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73)

個去倉庫旁邊的實驗室。就像兩個準備期末複習的學生黨一樣自律。

等到快九點鐘的時候,白卓寒推門進來。進賭場拍籌碼一樣,把一只套子拍在唐笙面前。

他沒說話,但畫外音的意思很明确:今晚的月不錯。星稀風朗雪色靜。我能上你麽?

唐笙有點不爽,她皺着眉,意思是還有一點實驗數據沒抄完。

而且,你要上我就讓你上,那我豈不是很很沒面子?

“我說過,你不需要再加班加點做這個。我是不會用你研發的新品的。”

白卓寒有點暴躁,他伸手就想要把器材推到一邊。卻被唐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濃度百分之八的紅石榴素倒在手背上。

這個不傷人,但洗不掉。也只有唐笙才知道,要用什麽化學制劑才能處理。

所以她打算,讓白卓寒就頂着這麽一只紅油抄手,到隔壁打飛機去!

後來白卓寒算是得逞了。因為其實唐笙……也是很想念他的。

白卓寒的态度很強硬。但比起之前幾次,動作卻是明顯溫柔了不少。

這讓唐笙的狀态來得很快,白卓寒也沒有刻意對自己高要求。兩人沒有膩歪太久,便草草結束這場怪裏怪氣的歡愉。

否則半當中叫起來,豈不是又掃興了?

“白……白先生,我是徐姐啊。”

小希望的護工?

“小希望情況不太好,晚上突然高燒到四十度,氣都喘不上來了。大夫在搶救,你們快點過來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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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兒無緣無故發燒,這讓當爹媽的頓時滿心火燎。

從穿衣到開車出門,他們用了不到五分鐘。

“小希望!”橫沖過醫院的走廊,唐笙撲倒剛剛完成一輪急救的主治醫生面前:“我女兒怎麽樣?兩小時前還好好的,怎麽會突然——”

小希望剛進醫院那會兒,唐笙和白卓寒雖然別扭着,但兩人輪番守在女兒身邊24小時不間離。十天左右,就都熬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後來醫生說孩子各項指标都穩定了,有兩個護工全天候照顧就可以了,讓他們可以适當地正常工作休息。

唐笙一直以為再過一周差不多就能帶女兒出院了,哪能想到突然之間句爆出這麽意外的病症?

這會兒醫生們撤下了急救設施,推着臉色慘白的小希望從病房出來。

“小希望!媽媽來了,你快看看媽媽啊!”

唐笙剛要撲上去,就被兩個穿防護服的醫護人員攔住了。

“你們——這是要把我女兒送哪去?為什麽要推出病房啊!”

“女士,孩子的血檢報告出來之前,最後送去隔離加護病房。而且現在不要接觸孩子。”醫生的話實在太熟悉了,熟悉得讓唐笙差點缺氧!

就在半年前,她和向紳無意中碰到一起去找白葉溪的時候。帶到醫院來也是被醫生告誡了這麽一番話——

“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女兒感染了什麽病毒?”

白卓寒把唐笙撥開,丢到身後去。

醫生點了點頭:“經我們初步判斷,是的。孩子體內有一種潛伏周期較長的神經毒素,感染約有一個月左右。與半年多前給整個t城帶來恐慌的ide病毒有些相似,但是增殖速度更快,起病更加兇險。”

“醫生,我以前感染過,早就有抗體了!”唐笙瘦小的身體再次從後面擠了上來,“能不能從我的血液裏再提取一些抗體給孩子?或者,或者我不用隔離,讓我照顧她啊!”

而此時的白卓寒。心裏反而冷靜了許多。

思思把孩子帶走的目的是為了要解藥,而警方對她進行屍檢的結果也顯示了她的血液內含有一類未知病毒源。

那麽,只可能是她故意感染了小希望,想要以此孤注一擲。

難怪那只小貓養不了兩天就挂了——那個惡毒的家夥,一定是把貓給感染了。這樣即便小希望和芳姨沒有馬上開門,沒有給她帶走孩子的機會。但只要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把貓帶進屋去,就都有可能被抓傷咬傷。

小希望那天受了傷,血液接觸幾乎是百分百的…….

想到這裏,白卓寒轉身而去。

唐笙定定地看着他的身影,她以為,他應該是要去找白靖瑜的吧。

隔離間裏的小希望一動不動地閉着眼,唐笙突然想到自己躺在裏面的時候,心情是怎樣的,都快記不清了。”

那時候,對哦,她還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在哪裏。

她的孩子,還叫小白糖。

可是唐笙一直覺得,一定是女兒遠在教堂裏虔誠的祝福讓她得以挺過難關的。

“小希望……”唐笙跟醫護人員借了防護服,走進隔離間。

她握着女兒肉呼呼的小手,隔着衣料,依然能感受到她滾燙的溫度。

“小希望,這次媽媽陪着你,媽媽幫你加油。爸爸一定會有辦法救你的,要和媽媽一起,相信爸爸好麽?”

“媽媽帶着小妹妹……一塊兒來陪你。”

唐笙把女兒的手,輕輕按在自己的小腹上。

***

站在樓上最東走廊的加護病房門外,白卓寒看着平躺在床上的那張臉。

慘白,蒼老,毫無生氣。

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就好像在跟上帝對話——願意用下輩子多少修行,來換取自己少一天折磨的壽命。

陸巧英的雙手被固定帶綁紮在床上,她的腰椎以下是不能動的。

之所以綁住她,因為醫生說——她有非常強烈的自殺傾向。

他們不排除,那日被送往醫院就診時,從樓梯上跌下來的行為可能是她故意造成的。

白卓寒走到陸巧英身邊,挪過椅子。坐下。

夜已經深了,白葉溪和向紳都不在,打盹的護工被白卓寒驚醒,忙問他有什麽事。

一張鈔票抽出來,白卓寒揮了揮手。

“我有話要跟姨說,你先外面等會兒。”

護工知道白卓寒是白葉溪的弟弟,也就沒多管。應白卓寒的要求,她幫忙端了一盆溫水,一塊幹淨毛巾。然後便不聲不響地出去吃宵夜了。

“陸姨……”白卓寒撩起袖子,用熱水打濕了毛巾,小心擦拭着眼前那張毫無生氣與溫柔的臉。

“小時候,我和卓瀾過去玩。常常就是打完籃球帶着一身的臭汗。每次進家門,您就是這樣幫我們洗臉的。

姨,在我眼裏。您跟我媽那種女人,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您怎麽都不該……落成最後這個下場地。

所以你知道是為什麽麽?”

陸巧英不說話,只是用力地眨了眨眼。可能是眨得太狠了,淚水一圈圈泛了出來。

“因為我媽不愛白靖瑜,而你愛。女人的下場,說簡單了就是有沒有愛錯決定的。

其實你是羨慕我媽媽的對吧?即便她活的狼狽,但至少,死的有尊嚴。

你要是同意我說的話,就把眼睛閉三秒鐘好麽?”

陸巧英真的閉上了眼,一二三。再次睜開的時候。淚水泛出更多的柔和。

“陸姨,告訴我你看到的東西。在哪?幫我,也就是在幫你自己,甚至是……幫白靖瑜。”

陸巧英無法說話,只是溫柔地看着白卓寒。手指在床單上一點點摩挲,發出生澀的,沙沙的聲音。

白卓寒低下頭,看到她正在用盡全力,轉着無名指上的那顆鑽戒。

端起陸巧英的手,白卓寒捏住她的戒指。慢慢撸下來,擡到燈光下。

戒指內側有一組數字,061211。

陸巧英的手指落在白卓寒的掌心上。慢慢地,一筆一劃地,寫出了三個字——地下室。

“陸姨,我明白了。”白卓寒記下了數字,準備把戒指套回到陸巧英的指尖。

可是她攥緊了拳頭,拒絕。

她,不想再要白靖瑜的東西。

站起身,白卓寒看了一眼滴滴答答地輸液架。悠長透明的膠皮軟管,就像一道能通往生的階梯。

他抽了一張紙巾,捏住輸液管。拖了三十公分距離,遞到陸巧英的眼前。

女人啞着喉嚨,用發不出聲的氣流,喘出兩個字——

白卓寒會意,她在說謝謝。

長長的走廊裏,男人的身影與黑暗交彙滋長,一點點,浸潤了惡魔的氣息。

長廊盡頭,輪椅上的男人披着厚重的長衣,蓋上羸弱身子裏裹緊的病服。

這讓他整個人看上去,一點不虛弱,反而很邪惡。

白卓寒迎着他走過去,腳步停留一瞬,卻比之前平靜了太多。

“哥,你知道幫助他人自殺…...也是犯罪麽?”白卓瀾說。

“知道啊。不過……誰能證明是我幹的?我倒覺得是你幹的。”

白卓寒笑道。

“呵呵,你果然,是那個沒有令我失望的白卓寒。”

兩人錯肩而過,也許那一刻,他們都在想同一個場景——

一個暖洋洋的下午,十三歲的白卓寒帶着八歲的弟弟,敲開姐姐家的大門。

十六歲的白葉溪柳眉倒豎,雙手叉腰,把眼前這兩個看起來像是跟乞丐打過一架的混小子劈頭蓋臉罵一頓。

陸巧英走出來,端着藥箱和果汁點心,笑眯眯地招呼兩個小客人坐下。

她挽着幹淨而溫婉知性的發髻,穿米色的闊領長款毛衣。笑容治愈了他們一整個缺愛的曾經。

他們無力對抗命運,來報答她一個溫馨的晚年。解脫,是唯一能替她做的事了。

***

“白先生,我們在陸巧英的地下室找到了一個冷凍保險櫃。按照戒指上的密碼打開來,裏面有七八種病毒菌株,都被專業培養皿保持得很好。已經被醫療團隊拿去分析研究,相信很快就能配制出解藥。”

警署裏,一位年輕的警官對白卓寒如是說。

“只不過,制造病毒的首要犯罪嫌疑人陸巧英已經畏罪自殺了。這件事跟之前ide病毒案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事情過于撲朔,我們還需要更進一步地調查才能——”

“不用了,已經可以結案了。”這時候,一個長官模樣的男人走進來。

他身後還站着一個人。白卓寒當然也認識。是程風雨。

“整件事情就是一起三角戀引起的商鬥糾紛,犯罪嫌疑人陸巧英從事醫藥行業,她利用自己高超的專業技術水平,研發了一些病毒細菌。想要跟自己已故的丈夫合謀,對付前夫白靖瑜的公司。

東窗事發後,向晚春和陸巧英先後畏罪自殺。白先生,聽說你的父親還在醫院,這樣的結果可能讓他很難接受。但是,證據确鑿,我們警方也只能表示遺憾,希望他接受現實。”

“謝謝。”白卓寒與警長握了握手,目光慢慢漂移到程風雨身上。

“程先生。謝謝了。”一前一後走出停車場,白卓寒意味深長的一句感謝,讓程風雨覺得有些刺耳。

“你想知道我為什麽選擇當偵探而不再做警察麽?”

白卓寒想了想:“不想知道。”

程風雨:“求求你想知道吧,否則我怎麽往下演。”

白卓寒點了一支煙,幽幽噴了一口白霧:“呵呵,因為我猜得到。警察是沒有辦法說服自己的內心,來接受破綻百出的真相。

因為警察以法律為标杆。

但偵探可以。程先生是個性情中人,做這行,是不想讓自己活得太累。”

***

“醫生,醫生!我女兒怎麽樣?”

唐笙守在小希望床前已經兩天兩夜了,疲憊和亢奮交替着,心焦和忐忑輪替着。

醫療團隊已經根據藥品找到了合适地解毒抗體。孩子注射後,高燒退得很快。

“放心,各方面指标都開始趨于平穩。驗血報告還要一小時出來,只要觀察到鏈球菌被吞噬的速度有所增長,基本上就沒有任何意外了。”

醫生的話像個小小的定心丸,唐笙擦着冷汗落座回床邊。看着女兒漸漸反上紅潤的小臉蛋,她低下頭,抹去緊張的淚水。

白卓寒靠在病房外看了一會兒,然後轉身,一路上了電梯。

他知道自己終于該回來交代一聲了——

伏在那男人的病床前,白卓寒用手指比在監控一起上,上下波瀾了一會兒起伏的綠線。

媽的。怎麽還不變成橫線啊!

“爸,放心吧……”白卓寒笑了笑,低聲耳語道:“你不是想收手麽?我幫你做的很完美吧?用陸巧英和向晚春來背,可比用白卓瀾來得輕松多了。

呵呵。這難道不是你想看到的?

自己心愛的女人,從你為了複仇而開始利用她那天起,你就再也沒有資格回到他身邊了。”

白卓寒将陸巧英的戒指還給白靖瑜,亮晶晶的,卻全是血腥氣。

“她終于,替你被上這沉重又遺臭萬年的鍋,永遠也不能翻身。

而你的後半生,可以躺在無憂無慮的陽光海灘上,有我這個兒子給你賺大把的鈔票。你盡情享受就行了。

怎麽?不爽的話,起來繼續跟我鬥啊?我倒要看看,這是誰的時代。

白靖瑜,這一局,我先不客氣地贏走了哦。”

“卓寒……”白靖瑜睜開眼睛,平靜的面容就好像被殡儀師化過妝一樣,“那你呢?你……難道不是在走我的舊路?不是在傷害利用你自己心愛的人?呵呵,你……雖然不是我兒子。但是不可否認的,你是真的很像我啊。”

明天十點

第133 我不再需要任何人在身邊

“這是什麽?”

看着向紳丢在自己面前的一封文件,白卓寒停下輕輕敲擊桌沿的手指。

光潔平整的正面擡頭,兩個标準楷體打印字——辭呈。

“我決定離開,帶着葉溪出國。在孩子出生之前,不能再讓她受到刺激了。”

向紳說,他用十五年時間認識這個女人,用十年時間辜負折磨了她。

他的承諾太無力,才短短五個月的幸福都沒能替她守在身後。

陸巧英死了。

用一根輸液軟管咬在嘴裏,靠脖子轉了三圈半,把自己套進去。然後整個人奮力從床上翻下來,卡了大約有五分鐘左右,窒息。

白卓寒想:他應該留給那女人一個非常有尊嚴的下場,但是卻阻止不了,死亡那一刻的慘狀。

白葉溪見到母親遺體的時候幾欲昏厥,五個多月的孩子當場就見了紅。

還好有驚無險,堅強的小家夥一直沒有停下心跳。

“我給你放半年的假,好好照顧我姐。辭職就算了,我這裏缺人手,很需要你。”

白卓寒挑了下眼睛,把辭呈推還給向紳。但是向紳卻一把按住,鋒利的邊緣,割開白卓寒食指上的一道paper-cut。明明是如此細微地傷口,卻像斷臂一樣疼。

“葉溪不是你真正的姐姐,但卻是我唯一的妻子。卓寒,以後,我們不打算再回t城了。我與她一樣,沒有任何親人。就只剩下彼此。”

“我也是……”白卓寒松開手,吮了下手指,摸出簽字筆在辭呈上落款。

向紳說了聲謝謝,點點頭。

“保重,白總。”

這一句白總,多少無奈的疏離,把曾經并肩作戰的碎片一拳擊飛零落。

向紳說,趁他還沒有變成白卓寒這樣的人,早點離開是明智的。

畢竟。他與他也很像,都是那種自诩三觀正到能放水平儀的直男。

他也害怕,有一天自己的幸福失控到某個程度,他也會變。

從向紳進門到出門,整個過程不過三分鐘。

白卓寒動了動肩膀,後背?着冷清清的汗。

——都走了。

韓書煙走了,上官言走了,白葉溪走了,向紳走了。

白卓寒竟是一點都不會覺得意外而失落。因為他明白,不再需要任何人的輔佐,只能意味——他自己早已足夠強大。

又下雪了,臨近大年夜的最後一場雪。

明天,又是除夕夜。

當當當,三聲敲門響。

唐笙沒等到白卓寒說請進,便獨自推開了門。

“我剛才,看到向大哥了。”

“嗯,他來離職的。”

唐笙輕輕哦了一聲:“那年後mb的項目?”

“不是有你在廢寝忘食幫我盯麽?”白卓寒轉身去煮咖啡。濃郁的馨香很快就滿溢了整個辦公室。

“要麽?眼圈都熬?了。”白卓寒給唐笙也沖了一杯。

唐笙搖頭拒絕了。

昨天她才去醫院做了檢查,懷孕四十一天,除了一項激素指标有點偏低外,暫時還看不出有什麽異常。

大夫說,讓她六十天時過來做個b超,到時候再結合其他指标看看孩子好不好留。

無論能不能有緣留住這個意外的小東西,唐笙早有心理準備。

但咖啡這種東西,能不碰自然是不想碰的。她已經開始有些孕吐了,還好白卓寒依然不常回家住。

“卓寒,我聽說你已經安排了其他工作室出新品。但是我把我該做地也都準備好了,到時候,你決定用哪些都好。”唐笙并沒有避諱這個話題,之前不打算解釋的,之後也一樣。

“說得我好像很獨裁一樣。不過現在,整個聖光連唯一敢跟我提出不同意見的向紳都離職了,我爸那把老骨頭,也已經抱着陸姨的骨灰滾回東南亞去了。”

白卓寒徑自端了咖啡,呵呵一聲笑道,“你倒是可以問問白卓瀾的意見啊。我覺得他會教你怎麽把我帶到陷阱裏,那我只要反其道而行就是了。

話說,他有段日子不來公司了吧?”

這樣的白卓寒,讓唐笙稍微揪了揪心。

作為知情人的她,本來以為這件事已經可以到此結束了。雖然還是有好多無辜的人傷身傷心,但至少大家都沒有付出特別難以挽回的代價。

只是不知為什麽——唐笙甚至比之前更加不安了起來,她發現白卓寒變了。

唐笙又不是第一次被白卓寒冷淡地對待。但這一次,與剛結婚那會兒,兩人沒有确認心意之前的種種誤會完全不一樣。

那時候的白卓寒,像個三觀正到揮淚斬馬谡的直男。他咬牙切齒地給自己扣了冤屈地帽子,但每在自己身上加注的每一道傷疤。到最後,都糾結得恨不能用不輕彈的男兒淚來洗慰。

可是這一次,白卓寒一點都不像個被蒙在鼓裏的傻瓜。他淡定地面對眼前發生的一切狀況。

老實說,從他毫不費力地把救女兒的解藥弄到手的那一刻起,唐笙就開始有點恐懼了。

她甚至有種可怕的想法——也許自己和白卓瀾都瞎操心了。

白卓寒知道的東西,不但不比自己少,甚至比自己還多?!

那麽他為什麽不做聲,不挑明,還在不停地将錯就錯呢?!

唐笙不願意再把自己禁锢在這份無休止的不安裏。她愛這個男人,早就愛到沒有理智的程度了。是人是鬼,她都認了。

慢慢攥緊拳身,唐笙深吸一口氣:“卓寒,我是來問問,你打算明天年夜怎麽過?”

“你不是已經有打算了麽?”白卓寒道。

“卓寒,我們一塊去白家老宅好麽?一家人,也就只剩下我們這幾個了。”唐笙擡起頭,口吻不疾不徐。她覺得自己又重新找回了一種感覺。面對白卓寒時不卑不亢的感覺。

白卓瀾的身體越來越糟,主治醫生的意思是,腦血管動脈邊緣已經呈現出細微溢血的狀況。

加上今年冬天又特別寒冷,是腦梗塞,腦出血最容易發症的季節。

白卓瀾這個樣子,最好一天都不要離開醫院。

但他還是堅持出院一次,回家陪小南和孩子過過年。

“你說好就好。”白卓寒并沒有絲毫反駁,這是唐笙始料不及的。

“還有事?”看着唐笙依然站在原地發呆,白卓寒停下敲郵件的手,皺着眉仰起頭。

“沒有……”唐笙搖頭,“我叫部門助理把我們研發部出品的全部主題方案發到你郵箱。如果沒什麽事,先回家去了。”

“嗯。”白卓寒沒有多說什麽。

唐笙退了出去。

又下雪了,整整三年來,每場雪的心境都是不一樣的。

可是每個冬天裏,對下一個春天的期待,都是相似的。

唐笙沒有開車,她想乘慢悠悠的公交車,再把這個銀裝素裹的城市看一看。

小希望剛出院不久,毛麗麗帶着女兒桃桃也在上周搬過來了。

她一個人光看孩子就已經手忙腳亂了,于是唐笙又請了一個鐘點工,不住家,每天上門打掃半天,幫忙買買菜做做飯什麽的。

小希望很喜歡小妹妹,瘸子一只還沒完全拆石膏的小腳,裏裏外外跟着瞎忙活。

這個家,終于好不容易地再次被笑聲充盈。

“唐姐,你跟白先生……你們沒事吧?”毛麗麗剛搬過來的第一天就看出了異常,唐笙不知該如何解釋。

“一晃都三年過去了。我都沒想到我還會回來這裏呢。”毛麗麗看着院子裏基本沒什麽變化的灌木,廳裏熟悉的家具,露臺死了一茬又一茬的花草,但盆景歲歲花相似。

“只是白先生的态度,我怎麽瞅着比之前還別扭啊。”

毛麗麗是個外人,但外人的眼光有些時候會更獨到。

“唐姐,我有種感覺說給你聽聽,你別介意哈。”毛麗麗喂完了孩子,拉着唐笙坐在陽光充足的花園暖房裏,娓娓道來:“以前先生那麽對你,但是我們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那是故意矯情的。

把戲都做在人眼前,他欺負你折磨你,其實心裏比誰都難受。可是這一次不一樣——

他好像,特別的理所當然。就仿佛……嘿,這話怎麽說呢?就好像是說,你是她太太,你就應該和他一起承受很多東西的感覺。

唐姐。先生是不是有雙重人格啊。”

毛麗麗前半段話讓唐笙很是認可,聽得也認真。真想着聽聽看後文呢,一句雙重人格,害得她差點把一口茶水都噴了出來。

唐笙笑了笑:“麗麗你多想了,卓寒他可能,只是有些事在瞞着我罷了。”

“那你想過他為什麽要瞞着你麽?”

唐笙用紙巾擦了擦嘴:“可能是,保護我?怕我受傷害?”

隐瞞的原因,放眼從古至今,無外乎三種——

一,保護。

二,利用。

三,不認同。

唐笙義無反顧地選擇了一,因為她根本沒想過事到如今的白卓寒還會對自己進行利用?還會做出什麽毀三觀的事讓自己不認同?

“好了麗麗,不說這個了。”唐笙今天下班早,看看時間,差不多也該煮飯了。小年夜,白卓寒總是會回家的吧。

“你,過年怎麽安排?我聽說小宏不放假?”

“是啊。”毛麗麗說到這個,又心疼又甜蜜。趙志宏這半年來在物流公司的表現很不錯,主管特意提拔他做了東南區經理助理。在s市那邊的分公司坐班。這樣子,唐笙周末休息的時候自己在家帶小希望,毛麗麗就可以抱着桃桃去s市看看小宏。

物流公司是服務行業,全年都要有人堅守輪班。小宏年輕,又是新晉職,過年加班這種事當然不能後退。更何況,有三倍的加班費,他還想着給麗麗添個像樣的首飾呢。

“那你要麽跟我們一塊去吃年夜飯,還有小桃桃。”唐笙邀請道。反正白家老宅對毛麗麗來說,一樣很熟悉。

“哈,不用不用。我正要跟你說呢,我買了今天晚上的火車去s市,小宏那邊有宿舍,我過去給他和同事們包餃子哈哈。唐姐,你們管自己過年好了。”

“哦,那這樣也行。”唐笙把事先準備好的一個紅信封拿出來,毛麗麗連連拒絕。

“不用不用!我搬到你這裏白吃白住還拿工錢。已經很那個了,唐姐,這紅包我不能——”

“又不是給你的,大過年的,給我家小侄女的。”唐笙逗了逗小桃桃粉撲撲的小臉蛋。說實話,毛麗麗長得不漂亮,那趙志宏也就是個普通人。

沒指望小桃桃能有多好的基因,毛麗麗當時半開玩笑地說,只求姑娘能比小白糖好看點就成。

如今一瞧,幸虧白是挺白的,要不然,就拿小鼻子小眼,将來長大了還不一定有小白糖好看呢。

小白糖……

想起那個已經半年多沒有消息的女兒,唐笙心裏就想埋了一根淺淺的針。一轉身,就疼一下。

那天去找程風雨的時候,他太太韓千蕊還跟自己拍過胸脯。

但是唐笙覺得,那姑娘雖然熱心,但做事那大大咧咧的樣,也未必就靠譜。說是那麽一說,自己也不可能真的把希望寄托于此。

更何況。王翠翠和小白糖的事,她沒有立場多管。

可是……

“麗麗,”唐笙看着毛麗麗,猶豫了一會兒才說:“姐求你個事,你……下高鐵的時候,要不幫我瞅瞅,那附近有沒有個女乞丐,二十六七年紀。也可能會帶着小孩子。”

“唐姐。你說的是……”

唐笙搖搖頭,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該怎麽解釋。簡單說了下來龍去脈,毛麗麗這邊點頭雞啄米。

“我明白了,你是怕那個女的虧待小白糖?奇了怪了,當初你們許她這麽好的條件,她都堅持要一個人帶孩子。按理說,她應該不忍心讓孩子受苦的呀。難道,那些錢都被騙了?”

說到這。毛麗麗心裏也不是個滋味。她自己也是那窮困落後的地方走出來的,當初哥哥娶媳婦的錢,不就是父母賣她的彩禮麽?

“唐姐,我幫你看看就是了。要是那個王什麽的敢虐待小白糖,咱們就報警打官司!”

“嗯,麗麗你就留心觀察下便是,別惹什麽沖突哈。有什麽情況回來跟我說一下。”

“知道啦。”在唐笙的堅持下,毛麗麗不好意思的收下這筆不多不少的紅包。唐笙一直知道她也想給小宏買件羊絨衫,s市的冬天比t城還冷。可能是因為更靠內陸吧。稍微好點的羊絨衫都要千八百呢,她那天看到姑娘在購物車裏删了填填了删的,一直猶猶豫豫。

唐笙覺得,愛情這東西,有些時候跟錢多錢少真的沒關系。他們很努力地在合适對方,為對方着想。就已經打敗這世上99%貌合神離的夫妻了。

傍晚的時候,毛麗麗推着小桃桃趕火車去了。唐笙不方便去送,就幫她們叫了個出租車。

回到竈臺上對着清新簡單的小年夜菜,鐘打六點一刻的時候。白卓寒回來了。

“爸爸!”小希望歡天喜地跑下來。一條小腿瘸着,一拐一拐的。

“爸爸買什麽好吃的啦!”

白卓寒很少去超市,但是什麽奇葩的衛生巾棒棒糖也不是沒買過。

此時手裏拎着一套芭比娃娃的最新主題套裝玩具,小希望再早熟也是孩子,捧在手裏開心得不行。

但是,還是沒有她馮叔叔最新的來信更讓她開心。

白卓寒用手套擦去信箱上的積雪,從裏面掏出一堆花花綠綠的信箋。

小希望第一時間就撲上去找。

“馮叔叔上次跟我說,他去了霍格沃茨學校,給小巫師們分魔法糖,我還想知道後面——”

“乖點去洗手,該吃飯了。”唐笙從廚房裏走出來,把孩子抱到洗手間。晚上睡覺的時候,媽媽再給你念信好不好?”

“今天該爸爸念了!爸爸講的好驚險!”小希望滿懷期待地看着白卓寒,“爸爸,你最近好忙。一直不回來陪我和媽媽。媽媽都生病了你也不來照顧她。”

“媽媽生病了?”白卓寒放下外套,蹲下身摸摸孩子的小臉蛋。

“是呀,媽媽每天早上都吐得厲害。我問她,她說胃疼。馮叔叔給我的信裏說。将來要我嫁給很疼老婆的男人哦,至少得比爸爸強。”

“小希望,洗手去!”唐笙了嗔她一聲,女兒吐吐舌頭,一跳一拐地跑了。

白卓寒上上下下盯着唐笙,半晌開口:“生病了要去看下醫生的,別讓孩子跟着擔心。”

“我沒事,只是最近降溫,胃寒了。”唐笙轉身端出了湯,“放心吧,我現在也很會照顧自己的。”

“我的意思是,有什麽不滿你可以向我表達,不用借着給孩子寫信的方式傳達。什麽叫比爸爸強?”

唐笙一臉狐疑地轉過臉:“我沒寫過這個。”

“我上次都讀到了,你還不承認?”白卓寒皺皺眉,“不是你,難道我自己寫的啊?”

這幾個月來,唐笙和白卓寒基本上每個月會各自寫一封信,以馮寫意的名義寄給小希望。

唐笙寫的相對更溫婉。都是些鼓勵的話。而白卓寒負責編故事,他腦細胞有限,很多都是小時候看的一些魔幻書籍電影裏的情節,天馬行空的。有時候寫了前面都忘了後面,每次唐笙讀的時候都哭笑不得。

現在小希望手裏,算算看應該有八封信了吧?

“真的不是我寫的……”唐笙很委屈,每次她都會盡量在信裏盡量塑造白卓寒作為父親的高大上形象,才不可能用這些無厘頭的調侃呢。

“算了,可能我雙重人格了。”白卓寒想了想。沒再糾纏。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奇怪的細節——

當時唐笙故意買了一堆卡通信封,自己用紅色,給白卓寒用藍色。

但是前天新收到的一封信,他讀給小希望的時候——怎麽記得好像是個白色的信封?

***

又是一年除夕。

因為北方霧霾嚴重,今年嚴禁煙花爆竹。所以一大早地自然醒,年味倒是沒有那麽足。

白卓寒推開身上暖了一夜的羽絨被,把唐笙從自己的懷裏摘出來。

反正他傲嬌不是一天兩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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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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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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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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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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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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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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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丁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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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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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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