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清晨,空氣裏彌漫着一股培根香、蛋香以及濃濃的咖啡香,喚醒了沉睡中的麥芷璃。
她睜開眼,看着房中熟悉的情景,思緒悠悠恍恍。那誘人的香味,勾得她的肚皮咕嚕作響。
她是在作夢吧?這多年來她都是一個人住,怎麽可能會飄出食物的香味?
她拍了拍臉,甩開好笑的念頭準備起床,卻發現身體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力感,還有,她身上的衣服是什麽時候換掉的?
重點是……昨晚她是怎麽回到家的?
她楞在床上努力回想,卻只依稀記起一些零碎且混亂的片段。
她只記得昨晚她和楊信隽去見于靜菲談公事,菜才剛端上,她喝了一些清酒後便覺得腦袋昏昏沉沉,接下來似乎是楊信隽送她回家,沃夫也出現了……
隐隐約約中,楊信隽是不是吻了她,還摸了她?!
但她似乎還記得,沃夫也做了相同的事……一想到這裏,她猛地打斷思緒,一張臉燒得通紅,不明白自己腦中怎麽會浮現這樣誇張的想法。
難不成她真的很饑渴,不只幻想楊信隽,還把沃夫也意淫了,這……算3P的性幻想嗎?
在麥芷璃兀自因為自己這樣的想法而感到羞恥時,驀地看到一抹修長的人影進入房中。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看着高大俊朗的沃夫穿着她的小叮當圍裙,麥芷璃錯愕地眨眼再眨眼。
她真的還沒醒嗎?不然怎麽會看到沃夫出現在她的房裏,還穿着她的圍裙?
見她一臉恍惚,沃夫擔心地朝她靠近,伸手探探她的額頭咕哝。“糟糕……不會是有後遺症吧?”
昨晚他被她搞得血脈贲張,胯下的欲望得不到纡解,熱脹得幾乎要爆炸,逼得他只好沖進浴室,直接坐在水龍頭底下沖冷水。
他可不想再像昨天一樣,嘗到那種想要卻不能要的痛苦感覺。
沃夫的話讓她轉移了注意力,她充滿疑惑地問道:“什麽……意思?”
“還記得昨天的事嗎?”沃夫不确定她對昨晚的事記得了幾分,斟酌地問。
看着他如深海般的雙除像刻意隐藏着什麽,語氣小心翼翼,麥芷璃一顆心提得高高地,點頭後又搖頭。“很模糊……”
說到這裏,一個念頭閃過,她的心猛然一驚。
昨晚她的狀況實在很不尋常,難道是那杯酒出了問題?
但這有可能嗎?楊信隽畢竟是她的老板,大家都是正正經經生活的人,說什麽也不可能真的學社會版那些下流的手段。
見她擰着眉陷入沉思,沃夫鄭重開口。“我猜……你被下了藥,你變得很……主動,我到的時候,他——”說到這裏,他的臉微微泛起紅暈。
麥芷璃腦子呈現短暫的空白,反應過來後,徹底慌了,昨晚那些隐隐約約的感覺不是夢……竟然不是夢!
她下床沖到他面前,神情激動地問道:“他、他對我做了什麽?”
感覺她軟嫩的掌心貼在手臂上,沃夫的心跳突然加速,他暗暗做了個深呼吸,說道:“他……在親你……”
見麥芷璃錯愕地瞪大着眼,露出随時就要掉下眼淚的表情,他急忙道:“沒事,就是親你,我後來把他趕出你家。”略頓,他陡地跪在她面前,懊惱而自責地擠出聲音。“欺負你的……是我。”
麥芷璃萬萬沒想到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沃夫的話勾起昨晚模糊的記憶,但她似乎沒有做過愛的印象?
“所以我們昨天……做了?”
他擡起頭看她,臉忽然紅了起來。“沒有,你無法控制自己,我……只是用手指……幫你……”
麥芷璃看着他窘紅的臉,聽着他說的話,臉跟着燙紅了起來。
但她沒有生氣,反而認為如果沃夫沒有出現,楊信隽絕對會直截了當地欺負她,等她今天醒來,發現自己光着身子,身邊躺着楊信隽,是不是會以為自己真的醉到不知道做了什麽?
瞬時,她心頭對楊信隽湧上一股說不出的憤怒與失望。她對他沒有男女之情,但在工作上是敬重他的,他怎麽能用這麽卑劣的手段對她?對于人性,她又怎能不感到失望?
不經意對上沃夫緋紅的俊臉及擔憂的神情,她憤恨的心情被一波突然湧上的柔軟給淹沒——
不,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還是有人是用真心對待她的。
她深深望向沃夫,咬了咬唇斟酌了許久才開口問道:“那……你為什麽沒有真的對我那麽做?”
昨晚的她形同自動送上門的女人,試問天底下有哪個男人可以抗拒得了這樣的誘惑?
沒料到她會這麽問,沃夫神色一凜,深邃的藍色眼眸專注地凝視着她。“我喜歡你,如果真的要跟你做愛,也是要在你清醒、願意的狀況下發生。”
他的話一說完,兩個人的臉同時變成兩顆燙紅的番茄,麥芷璃更是震驚得幾乎無法反應。
他……喜歡她?
可是他們才認識多久?
這時她突然想起那日他制造出幻境,帶着她上101散心時所說的話。
他說他對她好,就是憑着感覺,又想到他曾說過,她長得像他已經過世的朋友,難道他說喜歡她,是因為投射作用嗎?
這樣的想法讓她心頭湧上一股說不出的郁悶,她忍不住開口問道:“沃夫……你說你喜歡我,是因為我長得像你死去的朋友嗎?”
距離上一段感情已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她難得對一個男人有了好感,不希望自己莫名其妙成為替代品。
若沃夫不是真心喜歡她,她寧願不再愛。
沃夫深深地凝視着她,目光誠摯坦率。“因為你是你。我喜歡的是你,一直都是你。”
聽到他真切的告白,麥芷璃唇角一彎,露出一抹淺淺的甜笑。
多相處一分她便多喜歡這個男人一分,看他外表俊秀,卻誠實得令人覺得可愛,和這樣的男人在一起,她的心情莫名會變得很好。
看見她的笑容,沃夫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不生氣嗎?”
“生氣……但就當是藉由這件事看清了院長的真面目吧!”話落,她忍不住深深嘆了口氣。
楊信隽是她出社會後第一個遇到的老板,亦是同事,她對他雖然沒有男女之情,卻也把他當成兄長一樣敬重,但沒想到他竟會對她做出那樣的事,光想,她就覺得可怕。
“那……我呢?你會生我的氣嗎?”
看他一張俊臉忐忑難安,麥芷璃有種想要摸摸他那一頭微鬈黑發的沖動,但終究是忍了下來。
她緩了緩心情才道:“你沒有乘人之危,還……幫了我,我謝謝你都來不及了,怎麽會生你的氣?”
知道她沒怪罪他,沃夫如釋重負地笑了,但下一瞬,他又謹慎地問道:“需不需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麥芷璃嘴角的笑意斂下,想了一會兒才開口。“我會去醫院做一下檢查。”
雖然聽說那一類的藥物都揮發得很快,也不會在體內殘留,才會讓有心人士用來犯案,但為了安全起見,她還是得去醫院做檢查才安心。
“那……之後你打算怎麽處理?”
麥芷璃思索了片刻後才回道:“應該會辭職。”
其實她說這話時心裏是猶豫的,父母離異後她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工作這些年雖然有積蓄,但一下子要把工作辭掉,還真讓她有些不安。
聞言,沃夫放心了。“我真怕你會說想繼續待在那種人身邊工作,這樣會讓我時時提心吊膽。”
他的關切讓麥芷璃心裏又暖又甜,嬌嗔道:“我又不是傻子。”
見她不自覺露出小女人才有的姿态,沃夫心裏想擁有她、憐寵她的渴望更加地強烈了。
他朝她溫柔微笑。“我做了早餐,要吃嗎?”
麥芷璃不可思議地望向他,剛才醒來時聞到空氣中的食物香氣,她以為自己在作夢,現在聽他這麽一說才知道原來這并不是夢。
但她記得冰箱裏并沒有食材可以做早餐啊……
她奇怪地問道:“你很早就起床了?”問出這話的同時,她突然想到,昨晚在他替她做了“那些事”後,他們是一起睡在一張床上嗎?
她好奇卻問不出口,沒想到沃夫卻開口解釋——
“抱着你什麽都不能做,我睡不着,等到天亮,心想你醒來應該會餓,所以出門采買了些食物回來做早餐。”
沒想到會得到他這樣的回答,麥芷璃一張小臉染上暈紅,內心甜到不行。這個擁有超人般自制力的男人,未免也太完美了,不但擁有一張足以迷倒全球女性的俊臉,還很溫柔體貼、擅長廚藝,難道老天是看她在感情路上走得太辛苦,才派這樣一個美好的男人來當她的獎勵嗎?
見她久久沒回答,輕擰着眉不知在想什麽,沃夫瞬間又忐忑了起來。“你不喜歡嗎?”
對上他緊張的神态,麥芷璃淺笑搖頭。“沒有不喜歡,只是很驚訝,你居然也會下廚。”
略頓,她俏皮地調侃。“你做給我吃的早餐,不會是用魔術變出來的吧?”
沃夫雖已修成人形,但畢竟是天性良善憨直的狼元神,縱使在人間生活多年,骨子裏的性子始終如一。他沒聽出她的調侃,急急解釋。“不是變出來的,是我親手料理的,或許手藝普通,但絕對可以吃!”
麥芷璃瞧他那模樣,又忍不住輕笑出聲。
看着她的笑臉,沃夫忍不住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摸摸她的臉,輕喃。“阿璃,我希望可以一直看到你的笑容。”
聽到他這麽說,麥正璃這才意識到和沃夫在一起,她的心情居然可以這麽輕松。明明前一晚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應該會讓她感到心情惡劣或憤怒才是,可她為何能如此淡然而平靜?
她那顆在經歷過一段可悲感情而冰封的心正一片片剝落,恢複該有的柔軟,感受到熱血沸騰的怦動。
她斂住笑,仰着臉凝視着他,問出她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的想法——
“沃夫,你想和我在一起嗎?”
“在一起……?”
瞧他露出一副憨萌模樣,麥芷璃略顯羞澀地開口。“就是從朋友的關系晉升為戀人。”
聽懂她的意思,沃夫不敢高興的太早,不确定地問道:“是因為我昨天幫你的原因?”
找到她後,他發現這一世的麥芷璃比他更像個處在修行狀态中的人,心緒清明而淡定,也因為這樣,令他忍不住揣想她會突然做這樣的決定是不是為了報恩?
麥芷璃不意外沃夫會這麽想。她搖搖頭,坦誠道:“與他……就上次你遇到的那個家夥的那段失敗的愛情之後,我以為我不會再對誰動心,但遇到你之後,我發現,在你身邊,我又有了想再談戀愛的悸動。”
沃夫靜靜地思索妯的話,看着她臉上又羞又甜的淺笑,瞬間明白了她的想法,嘴角的笑意漸漸擴散。
這是他尋覓她多年的唯一心願呀!
他激動地拉着她的手,慎重地允諾。“阿璃,我發誓,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疼你、愛你,絕不讓人欺負你!”
他說這話的同時,語氣和神情都慎重得像是這一刻就要娶她,而不是只跟她從朋友變成戀人。
麥芷璃甜甜笑着,像他這樣純情又認真的男人,在這世上可以說是稀有品種,她能這般幸運找到這樣的男人,或許是上天對她的補償……
兩人一起吃完了早餐,在沃夫的堅持下,麥芷璃坐上他的車,一起來到醫院做檢查。
路上,看着沃夫熟稔的轉動方向盤,她好奇地問道:“沃夫,你不是一直住在國外嗎?”
“嗯,沒表演時是住在加拿大,不過有大部分時間是為了表演而全球跑。怎麽了嗎?”
其實全球跑是為了找她,現在找到了她,他似乎也沒有再繼續表演生涯的必要了。只是這是他單方面的決定,他已經可以想象這個決定會引起總部多大的騷動。
但他好不容易才與麥芷璃踏入新的階段,他只想好好珍惜與她相處的時光,暫時還不去想那麽多。
“只是看你開車的方式,似乎對這個城市很熟悉,所以有些好奇……”她的話才落,看到他的手,突然想起他手上的傷,又問道:“你手上的傷還好嗎?既然去醫院,要不要順便檢查一下傷口?”
提到傷口,沃夫心一凜,暗暗地松了口氣。
這幾天手臂上的傷口帶給他許多困擾,他曾經想用靈力直接療傷,但想到為了喝麥芷璃為他煮的魚湯,便忍着讓它痛。
沒料到她居然還挂心着,讓他不得不慶幸自己沒沖動的替自己療傷。
“不必這麽麻煩,只是你記得要煮魚湯給我喝。”
麥芷璃見他嘴角挂着柔軟的笑意,藍色眸底映着眩人的波光,心頭暗暗響起警鐘。
這個男人實在太危險,正經的時候帥死人;露出呆萌表情時,又可愛得想抱着他猛親,她以後該不會被他吃得死死的吧?
想是這麽想,她還是應得豪爽,半點都不猶豫啊!
直到在醫院做完檢查,确定身體無礙,正準備離開時,麥芷璃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看着來電顯示,猶豫了許久卻遲遲沒将電話接起。
沃夫疑惑地望向她問道:“怎麽不接電話?”
“是他……”
和沃夫在一起時,她沒特別去想楊信隽昨晚對她做的事,如今看到他的來電,負面的情緒瞬間湧上,讓妯的心情黯淡了下來。
“如果不想面對,我幫你處理。”
話落,沃夫伸手就要去拿她的手機,麥芷璃卻拒絕了。
“沒關系,我可以。”她深吸了口氣,接起手機,聽到楊信隽充滿濃濃憂心的聲嗓——
“小麥……你怎麽去醫院了?你……還好嗎?”
昨晚也不知怎麽的,他醒來時發現自己倒在麥芷璃住的那棟大樓外的人行道上,腦子渾渾噩噩,記憶只到他帶她回她的房間,以及對她的情難自禁。
他記得自己親了她的臉頰,之後發生了什麽事,他又為何會倒在外頭,則是半點印象都沒有,不過光是如此,已經夠讓他膽顫心驚了,根本沒有勇氣去探究到攸發生了什麽事。
直到今天在動物醫院聽到同事說麥芷璃請假去醫院,他只覺一股寒意由腳底托竄上頭皮,才硬着頭皮打了電話。
聽着他虛假的關切,麥芷璃冷肅地開口。“你應該知道為什麽,不是嗎?”
平常麥芷璃就不是個容易親近的人,這一次做了對不起她的事……雖然他臨時踩了煞車,還是彌補不了他對她的愧疚,也抹不去對自己的厭惡。
他深吸了口氣,才忐忑地說:“小麥……你願意聽我解釋嗎?”
剛開始麥芷璃或許還抱有一絲希望,希望昨晚的事是沃夫誤會了,但楊信隽的态度以及心虛的反應,徹底将她對他剩下的情誼全抹煞了。
她心寒地問道,“為什麽這麽對我?”
“是于小姐的提議……啊,不……唉,總之全是我的錯……”
楊信隽的話說得斷斷續續,卻也讓麥芷璃聽出了大概,只是她萬萬沒想到,這件事竟然與于靜菲有關。
她憤憤地咬了咬唇,不懂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于靜菲的事,她竟要用這麽不入流的方法來對待她!
在她感覺自己即将掉進憂郁的漩渦裏時,一雙大手握住了她。
那雙手大而溫厚,輕易地将她由負面情緒中拉出,那瞬間,除了他,什麽都不重要了。
“算了,我決定辭職,我會找時間回去辦離職手續。”她淡淡地截斷楊信隽的話。
楊信隽一愕,心慌意亂地開口。“你知道提離職要提前半個月,要做好交接……”
她無奈地輕扯嘴角。“院長,你真的想公事公辦嗎?”
楊信隽噤了聲,瞬間被堵住話。
這件事是他理虧在先,就算藥性很快就會被代謝掉,可他和于靜菲聯手下藥是事實,若她堅持要采取法律行動為自己讨回公道,他無法昧着良心否認自己曾經做過的事。
“小麥……留下來,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彌補。”
麥芷璃終究是心腸軟的人,知道他不是壞人,只是一時受了煽動,又想到自己在動物醫院多年,很喜歡和那些貓貓狗狗相處,真的很難說放下就放下……
她嘆了口氣。“我有點累,讓我先把累積的長假請完再說吧!”
知道這是她最大的讓步,楊信隽就算再舍不得,也只能後悔莫及地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