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番外·歲月神偷

小姑娘很快長到了上小學的年紀，李彥晞為了女兒的教育，特地花大價錢，買了海澱區的學區房。小姑娘卻不懂為人父親的苦心，門門功課稀疏平常，回回考試都是倒數第三，哦，倒數第一是個腦癱兒，倒數第二，是某人口大省首富的孫女兒。

晚飯間，李彥晞一邊惡狠狠地咬着手中的饅頭，一邊憤恨地說，“楊媛，你這成績倒是穩定得很。”

楊媛非但不臉紅，還梗着脖子強詞奪理，“老師太讨厭了！字寫不好就扣分！這賴不着我。”

李彥晞氣極反笑，“那怎麽人家都能考一百，就你考八十？”

楊媛撅起嘴巴，一副拒絕溝通的模樣。

李彥晞性子急，脾氣就像一陣風，說來就來，站起身來就要打她，魏嘉聞穩準狠地将他抓住，摁在椅子上，及時将這場家庭暴力扼殺在搖籃裏，“你發什麽火？吃飯吃飯吃飯。”

李彥晞對小姑娘的疼愛一點也不亞于魏嘉聞，尋個臺階就下，卻還佯裝不樂意，瞪了魏嘉聞一眼，将碗一撂，不吃了，不光不吃了，還迅速撤席，最後将卧室門“咣當”一聲砸上。

楊媛脾氣也沖，學着李彥晞的樣子，同樣把手裏的碗筷一放，氣沖沖地回屋了，只留魏嘉聞一個人坐在餐桌前淩亂，随後，又是“咣當”一聲，那是他家小姑娘，跟她爸爸一個模樣，把門摔上了。

魏嘉聞嘆了口氣，兩個都氣上了，先哄哪個？

沒辦法，小姑娘是家裏的小公主， 一切都有優先權。

魏嘉聞“騰騰騰”地敲着門，“寶貝，別生氣了？再吃點吧？爸爸不是怪你沒考好，這次沒考好還有下次，咱們共同努力，肯定能把成績搞上去。”

小姑娘聽着爸爸的苦口婆心了，卻偏偏不講話，魏嘉聞只好接着說，“周末，周末我倆一起帶你看電影好麽？你不是想看《獅子王》麽，周六咱就去看。”

小姑娘一聽，立馬打開門，喜滋滋的問，“你說話算話？”

魏嘉聞嘆了口氣，說，“算數算數，爸爸說話什麽時候不算數了？現在可以去吃飯了嗎？”

小姑娘晃了晃腦袋，猶猶豫豫好久，才勉勉強強的答應。

這個哄好了，魏嘉聞卻不能閑着，又去敲李彥晞的門，剛敲了沒兩下，就聽到李彥晞在裏面冷笑，“沒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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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嘉聞推來門，看到李彥晞坐在床上玩手機，靠過去，坐下，将他攬住，問，“生咱姑娘的氣了？”

李彥晞白了他一眼，“以後我教育她的時候，你不許插嘴。”

魏嘉聞笑了兩下，說，“我不攔着，你還真打她不成？”

李彥晞當然舍不得打楊媛，被魏嘉聞這樣一問，臉上挂不住了，別過臉去，不想理他。

魏嘉聞循序漸進，“我知道，你從小學習好，可又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覺悟，再說了，小學而已，幹嘛這麽緊張呢？”

李彥晞恨鐵不成鋼，“不緊張，不緊張你女兒考倒數第一了！”

魏嘉聞卻不以為然，“倒數第一就倒數第一，倒數第一就不是咱女兒了？”

魏嘉聞靠得更近了幾分，“我知道你是為她好，但凡事都有個過程，慢慢兒來。”

李彥晞低了低頭，明顯收了收自己的火氣。

魏嘉聞乘勝追擊，“你看，每次給她檢查作業，每次輔導她功課，你都要發一次火，久而久之，咱女兒的學習興趣肯定降低，覺得學習是件苦差事，長此以往，越來越不愛學，她越是不學，你越是急，形成惡性循環······所以呢，為了避免悲劇發生，咱得從這個環兒的中間把它徹底掐斷。”

李彥晞看了他一眼，魏嘉聞握住李彥晞的手，認真地說，“所以呢，咱們鼓勵為主，批評為輔，少發點火，她好你也好。”

李彥晞白了他一下，說，“這麽說都是我的不是了？你這麽會講大道理，怎麽不見你輔導女兒功課？”

魏嘉聞撓了撓頭發，神色飄忽，連說話都開始結巴起來，“我······我這不是學習不好麽？再說了，我還得做家務不是？”

李彥晞冷笑兩下，心中卻已然沒了怒火。

其實魏嘉聞說的這些，他何嘗不懂，只是火上來了，單憑自己是壓不住的，魏嘉聞也曉得這點，所以每次都及時滅火，才避免了一次又一次的家庭大戰。

父女難得隔夜仇，第二天，李彥晞和小姑娘就紛紛忘了吵過架這茬兒，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樣。周末，兩個爸爸沒食言，樂呵呵地帶着女兒去影院看《獅子王》。

電影結束後，魏嘉聞順口問小姑娘，“電影好看麽？”

小姑娘點點頭，又很快的搖頭，說，“我有個問題。”

魏嘉聞摸了摸額頭，頓時感覺自己的汗都要流下來了，小姑娘人小鬼大，古靈精怪的問題層出不窮，他好生煩惱。可好魏嘉聞好爸爸的人設不能倒下，笑眯眯地問，“什麽問題啊寶貝？”

小姑娘認真地說，“爸爸，為什麽食草動物要慶祝小獅子的誕生呢？”

魏嘉聞答不上來，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小姑娘乍一問，只剩下滿臉黑線，“嗯······這個······”

一旁的李彥晞“噗嗤”笑了出來，煞有其事地解釋，“也許這樣會讓食草動物産生一種自己也是王者的錯覺吧？”

魏嘉聞瞅了他一眼，心道，這又是哪來的暗黑叢林學？他致力于守護小姑娘純潔無瑕的內心，連忙圓場，“爸爸跟你開玩笑呢，食草動物肯慶祝小獅子的誕生，當然是因為草原在獅子王的帶領下欣欣向榮啊。”

小姑娘若有所思，想了半天，最後說，“我覺得還是他剛剛說得對。”說着，楊媛朝魏嘉聞指了指李彥晞。

魏嘉聞皺眉，卻看到李彥晞朝他笑。魏嘉聞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嘆了口氣，随後偷偷覆在李彥晞耳邊，小聲說，“瞧，咱姑娘多聰明啊，以後學習肯定行。”

李彥晞笑了笑，不再言語。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轉眼間小姑娘念了五年級，五年級的楊媛小朋友沒能如魏嘉聞所言，成績坐上火箭筒，反而繼續了一貫的穩定，牢坐倒數後十名的寶座。

李彥晞總說，自己為女兒的學業愁白了頭，魏嘉聞卻在一旁拿他打趣，說他四十多歲的人了，有白頭發是正常生理現象，跟楊媛可關系不大。

李彥晞最不樂意別人說他老，尤其說他老的，是小了他近十歲的愛人。他臉色一變，咬牙切齒地說，嫌我老找小的去啊？

魏嘉聞理虧，立馬雙手投降，黏到李彥晞身上，環住他，小聲說，“不老不老，我哥哥一點都不老。”

李彥晞在年齡的問題上，可沒那麽好哄，繼續冷笑。

魏嘉聞啃着他的脖子，間或小聲說，“哥哥，哥哥，我錯了，哥哥你快饒了我吧。”

李彥晞本還是僵着，可後來，實在受不了這人在自己的***上又啃又咬，更何況，魏嘉聞有多愛他，他又不是不知道，索性不再跟他鬧脾氣，故意問，“原諒你有什麽好處？”

魏嘉聞想了想，神色狡黠，說，“原諒我，我就給你一場特別、特別美妙的性，愛。

李彥晞聽了這等俏皮話，徹底繃不住了，笑了出來，“成吧，讓哥哥看看你到底有多賣力。”

······一夜無眠。

六年級的小姑娘，成績稍有起色，在教育部部長李彥晞、後勤部部長魏嘉聞的共同努力，攜手共進下，小姑娘成功跻身班級中流之列，兩位老父親幾乎是喜極而泣。

人的欲望總是不斷放大的，興奮過後的李彥晞很快就不滿足于現狀了，鉚足了勁兒每天陪女兒加班加點，魏嘉聞也不松懈，好吃好喝的照顧着，可小姑娘卻又回到了油鹽不進的狀态，任憑兩個爸爸累到癱瘓，還是維持着中流水平。

李彥晞悲從中來，甚至不惜到知否發帖，問，孩子小學六年級只有2000詞彙量，還有救麽？

其中，贊數最多的，是這樣一個回答：六年級2000詞彙量，在美國肯定夠了，在海澱肯定是不夠的。

李彥晞看着滿屏的“抖機靈”與“講段子”，無奈的關上手機。

求人不如求己，自個兒的女兒，還是得自個兒教。

工夫不負有心人，小升初考試成績一下來，着實讓人大跌眼眶，小姑娘竟然考進了班級前十，那一晚，兩個老父親差點兒流下激動地淚水。

念了初中，小姑娘一直保持着班級前十名的成績，學習興趣也漸漸上來了，頗有幾分越學越帶勁兒的意思。有時候，魏嘉聞看她學得刻苦，甚至都心疼起來，又是端水又是熱牛奶，生怕小姑娘營養跟不上。

小姑娘卻不以為意，在魏嘉聞第三次走進卧室時扭過頭，帶着點兒不耐煩，說，“我不喝了！”看到魏嘉聞手中端着的蘋果後，又撇撇嘴，加了一句，“也不吃了！”

魏嘉聞無奈，又将切好的蘋果拿了出去，端到李彥晞跟前兒。李彥晞正坐在沙發上看書，瞥了眼蘋果，笑了一下，說，“女兒不吃？把你攆出來了？”

魏嘉聞點點頭，說着頗有點受傷的把頭往李彥晞肩頭上蹭了蹭。

李彥晞拍拍魏嘉聞的頭，笑着說，“兒大不由娘，女大不聽爹，這才是個開始呢。”

李彥晞一語成谶，他家小姑娘從來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叛逆、早戀、離家出走，樣樣都沒拉下。

李彥晞工作忙，楊媛自打上了初中又自律得很，因而對女兒的動态少了幾分了解，魏嘉聞卻每晚都待在家裏，女兒的一舉一動，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其實魏嘉聞老早就懷疑楊媛談戀愛了，從沒由來的笑容開始，到每晚一回到家就把屋裏的門緊緊關上，還有那高得出奇的電話費······總之，少年人的愛戀，是藏不住的，若他們自以為藏得住，那純粹是家長不願意管。魏嘉聞就是那個不願意管。

十四五的年齡，芳心初動，多純多正常？何必把他掐死在胚胎中？更何況，若說早戀，魏嘉聞對李彥晞也是早戀，哦，早暗戀。

可這事兒卻愈演愈烈，兩個小家夥在學校裏‘勾勾搭搭’，被班主任逮了個正型，雙雙請了家長。

沒辦法，魏嘉聞只得去了，女孩兒爸爸和男孩兒媽媽在辦公室裏垂頭接受教誨，比自己犯了錯兒還真誠。

訓到最後，兩個孩子也被叫進來了，男孩兒媽媽來氣了，狠狠打了一下男孩兒的背，“讓你來讀書的，書沒讀好，還學會談戀愛了！”媽媽越說越起勁，又是伸手男孩兒身上掄。

魏嘉聞看得心顫，連忙說，“您別生氣，孩子就是一時糊塗······”

男孩兒媽媽正愁火沒地兒撒，翻了個白眼，大聲說，“我管自己兒子，管你什麽事兒？楊媛從小沒有媽媽教育，我兒子可是有媽媽的。”

楊媛一聽這話，氣急了，衆目睽睽之下，摔門就跑了。

魏嘉聞連忙向老師道歉，一眨眼的功夫，就看不着楊媛了。

楊媛既沒回教室，也沒回家，魏嘉聞心裏怕得不行，連忙給李彥晞打電話，兩個人班兒也不上了，發動所有能發動的同事朋友一起找楊媛，幾乎要把北京城找遍了，卻仍是找不到楊媛的影。

李彥晞四十幾歲的年紀了，身體越來越差，六月的北京本就燥熱，小姑娘不見了，他又急得要命，東跑西跑，幾番折騰，下午六點多的時候，只覺眼前冒着金星，若不是魏嘉聞感覺到他狀态不對，提前扶住他，差點兒就一頭栽地上了。

魏嘉聞連忙扶着李彥晞坐在馬路牙子上，給他按摩了好一陣子，李彥晞緩過來之後，還要接着找，魏嘉聞卻說什麽都不肯了，說天晚了，說不定女兒已經回家了，李彥晞還是不願走，魏嘉聞直接攔了輛車，半強迫着逼他回家。

路上，李彥晞突然想到什麽，對司機說，“師傅，麻煩前面掉頭，去青山孤兒院。”

孤兒院地方偏僻，又在山上，司機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才到，一下車，就看到小姑娘坐在門前。

李彥晞趕緊走過去，把小姑娘一把抱起來，急道，“寶貝快跟爸爸回家······你沒事兒就好······快把爸爸急死了。”

小姑娘身上帶的錢不多，是轉了好幾輛公交又走了好遠的路才過來的，回來之後，卻連門都不敢進，又是害怕又是委屈，此時見了爸爸，更是難受得不得了，“哇”一聲哭了出來。

李彥晞再多的氣，都消磨在了女兒肝腸寸斷的哭聲中。他使了把勁，将女兒抱到出租上，一直說着，“沒事了寶貝，沒事了······爸爸在，爸爸在呢。”

回去的路上，李彥晞給魏嘉聞打電話，說是女兒在孤兒院門口找到了。

回到家，魏嘉聞又是後怕，又是生氣，黑着臉說，“學會早戀了？學會離家出走了？”

楊媛委屈巴巴的掉眼淚，魏嘉聞心疼女兒，再說不出什麽訓斥的話來，更何況，女兒這番出走，原本也是怪自己。

魏嘉聞溫聲說，“班裏的人知道你有兩個爸爸，嘲笑過你是麽。”

一聽魏嘉聞這麽問，楊媛更是委屈，話都說不成個了，“我，他們都說，都說你們是變态。”

李彥晞氣笑了，問，“那你覺得，我們倆是變态麽？”

小姑娘馬上搖頭，說，“你們才不是變态。”

李彥晞繼續說，“這不就完了？咱們自己過得好，過得開心，管別人怎麽說幹什麽？他們不了解我們是什麽樣的人，也不了解我們的家庭，我們幹嘛在意他們的看法？”

小姑娘撇撇嘴，這話說得輕巧，做起來可再難不過了。

李彥晞摸了摸女兒的腦袋，“寶貝，雖然我們倆不是你的親生父親，雖然我們倆也沒辦法成為法律認可的夫妻，雖然我們的家庭與別人的有所不同······但這都不能妨礙我們對你愛，也不能妨礙我們是一家人。”

楊媛撲進李彥晞的懷裏，又是“嗚嗚嗚”地哭了起來，李彥晞則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後背，直到她哭累了，睡在了自己懷中。

楊媛上高中那年，李彥晞又動了個小手術，雖不是什麽大毛病，卻元氣大傷，大半年才好利索。魏嘉聞很心疼，又要照顧高中生，又要照顧病號，累的不清，頭上竟也冒出了稀疏的白發。李彥晞發現後，心裏挺不是滋味的，這些年，總是勞煩魏嘉聞替他憂心，而自己，卻總是說得少、做得也少。他摸着魏嘉聞的頭發，說，“辛苦你了。”

魏嘉聞知道他在想什麽，笑了一下，說，“我這段時間也長了白頭發，老了。”

李彥晞心裏一酸，說，“嘉聞不老的，嘉聞是長大了、更成熟了。”

楊媛順利考上了李彥晞的母校，那一年，魏嘉聞和李彥晞同時宣布退休，正式過起了優哉游哉的日子。他倆忙碌了半輩子，總算清閑起來，倒有些不适應了。不過，也沒什麽關系，魏嘉聞說了，不适應就慢慢适應，慢慢調整，總之，他們還有好長的時間，可以慢慢消磨，慢慢享受。

他們走遍了大江南北，看過了江河湖海，從倫敦到巴黎，從紐約到西雅圖，一路都是他們看過的風景。

走着走着，兩個中年人，不知不覺，就成了兩個老頭兒，緊緊依偎。

“歲月是神偷，一轉眼，我們就滿頭白發了。”

作者有話說：新文《小叔叔》感興趣的關注一下鴨！野心家狼崽子攻X溫柔純善受，僞叔侄。 周宏遠 X 程毓 12歲的周宏遠，從沒見過那樣的人，是溫柔、善良、體貼、聰慧，周身帶着光神祇。 18歲的周宏遠，只想逃離他的藩籬，是虛僞、懦弱、愚昧、平庸，充斥絕望的人生。 “我背棄了養我長大的叔叔，但是我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