jt創意只是個沒有資質的工作室,我可不想每次推新上市都要被白卓寒擺一道。
入股海山日化,我們跟白卓寒可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阿笙,其實我是在利用你啊,可以讓白卓寒投?忌器,你看不出來麽?”
馮寫意的表情太像開玩笑了,以至于唐笙更加相信他就是在開玩笑。
“如果每個被你利用的人都能得到這麽一大筆補償,”唐笙無奈地揚了揚手裏的股權轉讓書,“那我相信全世界的女人都願意排着隊被你利用呢。”
馮寫意沒再說話,而是起身回床躺了下來。
唐笙看看外面的天:“那,我下去做飯吧。等下你自己吃點就早些休息,我……晚上還有事。”
晚上……她當然還有事了。今天是趙宜楠的頭七,唐笙一定要回去給她燒些衣物的。
馮寫意睜開眼睛,屋子裏已經沒有了唐笙的身影。樓下廚房乒乒乓乓的,像極了家政阿姨的敲打,卻讓他感受不到應有的暖心。
唐笙不愛他。
她記得前夫母親的頭七。卻不記得昨天已經大夫叮咛囑咐過她。今天要記得幫自己換藥——
馮寫意拽過醫藥箱,拉開肩膀的繃帶。
暗紅的結痂頓時湧出新鮮的血色。
可能是心太黑了,連傷口的愈合都比別人慢。
這幾天,馮寫意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那天到底是誰在背後沖他開了一槍,目的……就只是為了激化白卓寒跟自己之間的仇恨與矛盾麽?
***
唐笙從馮寫意家出來後,直接回了婚房別墅。
白卓寒昨天給她打過電話,說自己已經把所有的衣物都搬走了。就等頭七後,把母親的遺像撤掉。唐笙如果願意,随時可以搬回來。
“少奶奶您回來——”
唐笙看着迎出門來的芳姨,輕輕搖了下頭:“還是別叫我少奶奶了。芳姨,您也叫我阿笙吧。”
芳姨臉上尴尬了幾分,無奈地搖了搖頭。
“先生在後院。”
“哦。”
唐笙看了眼那邊打包的兩摞衣物:“這些都是媽的東西?”
“是的,先生讓高先生從鄉下帶回來了一些,還有樓上地櫃子,我也收拾出來了。”
唐笙走過去蹲下身。輕輕撥了兩下。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件灰藍色的繡花旗袍!
唐笙心裏一酸,想這旗袍畢竟是自己以‘女兒’的身份送給婆婆的第一眼貼心之物。雖然只是借花獻佛,但卻是兩人第一次解開心結的标志。
“芳姨,這件要不別燒了。拿個袋子幫我裝起來,我想留一件做個念想。”
“哦,好。”
“至于這帕子——”唐笙打開旗袍,将那塊繡花手帕端詳了一下:“這是媽珍視地東西,要不燒了給她送過去?還是……算了吧。也留着吧。”
唐笙想了又想。她覺得三十年前的事的的确确是梁家人對不住趙宜楠。
如果不是外公外婆那麽強勢,如果不是舅舅梁棋那麽懦弱。也不至于讓趙宜楠受那麽大的委屈。
印象中,舅舅後來娶妻生子,在國外生活的也不算很糟糕——可能早就已經忘了當初許下海誓山盟的女學生了吧。
這樣的男人,即便跟自己有着一定地血緣。唐笙也還是覺得自己更站在趙宜楠的立場上。為她而不值。
人都已經死了,就別燒塊負心漢的手帕去惡心她了。唐笙把剩下地兩包東西拖進後院。看到白卓寒一個人靠在觀景欄杆前,目光潺潺擁着月色下的靜水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抱歉,我……沒想到你早就過來了。”
“沒有,剛到。”白卓寒轉過身,走上前幫唐笙把趙宜楠的衣物放進事先備好的一個大焚爐裏。
點火的時候,他擡起左手下意識地擋了擋唐笙的身子。
他還記得,唐笙是很怕火的。
小時候因為白卓瀾把一小截鞭炮丢在唐笙腳下,害得她崩潰大哭。那是白卓寒第一次,把那麽疼愛的弟弟給捉過去狠狠揍了一頓。
火苗漸漸吞噬了最後地彌留。遺像發出咔吱咔吱的裂響。唐笙站在白卓寒的身後,恍然一股被保護得牢牢的錯覺。
兩只手微微垂開若即若離地角度,明明偶爾碰到,卻誰也沒有主動牽過一下。
“放燈吧。”白卓寒轉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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