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2)
的蠻夷兵不得不退回領地。
他們立下大功,朝廷封賞不斷,這場戰事讓鐘岳帆三個字成了京城百姓朗朗上口的英雄。
“你們救回文大夫了?”
“對,也救回孟瑀。”
“你一定很感激岳帆。”
“那次之後,我開始把岳帆當成自己人。”
因此槍林箭雨中,他寧願失去性命,也要救回岳帆,因此他把岳帆看得比自己還重,他這個人極護短,凡是自己人,他都要确保他們萬無一失。
“你父母過世的時候,孟瑀多大?”
“兩個月。”
十三歲的男孩帶着兩個月的娃兒……很難想象他是怎麽辦到的。“很辛苦吧。”
“比你好一點。”
“比我?”她聽不懂他的意思。
“你十五歲時,不但要教養圜兒,還要掌理尚書府,比起你,我那點辛苦算什麽?”
這怎麽能比,她的心靈年紀遠遠超過身體年紀,何況她身邊還有語珍、語瑄和語珊。
“我是女人,比男人更懂得應付孩子。”
“你把圜兒教養得很好,我卻沒有把妹妹們管好,女子該學的、該懂的,她們都不會,我擔心卻無力改變,只好拚命争取軍功,希望以娘家的背景,換取她們高嫁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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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想法沒有錯,但高嫁之後呢?未來的日子還是得她們自己過,性子脾氣會決定日後她們将過什麽樣的生活,所以該學的還是得懂。”
鐘家往來的多數是文官權貴,那些夫人一個比一個挑剔,蔣孟霜日子肯定不好過,即使有個美麗的愛情故事将她傳為神話。
他無奈點頭。“是。”
在無雙眼底,後宅只是一畝三分地的小事,到孟霜手裏,卻成為無法負擔的沉重,于是抱怨、忿怒、壓抑、偏激……這樣的孟霜,怎能把日子往好的過?
“我該怎麽彌補過錯?”
“蔣孟霜已經為人媳,你能做的有限,頂多能轉告鐘岳帆,讓鐘夫人多多教導,至于孟瑀,她現在幾歲?”
“十歲了。”
“你在禦前行走,府裏的事很難照管得到,不如尋個教養嬷嬷回府,對孟瑀多少有幫助。”
前世的孟晟一路建功,蔣孟瑀順利嫁入權貴之家,只不過她性子急躁、脾氣乖張,不得公婆歡喜,雖有娘家勢力依仗,未被休離,丈夫卻将小妾一個個往家裏擡,嘔得她不時跑到尚書府向蔣孟霜告狀。
“教養嬷嬷?你認同她們所教?”如果認同,她怎麽會又怎麽敢做出離家這樣大膽的決定?
“我曾經認同過,我相信溫婉順從是這時代女子必備的功課,我也同意這種學習能讓女人少吃許多苦頭,你不能否認,過去我做得不錯,只是……”她笑着搖搖頭沒再多說。
那個“只是”,他清楚。苦笑,孟晟說:“知道了,我會給孟瑀找個教養嬷嬷。”
“你願意的話,鐘夫人能幫這個忙,她把嫡女、庶女都教養得很好。”
鐘夫人?不是婆婆而是鐘夫人,這樣的無雙,怎麽可能改變心意?“謝謝,我會親自去拜托鐘夫人。”
“其實,如果有個妻子幫你操持家事,你可以少操很多的心。”她似笑非笑望向他。
“別拐彎抹角,你想問的是,我為什麽不娶妻子。”
“我不拐彎抹角,對,我想問,你為什麽不娶妻生子?”他已經二十三,許多人在他這個年紀,孩子都可以出門打醬油了。
“因為不想。”
不想?是男性荷爾蒙不發達,無雙皺眉,片刻後恍然大悟,他是Gay?如果是的話,她應該閉嘴、尊重……
說不定他可以成為她的男閨密。
“別擔心,我不會用異樣眼光看你。”她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滿臉的體諒,開玩笑,她身體裏面存着的是個現代靈魂。
“什麽異樣眼……”話說一半,孟晟才知道她在想什麽,臉漲得通紅,話卡在喉嚨口,老半天才擠出一句,“我沒有斷袖之癖。”
唉,啧啧啧,反彈這麽大?欲蓋彌彰吶。
她笑着重申,“沒關系的,我不會像世俗人那樣。”
“我說不是!”他更急了,沒被人逼成這樣過,卻被她幾句話給逼得無處可逃,孟晟咬牙,她和她兒子一樣壞。
“好、好、好,你說不是就不是,我絕對相信。”她舉起兩手。
但嘴皮上這樣講,表情卻暧昧得讓人跳腳。
“我說不是!”咬牙切齒不夠,他連拳頭都握起來了,如果敵軍聘她當軍師,他肯定屢戰屢敗。
“對啊,我相信啊,你不是、你真的不是……”她那個口氣像在安撫阿茲海默症的胡鬧患者。
啊!他爆炸了,額頭青筋跳個不停。“十八歲那年,我和同袍喝酒,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置身青樓,身旁的女子……很髒……”
這種丢臉的事,他打死都不對旁人透露半句,他連岳帆都沒有講,沒想到……被她逼出來……
這不是他,不是沉穩若定的蔣孟晟,他好想挖洞……
第二次恍然大悟,她真的想錯方向?原來是幼小的心靈受到嚴重創傷,以至于……慘吶,一個慘字形容不完,可憐的小青年被老鸨摧殘,她同情地拍拍他的背說:“姊姊懂,放心,我保證,将來你一定會遇見好女人。”
這是安慰還是嘲笑?該死,他現在不想挖洞了,想直接把自己的心脈給震斷。
他怒瞪她。“好女人?像你這種嗎?”
“我?”無雙一楞,搖搖頭,這種話題不能太認真,于是她開始耍痞,“謝啦,我在你心裏是好女人嗎?說說,我哪裏好?先講啰,琴棋書畫、溫良恭儉這種事就甭提了,天下人都知道的,講講別人不明白的。”
話才說完,她發楞……這個口氣、這個态度,這分明是二十一世紀的自己,是那個沒有被伽鎖捆住的自己,是那個提得起、放得下的自己。
這樣的自己明明不容世道,可是,像突然間掙脫什麽似地,好高興、好開心,她又可以用這種口氣講話,又可以油條得像個男人,又可以和男人在市場上競争……這感覺、超棒!
她很痞,但他很怪異,明明應該推開她攀在自己後背的手,明明應該罵她不守婦道,但是、奇怪的……他竟然喜歡她的口氣态度,喜歡她的……痞。
扯扯嘴角,他說:“我又要開始懷疑你是不是岳帆口裏的好妻子。”
她微微笑開,她已經當很多年的好女兒、好媳婦、好妻子,她自得自滿、自以為這是蛻變後的自己,卻發現……原來不是,她只是壓抑,只是被輿論綁架,只是把真正的自己封印在五指山下。
“努力那麽久、當那麽久的好妻子又如何?還是阻止不了男人變心,與其如此,倒不如當個惡妻,把男人拴在褲腰帶上,誰也搶不去。”柔弱無法為女人買到一世保障,也許強悍能辦到。
“聽到這套言論,你的教養嬷嬷會不會痛哭流涕?”
不知為何,他竟不覺得她的話離經叛道、不值得鼓勵,反而高興她脫胎換骨,不再沉溺于悲情,是他有問題嗎?
她笑眼眯眯地望向他,影射道:“如果你爹娘不會因為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而痛哭流涕的話,我想,我的教養嬷嬷夠堅強。”
他倒抽口氣,她越變越壞了,壞女人、壞得讓人咬牙切齒!他後悔告訴她那件事,那件他最難以啓齒的事……
見他不語,她得寸進尺,靠上他的手臂,低聲對他說:“姊姊告訴你,咱們男子漢呢,不但不能因為舊傷口就埋下陰影,反而要勇敢面對自己的恐懼、戰勝恐懼,一朝被蛇咬,就要學着喝蛇血、啃蛇鞭、吞蛇膽,天天買一碗蛇肉羹當早餐。聽姊姊的,有空去逛逛百媚樓,走走千嬌苑,待‘功能’恢複,找個賣藝不賣身的清倌,好事既成日,陰影消退時。”
前面還好,後面越講越不象樣,孟晟惱了,推開她的手,一個縱身跳下去。
又把她留在屋頂上?無雙搖頭失笑。
沒關系,不是第一次了,反正明天清晨,她肯定會躺在自己的床上。
拉拉棉被,仰頭躺下,看着天邊一輪明月,無雙輕輕吹起口哨。
她回來了……未來的燕無雙再不會受制于人,再不會束手無策,命運,她要掌握在自己手裏。
她終于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重生?是為着喚醒前世的靈魂,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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