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好怕死,想回家
夙溪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辰,只覺得外面的燈都熄了,好似已經沒人在街上走動,應當很晚。
她理了理衣服,随意将頭發紮起,便下床去給宿無逝開門。
宿無逝在門口沒等多久便見門打開了,夙溪穿着一身白色的內衫,外頭披着桃色的鬥篷,一陣風吹過來,将她的頭發吹亂了些。
宿無逝朝房內沒關的窗戶瞧去,目光順着月光落在了桌上,那裏還有一杯喝到一半的茶,夙溪的被窩有些褶皺,顯然方才是從床上起來。
這夾雜着月光的風中,隐隐有些陌生氣息。
“師兄,這麽晚了……”夙溪剛張口,話便被宿無逝接下去了:“來向你借乾坤袋。”
夙溪沒有絲毫猶豫,轉身便朝床頭走去。
南儀的法器都是仙器,這乾坤袋與尋常乾坤袋不同,能裝萬物,這樣重要的東西,夙溪向來都是随身帶着的。
宿無逝跟着入了房間,走到桌邊,指尖劃過那杯茶,又看向自己面前抽出來的圓凳,不疾不徐地坐在上頭,問夙溪:“方才可有人來找過你?”
剛拿到乾坤袋的夙溪手指頓了頓。
師兄要不要這麽牛?光是看一眼就知道剛才有人來過了?!
不僅來過了,咱們身份都被拆穿了啊師兄!大事不妙啊!對方是個妖仙,法力深不可測,正片小說裏只有別人跪舔他,誰也奈何不了他呀!咱們到了人家的地盤,先是得罪了牧崇音,又是騙了李南栎,還是趕緊收拾細軟跑路吧!!!
夙溪頭皮發麻,手指顫抖地拿起乾坤袋,轉身遞給宿無逝時,回答道:“有人,從窗戶進來,知道我不是公主。”
宿無逝一瞬皺起了眉頭,這還是夙溪第一次瞧見他皺眉的樣子,哪怕當初被火麒麟的火燒成那個德行,他也沒疼到皺眉過,還總是拉着她的手安慰她說自己不疼。
夙溪也坐在了宿無逝的對面,猶豫了片刻,道:“師兄,我們回海角天邊吧。”
外面的人好危險,她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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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無逝的目光柔了半分,眉頭舒展,朝夙溪伸手。
夙溪本能地往後躲了些,宿無逝便讪讪地将手收回去了。
“你不是想要那柄劍嗎?”他問。
夙溪半垂着頭,如果回到海角天邊的話,那要不要劍就無所謂了,反正那裏應當是最沒有危險的地方,女主在外頭升級打怪,她在海角天邊坐吃等死。
宿無逝見夙溪悶不啃聲,以為她正在糾結,便朝夙溪放在桌案上的手握過去,溫熱的掌心貼着夙溪冰涼的手背,低沉着聲音道:“夙溪放心,師兄答應你要把那柄劍送給你,就一定能做到,等咱們拿到劍後,就應你的話,回海角天邊。”
夙溪先是一愣,看向自己的手,手指在宿無逝的手心下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抽回來。
她覺得自己有些自私,人家五年前被火麒麟燒得要死不活的,差點兒就一命嗚呼了,在床上躺了幾個月才好,這樣的仇,難得師父恩準下山,讓他自己去理清楚。可她現在因為自己怕死,就想着拉宿無逝一起回海角天邊,還妄圖杜絕他與女主的姻緣,這麽想來,宿無逝不僅大仇不能報,就連愛情也不能有,以後說不定會像南儀一樣……沒有個一兒半女的,只能抱人家孩子當徒弟養。
夙溪覺得,要不……陪他玩兒玩兒,至少等他報完仇嘛。
至少也要等翎海與北海歸教的事情告一段落才行,他們出來不過短短幾日,這就回去,估計會被師父又一腳踢出來。
想明白了,夙溪便從宿無逝的懷裏拿回乾坤袋,在裏面翻了半天,才從一個半透明的瓷盒子裏拿出了兩顆棗子大小的果子。
夙溪遞給了宿無逝一顆道:“若有危險,師兄就捏碎它。”
說完這話,夙溪覺得自己挺不要臉的,分明是她怕死啊!這麽一說感覺好像宿無逝會經常遇到危險,需要她來救似的!
宿無逝接過并蒂果,眼眸在月光中閃過幾縷光澤,他看着夙溪低到不能更低的頭,笑彎了眼睛:“好的,夙溪若有急事,也要捏碎它。”
夙溪感動得熱淚盈眶,不愧是溫潤如玉的代表性人物,師兄你這樣婉轉地說穿她的心思還大無畏地表示絕對保護的行為,她很欣賞!
宿無逝站起來,将并蒂果用紅線穿好,再挂在腰間,然後大步朝窗邊走去,伸出雙手吱呀一聲關上窗戶後,念了道口訣,便隐隐有一道金光貼在窗上,很快便消失了。
夙溪知道他這是為了防止一些人半夜再跳窗進房間吓唬她,心裏暖了暖。
便聽見宿無逝道:“時間不早了,夙溪早點兒休息。”
夙溪點頭。
宿無逝離開後,夙溪才躺回了床上,人沖動之下做的決定,往往是最沒有理智的。
她現在和宿無逝還不算很熟,頂多……比這世上的其他任何人都熟一些,他尋他的仇,她回她的海角天邊,其實也沒什麽關系。可……出門前師父讓她跟着宿無逝歷練歷練,且沒有宿無逝的禦劍飛行,她自己也到不了海角天邊。
這麽安慰自己,夙溪總算圓回了方才腦子一熱就打算留下來陪着宿無逝冒險的想法。
這回,夙溪算是徹底睡着了。
一覺睡到了次日巳時,起床伸個懶腰都能感覺到自己腰背發出來的嗝噠噠的響聲。
夙溪穿好了衣服,洗漱完畢後,走到宿無逝的門前敲了敲門,裏面沒反應,伸手輕輕一推,門便開了。
宿無逝的桌案上放了一張紙,用一塊玉石壓着。
夙溪走過去拿起來看,龍飛鳳舞的草體與宿無逝溫潤的性格成了鮮明的反差,夙溪翻來覆去看了好半天,勉強看懂了。
宿哥兒說他去找浮光靈石了,飯菜讓客棧給安排好了,到餐就送上來,讓她在客棧靜候佳音。
夙溪看着哭笑不得,一萬顆浮光靈石呀哥哥!就算滿大街都是,撿也要撿好幾個時辰啊。
她以為那柄劍的事兒,也不過就是說說罷了,沒想到宿無逝當真了。
牧崇音家裏有金山銀山,無上城底下還有個寶庫是他祖上好幾代都已經飛升成仙的人留下的,日積月累,浮光靈石要湊足一萬顆,也不是很難。但……宿無逝這邊,實在不好說。
至少小說從一開始,女主認識男主時,那柄千機劍就是男主的所有物。
夙溪打着哈欠,打算回去再睡一覺,又将那塊玉石帶着,看上去像個寶貝,這宿無逝就随便用來壓紙,奢侈!
夙溪在房裏呆了一整天,好在這房間裏有個小書櫃,上面放着一些奇聞異錄,講的多半都是無上城之前那幾位已經升仙的老城主還是凡人時的風流情史。夙溪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就喜歡看小說,否則也不會看到這本女尊文,結果就穿越進來了,所以這些文言文似的奇聞異錄,反而成了打發時間的最佳方式。
宿無逝這一去,就是一天一夜。
再回來,已經是與金球約定好了的日子了。
宿無逝歸來時,顯得有幾分疲憊,身上的衣服換了一套,原本那青綠勁竹的衣服換成了如今墨染的素衣。
宿無逝要休息,準備晚上再去萬金樓赴約,夙溪聽見腳步聲出門,看見宿無逝時,對方似乎強忍着困意,與她打了個招呼,随後兩人擦身而過。
宿無逝回到房間後,夙溪才覺得自己鼻頭癢癢的,剛才宿無逝路過時,她沒聞到他身上的熏香味兒,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熟悉又陌生的腥氣,很淡,但聞起來讓人不舒服。
酉時時分,萬金樓前又是人群如潮。
誰都知道,當朝驸馬與無上城主杠上了,說書的都将那日萬金樓裏的情形說得繪聲繪色。
“當時城主晃着扇子,雙目怒瞪,只見驸馬爺被這一瞪,吓得差點兒沒坐住啊!強忍着懼意喝茶壓壓驚,你們猜,這驸馬爺用什麽話來挑釁咱們城主?”說書的見衆人低頭竊竊私語,自己喝了口茶,笑嘻嘻地接着說:“那驸馬爺說,一萬顆浮光靈石算不得什麽!我兩日便可拿來了……”
臺下一片嘩然,說書的繼續講。
恰巧路過說書攤的夙溪朝身旁的宿無逝瞧去,對方面色紅潤有光澤,就像沒聽見似的。
夙溪在心裏嘀咕,說書的顯然是牧崇音的粉絲,當天他都沒進去過,還說的這麽傳神,再者,誰吓到了?!那天她師兄分明帥呆了!
兩人所住的客棧距離萬金樓有些遠,途中要經過許多街道,這條路上的人不多,此時天色已暗,大家多半都去萬金樓湊熱鬧了。
誰都知道前兩天驸馬爺與無上城主兩個人為了一柄劍對峙了起來。在無上城,城中百姓自然是無上城主牧崇音的人,牧家世世代代在這一片都異常受人敬重,傳到這一代,更是蒙上了神秘的面紗,敢與無上城主挑釁的人,誰都想見一見。
不遠處便是萬金樓,那一處燈火尤其亮,隔着一條街都能看得清晰。
宿無逝突然停下來,夙溪愣了愣,只聽見身後熟悉的聲音帶着幾分笑意道:“驸馬空手前來,那一萬顆浮光靈石現在何處啊?”
夙溪回頭,便看見一身白衣的牧崇音,他晃着扇子慢慢走來,眼眸之中幾分調笑。
宿無逝沒有理會對方的意思,氣定神閑地繼續朝萬金樓走去。
夙溪總覺得這事兒不對,按照牧崇音的性格,不像是特地為了挑釁而出門的人,既然過來,必定有什麽事要發生。
“抱歉啊驸馬爺,那柄劍在下喜歡的緊,多謝驸馬爺讓與我。”牧崇音話音剛落,夙溪便猛地拉住了宿無逝。
“師兄小心!”
牧崇音揚起手中的赤色折扇,啪地一聲打開後,左手扶着右手的手腕,挽了一圈正面朝夙溪他們輕輕一扇。
巷子裏驟然起了一陣飓風,四面八方的氣流在這一瞬改變,夙溪緊緊地拽着宿無逝的袖子,心裏一萬個羊駝崩騰而過!
牧崇音手中的扇子不是凡品,同樣是仙器,這扇子的威力跟西游記裏的芭蕉扇有異曲同工之妙,可以借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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