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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一切不給力的災難仿佛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放心吧,你姨夫吉人天相,肯定沒問題的。”馮佳期安慰唐笙道,“等開春了,你跟我哥結婚就等于像沖喜一樣——”
“你說啥?”唐笙一口果汁差點噴出來,“我什麽時候要跟你哥結婚了?”
馮佳期想了想,覺得自己好像是又闖禍了。馮寫意囑咐過的,先不要那這個事來讓唐笙難堪,可是——
可是她肚子都大成這樣了,還有什麽必要藏着掖着?
“我說,”馮佳期瞄了瞄唐笙羽絨服下的小西瓜,“這得有七個月了吧?你跟我哥,什麽時候滾一塊的?我這段時間忙着對付傅子康那個祖宗來着,都沒倒出空好好審一審你。
話說,我可是這小東西嫡嫡親的姑姑唉——”
“佳佳,這不是馮寫意的好麽!”唐笙簡直哭笑不得。平時公司裏那些人誤會她也就認了,可是馮佳期怎麽也這麽以為呢?
“不是我哥的?難道是——”
唐笙點點頭:“卓寒的。”
“不可能吧!”馮佳期大跌眼鏡。
“什麽不可能啊。寫意只是看我一人離了婚。挺着肚子在公司裏難看,才随口對人家承認是他的。”唐笙表示很無奈:“但是你怎麽可能會相信那些流言蜚語呢?用你的d罩杯想想也知道,我跟寫意是不可能……那個……”
馮佳期納了悶了。因為她本來也是不相信的啊。如果真的只是聽別人謠傳,她百分百覺得是瞎說——
但是當時唐笙懷孕入院保胎,馮寫意那是親口對自己堅持的。一口咬定唐笙的孩子是他的!
“佳佳你怎麽了?怎麽臉色那麽難看?”
“沒什麽……”馮佳期皺着眉,微微垂下了頭。她隐隐約約覺得,事情好像沒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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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別說我了,你自己呢?我可聽文姨說,你過完年就要跟傅子康結婚了是不是?那句話怎麽說來着,哦對,蘿莉栽在大叔手,大叔栽在禦姐手,禦姐栽在正太手,正太栽在女王手,女王看心情,不一定栽哪。所以你這個女王——”
因為白卓瀾最近的狀況一天好似一天。唐笙心裏有了期待,開朗了不少,也健談了許多。
“行了,我是女王栽在渣男手行了吧!”馮佳期白了她一眼,嘴上插科打诨,肚子裏卻一直懷着心事。
草草吃了幾口飯,她推說要早點回公司,于是起身拎着包叫買單。
“算了,你都到我家門口了,當然我請啊。”唐笙揮揮手,馮佳期也就沒跟她客氣。
可就在轉身要出去的一剎那,她突然轉過臉來:“阿笙,我哥受傷的事你知道麽?”
“額。”唐笙心裏咯噔了一下,“什麽……傷?”
“我也不知道,他推說是被人搶劫了紮了一刀。”馮佳期認真地看着唐笙的眼睛,“可他不肯去醫院也不報警,我看了眼那傷口,圓圓的,挺奇怪的工具,不怎麽像刀子。”
唐笙有點心虛,因為她以為上次馮寫意挨槍的事被馮佳期抓包了。于是她趕緊跟着搪塞:“哦。那個我知道啊,是……螺絲刀,恩,圓圓的,螺絲刀戳的。”
“你知道啊?你知道你不去看他?”馮佳期酸溜溜地撇撇嘴,“他好歹對你一往情深,連喜當爹的事都準備幹了。前幾天在家發着高燒,人都快糊塗了——”
“前、幾、天?”唐笙徹底懵了,“他兩周前不是打電話跟我說出國公幹了麽!”
說起來,唐笙也有一段日子沒在公司見到馮寫意了呢。
“你在說什麽呢?”馮佳期一臉懵逼。
“你又在說什麽啊?”唐笙跟着她懵逼。
這兩個姑娘大眼瞪小眼的,思路全漿糊了。
後來,兩人各自懷着心思,互相告了個別。但是誰都覺得這事好像從哪個環節開始,就執拗得不太對勁。
***
回到海山日化的辦公大廳,唐笙看到秦允正在指揮幾個人卸貨,向紳也在現場。
“這是剛剛來的一批原材料?”
唐笙走上去,看到包裝袋上的标注,是一批精成分的滑石香精,應該是為mb項目批量備貨的。
“是的,是馮先生專門托他的渠道進過來的,比市場價低了三個百分點。”向紳若有所思地扶了下眼鏡。
“哦,那個……向總您最近見到馮寫意了麽?”
“沒有,他不是說出國去了麽?”向紳狐疑地看了唐笙一眼。
就在這時,一個小工在那邊叫:“楊哥,你那邊有剪刀吧?這跟鐵絞絲太鋒利了。”
“這種線,剪刀都不一定成。”秦允搖擺着大塊頭過來,唰一聲從後腰抽出一把牛逼的匕首。噌一聲勒斷了包裝線!
唐笙一眨不眨地看了全程,突然覺得腦袋裏出現了一個片段。
她試探式地走上前:“秦哥,你這身手——”
話沒說完,一只大手上前就把唐笙給拖一邊去了!
“寫……”
唐笙很驚訝,因為馮寫意出現得很戲劇化,除了臉色有點蒼白外,其他一切都正常。
“你不是出國了麽?”
“剛下飛機。”馮寫意笑了笑,轉臉對秦允道,“阿允。這些材料還是要小心輕放的,免得觸發幹粉爆破。”
“是的,馮先生放心。”秦允僵了僵臉孔,轉向唐笙,“诶?唐小姐剛才想跟我說什麽?”
“我……”唐笙孕傻,一出神就給忘了。
“她只是想說你出手輕點而已,沒事了。”
馮寫意的額前微微冒出一絲冷汗,不僅源于傷口處的疼痛,更源于剛剛那千鈞一發的兇險——
唐笙太聰明了。一旦從秦允的動作細節裏看出那日在毛家崗的行刺。那,她還能活麽?
轉到樓梯拐角的隐蔽處,唐笙上上下下打量着馮寫意。
“幹嘛這麽看着我?十天沒見,想我了?”馮寫意用右手撐在牆面上,另一只手輕輕拍了下唐笙的小腹:“喂,小東西,你也想我了是不是?”
可是唐笙沒說話,只是用一根手指沖着馮寫意的左肩膀戳了一下!
沒有很重,但也絕對不算輕的。
“唔……”
“你怎麽了?”唐笙側着頭。她在明知故問。
“沒事,麻了。”馮寫意垂着頭,皺緊眉。
“佳佳說你受傷了,我本來還以為——”
“噓!”馮寫意擦身過去,輕輕按住唐笙的肩膀,“上次的槍傷不小心裂開了,說出去我很沒面子的。”
“馮寫意!”唐笙擰着眉推開他的手,“都三多月前的事了,你別騙我!到底怎麽回事?”
說着,唐笙一把拉開他肩上的外套,襯衫下隐隐約約的繃帶,裹紮着觸目驚心!
“高利貸,”馮寫意随口編了個相對比較容易圓過的謊言,“我前段時間資金有點問題,已經解決了,你別擔心了。也別跟文姨和佳佳說。”
“寫意,如果你是把我當朋友的,我們就應該以誠相待。”唐笙重重地嘆了口氣。“如果你說你還喜歡我,還在試着追求我,那就更不能這麽藏着掖着地敷衍我了!
你知道的,我把我的女兒看得比命還重要。我願意讓你做她的教父,讓你走進我們兩個未來的生活。是因為我一直覺得你是完全可以信任的!”
“我們又沒簽合同。”馮寫意笑了笑,扶着肩膀靠回牆,“如果你擔心我會拖累你們,可以暫時……跟我保持一點距離。”
“寫意我不是那個意思……”唐笙軟下了口吻,因為她從那個男人玩世不恭的态度裏,讀到了些許無奈。
“那你是什麽意思!”馮寫意甩開肩膀,凜然提高了聲音。
唐笙一下子愣住了,這是她從認識馮寫意以來——第一次聽到他跟自己這麽高聲呼吼。
“對不起,我有點累了……”馮寫意吼完就後悔了,他拍拍唐笙的肩膀,轉身消失在電梯口。
只有他自己清楚,這份失控與迷惘,皆來源于他終于意識到——自己所做的這一切到底有沒有意義?
他明知道唐笙對自己的好,只是出于回饋自己僞裝的那些關心和愛護。她對自己的感情。是感激多于友情,友情更甚于愛情。更別提有一點點的刻骨銘心了!
而馮寫意一直都覺得,做錯過的事,就該承擔後果。沒有人有資格被赦免——所以白卓寒應該接受審判!
他憑什麽可以一夜之間奪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他憑什麽可以不知珍惜地踐踏傷害自己最珍視的東西。
可是馮寫意忘了,只要唐笙愛着白卓寒,他就可以憑着這個,被無數次地赦免和原諒。
這世上,哪裏還有什麽比愛情更不講道理的呢?
沖進家門。馮寫意一頭鑽進洗手間,用涼水洗着發燙的臉。
有時候冷靜,需要點簡單粗暴的手段。
就在這時,褲袋裏的突然響了。
“白三先生。”聽筒那邊的聲音明顯是經過處理的,馮寫意沒有見過對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男是女,什麽年紀。
“我已經都安排好了,下周一白卓寒會代表聖光與mb集團的項目負責人進行第二階段驗收和新品上市前的最後定案。
那份機密材料成分表,也被我從我妹妹手裏換了出來。
白卓寒就是做夢也想不到機密早已洩露到二級競争商的手上。到時候,聖光難辭其咎。mb集團必然翻臉。你就可以帶着遠東商貿直接抄底接手了。”
“很好。馮先生我最後提醒你一下,我們本來就是各取所需的合作關系。你不要給我耍花招,我也絕對不會傷害唐笙的。
但是,在我沒有完全拿到我想要的東西之前,你也別想收手。聽明白了麽?”
“ok。”
挂了電話,馮寫意還是覺得發熱難耐。
他想對着鏡子看看自己的臉色。這一擡頭,卻看到馮佳期一臉冰霜地立在洗手間的大門前。
像不認識他一樣——盯着,看着。
“佳佳?”馮寫意轉過身,後退兩步。“你怎麽會,在我家?你……什麽時候來的。”
“我有你的鑰匙,不是随時都能來麽?”馮佳期冷冷地看着馮寫意的雙眼,“別退了,哥。再退,就掉馬桶裏了。”
“別開玩笑了。”馮寫意故作輕松地呵呵一聲,“我這麽大的人,還會掉進去啊?”
“怎麽不能?”馮佳期擰着眉頭,嘴角抽搐了一下。“因為你是,無恥的‘小人’啊。”
很意外地加一更,個中緣由一言難盡。明天淩晨重複,上午十點準時替換。
第080 你猜猜,他對我說了什麽?
“佳佳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大概是馮寫意自成年以來,最蒼白無力的一句辯解了。
“我全都聽見了。”馮佳期搖了搖頭,咬緊了櫻唇:“你要害聖光集團?要害白卓寒是不是?”
“佳佳……”馮寫意低聲叫出她的名字,“佳佳,你先冷靜點。”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馮佳期的眼睛裏充盈着失望的淚水,“我一直以為,我的哥哥是這世上最溫柔,最善良,最有內涵最真誠的人。
我也一直在暗示自己,這麽多年來,我無法再談戀愛,不僅僅因為忘不了傅子康。更因為有你這樣一個優秀的标準放在這裏作對比。哪裏還有什麽男人還能入得了我的眼?
可是為什麽,你會是這樣的人?你究竟在做什麽!”
說着,馮佳期翻了翻包。拽出一卷文件袋丢在地上。
“今天早上我還覺得奇怪,你怎麽會突然打電話讓我親自來送一份文件到海山日化。原來,你已經串通好了傅子康,讓他在車上下手調包了是不是?
你跟傅子康到底在做什麽?他是為了幫你辦事,才回來接近我的?”
“佳佳,我現在沒有時間一件件跟你解釋。”馮寫意本以為馮佳期只是聽到了剛剛電話中的只言片語,沒想到她竟把整件事全部聯想推理到近乎真相的程度,“你只需要記得,我是你哥,我不會害你。這些商場上的事,你無法完全理解透徹。”
“那,唐笙的孩子呢?你為什麽要故意告訴我,她懷的是你的孩子?”
馮佳期個很懶很随意的姑娘,但這并不表示,擁有馮寫意二分之一血統的她,智商可以差距到随便他哄騙。
“哥。你只是想把阿笙從白卓寒身邊奪過來是不是?
因愛求而不得,就在背後不停給他們兩個使絆子,讓他們激化矛盾?
天哪你怎麽會做這麽下作的事!”馮佳期只覺得震碎的三觀被人碾在腳下,分分鐘踩成粉末狀,“還有湯藍!我上次親眼見到你跟她在咖啡廳見面。你們又在談什麽?上次唐笙被綁架,你到底有沒有參與?
馮寫意!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樣的一個魔鬼,居然會是我哥!”
“佳佳!”馮寫意想要上前去拉她,卻別她一提包掄過去,正好砸在肩膀的槍傷附近,疼得差點背過氣去。
“你別過來!”馮佳期已是淚流滿面。她一邊搖頭,一邊往後退:“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我會把這件事告訴白卓寒。如果你想競争,想奪人所愛,我拜托你像個男人一樣堂堂正正地站出來!這個樣子,我打心裏看不起你!”
“你!”馮寫意之所以覺得百口莫辯,是因為馮佳期說的根本就一點沒錯。
羞惱和挫敗夾雜着這些年來隐忍的委屈,馮寫意上前掄起一巴掌,重重落在馮佳期的臉頰上!
“馮佳期你別他媽發瘋了!”
“你……”從小到大,溫柔的哥哥甚至不曾對自己高聲呼吼過,更別提動手打她了。
馮佳期一下子就被打蒙了。那種陌生而又颠覆思維的疏離感讓她整個人都快分不清孰真孰幻。
“馮佳期。你以為咱爸是誰害死的?你以為我這麽多年處心積慮的,是為了找誰報仇!”
“你在說什麽……”馮佳期捂着紅腫的臉頰,輕輕抿了下開裂的唇。
“是白家,是顧海礁!是他們排擠爸爸的生意,用不合格的原材料把鈞天坑慘了。他們互相推诿,不了了之!一邊幸災樂禍,一邊唏噓喟嘆。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人人都說爸是不法奸商,人人都覺得鈞天的破産是咎由自取。一夜之間,交易所動蕩翻天覆地,鈞天股票摘牌的瞬間。爸從二十四層樓上跳了下來!
你看過爸的遺體麽?你知道他渾身上下,沒有一塊骨頭是完整的麽!
你知道文姨每天對着他的遺像哭多少次麽!馮佳期,你不過是被我保護在玻璃盒子裏的洋娃娃,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我!”
馮佳期啞然流着淚,由喃喃慢語逐漸變作聲嘶力竭:“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說的!”
她大叫一身翻起身來,用力推開馮寫意伸向她的手:“我一畢業就去聖光了。我親身體驗着白家的企業是怎樣一種文化!白老太爺剛直不阿,以身作則,哪怕有一點點瑕疵的産品都會三倍造價賠付給市場,他們不會對爸爸做那種事!
還有白卓寒,他對阿笙的傷害源于那些年無奈的誤會,但這并不表示他是個理應被你制裁的罪人。
哥,你是不是弄錯了……你真的有查清楚麽?真的知道誰才是害了爸爸的罪魁禍首麽?
還是說,你只想以仇恨為借口,得到你心愛的女人呢?你做這些事如果真的那麽理直氣壯,你敢告訴唐笙麽!”
馮寫意按着肩膀,新傷舊患再一次崩裂開洶湧的殷紅,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那種颠覆了信仰一樣的指責句句入心——
他的困獸之鬥,已經越來越束手束腳。
“佳佳,”馮寫意閉着眼睛靠住牆壁,“如果你的直覺有那麽準,又為什麽會想不到我是這麽卑鄙的人呢?
報仇,是會上瘾的。一旦拉滿了弦,不管瞄的是什麽獵物。都只能把箭射出去,你還不明白麽?”
“哥……你能收手麽?”馮佳期哭着撲上去,扶着馮寫意慢慢坐下。
她抹着淚水,一邊吸?子,一邊摁着毛巾幫他止血。
“我還記得小時候,爸爸的生意還沒有做那麽大。一直都有大把的時間陪着我們兩個。我雖然沒見過媽,但你們都說她是個溫柔文靜的女人,我跟她一點點都不像。
爸常帶我們去九龍港那邊看大輪船,那裏有賣缽仔糕的老婆婆。我喜歡紅豆的,你喜歡原味的。還有那種很苦很苦的港式奶茶,一大杯,我們一人一根吸管分享。
小時候你一點都不靠譜,總使壞。你那邊一吹氣,我這裏就嗆得半死。可是我心甘情願被你捉弄。因為我知道…...這世上,除了爸爸,哥是最疼我的人。
哥,我們回香港吧。帶着文姨一起走好不好?爸爸活着的時候一直答應文姨,說将來要帶她回自己長大的地方去安度晚年——”
“別說了佳佳……”馮寫意別過臉,“你可知道認輸這兩個字,對我來說有多難麽?從你有記憶的那天起,見過我狼狽的樣子麽?”
“馮寫意你以為你生來就應該背着偶像包袱麽?”馮佳期氣急敗壞地踹了他一腳,“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因為阿笙嫁人而悲痛欲絕,獨自在公園喝醉到吐血,你當環衛工人那麽好心?把你送醫院都不會洗劫你的随身財物麽!
我知道,你不願意讓任何人看到你脆弱而無能為力的樣子,所以我……”
馮佳期站起身來,笑容坦然而堅定:“既然你不能輸,那麽我替你輸吧。”
“佳佳……佳佳!”
馮佳期一路跑出社區。還沒等臉上風幹淚水,迎面就看到了剛從車裏下來的傅子康!
二話沒說地甩上去一個耳光,馮佳期把那只被他調包的檔案袋狠狠摔在他臉上:“傅子康我真是瞎了眼,居然會相信狗不會再吃屎!”
全都是假的,全都是陰的。馮佳期一路恍惚不定地走在年夜前的萬家燈火中——
不谙世事的馮家大小姐,哪有那麽多無憂無慮的現世安穩?只不過是有人擋掉了真實而血淋淋的爾虞我詐罷了。
摸出,馮佳期盯着通訊錄裏唐笙的名字,久久地猶豫着。
***
推開虛掩的門,傅子康看着頹然靠在馬桶邊的馮寫意,一地的鮮血跟他媽流産了似的。
“佳佳她……”
“別問了。收拾下東西,盡快帶着她離開t城。白卓寒會在周一上午十點的時候跟mb集團高層見面。千萬不能讓佳佳壞事。”
傅子康扶了一下臉頰上鮮紅的五指印,苦笑一聲:“你覺得,她還會相信我,還會聽我的話麽?”
“我管你是打暈她還是哄騙她,實在不行辦踏實了扛走!還他媽的用我教你麽!”馮寫意一腳踹過去,失控的情緒已經崩到了理智的邊緣,
“傅子康,如果佳佳有什麽三長兩短,我一樣不會讓你好過的!”
“馮寫意你還講不講道理?早知道會這樣,當初你別盯上我啊!”傅子康攥緊了拳頭,“有我在,絕不會讓佳佳有事。但是她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的東西,我也有。你好自為之吧!”
看着傅子康甩身離去的背影,馮寫意大罵一句fuck。
“一個兩個的,都他媽不知死活!”
***
“卓瀾?你在……寫字?”
唐笙回來的不算晚。路過書房的時候,看到白卓瀾正坐在房間的小桌臺前。
她驚奇地發現眼前這一個個平心靜氣而成的墨字,竟然是出自曾經最心浮氣躁的男孩之手。
彼時他年少輕狂,連拿毛筆這種事都像上大刑一樣。可是現在——
從白卓瀾叫出阿笙的那天,到現在已經半個多月了。他沒再發過任何狂躁之症,也沒有攻擊性。
但整個人的性格完全變了——
他非常安靜,大多數時候是不說話的。只一個人靜靜靠在床上,或是窗前。
他并不低怯與任何人交流,說話慢吞吞的,臉上總帶着很溫和的微笑。
但是如果要唐笙來選擇,她更希望能看到以前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白卓瀾。
彼時他那麽自信陽光,那麽精力充沛。常會說出讓人哭笑不得的豪言壯語,也會許下一字千鈞的誓言承諾。
一個是意氣風發的霍去病,一個像呵手弄謀的病郭嘉。截然雙面的鏡像下,隔着一條永遠也回不去的時間軸。
可是唐笙早已不敢再向上天多祈求了,現在這樣,真的已經很好了。
“随便寫寫的。醫生說,我怕我的手也萎縮了。”白卓瀾端起面前的一副字,談不上恢弘與氣派,但看起卻是來精巧有致。
“呵呵,看你這麽謙虛,我都覺得不習慣呢。”唐笙撸了撸糖糖,然後把它放在白卓瀾的腿上。
糖糖咪了一聲,跳下了地。順便還撞掉了一支染着墨汁的毛筆。
其實唐笙早幾日就發現了,糖糖貌似不怎麽喜歡跟白卓瀾親近。
“阿笙姐,哥最近都不常來了。是不是公司很忙?”
“嗯,新項目很重要。他幾乎住在公司裏。”說着,唐笙扶着笨重的身子,去撿拾滾落到床底邊緣的毛筆——
光潔可鑒的地板上,倒映出白卓瀾微微有恙的神情。
唐笙想起了白卓寒的囑咐,心下略有疑頓。
“卓瀾,我能問問你,為什麽不喜歡別人翻你的床底麽?”唐笙的話有些冒險了,但幸運的事,她并沒有在白卓瀾的臉上看到過激的抵觸情緒。
“因為小時候,每次挨了趙姨的打,我都會躲到床底下。後來,就會有點害怕……”
“對不起,”唐笙唏噓一聲,上前一步攥住白卓瀾帶着墨香的雙手,“我們不提不開心的事好麽?還有幾天就過年了,你是要跟我和小君去我姨媽那裏呢,還是跟卓寒去大姐家?”
“你們兩個呢?”白卓瀾凝着清澈的目光,一眼就望進了唐笙的心。
終于,這是一個不可避免的話題。
“我們……”
“你和哥,為什麽不在一起呢?”白卓瀾的神情略帶黯然,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眼惹人憐惜,“是因為我對不對?”
“不是的卓瀾,你別多想。”唐笙再一次退化了語言邏輯功能,“我們只是,我……”
“哥喜歡你,我一直都知道。從小到大,他能讓我的東西從來不會吝惜的。可是只有你,我沒想過要真的跟他搶。
阿笙姐,我只是看你一個人太失落了,眼巴巴地望着茵茵姐跟我哥越走越近,只能自己躲在角落裏羨慕着。
所以我才說,我喜歡你。真的……”
說完,白卓瀾搖着輪椅,慢慢滾到寬敞的陽臺上。
看他的背影依然瘦削得讓人心疼,唐笙的淚水再一次豐盈出眼眶。
謝謝,卓瀾,謝謝你。
唐笙側卧在床上,聽了一會兒胎教音樂。心情好的睡不着,卻始終猶豫着要不要給白卓寒打電話。
而這世上最美好的事。莫過于你在想着一個人,他也剛好在想你。
“阿笙,睡了麽?”
“還沒…….”唐笙深吸一口氣,小聲說,“今天寶寶動的厲害。”
“是麽?那你,有沒有讓她乖一點?”白卓寒側倚在床上,醫生剛剛為他量完血壓。手術時間定在三月底,從現在開始,他需要嚴密監控身體各部分機能與狀态了。
“嗯……”唐笙揉了揉濕潤的眼角,“可是她說,她只聽爸爸的話。”
白卓寒的心像被針尖挑了一顆小小的洞,風細細膩膩的,鑽着疼。可是且疼且安心——
“阿笙,照顧好自己。”
“嗯。”唐笙咬了咬枕頭,哽着聲音點點頭,“卓寒,今天卓瀾跟我說了好多話。”
“是麽?他說什麽了?”
“先保密。”唐笙微微嬌嗔,“等周一晚上,咱們項目完美地慶功宴裏,我再告訴你。”
“好。”
唐笙深吸一口氣:“那,晚安。”
“安。”
白卓寒揮揮手,醫生出去了。他用胳膊夾着,單手取過床頭櫃上的一疊資料——
之前給馮佳期的那個是假的。這份,才是真的。
***
“白先生,馮副理說有急事要見你。”韓書煙把內線電話打上來的時候,白卓寒正準備下樓去會議室。
mb集團的高管團隊已經到樓下了。今天的洽談,将是雙方自合作以來最為重要的階段性會晤。
不過,他并不意外馮佳期會在這一刻來找自己。确切說,他已經等她兩天了。
白卓寒有這個自信,唐笙的朋友。都像她一樣赤誠。只可惜,當初的自己怎麽會把唐笙懷疑得那麽不堪呢?
“有什麽事,等我會議結束再說可以麽?”白卓寒端着一盞淡淡的苦丁茶。
裝逼誰不會?跟馮寫意學的!
“白總,我……”
眼看着白卓寒夾起了文件袋,而那熟悉的牛皮紙色,更是讓馮佳期的心跳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突然想起來,那份機密材料的細節處可能還有點不盡善的——”
“你說的是這份麽?”白卓寒擡手舉了一下,然後慢慢走到馮佳期面前,從她拘謹的手提包裏,拈出了另一份文件的一角。“我,不會再在馮寫意手上栽半個跟頭了。所以,你拿到的那份,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馮佳期:“!!!”
“不過我還是很感謝你‘大義滅親’的決定,不如,等下我們好好聊聊?我真的很想知道,馮寫意還能不能玩出更高級的花樣了。
這麽low的手段,我已經膩了。”
馮佳期漲紅了臉,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你知道我哥哥在害你?”
“知道,不過無所謂了。我也會害他的嘛。”白卓寒冷冷地撇了下唇。盯了盯手表上的指針盤。
“馮小姐,如果想自首的話,直接跟法務部談吧。真不好意思,從你把文件帶出這棟大樓的那一刻,我們就已經立案了。”
“我……立案?”馮佳期越發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是的。你帶出公司的這份機密材料,上面沒有我的許可簽章。新規定,你最近一直請假翹班,沒好好看公司行政章程吧?”
白卓寒放下了茶杯,再一次沖馮佳期抱歉地笑了笑:“我真的要下去開會了,馮小姐請便吧。另外。還是謝謝你最後,為我,為唐笙,做出的這個決定。”
“我……”馮佳期點了點頭,從提包裏拽出一個小小的信封,“白總,這是我的辭呈。在聖光的這些年,我過得很充實也學到了很多東西。
這一回合,算我哥輸了。下一回合,我會閉上眼睛。”
“你就沒想過,該怎樣做才能讓他徹底認輸麽?”白卓寒叫住馮佳期。
“我若有這個能力,今天就不會幾經糾結過來見你了。”馮佳期說。
“我已經把路指給你了,去自首。你放心聖光不會真的追究你的責任,但是這樣做卻能給馮寫意敲響一個警鐘。
連最重要的妹妹都因他而受牽連,我不相信他還不知悔悟。”
馮佳期咬了咬唇,似有疑慮。
“你難道,不想救你哥哥麽?”白卓寒笑了笑,“這種時候,除了良知和內疚,誰也別想喊醒一個裝睡的人。
我話盡于此。你自己考慮一下吧。”
馮佳期點點頭,退出了辦公室。關門地一剎那,她對白卓寒說,“阿笙的孩子是你的,我哥只是在耍手段。
說句實話,我覺得他配不上阿笙。”
白卓寒挑了下唇:“我也這麽覺得。有空讓他看看我是怎麽當人家兄長地吧…..
馮小姐,委屈你了。”
馮佳期離開以後,上官言才從隔壁的小會議室裏走出來。
“steven,你幹嘛要逼她?”他似乎對白卓寒剛才的做法不以為然,“馮佳期是唐笙重要的朋友,她今天能夠懸崖勒馬,多半也是看在跟唐笙的交情上。”
“所以……”白卓寒聳了下肩,“讓唐笙對我産生一點疏離,總比我說我要娶湯藍來讓她死心來得好吧?”
白卓寒害怕升溫,随着唐笙越來越靠近的心,他就越是怕難以割舍的情感在悲劇即将來臨之前,泛濫成災。
他好懷念那個堅持跟自己離婚後,獨立堅強甚至敢為了馮寫意跟自己公然叫板的唐笙。
她的心要足夠硬,将來……才能抵禦傷痛啊。
白卓寒覺得自己還能為唐笙做兩件事——
第一,努力活下去。
第二。努力讓她,要不?少愛自己一點吧。
“不過我還是覺得不太踏實,”上官言站在窗前,盯着樓下的車水龍馬,“之前我們不是一直在懷疑,馮寫意的背後可能還有人麽?
萬一——”
聽了上官言的話,白卓寒也覺得眼皮稍微有點跳。
“書煙呢?她在樓下吧?”
“嗯。”上官言點點頭,“我讓書煙跟着點馮佳期,你先下去開會吧。
把項目圓滿拿下再說。”
馮佳期走出聖光集團的大樓,心情從沒像現在一樣輕松過。
“阿笙。我辭職了。”第一個電話是打給唐笙的,馮佳期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辭職?”唐笙上午約了産檢,正抱着大肚子排隊呢。今天晚上有宴會,她想再拍一張寶寶的照片,拿給白卓寒好好看看。
“是啊,世界很大,我想去看看呗。阿笙,”馮佳期覺得?子有點酸,“我可能會離開一段時間,多去幾個國家走走。你不要太想念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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