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神秘人

原本興致高昂的翟小曼,這會兒走在路上就跟一棵蔫兒了的黃花菜一樣,有氣無力的。

一想到那個奴隸就跟在後面她就胃難受,一想到她最大的寶石挂在這個奴隸身上她就五髒六腑都難受了,一想到那寶石還是夜明珠她全身都難受了。

“哈卡,你不舒服嗎?”看到翟小曼沒什麽精神的樣子,庫門利娜關切道。

翟小曼搖搖頭,努力打起精神:“沒事。”

可這頭剛說完,那頭立馬又蔫兒了。

“快點,動作快點,沒用的東西。”耳邊忽聞一聲聲的叫罵,伴随着皮鞭抽打的聲音。

循着聲音找去,翟小曼看到不遠處有不少扛着東西排隊前行的奴隸,看着他們一個個弓腰曲背地艱難移動着,被他們身上那些重物壓得直不起腰來,可即便如此,邊上還有一名士兵模樣的人手裏揮動着一根鞭子,使勁地抽打在那些奴隸身上。

突然,一名奴隸因不堪負重摔倒了,翟小曼看到那名奴隸鬓發霜白,骨瘦如柴,不由地心生憐憫。

“啪。”無情的鞭子重重地落在那名奴隸身上。

奴隸受不住鞭打的痛楚,疼得原地翻滾了半圈,可是無情的鞭子依舊又落在了那名奴隸身上。

“豈有此理。”翟小曼看不過去了。

難道那個士兵都沒有同情心的嗎?

氣憤的翟小曼正打算沖上去跟那名士兵理論,卻被身旁的庫門利娜攔住了,翟小曼不解地看向庫門利娜,難道她看不到嗎?難道她沒有同情心嗎?

“哈卡,別去。”

“難道你看到這些都無動于衷嗎?”翟小曼質問道。

“只是一名奴隸而已。”庫門利娜的聲音很平淡,仿佛在講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罷了。

“你……”翟小曼氣結:“奴隸難道就不是人了嗎?你看他,本該是安享天倫的年紀,卻要在這裏幹這種重活,不止如此,還要被人用鞭子像牲口一樣對待,你就唔唔唔……”

翟小曼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庫門利娜用力捂住了嘴巴。

庫門利娜小心地環視了一圈,确定剛才并沒有人聽到庫門吉娜的一番話,這才慢慢放開她,正色道:“哈卡,你怎麽可以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奴隸本不就是人,甚至連我們養的牛羊都不如。”

“道不同不相為謀,這事要我當做沒看到是不可能的,你不管我自己管。”庫門利娜的話小小刺激到了翟小曼,她突然覺得這個世界簡直沒有人情可言。

翟小曼正打算上去打抱不平,腳才剛跨出一步,就被人猛地給拽了回來。

“哈卡,你瘋啦?你不能去,你要是去了,就是觸犯了可汗,到時候你會被可汗殺頭的,不僅如此,就連哈塔跟哈屯甚至整個拔都府都會遭殃的。”庫門利娜緊緊地抓着庫門吉娜的手,為了整個拔都府她決不能讓庫門吉娜去。

看到庫門吉娜不再有什麽動作,庫門利娜這才松開手。

“哈卡,我們走吧。”

翟小曼沒再說話,心裏很不是滋味,可又不能一時意氣用事,萬一她把那名奴隸救了到時候反将整個拔都府害了,她同樣會良心不安,翟小曼最終還是妥協了,跟着庫門利娜離開了這裏到別處去轉轉。

而就在翟小曼和庫門利娜她們離開後沒多久,那名奴隸便被士兵活活打死了。

白天的事像塊石頭一樣,始終壓在翟小曼心裏,所以前思後想了許久,她決定幹一件既危險又蠢的事,就是去看看那些奴隸。

翟小曼之所以這麽幹,只能說,第一她良心上始終有點過不去,第二,在這個什麽都沒有的古代她吃飽了真的沒事情幹了。

翟小曼提前裝似漫不經心地通過庫門利娜問到了那些奴隸關押的地方,然後在晚餐後揩油揩了許多食物,害得古黎聽下人說庫門吉娜一晚上跟下人要了一大堆吃的,最後去收餐具的時候居然全都吃完了一點渣都不剩,以為她病了,寒虛問暖了好一陣子才離開。

甚至擔心不夠,翟小曼還跑到廚房去摸了不少食物回來。

“真是失策,兩只手根本拿不過來嘛。”翟小曼一邊捧着幾大包裝好的吃的,一邊還要避人耳目,東西份量又不輕,好幾次險些掉了一地。

翟小曼真是後悔自己沒有去找個同夥,可是轉念一想,在這裏她又能去找誰當同夥呢?

“哎喲,誰啊,眼瞎啊。”摸着夜路前行的翟小曼迎頭撞上個人,話才一出口,就做賊心虛地不敢吭氣了,當場恨不得咬了自己舌頭。

眼前的鞋子像是個男人的,再往上看看這褲子不像是塔拉拔都的,還好還好,這衣服角應該是某個下人的吧,唔這胸膛看起來挺結實的,這脖子也有點小性感,這下巴簡直鬼斧神工啊,這……

“啞巴!”翟小曼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啞巴奴隸。

震驚的同時也松了口氣,還好是這個啞巴奴隸,不是其他人,吓死她了。

翟小曼不再理會啞巴奴隸,也懶得問他大半夜的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反正問了也沒用,所以自顧重新撿起撞落在地上的那些包着食物的布包。

可是,翟小曼撿了這個掉了那個,忙活了半天始終有一兩個怎麽也拿不起來,眼下也沒有桌子什麽的可以借她用用,視線最後落在了啞巴奴隸身上。

翟小曼揚着一臉自認無害的笑容靠近啞巴奴隸,可誰想,後者竟然直接掉頭走了。

這可怎麽行,她可不能連拔都府的門還沒出就宣告失敗啊。

三步并兩步,翟小曼擋住了啞巴奴隸的去路,啞巴奴隸顯然沒料到庫門吉娜會攔住她,眉頭死死地皺成一團,但也只是不悅地看着庫門吉娜,并沒有做什麽,畢竟他在這裏是奴隸,眼下并不是反抗的時機,而且他還不能死,他必須活着回去見她。

“你不能走,你必須跟我去一個地方。”

翟小曼說完,啞巴奴隸遲遲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兩個人就這樣對視着,片刻後,翟小曼見啞巴奴隸大有當雕塑的想法,沒什麽耐心再耗下去了,眼睛掃到了他脖子上的納圖,當即一把揪住納圖将他整個人拉向自己,道:“你別忘了,你現在是我的東西。”

翟小曼其實真正想說的是:老娘把那麽貴重的夜明珠都挂你身上了,你還一臉好像老娘欠你一樣,現在分明是你欠老娘的。

一時間,兩個人好像被定格住一樣看着對方,翟小曼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

要死了,這個啞巴當奴隸就當奴隸嘛,幹嘛還非長一張引人犯罪的臉。

“咳咳咳。”翟小曼幹咳着不自然地重新拉開了和啞巴奴隸之間的距離。

氣氛瞬間尴尬極了,翟小曼正絞盡腦汁思索着應該怎麽打破眼前的尴尬,她發現啞巴奴隸居然主動蹲下身去撿那些布包了。

他轉性了?腦殼壞掉了?

翟小曼一時蒙了,完全猜不到這啞巴奴隸到底怎麽想的,手上忽然多出了一個布包,是啞巴奴隸塞過來的。

啞巴奴隸塞了兩個布包到翟小曼手上,其餘的盡數拿在自己手裏,然後沒等翟小曼反應便自己邁開長腿走了。

而終于回過神的翟小曼立即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着,各懷心事,啞巴奴隸望着不知何時早已跑到自己前面去的庫門吉娜的背影迷惑了,如果是其他貴族他現在恐怕早就死了,可是這個庫門吉娜真的讓他一點也看不透,不知為什麽,他從一開始到這裏後的一心求死,演變成現在強烈的想要回去,這會不會也是因為她?

不一會兒,兩人便到了關押那些奴隸的地方,由于就在通古斯範圍內,加上又是一群奴隸有鐵鏈鎖着,所以這個地方看守并不是特別嚴謹,只有兩名士兵守着,偶爾會有一隊巡邏兵路過。

翟小曼早就跟庫門利娜打探好了,這個點應該差不多就是守衛兵交接的時候,所以她想要混進去一會兒是沒問題的。

“我等下進去,你在這兒替我把風。”翟小曼害怕被聽見似的,小聲跟啞巴奴隸叮囑道。

然後在啞巴奴隸一臉不解的注視下,拿着一半的布包走進牢區,之後又迅速跑出來拿走了啞巴奴隸手裏的另一半布包。

地牢裏只有幾只油燈散發着昏暗的光亮,四周靜悄悄的,只有偶爾穿過的“吱吱吱”的幾聲老鼠叫聲。

老鼠對翟小曼而言倒是不怕,畢竟以前下墓遇到的壞境比眼前這恐怖多了,只是她還是有些緊張,畢竟在墓裏撐死了遇到粽子,想法子幹掉就行,幹不掉就使勁跑,而這裏她有着被人發現的危險,很多時候,活人遠比死人恐怖多了。

翟小曼半拖半拎着幾包吃的,耳尖地聽到外頭似乎傳來一串腳步聲。

她該不會這麽倒黴吧。

翟小曼暗自叫苦,趕緊四下搜尋起可以藏身的地方,最後她看到了身後的一堵土牆,也顧不上去想這堵土牆是幹什麽用的,趕緊趁着對方進來之前掩身藏到了土牆後面。

就在翟小曼藏好的下一秒,地牢門口進來兩個人。

“事情辦好了?”其中一人問。

“辦好了,時機一到只要我們按計劃行事,殺了可汗,匈奴那邊答應出兵接應,等到大事一成,匈奴便會退兵,到時候只要割些地方給他們每年如數上供牛羊即可。”

“那……匈奴的話可信嗎?他們會放棄吞并通古斯的機會?”

“中原密探傳來消息,曹操病重,中原局勢不穩,所以依屬下之見,匈奴應該更迫切地想吞掉中原這頭肥羊。”

兩人的聲音突然消失了,再也沒有任何聲音傳來,就在翟小曼差點以為對方已經走了,突然傳來一串大笑聲。

“哈哈哈,此番甚好,可是匈奴要的人怎麽會在這裏?”其中一人自言自語道,繼而又問道:“還有,你約我來這個地方談,就不怕這群奴隸說出去?”

“這個大可放心,這群奴隸想要再見可汗難比登天,就算被士兵知道了沒有證據,光憑幾個奴隸的話又有哪個士兵膽敢說出去?怕是活膩了不成?何況,關押奴隸的地牢在更深處,我們這裏是不會有人聽到的,若是被人聽到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死人又怎麽會把秘密說出去呢?”

這些話,翟小曼聽得心驚肉跳的,他們說的那個人不就是她嗎!要是被他們發現她在這裏,那她鐵定玩完啊。

聽他們說話的內容,這是要通敵賣國的節奏啊,也不知這兩個人是誰,她要不要偷偷看一眼呢?

想想還是算了,這裏光線那麽暗,不要到時候人沒看清楚反而被對方發現了,那她就真的死定了。

“那你還不快去找匈奴要的人?”又是那個聲音。

“是。”

之後又是長時間的安靜,翟小曼躲在土牆後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兩只耳朵豎得高高地聽着土牆另一邊的動靜。

伴随着一串鐵鏈聲,有腳步聲從地牢深處朝着翟小曼的方向靠近了。

“就是他?”聲音中透着強烈的不屑。

“是的,就是他。”

“也不知匈奴要這個奴隸做什麽,算了算了,趕緊走吧,等下守衛兵交接完就該回來了,我可不想被人看到。”那聲音一邊說着一邊朝着外面離去了。

身後的人和帶着鎖鏈的人也跟着離開了。

聽着鎖鏈的聲音越來越輕,直到最後再也聽不到,翟小曼這才長長地松了口氣,慢慢從土牆後爬了出來。

“這兩個人到底是誰啊?”朝門外望了眼,早已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了。

想到剛才其中一個人說馬上守衛兵要回來了,翟小曼覺得事不宜遲,趕緊拖着那些吃的往地牢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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