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王者相見

「慕王聶沛涵?!」臣暄假作驚呼出聲:「統盛帝竟派了此人來為聖上賀壽,當真居心叵測!」

原歧聞言蹙眉反問:「此話怎講?」

「聖上有所不知,聶沛涵此人年紀雖輕,卻頗善兵法,每每與我父子二人沙場敵對,皆面覆一羅剎面具,頗為骁勇。父王亦是憑借數十年帶兵經驗才能與之抗衡。微臣猶記父王曾言,此人将來在軍中成就定然不可小觑,乃是南熙儲位的有力之選。」

臣暄露出頗為頭疼的意思,單手撫了撫太陽穴:「這的确是個棘手人物,統盛帝派他前來,必是存了向我北熙示威之意。焉知聶沛涵不是借此機會,入我北熙勘察軍情?」

原歧聞言深思半晌,才點點頭道:「如此說來,這聶沛涵竟是個練家子……那你這幾日更需多加留心,切莫讓他鑽了空子。」

臣暄輕嘆一聲:「微臣自當竭盡全力,不能讓他得了軍中機密。」

原歧這才面露安慰之色,語重心長再道:「話雖如此,他畢竟是南熙皇子,明裏又是為賀壽而來,咱們在面子上絕不能怠慢於他。你年少氣盛,在他面前更須小心再小心,能忍則忍,切不可妄動。」

「聖上寬心,微臣自有分寸。」

說話間,這君臣二人已入了序央宮的偏殿「呈君殿」,此處亦是北熙諸臣等候觐見原歧之處。以往原歧禦駕親臨,每每皆是太監掐着嗓子呼喊一聲,衆臣才從座上起身相迎。然而今次原歧行至殿前,卻遠遠望見一衆南熙使者皆挺拔而立,并未落座,當中一位錦衣玉袍的男子身姿風峻丶更顯出衆,正擡首瞧着殿內匾額。

原歧見狀步伐微頓,不由贊嘆南熙朝臣恭謹持禮。他側首正欲詢問臣暄之意,卻恰好聽他在耳畔低道:「聖上,依微臣拙見,這些使者皆是軍旅出身。」

原歧不由提高警惕,心道聶沛涵果然來者不善。只怕明裏賀壽是假,暗裏刺探軍情才是真。如此一想,他不禁仔細打量起不遠處的錦衣男子。但見這男子僅是雙手負立,背對殿門,然單單只這一個背影,卻已顯露出卓爾不凡。

蟒袍玉帶襯着墨黑服色,深得令人欲一探究竟,卻又偏偏探不到底。

此人應該便是南熙七皇子聶沛涵了。原歧危險地眯起雙眼,這才一揮手命令太監宣喚。伴随着一聲「聖上駕到」,原歧已當先一步邁入殿內,邊走邊放聲大笑:「諸事繁忙,怠慢了各位使者,還望恕罪!」

但見那黑色錦衣的年輕男子率先回首,魅惑氣質世上無雙,已拱手見禮道:「南熙聶沛涵,奉吾皇之命,特來恭賀聖上壽誕。」此言甫畢,他身後幾名使者亦一一拱手,報上姓名身份。

原歧乍然驚嘆於聶沛涵的絕世容顏,片刻後又已恢複如常,朗聲笑道:「多謝統盛帝美意,兩國修好,朕心大慰。代朕向你父皇問好。」原歧邊說邊指着身畔的臣暄,介紹道:「此乃我朝鎮國王世子,臣暄。」

聶沛涵嘴角噙笑:「世子久違。」

臣暄有意在原歧面前做戲,亦對聶沛涵拱手笑道:「以往兵戈相見,慕王皆以一羅剎面具覆於面上,今日甫見真容,竟是如此玉面郎君,實是令在下訝異萬分,難怪難怪……」

聶沛涵聞言笑容不變:「小王乃是铮铮男兒,卻生得一副陰柔面孔。平生多為此事所累,每每思來亦苦惱萬分。倒是讓世子見笑了。」

「七皇子這是何話?」此時忽聽原歧笑道:「南熙諸使遠道而來為朕賀壽,這一小小心願又豈能不償?朕只怕七皇子笑話,說我堂堂北熙,竟讓一青樓女子示於貴客眼前,難免無禮。」

聶沛涵聞言面色一動,立時攬袖舉起酒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在小王眼中,女色只有美與不美,倒是不分高低貴賤。小王先謝過聖上成全。」言罷已将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這算是不給臣暄留任何退路了,南熙七皇子的酒已喝下,倘若他堂堂鎮國王世子再推拒此事,難免落人閑話,教人指責他無禮小氣。臣暄佯作低嘆一聲,轉首再瞧丹墀之上,恰好瞧見原歧使了個微妙眼色,好似是在勸慰於他:不過一個妓女而已,他堂堂世子不應在意。

臣暄見狀佯露幾分莫名神色,看在旁人眼中,似是不舍,又似憤懑,更似無奈與不甘。他輕咳一聲舉起酒杯,對着原歧與南熙諸使者道:「能得慕王青眼,是鸾夙的福氣。在下這便回去命她悉心編排歌舞,彩衣新曲以娛貴客。」言罷臣暄亦将杯中之物一飲而盡。

平心而論,聶沛涵這番話說得并不得宜,哪有初次進序央宮便提出要看一個妓女的?原歧認為,以聶沛涵方纏的種種表現來看,他并不是色欲之人,更不會不知禮節分寸。

原歧在心中仔細分析,聶沛涵此舉應是有意針對臣暄。他們兩人,一個是北熙鎮國王世子,一個是南熙七皇子,身份皆貴重,年紀又相仿,且都是長於戰事之人,難免彼此心存較量。這兩人應是從前在沙場之上有過對峙,互不服氣,是以今次聶沛涵才刻意如此,想要挫一挫臣暄的銳氣。

如此一想,原歧更覺這位南熙七皇子不可小觑。他見聶沛涵與臣暄的往來言語越發綿裏藏針,便有心調停,遂轉了話題道:「七皇子預備何時去賞美人?只是莫要耽誤了正事。朕的壽宴便在三日之後,屆時還望七皇子與諸位使者賞光前來,與我北熙朝內重臣相會,把酒言歡丶暢談國事。」

聶沛涵再次舉杯颔首:「恭敬不如從命。」言罷卻又垂首沉吟,片刻後再對原歧道:「小王心有一想,不知當講不當講。」

以往曾多次兵戈相見的兩位年輕人皆顧全大局,并未失态,倒教原歧暗暗放下心來。他右臂一擺,指着殿內一排椅子道:「諸位使者遠道而來,甚是辛苦,先入座吧!」

南熙諸人亦不客氣,各自依言落了座。

聶沛涵身形坐定,才又指了指擺在呈君殿上的兩個箱子,笑道:「吾皇略表心意,望聖上笑納。」

原歧注意到聶沛涵并未稱呼南熙統盛帝為「我父皇」,而是恭稱「吾皇」,語态之中甚是嚴謹,便不由得再對聶沛涵提防三分。他面上不動聲色,只是回笑:「今次七皇子前來黎都,可要多住幾日,也讓朕一盡地主之誼。」他又指了指右首的臣暄:「七皇子有所不知,鎮國王世子不但文武雙全,吃喝玩樂更是在行。恰巧你二人又年紀相仿,朕便命他作陪,引世子逛遍黎都城吧!」

聶沛涵微微颔首回禮:「如此甚好。謝過聖上。」言罷再看向與自己對面而坐的臣暄,刻意語帶諷刺道:「小王一入北熙邊關,便一路聽聞世子之名,尤其那句『绛唇珠袖兩寂寞』更是耳熟能詳……倘若能得世子相伴,想必定然不虛此行。」

臣暄額上青筋一跳,先看了原歧一眼,才又哈哈笑道:「在下這些不堪入耳之事竟已傳到了慕王耳中,實在慚愧,慚愧……」

「小王別無他意,反倒羨慕世子逍遙自在。」聶沛涵笑容絕世,邪魅回道:「英雄美人,自然相配。小王私心裏亦是好奇,鸾夙姑娘究竟何等美人,竟能惹得世子傾心。」

臣暄只得乾笑一聲:「蒲柳之姿,豈能入得慕王眼中。」

「世子此話不免有謙遜之嫌,僅是那首字字珠玑的七言律詩,已讓小王對鸾夙姑娘的舞姿向往不已。再者那一番『茶事九編』之論新穎奇特,從前更是聞所未聞。單憑這兩件事,已足可見鸾夙姑娘蕙質蘭心,又豈會如世子所言,僅是蒲柳之姿?」

聶沛涵面上仍舊噙笑,語氣卻已是咄咄逼人:「『南□初,北鸾夙』,小王在南熙曾驚豔於□初才貌,只怕鸾夙姑娘更在其上。倘若有幸得以一睹芳容,此來北熙應是無憾矣。」

臣暄并未即刻回話,只是輕咳兩聲,頗為尴尬道:「慕王言重,世人之論難免誇大其實,平心而論,鸾夙才貌不過中上之姿。」

聶沛涵面上露出三分失望,慨嘆回道:「世子竟然如此藏美,不肯讓鸾夙姑娘示於人前。也罷,留下幾分遺憾和念想,才可更是遙想美人風采。小王亦不強人所難。」

原歧做出一個「請」的手勢:「七皇子但說無妨。」

聶沛涵這才又幽幽笑道:「小王欲在聖上壽宴當日去看美人。午間先賞黎都城內旖旎曼妙,晚間再觀序央宮中恢宏歌舞。一私宴,一國宴,二者皆是北熙之最,倘能一日之內接連賞遍,想來個中風情定教小王記憶深刻,終生不忘。」

聶沛涵嘴角噙笑,再看向與他對坐的臣暄:「世子以為如何?」

臣暄遲疑片刻,正待開口,卻見原歧已率先拊掌大笑:「七皇子此說甚妙!一日之內覽遍北熙兩處風采,個中滋味對比分明,定能教諸位使者印象深刻。」他邊笑邊轉首對臣暄道:「世子可聽清楚了?倘無異議,那便依七皇子所言吧!」

臣暄只得拱手稱是。

*****

這一臺接風小宴便在北熙與南熙的笑裏藏刀之中就此結束。待送走了聶沛涵等南熙諸人,臣暄立時變了臉色:「聶沛涵假公濟私,欺人太甚!」

原歧聞着臣暄身上酒味,知他已隐忍許久,便有心安慰:「聶沛涵又沒說什麽,不過是想瞧瞧那青樓女子而已,你心中縱然不舍,也當顧全大局。」

臣暄方才喝了些酒,言語之中更是憤恨:「聖上不是不知微臣對夙夙的心意……微臣又怎會舍得讓夙夙抛頭露面了?萬一……萬一聶沛涵瞧上她了怎麽辦?難道要微臣忍痛割愛?」

原歧嘆了口氣:「那聶沛涵容顏絕世,想來尋常女子難入其眼中……不過是讓她吟歌跳舞而已,你且寬心。」

說是這樣說,君臣二人卻都知曉不能尋個女子随意敷衍。聶沛涵乃是代表南熙而來,倘若鸾夙表現得姿容平平,聶沛涵定會說北熙美人名不副實丶臣暄眼光實在不濟……諸如此類。往小裏看是跌了臣暄身份,往大裏看便是丢了北熙顏面。正因如此,鸾夙不僅要現身娛客,且還要驚豔動人,如此才不至於落了南熙的話柄。

原歧見臣暄面色難看,又拍了怕他的肩膀:「宴前你才對朕說,愧對你父王一番苦心,欲再瞧瞧各色名花,漸漸淡了這份心思。怎得不過幾杯酒下肚,方才說過的話便全都忘諸腦後了?」

臣暄撫着額頭蹙眉長嘆:「說來容易,做來卻難。微臣有些頭痛,還是先行告辭吧。」

原歧見臣暄實在痛苦不舍,亦有心借此籠絡,便佯作無奈,深深嘆道:「也罷!你對這青樓女子念念不忘,朕亦是對她十分好奇。方才聶沛涵在宴上曾言,欲在朕壽宴當日一睹芳容,左右朕便一道去吧,權當微服出巡,體察民情。倘若那聶沛涵言談之間表露出觊觎之意,朕一定設法阻止,保管你心尖尖兒上的人不會再被人擄跑了。這你可滿意了?」

臣暄自然是大喜過望,連忙俯首向原歧表道:「微臣謝聖上體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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